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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 前世之雪中飛揚

非洲,坦桑尼亞,乞力馬扎羅山。

這是她說過的,是能看到生命中最美好時光的地方。

所以,他現在來到這里。

現在正是酷暑,真正的酷暑,山腳的氣溫高達五十六度,堪比撒哈拉沙漠,而山頂的氣溫是零下三十度。

他覺得自己這會兒正在大自然烤箱里慢慢的烘烤著,滋滋的冒著油,等會兒就要被送到峰頂的天然冰箱里去速凍。

真是見鬼了,陳躍飛想,跟動物在一起,就有自己是盤中餐的感覺。

在乞力馬扎羅的烏呼嚕峰頂有一個巨大的火山口,那是一個真正的巨型火山口——一個盆狀的火山峰頂,內里四壁是晶瑩剔透的冰層,在口內的底部聳立著巨大的冰柱,冰雪覆蓋,俯視的時候看上去就像海外僑胞最喜歡的聚寶盆。

這跟他之前數次跟隨聯合國援非組織經過附近的觀感完全不一樣,遠在兩百公里以外,就可以看到烏呼嚕峰頂火山口,就像高懸于藍色天幕上的雪冠,在赤道的驕陽下閃閃發光。

藍色的山基讓人賞心悅目,山腰處飄渺的雲霧,又讓人產生了白雪皚皚的山頂似乎在空中盤旋的幻覺。

對,幻覺!

就像他心愛的姑娘,永遠只可遠觀!

對講里傳來登山隊長的聲音︰「歡迎來到美麗迷人的乞力馬扎羅,大家到大本營指揮部集合,現在我們有三十分鐘自由活動時間,大家可以休養補給,可以給家人發個電報,然後帶齊裝備,向下一個營地出發!」

他們的登山隊一行十人,加上當地的登頂導游兩人,登山隊正好湊齊一打,最吉利的數字。

「陳!」一個新認識的同伴特納向他打招呼︰「你不給家人發個電報?」

陳躍飛搖搖頭︰「下來再說。」

多年的軍旅生涯,他已經習慣了報喜不報憂。

而且,家人也不知道他在哪兒,更不知道這里是他心中的聖地。

為了這一天,他放棄了常駐南非,而是跟著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救援隊在非洲大陸上奔波。

特納很喜歡這個爽快開朗的華人青年︰「陳,我去過長城,去過兵馬俑,你和我見過的那些人不一樣。」

陳躍飛知道特納說的不一樣是指氣質不一樣,國人多數內斂,輕易不會對陌生人敞開,他看起來更像在國外長大的,有一種天然的親和力︰「我家從祖父那一輩起就在華人街生活,我在哥倫比亞讀的醫學。」

離家十年,他的言行舉止已經跟三代僑居國外的人別無二致,還真的在哥倫比亞大學的醫學院取得了畢業文憑。

他現在的身份是具有獨立行醫資格的外科醫生喬治陳。

特納微笑著伸出手︰「我在麻省理工學院。」

陳躍飛伸手握了一下︰「久仰!」

特納驚訝地看著陳躍飛的手︰「你的手怎麼……」

手指皮膚不像外科醫生應有的細膩,而是粗糙,手掌指月復多處有黃色的繭子。

陳躍飛淡淡的解釋︰「剛結束在肯尼亞的救援,我們除了當醫生,還要拿槍。」

再也沒有比非洲大陸小國家的戰亂還要亂的地方了,民間武裝太多,雖說救援組織有特殊標識,根據公約屬于中立,但也免不了亂戰時的流彈,必須人人學會自保。

特納恍然大悟,接著又對陳躍飛佩服不已︰「你愛好登山嗎?還去過哪里?」

陳躍飛搖頭︰「這是我攀登的第一座山峰,下一站準備去尼泊爾。」

特納很高興︰「歐剋,我明年也想去尼泊爾,說不定我們會再遇見,到時候還可以結伴同行。」

陳躍飛微笑︰「我在這邊還有工作,時間未定,不過三年內我必定會去。」

他早已經學會了不露痕跡的拒絕。

特納毫不介意,還在興致勃勃的說︰「我的計劃是十年之內登完七大高峰,陳,你呢?」

陳躍飛遙望著飄渺的峰頂冰冠出神︰「我的夢想就是這兩座山峰。」

乞力馬扎羅山在非洲斯瓦希里語中的意思是「光明之山」。

珠峰在藏語里是女神的意思。

這兩座山,就是她在他心中的存在。

除此之外,別無他想。

……

登山隊的車出發了。

在越近山麓,氣溫越適宜,車外面的熱風不再有烤炙感,依稀有草原的感覺,有斑馬、長頸鹿在其間徜徉漫步。

他們首次天休憩的營地,在海拔一千米的位置,氣候宜人,綠意盎然,還可以感受到山上漫下的涼意,若是沒有戰爭和瘟疫,這里實為度假勝地。

她曾經告訴他︰乞力馬扎羅山就像地理書上形容的北半球緯度的氣候變化,從赤道,到熱帶亞熱帶,逐漸過渡為高山草地帶、荒漠帶和積雪冰,登山的過程就是一個從火到冰,從地獄到天堂的過程。

眼前的風景,就跟他記憶里的說辭一模一樣。

多奇怪,她沒來過這里,可是在跟他描述的時候,就像是在這里生活過。

……

幾經周折,他們終于成功登頂。

海拔五千多米,對于專業登山隊員來說不是難題。

只不過在八十年代末,登山工具和通訊工具仍未達到先進水平,沒有足夠的體力和自救能力,死亡依然是極大的威脅。

其他隊員在興奮的擊掌慶祝,還有人想下到火山口內去攀冰壁,被導游嚴辭拒絕︰「從來沒有人下去過,底下的火山還在動,不管是冰還是熔岩,都將是地獄。你只有站在這里觀望才是天堂。」

特納站到陳躍飛身邊,讓隊友幫忙給他們合影︰「陳,給我個地址,到時候給你寄過去。」

陳躍飛微笑,報上米國的聯絡地址︰「謝謝!」

那是陳靜的住址。

在茱莉亞音樂學院畢業之後,陳靜如願嫁給了謝天朗,從此僑居國外。

陳家人只有他偶爾會在去看謝天朗的演出時,悄悄的跟陳靜見上一面。

他的信息,也只能通過陳靜告知陳家人。

能說的,也只有一句他很平安。

這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無緣耳鬢廝磨,莫若天涯相守。

特納指著來路大喊︰「看山下,那是下雪嗎?哈哈,我成了上帝,在往人間灑雪!」

陳躍飛微笑著︰「嗯,我來到了心目中的天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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