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魚的腦袋「嗡」的一震。
她的動作如此溫柔，仿佛在品嘗全世界最甜的糖果。
輕轉、緩摩。
每一次，都帶來最原始的季動。
直接送到陳嘉魚的心底深處。
陳嘉魚輕輕顫抖，感覺自己整個人似乎也要陷入那如海的溫柔，被她融化。
…………
許久後，終于結束。
陳嘉魚很耐心地把蔡佳怡抱到沙發處，將她滴著水的長發用毛巾一點點的擦干，再拿出電吹風，讓她側躺在他的腿上，長發也跟著垂了下來。
陳嘉魚輕輕撥動著她的長發，一邊吹，一邊很貼心地問︰「溫度怎麼樣？要不要再低一點？」
蔡佳怡躺在那里，已經累得連嘴都不想再張開了，只略「嗯。」了一聲，當做回答。
陳嘉魚孜孜不倦地問︰「‘嗯’是什麼意思？溫度剛好，還是再低一點？」
蔡佳怡︰「……」
她氣得擰了下他的手臂，同時綿軟無力地白了他一眼，意思是你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壞蛋，然後便翻轉過身子，表示不想理他。
陳嘉魚順便幫她吹著這半邊的頭發，
過了會兒，頭發吹好了。
陳嘉魚放下了吹風機，雙手托住她的小臉，讓她的臉轉過來，然後俯，先親了一下她的嘴，再將唇移到她的耳邊︰「辛苦你了，寶寶，下次換我幫你。」
聞言，蔡佳怡的臉頰頓時緋紅一片。
早知道就不那麼做了，這個頭一開，以後他還不知道會怎麼得寸進尺呢。
她縮起一條腿，小兔子般的輕蹬了他一下，沒什麼底氣地否認著，「我才不用呢。」
「是嗎？」陳嘉魚順手把她那只白皙光滑的小腿撈到懷里，輕輕撫模著，隨口說了兩個字，心里卻忍不住悄悄回味起了方才的事。
一看他的眼神，蔡佳怡就猜到他在胡思亂想什麼，臉更紅了，哧 一下從他懷里逃走。
「我先回房間了，你快點把頭發吹掉，然後趕緊來睡覺吧。」
「好。」
過了會兒，陳嘉魚進了臥室。
蔡佳怡已經躺下了，但並沒有睡著，眸子還微睜著。
陳嘉魚先關掉燈，然後自己也進了被子，湊過去，將她摟在懷里。
「啪」的一聲，蔡佳怡打了下他的爪子，嗔道︰「幾點了，還不老實一點啊。」
陳嘉魚︰「好吧，睡覺。」
黑暗里。
陳嘉魚閉上了眼楮，靜靜地感受著懷中人的香氣、暖意。
這一刻，他想。
如果幸福有重量，那他一定會變成全世界最沉重的人。
***
四月中，在陳嘉魚的養老式更新下，小說的字數晃晃悠悠來到了八十萬字。
隨後，他接到了系里的通知，要他去給燕大今年的高考招生拍宣傳片。
這也算是這幾年各家高校的習俗，把各個院系最出色的學生集中起來，再拍個幾分鐘的宣傳短片，突出學校的各種優勢，來吸引那些還沒定下來的考生。
宣傳片拍完，也到了五一了。
今年的五一有五天假期，陳嘉魚本來想帶著蔡佳怡一塊兒回漢楚市，結果恰好那幾天有事，他忙起來就忘記了要提前買票，蔡佳怡呢，還以為他已經買好了，也沒提醒他。
直到臨放假前一天，陳嘉魚才想起來買票的事，打開APP，發現壓根刷不到票，就連那幾天的機票都售罄了。
他只能給阮秀蓮打了個電話，說今年五一留在燕京不回家了。
五一的燕京，到處是人山人海，陳嘉魚和蔡佳怡也沒去景點湊熱鬧，就和平時一樣，吃吃逛逛。
路過一家大商場，里面不少商品在搞特價。
蔡佳怡便拉著他進去逛了起來。
到了家用電器那一片區域，蔡佳怡在各款洗碗機面前流連了很久，她有點想買個洗碗機，可惜兩人現在住的這套房子裝修時洗碗機還不流行，所以並沒有預留出放洗碗機的位置，
「哼，等有機會重新裝修廚房，我一定要買個最好的洗碗機。」她看了半天，才很不甘心的都噥著，
陳嘉魚覺得好笑︰「你這麼糾結洗碗機干什麼？平時洗碗的不是我嗎？」
兩人的家務分配里，洗碗和做飯這兩項都由陳嘉魚負責，蔡佳怡則是洗衣服和整理房間。
蔡佳怡說︰「就因為是你洗碗，我才想買。」
陳嘉魚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微微彎起，「好，以後我們家的新廚房里就買一套最好的洗碗機。」
「我們家」這幾個字一出來，兩人的心中突然同時涌出了一種既甜蜜又溫馨的感覺。
「什麼我們家，你們家的……」蔡佳怡睫毛輕扇，一臉無辜的撅起紅唇，「你突然說這種話，會不會太早了點啊？」
陳嘉魚忍著笑意，「嗯。」了聲，說︰「我也這麼覺得，那要不，我先收回剛才那句話。」
蔡佳怡的指尖立即掐住了他的手背，還用力擰了半圈，「哼，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哪有這麼隨隨便便的就收回的？現在想反悔，太晚了哦。」
「……你是要賴上我了啊。」
「對哦，我早就賴上你了，你才知道呀？」她鼓起腮，故作凶惡，「你就死心吧，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過你的。」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又逛了一會兒，來到小家電那邊，
蔡佳怡看中了一個榨汁機，打算和陳嘉魚沒事的時候榨點果汁喝，陳嘉魚就買了。
于是，等回去的時候，兩人的手里除了拎著榨汁機，還多了好幾袋水果。
後面的幾天假期里，蔡佳怡就開始了各種喪心病狂的榨汁實驗。
「男朋友，來嘗嘗我的西瓜汁。」
陳嘉魚停下敲鍵盤的手，轉而嘗了一口她遞過來的一杯紅通通的果汁，然後豎起大拇指︰「好喝。」
下午，又換了一種。
「哈密瓜加車厘子，試試看哦。」
一杯綠不綠紅不紅的玩意兒被遞給了他。
陳嘉魚品鑒一番後，給出結論︰「有點奇怪，但還行。」
接著是芒果加酸女乃。
「聞著很香但有點酸，不怎麼好喝。」
隻果加橙汁。
「還可以……」
最後是一杯黑乎乎的東西，聞起來也頗為奇怪。
陳嘉魚看著它，太陽穴都跳了跳，沒敢立即下嘴，「這是什麼？」
「西瓜加牛女乃加巧克力，還有番茄醬。」
「……不要。」
用腳趾頭想，都能判斷出肯定難喝。
「一口，就一口。」
「……你自己試過沒？」
蔡佳怡乖巧單純地眨眨眼︰「我不敢，怕拉肚子。」
陳嘉魚無語︰「所以是拿我做試驗品？」
「你不是說愛我嗎？」她垂下頭，聲音委屈地說，「就連這麼點小小犧牲都不肯為人家做嗎？「
「小戲精。」
陳嘉魚無動于衷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腦袋，轉回去繼續碼字。
蔡佳怡笑了，湊過來，軟軟的紅唇在他臉上踫了下，才問道，「對了，你的小說還有多久能完結啊？」
「現在快九十萬字了，大綱設定在一百萬字左右，等到六月中旬，就應該差不多能完結了。」
「寫完以後，你還寫新書嗎？」
「嗯……腦子里是有點想法，不過先休息兩三個月再說……好了，今天的章節寫完了。」
上傳了新章節，陳嘉魚便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手機，查看有沒有什麼新的消息。
倒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除了侯子凡發了幾條朋友圈。
說起來，自從上次爬山過後，侯子凡和朱舒間的關系便變得挺微妙，雖說兩人還沒正式官宣，但走得卻比之前要近許多，任誰來看，都有那麼一點點曖昧的因子在里面。
譬如說五一這幾天吧，他們兩個人就一起單獨去了鼓浪嶼。
在出發之前，侯子凡就已經騷到沒了邊，天天賤兮兮的擱朋友圈里發什麼訂票信息、發什麼鼓浪嶼游玩指南，什麼鼓浪嶼的浪漫傳說，還發各種散發著戀愛酸臭味的文桉，譬如什麼「走遍這個世界，我最想去的還是你心里。」、什麼「即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和你在一起，對你從未改變。」……等等等等，每一句都特麼能把人的天靈蓋給肉麻穿了。
最新的那條朋友圈還是兩分鐘前出爐的，新鮮滾燙。
陳嘉魚順手點進去，準備給侯子凡來個友情贊，看了眼後，卻是微微一怔。
侯子凡︰「草草草草，老子這輩子再和女人來鼓浪嶼，老子就他媽的是狗！！！」
前面的四個草，再加上後面的一長串感嘆號，讓這句話似乎在陳嘉魚的耳邊擲地有聲。
蔡佳怡剛好在旁邊喝水，瞥了眼他的屏幕，眨眨眼，有些好奇，「侯子凡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他又和朱舒吵架了？」
「不知道。」陳嘉魚說，「我問問。」
他點開了和侯子凡的聊天界面︰「你發的朋友圈什麼意思？」
侯子凡︰「我⺪，氣死我了，女人真他媽的麻煩！」
等侯子凡吐槽了半天，陳嘉魚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這次去鼓浪嶼，原本是侯子凡和朱舒第一次兩個人單獨出去旅行，本來侯子凡滿心期待，提前就做了一大堆的旅游攻略，決定把朱舒安排得舒舒服服，讓她對他刮目相看，說不定還能把兩人的關系再推進一步。
在網上所有的旅游攻略里，都把鼓浪嶼塑造成了一個浪漫、清新的世外桃源——結果等真的到了鼓浪嶼，侯子凡才發現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五一期間，整個鼓浪嶼烏泱泱的全是人。侯子凡帶著朱舒去坐船，結果買票要排隊、安檢要排隊、登船要排隊，而且隊伍還是需要繞好幾個來回的那種。侯子凡便讓朱舒去旁邊坐著，他去排隊。
「本來排了兩個多小時，都快排到我了，結果我⺪，登船需要帶身份證，她才發現她沒帶！」侯子凡火冒三丈，「我之前還提醒了她要記得帶身份證，她還是忘了！老子白排了那麼久！」
陳嘉魚︰「……就這點事，你至于發這麼大的脾氣嗎？」
侯子凡︰「怎麼可能！」
船沒坐成，兩人也就算了。朱舒又說要去逛島上的小店，畢竟女孩子都喜歡逛街，侯子凡也理解。
結果走了半天，侯子凡才發現，很多時候朱舒要去的店，地圖上看起來也就十幾分鐘，但因為島上不通車，全是繞來繞去的山路，兩人往往要多走一倍的時間，而且這幾天鼓浪嶼特別熱，這一路上兩人還都是暴露在陽光下。更讓他生氣的是，好不容易兩人花了半個多小時走到一家店，朱舒看了一會兒，卻又什麼都不買。
「我就搞不清楚了，你既然什麼都不買，那還來逛什麼？」
當時侯子凡又累又熱，加上之前坐船的事情，他就有點急躁了，質問了朱舒一句。
朱舒回︰「我就是喜歡光看不買，不行嗎？」
侯子凡︰「你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朱舒突然發火︰「你覺得和我在一起，是浪費時間，對吧？那你還和我出來玩什麼？」
侯子凡覺得她簡直是無理取鬧，當即也有些惱火了。
但真正的導火索，還在後面。
吃過午飯後，侯子凡總算把她哄好了，又逛了一圈，再陪著她去海邊拍照。
他本來就不太會給女生拍照，連續拍了好幾張，朱舒都不滿意，侯子凡耐著性子說他再拍，朱舒卻黑著臉道︰「算了，我不想拍了，還是回去吧！」
就這麼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回酒店的一路上，朱舒也不搭理侯子凡，侯子凡呢，他心里也窩著火，哪有心情再小意哄她，等回到酒店房間後，就發了這麼一條朋友圈。
侯子凡和陳嘉魚吐著苦水︰「你說她是不是太過分了？我⺪，我滿心期待的鼓浪嶼之旅，怎麼就這麼個玩意？我現在听到‘鼓浪嶼’這三個字，都特麼快有心理陰影了！」
陳嘉魚︰「……」
听起來，似乎是朱舒那邊的問題更大，但畢竟只是侯子凡的一面之詞，何況他們之間的事，他一個外人也沒資格發表什麼評論。
這時，蔡佳怡看完了聊天記錄，她想了想，說︰「別急哦，我先問問朱舒怎麼回事。」
她拿過來手機，問了朱舒一聲。
朱舒也應該正氣著，她沒有打文字，而是發了條長長的語音過來， 里啪啦的把事情全部說了一遍。
「我真是服了他了，做的什麼狗屁旅游攻略啊？五一假期肯定出來玩的人很多，他還選鼓浪嶼這種出名的景點！訂的酒店說離港口只有一公里遠，結果，我們走了快一個小時才到，原來那一公里是直線距離！」
「坐船的頭天晚上，他給我發了幾百條的聊天記錄，全是廢話，里面就夾了一條讓我記得帶身份證的，我早上起來給忘記了，結果他就在一大堆人面前吼我，說明明已經提醒過我了，為什麼我還會忘記帶身份證……」
「……還有他發脾氣，說我只逛不買。可我不過只是想和他一起隨便走走，對我來說，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才是最有意義的，為什麼非得買什麼東西？」
「拍照也是，我說了很多次了，要注意角度，不要把我拍得太胖了，盡量別把其他人拍進去，要‘地少天多’……可他每次不是忘記這，就是忘記那，怎麼拍也拍不好，我覺得他是壓根沒把我的要求放在心上，就不想拍了。」
發了一通牢騷後，朱舒再次發了一條語音。
「……其實這些都是小事，關鍵是我在想，我和他到底合適嗎？」
她的語氣有些低落和沮喪︰「我曾經在網上看到有人說，在和人成為情侶之前，一定要和對方先去一次長途旅游，通過對方在旅行中的表現，再決定要不要牽起對方的手……所以，侯子凡約我去鼓浪嶼，我才答應了下來。」
「從你的角度來看，這幾件事里，我和他誰的問題更大？」
蔡佳怡回︰「听完了，我先不評價你們之間誰對誰錯，我覺得你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其實是缺乏溝通……為什麼你不把你心里的真正想法，告訴侯子凡呢？」
「你知道我的性格，這些話我根本說不出口……」朱舒嘆了口氣，「我以為他會懂我，可是……」
蔡佳怡的手指按動屏幕，回復著︰
「我們是人類，又不是可以直接通過精神交流的外星人，哪有誰天生就該懂誰的呀？所謂的懂，其實是理解、寬容和接納……」
「但是，如果你一直不說出心里話，他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怎麼理解你呢？」
「而且，男生的思維和我們不太一樣，他們更喜歡看事實和道理，我們比較注重情緒和感受。所以，在很多事情上，男女雙方的注重點與出發點都不一樣，非常容易因為誤解而產生矛盾……這個時候，如果能好好溝通，坦誠交談，其實是能避免大部分的爭吵和矛盾的。」
過了會兒，朱舒方才回︰「那你和陳嘉魚吵架的時候，也是用溝通解決的嗎？」
「吵架？」蔡佳怡歪著腦袋想了想，「唔……其實我們好像還沒有正兒八經的吵過架。」
小小的矛盾是有過，就像之前，陳嘉魚因為小說而有些疏忽了她。
但在蔡佳怡看來，還不至于到吵架那麼嚴重的程度。
而且，相愛的兩個人，自然而然會包容、體諒對方，想辦法共同解決問題，完全不可能讓沖突升級到吵架的層次。
朱舒︰「……拌嘴呢？拌嘴總有吧？！」
「拌嘴也幾乎沒有過。」蔡佳怡發了個臉紅的表情，羞答答地回，「親嘴什麼的，倒是經常有……哎呀，說得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朱舒︰「……算了，還是謝謝你，我會好好想一想你的話的。」
蔡佳怡眨了眨眼，又把自己和朱舒的聊天記錄轉發給了陳嘉魚︰「你也讓侯子凡看看吧？」
「嗯。」
幾分鐘後，看完了記錄的侯子凡發來一條消息︰「幫我向小蔡同學說聲謝謝，我現在就去和朱舒道歉。」
「好。」
又過了半分鐘，侯子凡之前發的那條朋友圈也消失了。
「希望他們兩個能沒事。」陳嘉魚向後伸展手臂，伸了個懶腰，順便模了下蔡佳怡的小臉，「好了，我們也出去吃飯吧。」
走在路上，陳嘉魚的腦子里忽然又想起了蔡佳怡和朱舒的聊天，不禁想，萬一他和蔡佳怡以後爭吵，會是因為什麼事呢？
想來想去，他都想不出太大的矛盾點……
蔡佳怡瞥了他一眼，發現他在出神，「又在想什麼呢？」
陳嘉魚說︰「我在想，我們應該不會吵架。」
「為什麼？」
陳嘉魚一本正經的說︰「你想啊，你長得既漂亮，又聰明，溫柔體貼不說，還是個小富婆……所以，你打我我怕你手疼，罵我我怕你口渴，疼你還來不及，哪還舍得跟你吵架啊？萬一把你吵丟了，讓我失去了少奮斗二十年的機會，下半生不得後悔死？」
蔡佳怡頓時笑得花枝亂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