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夫連季派出的偵察兵陸續抵達了血腥戰場，戰士們震驚于眼前的景象，他們分明記得，昨日這一帶還有者一大團樹齡，一番轟炸後，樹林蕩然無存。
地面上滿是松樹的殘骸，破碎的人體殘肢，扭曲的槍械，以及大量燃燒的焦黑物體，或是焦炭化的尸體，或是燃燒的松脂，亦或者是無辜的松鼠。戰場彌漫著令人窒息的臭氣，傷兵的哀嚎此起彼伏，索性偵察兵看到了大量晃晃悠悠的身影，雖然情況不太好，還是有很多人幸存，不是嗎？
偵察兵率先找到了突然失聰的多羅寧，接著又找到了昏昏沉沉的羅沙科夫。
兩個團究竟傷亡的多少人，偵查員一時半會無法知曉。他們到此的主要任務，是確定炮團和第一團的情況，所見所聞令人絕望——炮團的火炮徹底成了碎片，人員傷亡慘重幾乎全軍覆沒。第一團活著能走路的人緊急聚集一起，簡單統計尚有一千三百人到場。
羅沙科夫拉著一名偵察員的手，吐露著他的極度不甘心。
「同志，你現在回到你們的營地，告訴你們的團長，我們第一團絕不是孬種，即便傷亡很大，我們也會和炮團活下來的人，堅守在這個陣地上。哪怕是只有步槍，我們就用步槍戰斗。我們絕不會退縮。」
士兵為團長的表態所欽佩︰「您放心。司令沒有聯絡到你們，這才命令我所在的團派人尋找你們。我會如實的匯報您的話，司令也會知道，284師第一團不但有很多人幸存，還將繼續堅守陣地。」
「好同志！還有一件事。」
「長官，您請講。」
「我們的通訊員都犧牲了，電台也徹底報廢。之所以無法和指揮部聯絡就是這個原因，回去後我肯定第二團團長，派遣一個通訊班來，這個非常重要。」
「好的，我們這就去匯報。」
……
德軍的殘酷空襲，其威力之大殺傷之猛，一時間令楊明志、耶夫洛夫等人不敢相信。
是啊，他們怎麼會相信兩個團的兵力會被空襲轟炸徹底抹殺？！
最先傳來電報的就是拉夫連季所部，接著是佩羅尼斯基和瓦西里耶夫所部，最後是距離戰場相對較遠的傘兵旅。
前線本來是六個團的，兩個團遭到了德軍集火攻擊，他們的確在遭到攻擊後沒有傳來電報。
一時間指揮部內一團聒噪，直到楊明志痛定思痛，以幾乎拍碎桌子的力道敲打桌子，大吼道︰「都別吵了！都給我冷靜分析！」
一聲吼，指揮部安靜下來。基于這一聲吼，楊明志也是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扶著桌案，等著上面的地圖，在他人看來，司令仿佛想到了絕妙的應對措施，實際上，楊明志的腦子真的一團亂。
難道羅沙科夫和多羅寧的部隊，加一起總兵力近四千人的部隊，崩潰了？
楊明志不相信這是事實，然而就目前得到的情報，部隊搞不好真的崩潰了。
他們的崩潰，意味著明日的作戰計劃必須大改，甚至計劃本身都要進行關于是否執行的討論。
他頓了好大一會兒，才緩緩的說︰「同志們，我們需要弄清楚前線到底發生了什麼！」
「啊？我還以為你必有高論！」耶夫洛夫失望的感嘆。
「高論？在無法徹底弄清前線處境之前，我們討論任何事，意義都不是很大。」
在場的薩林奇金干淨說道︰「那麼，至少先恢復兵工廠的生產，還有讓防空營先撤下去，整個鐵匠村的防空警報解除。繼續這樣下去，我們的大後方非得鬧的人心惶惶。別列科夫同志，您千萬不要忘了，鐵匠村還有超過一萬名的武裝人員。」
薩林奇金的最後一句話，讓腦子亂糟糟的楊明志突然清醒了些。
對呀，即便前方損失很打，游擊共和國還是有後備兵員的。即便突擊武裝起來的村民多是婦女和年長的男人，必要時刻他們也是能上戰場的。
楊明志稍稍思考一下，他支持薩林奇金的一件。于是乎，指揮部率先解決的就只有一件事——兵工廠繼續生產。
剛剛被藏到森林中的卡車，已經改裝完畢的就不用再開出來。尚未改裝的，直接開回去接著焊鋼板。
至于正在轉移的彈藥，立刻停止轉移。所有工人放下武器，回到各自的崗位，一切生產計劃照舊。
楊明志沒有下達新的命令，兵工廠的生產計劃必須按照昨天定下的任務，一絲不苟的必須在今日下午四點前完成。
但是，因為早晨的慘烈空襲，兵工廠的一項武器的生產，不得不對其生產的必要性進行討論。
薩林奇金提出一個很尖銳的問題︰「既然幾個團發來的情報，都聲稱炮兵團的位置遭到了德軍慘烈轟炸。現在大家不再爭吵，我就說明下自己的意見。別列科夫同志！」
「在。」
「您現在仔細想想，炮兵團的那些火炮是否還健在，我們明日的進攻，是否還需要那些75毫米炮？我不懂軍事，但我知道，兵工廠還在利用舊彈殼生產75毫米炮彈。」
「哎呀！這件事我竟然忽略了！」楊明志狠狠一拍腦門，立刻說︰「我必須停掉炮彈的生產，沒有火炮，炮彈越是生產越是浪費物資和人力！傳令兵！」
「到！」三名衛兵走進辦公室。
正當楊明志打算發布命令時，薩林奇金直接攔住了他，更是直白的表達的自己的不滿。
「別列科夫同志，今天的您真是太沖動了，您已經不像以往那麼睿智。我這樣的非軍事人員都能看明白的事，你這個睿智的人怎麼看不明白？還是說，你被別的事干擾了思緒，還是你現在的腦子根本的一團亂麻？」
「我……」楊明志很佩服這個人的見地，他說的非常正確。
楊明志苦笑了一下，面對著斯大林專員，他真的不想逞強，當眾眾多親密戰友的面，再不是一副老謀深算無所畏懼的姿態。
他畢竟也是個人，雖然知曉很多宏觀上的戰爭趨勢，知曉蘇聯和國際反法西斯聯盟將取得最終的勝利。他在以往的戰爭中，也取得了很多次輝煌勝利。然仔細研究一下，以往的勝利主要源于兩點︰突然襲擊、單純的武器科技的碾壓。
固然突襲和優秀的武器，在這場已經打到第四個星期的戰役，取得了巨大的戰果，德軍為此合計傷亡都超過兩萬人了。
隨著戰局的發展，蘇軍後勤和兵力、部隊素質的不足逐漸體現。德軍畢竟佔領了白俄羅斯，只要他們願意，真的可以派遣精英部隊抵達戰場。必須今日早晨的大規模空襲。
楊明志站直了身子，向大家坦白︰「同志們，我很抱歉！我不得不承認，我錯誤的判斷了我軍當前的形式，高估了我軍的實力，更嚴重低估了德軍的實力。我知道，大家對德軍的空襲，最多只是驚訝，緩過勁後，大家反而更希望趁早殲滅眼前的敵人，為犧牲的戰士報仇。
但是，我們的損失已經太大了。從上個月中旬開始的行動到現在，不算上傷亡未知的那兩個團，我們累計傷亡已經超過了六千人。這六千人都屬于精英部隊，說實話我們所謂的精英最多只有兩萬人，我們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一的精英。
德軍也不再是707師722師這樣的烏合之眾，他們在天上肆意的投彈，我們卻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