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縴細的手指抬起，輕撥了下鬢角邊的一縷碎發，女孩兒微微揚起的眼角嫵媚而生動︰「按照校園劇一貫的套路，當女主角擦不到黑板的時候，男主角應該立刻來幫忙不是嗎？」
說話時，她動作隱蔽的將指尖的某物粘在了發絲上。
陳嘉魚沉默了一下，問︰「……你這種癥狀持續多久了？」
「什麼？」
「把自己幻想成校園劇的女主角。」
蔡佳怡並沒有在意他偶爾的毒舌︰「就算現實不是校園劇，作為同桌，你剛才也應該發揚一下紳士風度，主動伸出援手才對啊。」
陳嘉魚沒有說話，只是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講台上正忙著擦黑板的那個男生一眼。
意思是，已經有人做了紳士。
我就不湊熱鬧了。
蔡佳怡撇撇嘴，沒再說什麼，動手和他一起整理桌椅。
過了會兒，陳嘉魚無意中一扭頭，發現了一件事。
「喂。」
「干嘛？」
「你頭發上……有紙屑。」
「啊？什麼？」她眨眨眼，模樣懵懂地望著他，像是沒听清。
「頭發上，有紙屑。」陳嘉魚指了指她，重復。
「是嗎？」蔡佳怡愣了一下，「可能是剛才掃地的時候，不小心沾上的吧。」
她抬起手在頭發上各處都拍了幾下。
「現在呢，好了嗎？」
「還在。」
陳嘉魚盯著那個頑固的小紙片，猶豫了下，「別動，我給你拿下來。」
蔡佳怡「哦。」了一聲，果然不動了。
陳嘉魚的左手朝她緩緩湊近，在踫到的同時，拇指和食指輕輕一夾，就將它捻在了兩指間，與此同時，指尖上傳來的源自女孩發絲的柔順觸感，讓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一絲異樣。
下意識地朝她看了一下，她低頭垂眸，睫毛很長，像兩排黑羽扇，微微往上翹。
只一眼，便收回視線，取下了紙片，隨手把它彈進不遠的垃圾桶，「好了。」
隨後便轉身繼續做事。
在他身後，蔡佳怡抬起了手，指尖輕輕拂過適才他踫過的位置，那里似乎還殘存著一點兒溫暖，唇角悄悄的彎了起來。
……
兩個人一起動手，速度自然要快得多，兩大組的桌椅沒多久便擺放齊整。
陳嘉魚對身旁的蔡佳怡說了句謝謝。
畢竟這不屬于對方分內的工作，純屬幫忙。
蔡佳怡笑吟吟的︰「不用謝啦，作為交換，下次你要主動幫我擦黑板哦。」
陳嘉魚︰「……」
原來幫忙還有附帶條件。
是他把她想得太善良了。
女人，呵。
事情做完，就可以離開了。
陳嘉魚拎起書包，和余人打了聲招呼，「我先走了。」
「老陳，且留步！」
侯子凡雙手各拎著一個黑色垃圾袋，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我要去樓下扔垃圾，你也幫我拿一袋。」
他一靠近，陳嘉魚就聞到其中一個袋子里散發出某種奇怪又惡心，一言難盡得讓人想當場去世的味道，頓時下意識地往遠離侯子凡的方向退了兩步，一臉嫌棄。
「我靠，你這袋子里裝的什麼啊，這麼臭。」
侯子凡罵罵咧咧︰「不知道哪個傻逼的抽屜里放了半碗熱干面，應該是昨天吃剩的，這麼熱的天，也不知道扔，都餿了。」
陳嘉魚︰「……」
下樓的時候，陳嘉魚依舊一臉抗拒地和侯子凡保持著安全距離。
侯子凡邊走邊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你說我是不是蠻背時，明天模底考，連復習都來不及，偏偏還要做值日，浪費半天時間。還有這個熱干面沒扔的傻叉，老子真是服了，太不講衛生了，簡直能把人臭暈……」
陳嘉魚捂著鼻子，敷衍道︰「放寬點心，說不定明天你超常發揮呢？」
侯子凡雙眼一亮，「老陳，你真的覺得我明天能超常發揮？」
陳嘉魚面無表情，「假的！走快點，臭死了！」
侯子凡︰「……」
一出教學樓，就發現旁邊唯二的垃圾桶滿得都快溢出來了。
畢竟搞衛生的不是他們一個班。
兩人便只能拎著垃圾袋，往操場對面的食堂走去——那附近還有兩個垃圾桶，平時教學樓的垃圾桶一旦滿了，學生們就只能橫穿操場，把垃圾扔到那里。
操場中間有幾個男生在打籃球，分成兩隊，跑來跑去，對抗得挺激烈，還不時叫嚷著。
「傳給我傳給我！」
「看好XXX！」
「快上！」
……
侯子凡邊走，邊打量著他們，嘴里繼續說︰「唉，我們學校只有籃球場，二中和八中有足球場。早知道我當初多考幾分，上二中就好了。八中也可以啊，都是省重點，中考分數線和我們學校也差不多。當初是我媽說實驗高中離家里近，搞得我現在想踢足球都找不到場地。」
「……真羨慕體育生啊，比我們輕松多了，高三還有時間打球……」
話到一半，斜刺里，一個頗為高大、頭系黑色發帶的男生側身背對著他們，倒著跑過來，他似是沒注意到身後的侯子凡，只是目光緊盯著球，大聲吼叫︰「傳傳傳，把球給我！」
陳嘉魚想要伸手去拉侯子凡，已經晚了一步，侯子凡自己也沒來得及躲開。
砰！
對方的後背結結實實地撞上了侯子凡。
侯子凡跌倒在地，發出一聲悶哼。
撞到侯子凡的男生也有點意外，回頭瞥了眼。
但下一秒，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隊友迎面傳來的籃球上，只輕飄飄地朝後地丟了句︰「不好意思啊兄弟，沒注意到你在後面。」
就要伸手去接球。
不料，有人比他更快，一眨眼，球已經到了別人的手里。
發帶男生一愣，轉頭詫異地望著陳嘉魚，「喂，你做什麼？」
陳嘉魚沒接話，黑眸望向侯子凡︰「猴子，怎麼樣，有沒有事？」
侯子凡齜牙咧嘴地站起來，抬起左邊的胳膊——肘部那里破了一塊皮，紅紅的滲血，應該是摔倒時，被操場粗糙的地面刮傷了。
見狀，陳嘉魚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在之前每一次輪回里的今天，侯子凡一個人去扔垃圾，等回來時，胳膊就受了傷。陳嘉魚也問過是怎麼回事，侯子凡給出的解釋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當時的陳嘉魚並沒有懷疑。
可現在想來，莫非侯子凡之前的受傷，也是因為被人撞倒而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