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啊，真是一件好事。可是飛機能夠裝下那麼多人麼？」
這時候，看著波波夫興奮的表情，楊明志突然想到此人收到的消息過于簡單，他可定不知道即將抵達的是十架運輸機。
「九月一日會有十架飛機抵達，上級希望能接走所有年幼的戰爭孤兒。您應該知曉，里運輸機的機艙很大，孩子們體重很輕，屆時恐怕還有不少飛機有足夠空間。嗯，干脆這樣，我們集合一下設計局的同志們，挑選十人跟我們走。」
「好啊！我想他們求之不得！」
所有的設計局排成兩列橫隊，總讓人數二十二人。待楊明志說明自己的意圖後，立即開始挑人。
因職務原因，整個戰役期間楊明志僅到設計局一次，也是因為該原因，設計局再無什麼特別發明。眾多的設計員樂忠于追隨他們的局長，大家本意做好了「後楊明志時代」工作的心理準備，不曾想有一半人將繼續得到局長重用，有幸跟隨搬遷的設計局繼續工作，誰人不高興呢？
紀律所在，大家都繃著臉站得筆直，一雙雙渴求的眼楮紛紛盯著楊明志，那眼神分明是說︰「快選我。」
人員迅速選好，被選中的人興高采烈，落選著垂頭喪氣。
有人歡喜有人憂，甚至還有人因落選而哭泣！
楊明志走了過去，拍拍哭泣著的背，語重心長的說︰「親愛的謝苗，我並非認為你在專業上不優秀，只是需要有人留在這里，監督兵工廠生產武器。」
就是因為楊明志太過于溫柔，令他的小弟哭得更加悲慘。
蘇聯目前實行著十年義務教育，所以這群年輕的設計員在上大學時可能還未成年。楊明志很了解自己的部下，就如這位哭泣的謝苗，他才剛過了二十歲生日。
一年前，剛剛大學二年級的他響應斯大林的號召參軍入伍，因為學的是機械類的專業，故而進入沼澤地後被分配到設計局。
落選者最大的共性，即他們都是大學未畢業。
武器設計才是楊明志的真正本行，他在這方面才是最精通的，只不過指揮打仗純粹是不得已為之，至于指揮作戰得當可謂是後來發掘出的天賦。
波波夫很看不慣有人哭泣，厲聲呵斥︰「都冷靜下來，像個男人，不要沮喪不要哭泣。」
「是啊！憂郁的日子里須要鎮靜，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普希金的話。」
波波夫的呵斥令整個設計局安定下來，楊明志順勢一說，居然有人偷偷笑出聲。
「波波夫同志，也許您不該呵斥他們。」
「不！他們是男人不是女人，他們穿越火線是來打擊侵略者的，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也對。」
楊明志注意到已經無人再哭泣，顯然大家都已認命。
設計員們繼續著自己的工作，被選中的人則多了整理行李的工作。考慮到飛機有限的載荷必須承載有價值的東西，無關緊要的私人物品就不用多帶了。
楊明志向選中者下令，除了一套換洗衣服外，個人物品不得超過兩公斤。
「你們都注意，登機前我不想看到任何一人打扮得像是去遠征打仗，你們必須輕裝出發，最好再去上個廁所，把肚子里的東西弄干淨。」
話糙理不糙，楊明志相信他們會嚴格要求自己。
趁著午餐時間之前還有些時間，設計局的未來這番規劃完畢，了卻一樁大事，楊明志遂有心情再在設計局的大門口抽上幾根煙。
他和波波夫一起冒煙，看著手中的煙盒，不禁感慨起來︰「哎呀，我已經有些適應德國卷煙了。等去了莫斯科，再不能抽到這個了。為了避免麻煩，我看登機前，所有的卷煙留給其他同志算了。」
波波夫不以為然︰「香煙是個好東西，挑燈夜戰就靠它提神。您完全不用擔心，等到了莫斯科，您會得到更好的卷煙。我听說，美國援助了一些特別的物資，例如一種黑褐色的特別口味的荷蘭水，還有一種駱駝牌香煙。」
通過波波夫的描述，楊明志瞬間明白了他說的是哪兩種事物。
黑褐色的荷蘭水，這東西不就是可口可樂嘛。
美國已經投入戰爭，這個1.7億人口的國家，動員的400萬人投入戰爭生產，另招募了1000萬軍隊，真可謂舉國參戰。在當今總體戰的時代，美國各行各業為戰爭服務。
戰爭打的是錢，戰役打得是後勤物資。
美國大兵再各個後勤中心，僅花費五分錢就能買到含糖量極高又有很強提神功能的可樂，反觀蘇軍士兵，喝到沒有異味的潔淨飲水都是一種幸福。
美國支援蘇聯的物資中，糧食佔有的比重很大，而可樂這種物資愣是算作一種特別的軍糧。在大戰中，它可不是什麼肥宅快樂水，它糖水的本質，能夠起到醫用葡萄糖的功效。
至于駱駝牌香煙，即便到了1世紀，它依舊流行。
「駱駝牌香煙，也是美國貨吧。嘿嘿，我對新鮮事物很有好奇心，但願它比德國貨更舒服。」
波波夫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點點頭︰「至少比上級空投的那些煙絲質量好。您知道嗎？舊的真理報都被咱們的同志拿去卷煙絲了，用造紙作坊做的那些粗紙卷煙，那口味如同燒柴。」
「哈哈！期待莫斯科吧！」
……
九月一日，名單上所有人要撤離，薩林奇金在會議後即可著手派人去傳達命令，告訴大家具體的時間。除了名單上的人，各集體農莊也必須將所有的年幼戰爭孤兒進行統計與甄別，然後轉進時間將孤兒們先行送到霍姆尼奇安置。
他告知所有的派遣員︰「你們在通知完畢後告訴他們要抓緊時間做最後的籌備，所有人前往不要拿太多行李，如若有任何的疑問，直接給機關發電報。」
薩林奇金不反對楊明志的決定，從感情考慮來看，幾個月前自己空降時，別列科夫為自己準備了一頓接風宴。如今別列科夫要離開，一次送別宴有何不妥呢？只要宴席不耽擱時間就好。
因此一名戴著藍帽子的年輕政委直接去了醫院，把會議精神通報給了正在工作的楊桃。
「就是這樣嗎？還有最後三天時間。」
「是的，別列科娃同志，請您做好心理準備。還有斯佩洛斯金娜同志，也請您做好準備。」
「我明白了，此事我會詳實地詢問司令同志。」
娜塔莎經過三周的修養，她氣色恢復了，表明看不出任何問題，不過她若再全副武裝連續奔襲幾十公里，內傷尚未痊愈的本質還能露餡。畢竟她幾乎連續在戰場模爬滾打四個月，連續三個星期的修養可謂時間超長。
即便她認為自己完全康復，在捕魚行動結束後，她不得不听從楊明志的命令，在撤離前到最後日子，繼續在病房里躺著。
身為醫生的楊桃在責任心的驅使下繼續救死扶傷，大規模作戰結束有三周了，漫長的時期內德軍並未主動進攻，蘇軍也非常識時務的沒有再刺激德軍。沒有戰斗就沒有傷亡，醫院中的病號紛紛穩定，許多人因為傷勢康復得差不多紛紛出院。新晉住院的，都是少數在勞作中的工傷者，就是因吃了不干淨食物或水的月復瀉者，或是可憐的傷風感冒病人。
如今藥品儲備充裕，醫院對于消炎藥的管控直接放松，使得病人也總是幾天內康復。
沒有外科手術要做，在送走了傳達消息的年輕政委後，楊桃又回到了病房中，和她珍重的義妹，繼續探討著去了莫斯科以後的生活。
「一切都變了，一切又剛剛開始。那是著名作家伏爾泰的話。」抱著雙腿蜷縮在病床上，娜塔莎對于未來充滿期望，又很是擔憂。
楊桃何嘗不是這樣呢？她對于莫斯科幾乎一無所知，只知道那是蘇聯的首都。
她對于伏爾泰的認知僅僅局限于娜塔莎放在床頭櫃上的《戰爭與和平》一書，只知道這位作家參與到了一百多年前的181年衛國戰爭。
中國美麗富饒，歷史上卻也飽經戰火，無數無辜的人死于戰爭，來到了白俄羅斯，楊桃也了解的，這個蘇聯的加盟共和國，數百年間也飽經戰火。兩個不同的民族不同的國家相隔一萬公里，卻都有著堅韌不拔的抗爭精神。
楊桃側坐在潔白的床鋪上，和煦的陽光照進來，整個人有些懶洋洋的。
她輕撫著自己日漸膨大的肚子，不禁感慨︰「我從沒想到，領袖會召見我這樣一個平凡的女人。真的，一切都變了，一切又剛剛開始。我真的不知道未來為怎樣，我一直是隨波逐流，真的只希望能和平安全的生活著。現在我懷了孩子，這種渴望就更深重了。」
「我們已經回不到過去了，姐姐。」娜塔莎俏皮的揪起楊桃的小辮子，她心里還有話，可是那些言語過于沉重。她欲言又止，望著這位戰友兼義姐的女人，莞兒一笑。
「你笑什麼！等我的孩子出生了，你就是他的姨媽，我們失去了很多，也能得到很多。我想，我和司令會得到非常安穩的生活，只是這樣的生活會不會……我突然有種負罪感，感覺我拋棄了游擊共和國的同志們。」
娜塔莎輕輕地搖搖頭︰「不會的。我們是遵從于領袖的命令，雖然我們都想遠離戰爭，只要敵人一天不投降，戰陣就不會結束。」說著，她稍稍嘆了一口氣︰「白色死神，我真想超越他呢！那是一個可敬的敵人，我真想成為戰績最高的狙擊手。我感覺，到了後方我就沒有機會了。」
「親愛的，你已經是英雄了，四百個戰績，你就是最強的女人。」
「是四百零三個。」娜塔莎撅起小嘴指正道，接著歡愉的笑出聲。
可楊桃根本笑不出來，這里討論的數字的背後，可是四百零三的活生生的人！他們有德國人、有羅馬尼亞人還有一大群偽軍。的確，他們因進行侵略而喪命不值得同情，可是他們或是丈夫或是父親，他們死了，他們的家人蒙受痛苦。
楊桃估模著，娜塔莎依然認為殺敵報仇是自己義不容辭的義務，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是個女人，應該找到如意郎君再生下許多孩子，那才是女人的義務吧。在這方面，楊桃的想法非常單純，尤其是自己的丈夫，他有時也會說謊，有時像個不知滿足的孩子。
丈夫實在是個優秀的人，正因為如此，以後自己生下五六個孩子也並非不可能。
楊桃對這一問題絲毫不害臊，她給娜塔莎一記眼色︰「親愛的，別在玩我的頭發辮了。你老實地坐好吧，等會兒我們吃午飯。到了下午，科斯佳還得來探望你呢。」
「好吧，我真的有些餓了。」
娜塔莎乖乖做好，眼神又情不自禁的瞟著楊桃的肚子。明明那是一個是十八歲的姑娘身形卻如小孩，蹲在河邊看看自己的面容，娜塔莎有時覺得自己才是姐姐。
「她說得不錯啊，總有一天我也得生孩子，孩子的父親應該是哈爾科夫吧……」
想到這兒，娜塔莎真的有些憂慮。
「嘿！親愛的你在想什麼，怎麼皺起眉頭了？」
「唉，是哈爾科夫，我喜歡他，可是……他不在名單上。」
這時楊桃才想到，如果娜塔莎有心結的話，這個心結就是哈爾科夫。那個少年如今升職了，他統帥著「青年旅」一千多名小戰士，以後的戰斗該部隊一定是戰力中堅。
娜塔莎和他彼此相愛，動蕩的青春多了一分美麗的浪漫，可哪個女人會對征戰前線的愛人放心呢？再說了，青年旅里有著很多姑娘，娜塔莎並不對自己的容顏有絕對的自信，她有些擔憂，留守沼澤地的哈爾科夫會看上別的姑娘。
不一會兒，護士將午餐送進病房。
「嘿嘿，土豆炖菜還有面包！真是美味呀！娜塔莎，快下床吃飯。」
楊桃高興的回眸，卻听到抱著雙腿蜷縮的娜塔莎的嘟囔︰「姐姐，你說，我去了莫斯科，哈爾科夫會不會喜歡別的女人？」
楊桃剛剛把半片面包塞進嘴里，差點全噴出來。
「傻丫頭，你在說什麼？」
「是哈爾科夫，我害怕……我有些擔心他……他會。」
楊桃明白了她的顧慮，只覺得純粹的姑娘的杞人憂天。「你在開玩笑嗎？他從去年就追求你，再說了，整個青年旅的老兵都知道你們的關系？我看吶，反倒哈爾科夫擔憂你去了莫斯科，看上了更優秀的小伙子。」
「唉？听你這麼一說好像真有這種可能。」這下娜塔莎可不再猶豫，麻溜的下了床，「等我吃完飯了，我親自找他一趟。我要他發誓，嗯……我也會向他發誓。」
楊桃聳聳肩，調侃說︰「我看你們現在就結婚算了。」
「你以為我不想啊？我還有一年多才成年，他還有大半年。我可真羨慕你，姐姐，真羨慕你和司令那般的恩愛。」
這番話，楊桃听在耳里暖在心里，情不自禁的又輕撫起肚子，說︰「司令有令，你要離開醫院必須請示。我看你繼續待在病床，吃過飯去親自幫你把哈爾科夫帶來，你們有什麼話慢慢說。」
「嗯，我等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