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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錢實在是太多了

細川藤孝對于足利家的繼承問題感到極為頭疼,左思右想,絞盡腦汁,最終找出一個上不了台面,但不得不用的歪招。

他在京都仔仔細細打听了一番之後,帶著厚禮找到正五位下,右近衛中將四條隆繼,詢問說︰「右中將大人,听說您在二十年前,有一胞妹,于戰亂時失蹤,至今不知下落,此事屬實否?」

四條隆繼莫名其妙被人提及悲傷之事,十分不快,但看在禮品面子上,才忍聲忍心,微笑答道︰「確有此事。唉,世事無常,人間飄零,也是沒奈何啊!就如同《古今和歌集》里面說的……」

但這次,細川藤孝可不是來談詩詞歌賦的,當即打斷道︰「和歌之事,且放一邊。請右中將看看我手里這幅肖像,是否眼熟?」

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副卷軸,小心翼翼地打開。

似乎是個新鮮的人物圖,畫的是一個貴族女子持著扇子垂首端坐。

四條隆繼不明其然,以為對方既然是文壇巨頭,藝界先輩,到此必有高論,端出精神認認真真從頭看到尾,然後贊嘆道︰「真是栩栩如生,躍然紙上,我看筆觸頗有狩野派的痕跡,一些細節又不盡相同……嗯,鄙人大膽猜測,莫非是被平手刑部譽為‘青出于藍’的長谷川等伯先生嗎?」

「確實如此!您真慧眼如炬,不愧是風雅之士。其實這幅畫……」細川藤孝差點忍不住也要進入藝術家的世界,但旋即反應過來,自己是帶著正事的,連忙轉過話頭︰「且不說畫的如何,這個女子,請問您有眼熟的感覺嗎?」

「眼熟?」四條隆繼茫然不解。

「對,眼熟!」細川藤孝煞有介事。

在來訪者的堅持之下,四條隆繼被迫又端詳了許久,然後搖搖頭︰「很抱歉,這個……這名女士,並非我認識的人。話說您這是什麼意思呢?是要找什麼人嗎?」

「其實……這是為公方大人誕下唯一子嗣的侍女。」細川藤孝小聲附耳道︰「鄙人最近調查,發現這位夫人表面上出自農家,但氣質月兌俗,雅量非凡,疑似是高門貴族走失的後裔,您看如何呢?」

「好吧……」四條隆繼大概听明白了,搖搖頭︰「但從面相上看,應該不是我們家族的人才對。」

「可是從年齡上……」細川藤孝勸誘道︰「從年齡上,跟您家的遭遇,是非常合得上的呀!不如說,只有您家是最合得上的。」

「但相貌確實不同啊。」四條隆繼皺了皺眉︰「僅僅從年齡講,說不通吧。」

細川藤孝唉聲輕嘆了一下,拿起卷軸,鄭重地樹了起來,肅然道︰「請不要被表面上的容貌所迷惑,最要緊的,其實是內在的氣質啊!」

「從一幅畫就看出內在氣質實在有點……」四條隆繼「強人所難」的話還沒說出口,忽然眼楮一亮。

原來細川藤孝袖口中漏出好幾張造型獨特,印刷質量上乘的小紙片。

如果沒看錯的話,上面好像是由平手家背書,玉越屋、天王寺屋等商家聯合發行的兵糧卷,都是一百石的面值,可以換取等量的大米,或者相同價值的其他貨物。

直接轉讓的話,在黑市差不多是七八十貫一張。

細川藤孝的袖口,刷刷刷漏了五六張出來,而且好像還不是全部。

四條隆繼頓時神色大變。

這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想用錢來收買我嗎?

這簡直是侮辱啊!

我們堂堂四條家,乃是藤原北家魚名流的嫡脈,已經傳承了五百年,出過十幾個三位以上的公卿,祖輩最高擔任過從一位內大臣,如此顯赫而又悠久的門第,豈能是區區銅臭可以打動的?

——四條隆繼本來想這麼說。

但錢實在是太多了!

所以他最終神情痛苦地接過細川藤孝手里的卷軸,上上下下再次打量了一遍,萬分篤定地點了點頭,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做出論斷︰「確實如您所言!這位農家女……不對,這位夫人,雖然相貌與鄙人不太類同,但氣質卻與家慈如出一轍啊!必然是二十年前失散的胞妹無疑了!」

「太好了!」細川藤孝十分罕見地激動到拍了大腿︰「如此一來,幕府的後繼問題,就沒有爭議了。今天打擾了右中將大人,這十張兵糧券聊作補償。」

「真是太客氣了!」四條隆繼懷著沉痛和悲傷的心情,緊緊接過攥在手里。

……

同一時間,類似的劇情也在其他一些地方,不斷上演著。

細川藤孝十分肉疼地花了價值七八百貫的證券,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但他並不準備找人報銷這錢(厚著臉皮說一聲是肯定是報銷掉的),因為政治利益對他來說更為重要。

而平手汎秀要做的事更大一點,談話的目標也更難打動一點,花費還要多很多。

為了充分發揮出貴金屬打動人心的價值,直接用了一兩為一枚的金葉子。

裝在小布袋子里,往桌上一放,發出嘩啦啦的清脆響聲,是最高明的琴師歌者也演繹不出的仙樂,余音繞梁,三日不絕。

上萬貫銀錢砸出去,終于讓公卿百官們當中的大部分同意,將「從四位上,左近衛少將,刑部大輔平手汎秀」改成「正四位上,左近衛中將,參議平手汎秀」,是對國家和黎民都十分有利的事情。

當然,這也跟將軍大人渾渾噩噩,喪失神智的模樣月兌不了干系。

許多太政官們,是親眼見了足利義昭的情況,才下定決心,將如此重要的職位下賜給一介尾張武人的。

至于蘭奢侍之事,則仍是五五之數。

討論了好幾天,才讓山科言經硬著頭皮回復說︰「您如果堅持的話,隨時可以進入東大寺正倉院,不會有人敢于阻攔。但難免有些不識時務的人說閑話。如果可以再次擊敗上杉、武田一次的話,相信就沒人置喙了。」

說白了,還是怕承擔責任,萬一天變被秋後算賬。

平手汎秀表示可以接受,但想要知道,究竟是那些高官,還在說閑話。

山科言經嚇傻了,呆了半天說不出話。

平手汎秀微微一笑,說你放心我肯定不會效仿木曾義仲的。

山科言經猶豫半點,一咬牙,恨恨道︰「您要不再多給五千貫,我保證蘭奢侍這事,絕無問題。」

話說得這麼粗陋直白,一點沒有那種圓潤自如的感覺,怪不得都講他做公卿的本事遠不及其父呢。

但某種程度,卻也更好打交道了。

平手汎秀當即拍案做了決定。

接下來都是水到渠成了。

公布了足利義昭「重病無法理事」的消息,同時告訴大家,有個原以為是農家女,實際是四條家嫡女的夫人,已經誕下了征夷大將軍的合法繼承人,大家不必慌張。

在此動蕩之際,為了避免主少國疑,宵小之輩生出不應有的野心,國之棟梁平手汎秀得到了進一步任命,以「正四位上,左近衛中將,參議」的身份,成為太政官的一員,暫時作為武家的領袖來維護天下治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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