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部里有無數個像黑袍一樣,從小就生活在組織里,被徹底洗腦的忠實信徒。
他們當然不可能是憑空變出來的,這些人或許是某個成員的孩子,或許是某個荒野寨子被屠殺了父母的孤兒,還有可能是組織成員從某座主城下三區貧民窟里拐走的。
三千多年時光里,組織成員更新迭代,唯一不變的就是對古神的崇拜。
利用異端邪說控制信徒,從小培養下一代成員,干著綁架、屠殺、獻祭的勾當,延續著令人作嘔的骯髒傳承,還自詡為正義之師,救世之主,妥妥的恐怖組織標準模版。
像黑袍這樣被誆騙渡過一生,將自己完全奉獻給組織的人,可悲也可恨。
聞命看著黑袍的魂體,思忖了片刻後,最終還是沒有將其喂給阿紫和小綠。
並不是心軟,而是因為對方的記憶並沒有全部展現出來。
聞命之前就發現,隨著一些能牽動記憶點的關鍵詞或事件出現,魂體就會自然聯想起與之相關的內容。
他也想過用威逼利誘的手段,迫使黑袍主動回答自己提出的問題。但等了足足十分鐘,黑袍的魂體不散不滅,卻也沒有恢復意識的跡象。
聞命猜測,這或許與對方修行的邪門教義有關。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家伙被洗腦洗的已經徹底沒了自我靈魂,死後就變成了這種無知無覺、類似盲魂的狀態。
聞命嘗試以怨力栽種的方法,將黑袍做成傀儡,結果這百試百靈的手段,居然失效了。
略微思索,他就想通其中原因。這貨滿腦子都是古神、圖騰、儀禮、獻祭,哪有什麼怨力。
「嘖,可惜了啊,早知道應該先狠狠折磨一番再殺的。」
聞命搖搖頭,抬手一揮,將黑袍的魂體收入袖中。
他拍了拍水母皮做的斗篷袖子︰「這下,你總算是跟自己最心愛的‘古神’在一起了。不用感激我,好好表現就行。」
一旁的梟叔,眉頭微微壓低,有些無語地看了聞命一眼。
安之一臉驚愕道︰「你把他和他的‘古神’都殺了,還想讓他感激你?認真的嗎?」
「誒,是啊,草率了。」
就在安之和梟叔以為這貨突然良心發現了,結果,卻听他說︰「他們信奉的古神有很多,不是每個法陣召喚的都是冥河。早知道把黑袍放回去,還能多搞死幾個雷一豹了。」
梟叔、安之︰
合著,你是想釣魚吶!
「算了算了。」聞命自我否定地搖頭道︰「多開一次祭壇,就多死一批人,不值得。」
听到這話,梟叔和安之默然對視一眼,兩位英魂的面容上,同時浮現一絲欣慰。
聞命拾起一塊還在余盡的枯木,站起身繼續行走在迷霧中。
他身上沒有能打火的東西,在這種濕氣非常重的地方,想靠鑽木取火根本不可能。他就是把自己手掌擦出火來,都不可能讓木頭著火。
先前要不是雷電擊中一根枯木著了火,他還得做好久的心理建設,才能對那三頭怪鳥的肉下得了嘴。
「暗月部這個組織,你們以前听說過嗎?」聞命邊走邊問道。
「沒有。」
這二十天里,聞命與兩位英魂聊了很多。
據談平飛所說,山海界的歷史幾乎就是人族與各種獸潮的戰爭史。
自古至今,大大小小的戰役,少說上萬場。談平飛就算記性再好,也不可能記得所有戰役。
不過,通過梟叔的描述,聞命大致推斷他應該是三千年前生人。而少年將軍安之檐,則是一千多年前生人。
二位英魂寄附于那塊晶石之後,曾跟隨數位宿主,穿行于山海界各地。但比起三千多年的時光,那些宿主存活的時間加起來都算不上什麼。
所以,二位大多時間都在晶石之中沉睡,對世間變化所知不多。沒听說過暗月部,也很正常。
走了一段路後,梟叔突然說道︰「不過,我記得在一次戰後,遇到過一個身披黑袍的女人。」
「哦?那個女人臉上或身上有沒有紋刺?」聞命趕忙問道。
梟叔想了想,不太確定道︰「好像是有的。
那場仗我們打了兩個多月,兵士傷亡慘重。當時,我的左腿被血獸勾刺洞穿,本是保不住了,便是那女人施以奇藥,才未截肢。
那個女人大半張臉都被黑紗遮著,額頭上戴著片銀飾。鼻梁骨的地方穿著一根黑針,應該是針,但比較粗。
臉上看不太清,但她手背上是有紋刺的。當時因血獸之毒,我有些神智不清,也不知是否看錯了。」
「奇藥、黑紗、銀飾,鼻梁穿刺怎麼感覺,好像在哪里」
聞命自言自語著,驀地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身快步朝埋著黑袍巫祭的地方走去。
「誒,你要干嘛?」安之驚愕道︰「等等,你不會是把那家伙的尸體刨出來吧?你那祭品里不是放著烤熟的‘雞腿’了嗎?」
聞命︰
「想什麼呢?我還不至于餓到連人都吃。」
「呵呵~」安之干笑兩聲,心說要不是遇到那只三頭怪鳥,就你小子那兩眼冒綠光的樣子,再餓幾天還真不好說。
也沒走出去多遠,聞命很快就回到原地,把黑袍的尸體刨了出來,並模出那把彎鉤。
鉤體只有巴掌大小,手柄的長度不到二十厘米。造型非常精巧,材質是純度最高的淨合金,價格相當昂貴,乃是雷一豹為本次神賜祭儀特地讓人按照一種刑具打造的。
一把能輕松切開五級巔峰體修身體的工具,鋒利程度可想而知。
而這件工具在聞命手里,如同一把手術刀,用得相當得心應手。
梟叔和安之只看到他單手一轉,黑袍的後腦勺就被削開了。
頭骨是人類身上最堅固的骨頭之一,所以,聞命並沒有去切頭骨,而是將頭皮從顱骨上剝離開來。
這一幕,看得兩位在沙場上馳騁多年的英魂,都有點頭皮發麻。
緊接著,更為驚魂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聞命將彎鉤插進紅白灰黃的腦漿里,搗了片刻後,竟然勾出一條暗綠色的蟲子。
軟體生物,有點像蚯引,一指長、半指粗。離開腦漿之後,那蟲子就瘋狂扭動起來。
不到三秒之後,蟲子耷拉下來,死了。
與此同時,黑袍的尸體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眨眼的功夫就變成了一具干尸。
「這是什麼東西?」安之一臉惡心地問道。
「泥精。」聞命從斗篷底部割出一條水母皮,將蟲子裹起來收進祭品空間。
「此物便是泥精?!」梟叔面露詫異。
「梟叔听說過?」安之越發好奇起來。
「確有听聞,卻從未見過。按理說,此物應當早已絕跡才對。」
「在山海界別的地方或許是絕跡了,但這個未知之地里,肯定還有少部分存活著。」
「你如何得知?」
聞命將干尸推回坑里,隨便掩埋了一下。倒不是憐憫對方,只不過不想這具尸體引來別的詭異生物而已。
做完這一切後,他起身繼續前行,邊走邊說道︰「這就是岑先生讓我從廢都給他帶的幾件東西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