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句芒城下三區。
正值午夜時分,大部分街道都是一片漆黑。偶爾有幾個路段,還剩下為路不多的幾盞路燈,忽閃忽閃、時斷時續地偶爾提供光亮。
相較之下,安寧小區大門保安室外的一個立式燈箱,顯得格外耀眼。
燈箱就立在地上,燈管散發出熾白色的光,上邊四個大字——安寧診所。
一間逼仄狹小、充斥著各種藥水氣味的房間里,楚天陽與武衛國、池昭昭聯系過後,掛斷通訊器,皺著眉坐到一張非常破舊的單人床上。
原界和山海界時間統一,這一新的穿越機制,對于行者來說有利有弊。
原本,行者們會在兩個世界里各消失一段時間,之後再次出現。為免被原住民發現自己的行者身份,大家就得給自己找各種‘不在場’的原因。
時間統一後,行者就再也不用絞盡腦汁編造理由了。
但是,在原界生活一段時間,來到山海界後這邊的時間卻無縫餃接之前離開時的狀態,這就很考驗行者的記憶了。
月兌離一個環境別說一個月,就算只有三天,大部分普通人都會產生懸浮感。
所以,接下去行者們將要面臨的問題不僅僅是記憶,還有適應力。
想到這里,楚天陽很自然就想起了那個腦子好用到非人的少年。
在茶山小院對許如願說的,確實是他的真心話,不是安慰對方。
楚天陽也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他其實一直都猜測過聞命已經覺醒了,並且還是序列非常靠前的高位能力者。反正,在他心里,對方很不簡單。
或許是因為聞命太過于神秘,又或許是因為他沒有親眼見到對方墜崖的那一幕。總之,在楚天陽心里,總覺得對方可能真的能創造奇跡。
並且,許如願也說了,回歸後並沒有見到對方的尸體。
雖然不能排除被凶獸吞食之類的可能性,但他還是非常期待對方有一天能活著出現在自己眼前的。
暫時不去思考這些問題,楚天陽站起身,走過去擰了一下門把手,門從外邊反鎖了。他絲毫沒有驚慌,側耳听了一下,外邊沒有任何動靜。
房間很小,不到十平米。一旁的牆上掛滿了同樣破舊的液晶顯示屏,上邊顯示著安寧小區以及周邊幾條街巷的監控畫面。
除了小區大門,其余地方的畫面都很暗。街道勉強還有遠處散射過來的殘光,幾個小巷子索性是一片綠森森的夜視效果。
其中一條巷子里,突然出現幾道身影。
幾個鬼鬼祟祟的人,沿著巷子模進一幢筒子樓。
那是楚天陽剛穿越過來時曾住過的地方,那里除了幫派成員以外,還有很多在下三區討生活的貧民。
過不多時,那幾人就扛著一個男人,從樓里模了出來。
然而,這些人沿著巷子離開之時,卻突然遭到了襲擊。
夜視效果不怎麼清淅,不過,不用看,楚天陽也知道出手的人是誰。
不到一分鐘,出手之人便解決了那些鬼鬼祟祟的家伙。扛起那個還昏迷著的男人,迅速離開巷子。
過不多時,楚天陽就听到外邊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門從外邊打開,穿著夜行服的女人,抱歉地說道︰「你應該都看到了吧。」
「嗯。」楚天陽點點頭︰「人呢?」
「在外邊,被下藥了,一時半會兒醒不了。」女人笑著問道︰「餓嗎?」
楚天陽吸了吸鼻子,便聞到一股蔥香。
「蔥油餅烙了一半呢,就在耳機里听到有人在烏尾巷商量劫人的事情。我怕剛好有人到診所里來,索性就把監控室的門反鎖了。」
誰能想到,安寧診所的傅大夫竟是這下三區的夜行俠。誰又能想到,這個身手不輸給頂級刺客的女人,居然會烙蔥油餅。
楚天陽臉上的表情復雜起來,溫柔之中又帶著一絲不舍和無奈。
‘隆隆’
悶雷聲響起。
女人已經月兌掉夜行衣,換了身簡單的家居服,圍起圍裙繼續去烙餅了。
一碗熱騰騰的白粥,滿滿一盤蔥油餅,楚天陽吃的很認真、很仔細。
女人坐在一旁,倚在老舊的竹椅上,單手抵著腦袋,靜靜看著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
楚天陽第一次穿越過來,就加入了一個幫派。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異世界活著,總是需要錢的。但楚天陽心底身為人民警察的底線,又不允許他去做打家劫舍的事情。
雖然他已經加入幫派,但那也只是混口飯吃而已。所以,他就把幫派里每天都發的靡樂散,以低于市場價的價格賣給這位開診所的傅大夫。
下三區藥物緊缺,想通過正規渠道搞到麻醉劑,這診所早就開不下去了。靡樂散這種東西,只要用量控制得好,就能用來充當麻醉劑。
生活在兩個世界,擁有著不同人生的兩人,就這樣產生了交集。
楚天陽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或許是在第二次穿越後受傷被對方救了,又或許只是因為對方會做蔥油餅吧。
他在原界也談過戀愛,大學期間談過一個,工作後也談過一個,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他有過這種感覺。
彼此只是坐著,什麼都不說,甚至都不需要對視,只要感覺到對方在身邊,就覺得很安寧、很舒服。
楚天陽也曾想過,或許就這樣度過一生也不錯。
但是,那終究只是想想。
他有他的職責,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傅恩,我」
楚天陽躊躇著,女人卻是一動不動地繼續看著窗外的雨水,語氣平常道︰「要走了嗎?」
楚天陽站起身走到女人身旁,半蹲在椅邊,深吸了口氣說道︰「傅恩,其實,我不叫楚小天。我的名字」
「沒關系,我也不叫傅恩啊。」
女人微微笑著,隨手將一頭濃密卷發很隨意地盤在腦後。
女人的長相一眼看去很普通,過寬的眼間距,並不挺拔的鼻子,雙唇豐滿、嘴型有些大。但她的笑容,卻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迷人風情。
「名字不過是個代號罷了,我不在乎。」
「不管你在不在乎,我都想告訴你。我叫楚天陽,原界華國江南市人,今年二十五歲。
穿越之前,是一個人民警察,相當于巡檢司辦事處的普通巡察員。
穿越之後,我進入了我們華國最大的行者組織,天樞。」
楚天陽一字一句說著,女人靜靜听著。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也不想讓這個一身正氣的男人,離開這片充斥著黑暗與壓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