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來時的來勢洶洶,李沐和冷梓舟走的時候,可以說是帶著點垂頭喪氣。
冷梓舟提著槍,走在李沐身後。李沐走在前方,腦子里還盤算著之前莊宗磊說過的話。這件事,的確是他們二人魯莽了。沒搞清楚事情真相,就打鬧上門。他們可能不在乎什麼,但是莊家家大業大,在涯城也是小有名氣,自然要考慮臉面問題。
莊宗磊只問了兩個人,就把李沐說得啞口無言。
若說莊瀲紫還可能在撒謊,那麼另一個莊家管事,難道也跟著向莊宗磊撒謊?
要知道賴雲君與莊家的關系可不一般,說句好听的,那是莊老太爺的半個孫子。再加上為人和善,他又沒和莊家結仇。就算莊瀲紫因為心有所屬,憤恨于他。莊宗磊這個叔父可沒有仇,他沒理由對自己這個看著長大的佷兒下狠手。
如果說莊瀲紫因為婚約一事,心急之下做出什麼極端舉措。那管事記著莊府中的人員進出,自然逃不過他的眼。他們兩人聯合起來撒謊的可能性有。
可他們兩個聯合起來撒謊,難道最後莊宗磊會不知道?
李沐可不相信。莊宗磊剛才臉上的震驚和憤怒可不像是裝出來的。
李沐搖了搖頭,把腦中思緒一收。他決定先暫時放一放,回去看看賴雲君再說。
兩人都拿著兵器,李沐還好說,畢竟劍還是短兵。而冷梓舟這一桿銀槍燦燦,再加上他在擂台連勝七場,此時在正東震坊也算得上是一個名人了。自然會被人認出來。托他的福,連帶李沐也一路被人盯著。
李沐對這樣的目光有些不太自在,不免走快了幾步。
兩人一聲不吭,回到了賴雲君的院子。
一進門,院子里面街坊倒是散去了。留下了沈璃和一個半大姑娘照看著賴雲君。那姑娘李沐進進出出倒也見過一面,她是吳大叔的女兒,閨名喚作吳嬌。吳嬌模樣雖然算不上標致,但是也帶著少女獨有的氣質。
除了她們之外,易凡竟然也在院子里沒有。
李沐和冷梓舟一進門,易凡看到兩人,特別是兩人身上都帶傷的時候,他愣了愣,然後說道︰「你們回來了?情況如何?」
冷梓舟照例沒有說話,而李沐卻是搖了搖頭。
「這是啥反應啊?你們不是找傷人的仇家去的?」易凡沒指望冷梓舟這冷葫蘆說話,所以看著李沐。
李沐撓了撓頭,說道︰「我們好像沖動了些,這事應該不是莊家干的。」
這個時候,沈璃听到院里響動,從里面走了出來。她也听到了李沐的話,「什麼莊家,你們去了莊家?」
「是的。」李沐也不瞞她。
沈璃一听,眉頭一皺。「方才我來不及叫住你們。你們怎麼就這樣去了?」
「那是氣的。這事我真忍不了。」李沐說道,他指了指賴雲君的正堂,問道,「賴哥怎麼樣了?」
「牛大夫給續了骨,開了藥,剛服下沒多久。不過續骨的時候疼醒了幾次,剛剛才睡了過去。」沈璃說話的時候,李沐也松了口氣。
沈璃瞥了一眼兩人的傷口,說道︰「你們這兩人的傷,怎麼都傷在左臂?」
李沐苦笑一聲,把去莊家討公道發生的事都說了。
易凡也在一邊听著,他說道︰「看來那薛濤應該算是莊家的門客,不過,你們做得也夠了。」他所指的就是兩人自戕的事情。
沈璃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們等著,我去拿藥。牛大夫正好留了一些。」
冷梓舟沒有把傷口當回事,他剛想站起來,卻被李沐按在了肩膀上。「冷兄,你還是包扎一下為好。畢竟你過幾天還要與易凡一戰。」
冷梓舟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坐下了。
易凡的目光落到了冷梓舟的這桿銀槍上,他有些贊嘆道︰「原來冷兄還有這桿好槍,為何在擂台之上用一桿木質長槍?」
冷梓舟摩挲了一下槍桿,淡淡說道︰「那桿,是用來比試的。而這桿,是用來殺人。」
听他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李沐和易凡心中都是一凜。
原來冷梓舟竟然是帶著殺意去的莊家!李沐心中大呼慶幸,還好他在憤怒之余保持了理智,勸了冷梓舟只傷人不殺人。否則,兩人可就和莊家結下大仇了。
不過李沐轉念一想,冷梓舟竟然听了自己的話,這也是挺奇怪的事情。他看了冷梓舟一眼,後者正望著自己的槍發呆。
「藥來了。」沈璃拿著一小瓶藥和一大塊紗布走了過來。
她走到李沐身邊,打開衣服的破口,卻發現李沐左臂之上的傷口已經愈合起來了,只剩下了一條粉女敕的細線。沈璃愣了一下,想起李沐吞服蛟珠之後,有了近乎神奇的恢復能力,于是干脆就轉到了冷梓舟身邊。
眼見沈璃要動手,冷梓舟卻是制止了她。「我自己來吧。」他說。
沈璃也不跟他客氣,直接把手上的東西給了他。
李沐這時候把風逆劍遞到了易凡手上,易凡拔出來看了一眼,然後問道︰「感覺怎麼樣?」
「挺順手。」李沐笑著說了一句。
易凡听了,把劍往懷里一收,說道︰「你可別打它主意,這把劍可是我的寶貝。」
听到這句話,李沐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與他不算熟識,臨時起意向人借劍,人家竟然也借了。此時听易凡所說,他也是把自己佩劍當寶貝看的。這一點,李沐倒是憑空對他生出幾分好感。
四人在院子里面聊了一陣,從院子外面進來一個人。李沐定楮一看,竟然是莊宗磊親自上門了。而莊宗磊身後,則是跟著他女兒莊瀲紫,還有那個門客,薛濤。
莊宗磊手中親自提著一只籃子,他一進門,李沐幾個都站了起來。
莊宗磊看了看他們幾個,面無表情說道︰「你們都在啊。雲君人呢?」
李沐指了指正堂。
莊宗磊點了點頭,帶頭向前走去。莊瀲紫跟在他身後,臉上陰晴不定。至于薛濤則是沖著李沐和冷梓舟兩人笑著抱拳行禮。
李沐倒不覺什麼,冷梓舟卻是 地一下就站了起來。他的手緊緊捏著銀槍的槍桿。李沐連忙也站了起來,說道︰「先別動。走,我們也進去。」李沐通過今天一事,知道冷梓舟絕非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這個家伙平時看上去一幅什麼都不關心的樣子,但是真要是沖動起來,真叫一個不管不顧。
好在兩人經過莊家一事,兩人都有了些默契。冷梓舟在心底也承認李沐的建議是對的,于是,他再一次听從了李沐。
所有人都站在了正堂里面,吳嬌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特別是看到莊瀲紫在場,終究是女兒家,臉皮薄。說了聲一會再來看望就走了。
沈璃走到門口送她,而莊宗磊卻是在床邊坐了下來。賴雲君躺在床上,哪怕是睡去,眉宇之間也帶著一絲微微的痛處。他沒有練過武功,也不喜打打殺殺,這還是他第一次受這麼嚴重的傷。他的胸口被牛大夫用白布纏了個嚴嚴實實,右手手臂上上了夾板,正放在一邊。
莊宗磊在床邊看了良久,然後忽然轉過頭,對著莊瀲紫冷聲道︰「瀲紫,你是不是有什麼要告訴我?」
「啊?」莊瀲紫好像才回過神一般。
莊宗磊何等人物,立刻厲聲道︰「說!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莊瀲紫連忙說道︰「不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
莊宗磊看著床上的賴雲君,輕聲說道︰「當年你賴伯伯小時是何等疼你,你小時在府上貪玩落水,要不是你賴伯伯出手相救,我就沒有你這個女兒了。後來你賴伯伯賴伯母去世,你爺爺後半輩子都覺得愧疚。你說你長大了,不想嫁。我也不逼你,畢竟你是大人了。有些事,有些商量也不是不可以。」他說這話的時候,輕聲細語,可說完之後,話鋒陡然一轉。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鋼刀,帶著凌厲的氣息。「但是,你若是做些宵小之事,還危害到你雲哥哥性命,休怪你爹我翻臉。」
莊瀲紫顯然被她爹這樣的語氣嚇到了,她顫動著雙唇,目中已有淚點在打轉。
就在這個時候,床上的賴雲君卻是睜開了眼,他帶著一絲虛弱,說道︰「莊叔叔,不是瀲紫。」
听到他的聲音,所有人都是一怔。
莊宗磊握住賴雲君的左手,笑了笑,說道︰「雲君吶,你還記不記得打你的人的樣子?跟莊叔叔說,我去叫人扒了他們的皮。」
李沐听到莊宗磊這麼說,也是心上一顫。到底是撐起莊家這個大家的家主,心機手段俱是不凡。發起狠心來,足以當得起心狠手辣這四個字。
賴雲君看了一眼莊瀲紫,擺了擺還能動的左手,說道︰「是些潑皮流氓,剛巧訛到了我頭上而已。」他笑了笑,繼續說道,「我早上去看莊爺爺,沒帶錢袋,沒錢給他們。所以他們就惱羞成怒了。」
「是這樣?」莊宗磊也是不由露出一絲疑惑,但是他忽然瞥到了李沐與冷梓舟。然後他就指著這兩人說道︰「那為何你那兩位朋友,打上我們家,口口聲聲說要找瀲紫討個公道?」
賴雲君听聞,臉上漲起一片紅意,他看了一眼疑惑無比的李沐和冷梓舟,淡然道︰「方才我還未轉醒,許是他們弄錯了。我這兩位朋友生性沖動,還望莊叔叔千萬不要怪罪。」說著,他便掙扎著起來,似乎想要賠禮道歉。
李沐在旁听著賴雲君的話,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潑皮流氓?可吳大叔說那些人全都穿著統一的服飾啊。正因為這點,李沐和冷梓舟才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莊家身上,然後怒意上涌,直接就去了莊家。
可,有哪家潑皮流氓是穿統一服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