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斜躺在階梯上,一動不動,從身體中延伸出來的觸手也沒有任何反應。
即使子彈無法奪走他的生命,但是依然損壞了他臉上的面具與身上的黑色斗篷。
錢倉一仔細觀察先知的情況。
雖然他無法確定先知的身體究竟是什麼情況,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先知已經不是人,已經成為了別的生物。
錢倉一沒有貿然靠近,而是拉開距離。
「大概是這里,羅伯特會落在這里。」
錢倉一站在階梯上,等著羅伯特重新回到階梯空間當中。
不到一分鐘,羅伯特的身體出現在階梯空間當中。
錢倉一接住羅伯特,將後者放在地上之後開始進行急救。
背包中的繃帶加傾听者的藥丸,完全能夠讓羅伯特堅持回到原本的世界當中。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錢倉一擦了下額頭的汗水。
此時羅伯特依然昏迷不醒。
錢倉一打算向先知所在的方向走去,這邊解決完之後,他決定看看先知是否已經死透。
他剛走幾步,發現羅伯特睜開雙眼,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怪異。
「你沒死。」錢倉一提醒一句。
「為什麼是你?」羅伯特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錢倉一愣住,接著拉開距離。
眼前的羅伯特會做出什麼事情他並不清楚,但是對他動手這件事,一定能夠做到。
因為之前已經做過一次!
「你究竟看到了什麼?告訴我!」錢倉一咬緊牙關。
這件事,他不可能不好奇。
雖然經歷過之前的幻覺之後,錢倉一相信一些詭異無比的幻覺的確能夠摧毀人的心智,但是,他非常想知道,羅伯特究竟是看見了什麼才會始終對他說這句話。
為什麼是你?
「所以,為什麼是我?」錢倉一將問題拋了回去。
羅伯特右手捂著頭部,表情非常痛苦。
「難道我還不值得你相信嗎?」錢倉一反問。
羅伯特閉上雙眼,身體蜷縮,表情非常痛苦。
錢倉一沒有靠近,選擇等待。
「我看見……」羅伯特說到這里的時候睜開雙眼。
錢倉一看著羅伯特通紅的雙眼,微微偏頭,等待著後續的話。
羅伯特雙手撐地,無視月復部的傷口從地上爬起,繼續說道︰
「……你統治世界,然後,是屠殺。」
「從日升到日落,從南極到北極。」
「每個城市、每片田野,全都沾滿鮮血。」
「你做完這一切之後,將剩下的人關在鐵桶般的城市當中。」
「每隔一段時間,你會推行一條新的恐怖禁令。」
「各種可怕的測試,人與人之間扭曲的關系。」
「完全就是地獄。」
「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錢倉一眉頭緊皺,回道︰
「我不會這樣做。」
「都是幻覺。」
「全都是幻覺,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如果我打算這樣做,直接放棄跟著先知來到這里不就行了嗎?」
「他正打算這樣做……」
等等,先知。
錢倉一猛地轉頭,驚訝地發現先知竟然失去了蹤影。
光陰冢的領路人瞬間發動。
錢倉一朝另外一個階梯跑去。
技能效果結束,但是先知並沒有現身。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加快速度,身後忽然傳來一股巨力將他撲到在地,先知的身影浮現。
此時的先知身上已經有一半觸手化,這些觸手將錢倉一的手腳束縛住。
「我說過,人類,微不足道。」先知的低語在耳邊響起。
錢倉一努力掙扎,卻抵不過幾乎已經變成怪物的先知。
紅色的光芒從右手食指發出,奇跡之戒的效果發動。
力量得到增強。
原本被禁錮的手臂開始移動起來,一時之間與先知的觸手僵持住。
再個給他一點時間,他將能夠掙月兌先知的束縛。
「幫我!」錢倉一喊了一聲。
羅伯特拿起匕首,朝兩人沖了過來。
此時,先知忽然加大力道,錢倉一不得不咬緊牙關,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先知的觸手上。
後背傳來一陣疼痛。
這種感覺,錢倉一知道,是被匕首刺中的感覺。
羅伯特的選擇竟然是殺死他。
錢倉一愣了一下,頓時被先知重新禁錮住。
羅伯特松開雙手,後退兩步,長吁了一口氣。
接著,他擦了下額頭的汗水,輕聲說了一句︰
「結束了。」
「一切都結束了!」
羅伯特說到這,跪在地上,雙手捂臉︰
「對不起,對不起!」
「我必須這麼做。」
「雖然我們都會死,但是至少,我們的世界還是原來的模樣。」
「保持原樣就好……」
大概……正義多一點……
錢倉一腦海中浮現出羅伯特的回答。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疼痛,接著,強忍住後背的疼痛,再次使用光陰冢的領路人。
周圍頓時變黑,而他,利用這短短的一秒鐘做了一件事情。
雙腳用力向階梯外跳去。
當然,先知也跟隨著他一起向藍紫色光澤外落去。
技能效果結束。
周圍的一切開始恢復原樣。
羅伯特見到這一幕,馬上跑到階梯邊,雙手撐住階梯邊緣,伸頭看去。
逐漸下落的錢倉一轉過頭來,目光冰冷。
錢倉一冷著臉,看向先知,接著,他的右手開始用力,這次,不是為了掙月兌,而是為了摘去先知臉上的面具。
當錢倉一與先知落入藍紫色光澤之後,羅伯特呆坐在地上,這一刻,他仿佛失去了所有。
深深的自責感從心底溢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另一側的藍澤色光澤中出現人影,人影在空中借助一旁階梯的力道轉移方向,落在羅伯特不遠處。
羅伯特站起,警惕地看著眼前躺在地上的人。
「馬歇爾?」羅伯特輕喊一聲。
對方從地上爬起,不過是背對著羅伯特。
羅伯特看著眼前的背影,不知為何,他發現眼前的背影比馬歇爾的背影更符合噩夢中的景象。
錢倉一轉過頭來,半張臉上戴著先知的面具,紅色的細線從額頭的半圓處延伸到嘴角。
「你……你沒死?」羅伯特後退一步。
「我剛才在落下去的時候,看見了先知的臉。」錢倉一靜靜地說。
羅伯特想開口詢問,但是卻發現自己怎麼也說不出口。
「沒有臉。」錢倉一的語氣忽然開始變化。
「什麼意思?」羅伯特深吸一口氣。
「我為什麼戴面具?因為我做實驗的時候失去了臉,既然如此,我干脆不要臉。」錢倉一神情顯得有些癲狂。
「你是先知?」羅伯特反應過來。
錢倉一的表情恢復正常,答道︰
「先知在瀕死狀態下拼盡全力抓住我,他想借著我的身體重生。」
「現在,他成功了。」
「他將用我的身體前往新世界。」
「你所期望的世界。」
羅伯特滿臉震驚,他後退兩步,怒道︰
「不!」
「不可能!」
「難道說……」
「是我,讓世界變成我看的景象?」
錢倉一沒有回答,一秒鐘後,他的表情變得張狂,開始向羅伯特走來。
「是你,多虧了你。」
「為了感謝你,我會讓你看見新世界。」
「來吧,我們一起去見赫澤拉克,一起前往新世界。」
「美麗新世界。」
錢倉一剛說完,表情瞬間僵住,接著,語氣平靜說道︰
「現在還有機會。」
「想要離開階梯空間,必須所有的活物同時通過,只要你永遠不被抓住,拖到所有人全部鑽石化,依然可以阻止他。」
「這是我最後的建議,羅伯特。」
「我還是非常遺憾,你在我和正義之間,選擇了正義。」
羅伯特的表情逐漸失控。
眼楮睜大,眼珠凸出,接著,他雙手死死抓住自己的頭,下一秒,抓住頭開始變成用力捶頭,如同他的腦海中有惡魔存在,想要通過這種方法趕走,每一下都傳出一聲悶響。
錢倉一嘴角掛著微笑,開口說道︰
「我失去臉之後,一直想找到一張臉,但是我很猶豫,普通人的臉根本配不上我。」
「當我以為我會以無臉的身份去見赫澤拉克的時候,你給了我驚喜。」
「還有哪張臉比現在這張更賞心悅目?」
「當我去往新世界之後,每次照鏡子的時候我都會回憶起這次勝利。」
「甜美的勝利果實終究只有我能品嘗。」
「跑吧,羅伯特,讓這場勝利來得更加有價值!」
錢倉一雙手高舉,臉上的興奮之情抑制不住。
「你是馬歇爾對吧?你在騙我?」羅伯特的身體一顫,想到了新的可能。
錢倉一停下腳步,臉上帶著戲謔的表情。
羅伯特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繼續說道︰
「沒關系,你想殺我也隨便你,只要你不是先知,是誰都沒關系。」
「只要不是先知就可以。」
錢倉一輕笑一聲,答道︰
「我在想,有什麼是你和我知道,但是馬歇爾不知道的呢?」
「大概只有你看見的世界。」
「你會看見一個沒有秘密的世界,因為我會定下規則,心中藏有秘密的人,一旦被發現,將會被處刑。」
「當然,既然是秘密,怎麼會隨便被人發現?所以,舉報他人藏有秘密的人,將會得到獎賞。」
「結果會如何?」
「我期待你告訴我。」
「不過,現在我還是希望你能逃跑,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開始享受這副身體。」
羅伯特沒有跑,而是跪在地上,拉攏著頭,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眼神已經完全呆滯。
錢倉一站在羅伯特身前,雙手抱胸,開口說道︰
「我還期望你能掙扎一下,太讓我失望了,羅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