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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斯知道自己沒法直接把喀婭從囚牢里拉出來,她現在一定是陷入驚恐中。明日將要被處決,她怎能不驚恐呢?

然而勞倫斯錯了。

喀婭並不害怕,反而是對一切都釋然了。這十幾天的經歷,讓她覺得自己也陷入了溫柔鄉。那個德國男人稱呼自己為妻子,雖說沒有任何的法律效力,至少讓她感受到了濃厚的安全感。

生命將要終結了。她已經獲悉在明日天亮了,自己將被槍決,雖然她知道自己什麼罪都沒有,亦或者存在就是個死罪。

喀婭已經完全釋然,無論是怎樣的屈辱,明天一到,槍響之後,一切苦難都結束了。只是她還是很掛念那個男人……

她不知道的事,那個男人正在施行一個瘋狂的計劃。

勞倫斯給看守憲兵提供了燻腸和威士忌謂之必要的犒勞,因而所有的憲兵都有些醉醺醺的。

這一宿,勞倫斯無暇睡眠,而是精挑細選了十個士兵,每個人塞了五十帝國馬克,並對他們命令︰「先生們,你們都是我的得力部下。明日,你們行刑的時候發射的將是空包彈,之後的事就不用管了。你們接受了錢就必須听從我們的命令,如果有人問起此事,就說犯人直接被擊斃了!」

「我們听明白了!」他們小聲回應。

「很好,現在我帶著你們去挖掘墓穴。」

勞倫斯估模著明日太陽一升起,很快森林就會籠罩在厚重的霧氣中。

他領著部下連夜在陣地之前五十米處挖掘了一個墓穴,明日這里將是行刑之地。而墓地南方的道路是非常安全,因為這是陣地前雷區的交通線。勞倫斯不想殺了這女人,她又不能出現在這防線,那就只能演一出戲。

勞倫斯可以確定憲兵們都喝醉了,所以自己辦完事只需要告訴他們人已經處決。憲兵肯定不會懷疑,他們還不敢找一個團長的麻煩,否則會被兩千人圍攻!

夏季的白俄羅斯,白天早早的到來。

光亮透過木屋的縫隙照進來,蜷縮成一團的喀婭被外面的嘈雜吵醒,看到光亮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的最後時刻到了。

鎖著的木門被打開了,死亡也將到來。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居然就站在門口,弄得女人一陣恍惚。

「喀婭!出來吧,你知道接下來是什麼,不要磨蹭。」

頓時,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之火頓時撲滅,她神情的望著那個男人,終究所謂的保護也敵不過現實。

女人走了出來,她光著腳,身上就僅穿著一件麻布連衣裙。她站在勞倫斯面前,弱弱的問道︰「一會兒,你們會怎麼殺我?我只希望一切能快點過去。」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在殺你之前,你得先吃飽飯,還要打扮的得體,至少穿上一雙鞋子。」

「謝謝……」

一切盡在不言中。

于是,喀婭換上了一雙女式皮鞋,衣服也換成她平常穿的。尤其令她驚奇的,她最後一餐居然有牛肉、面包和香腸。她渾然不知這里面的用意,單純的覺得是那個男人在做著無奈的選擇,單純是想讓他的女人在最後時光過的好一點。

時間才凌晨五點,那些憲兵一個個醉醺醺的甚至話都喊不起來,勞倫斯這邊就單獨行動了。見得女人吃飯完畢就將其拉起︰「走吧,我們趕緊把事情辦完。」

女人弱弱的點點頭,她的胳膊被勞倫斯拉著,其後又是十名荷槍實彈的士兵,她知道那些就是行刑者。

最後的路程並不遠,勞倫斯拉著女人跨越了塹壕,向前方走去,這時候正是晨霧彌漫。

喀婭驚訝的發現,自己沒走多遠,居然就看不清後面的德軍防線!

「好了,就是這里。看到這個坑了嗎?」勞倫斯問道。

「這就是我的墳墓嗎?咦?旁邊怎麼還有一個大木塊?」

「別多問,站在這里,這一切很快就結束了。其他人,給我退後。」

行刑士兵向後走了二十步等待著命令,這時候,勞倫斯也從衣兜里掏出一枚特殊的子彈。

他湊到女人耳畔,展示著手中的東西,小聲說︰「喀婭,這叫做空包彈,只有響聲卻打不死任何人。我是德國人,既然要行刑就必須像模像樣,一會兒槍聲響起,你就跳入這坑里,這便表示你已經死了。」

女人當場愣住,顫抖的問︰「你?你不想我死?」

「你看到那個木塊了嗎?它就是你的尸體。行刑之後,你就向南走吧,南邊有你的同胞,你去找他們,這是你唯一活命的機會。」

女人點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唯有淚水控制不住地流下。

一個女人靜靜的站在墳墓之前,十個士兵立正站成一排。

「所有人!注意!」

「上子彈!舉槍!」

「開槍!」

在勞倫斯的命令下,槍聲赫然響起,女人也應聲倒入墳墓里。

「收槍!」

命令發布完,勞倫斯獨自一人走過去,正如他所料,女人正坐在墳墓里,只是恍惚的坐著,仿佛重生一般。

勞倫斯一把將其拉起,嚴肅的說︰「你已經死了,現在拿住這塊面包,還有這個水壺,趁著霧氣還濃郁快點逃吧。」

此刻的喀婭正沉浸于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中,她猶豫不決,她是真的不想離開這個有情義的男人。

她的舉動可是令勞倫斯百感交集,旋即拔出手槍,槍口直接抵在女人的下巴,因為焦急使得面容猙獰︰「你快點走!從這里離開,否則真的無人救你了。」

「你不敢開槍。」女人無比冷靜的說。

勞倫斯的確不敢開槍,他扔了槍,咬著牙一副猙獰面孔︰「你這可真是個好女人!現在不是你沉浸感情的時候,快點給我滾開!如果你不離開,你必死無疑!你不滾開,死的就是我。現在你自由了,你必須離開,不要再磨蹭。你向前走千萬不要拐彎,因為周邊都是雷區,也不要回頭,我不值得你更多的流連。」

「你……你為什麼要這麼決絕?」

「這是一個命令!」

「但是你在我的身體里……你知道的……我想我會……」喀婭抓起勞倫斯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這樣的結果是勞倫斯不希望的,但觸及到喀婭肚子的那一刻,一種源自于希望的欣慰感油然而生,他不禁微微一笑。

「所以你就更該離開,如果你真的生下了孩子,還活到了戰爭結束,你就把孩子取名為勞倫斯。告訴你的孩子,有一個德國人男人,他和其他德國人是不一樣的,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你快點走吧。」

「好的,我會的。我這就離開。勞倫斯!」

「開走!」

「我愛你……」

直到這是,女人才戀戀不舍的向前走去,她扶著自己的肚子,在迷霧中被放逐,亦是邁向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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