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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四方捷報

平手汎秀在和泉創立的競拍會,固定在每月初五日、十五日、二十五日三天舉行。所以被稱之為「五日會」。

算算時間,為了趕在形勢生變之前湊足銀錢,幕府當晚就搜羅出來了一堆奢侈物,包括名家字畫三十幅,珍本古籍十卷,名貴茶器十五具,良工雕塑七件,整理起來打包,由伊勢貞興親自負責押運,準備次日就要送到和泉去。

為了節省鑒定和查證來歷的時間,汎秀親筆寫了推薦信,讓主管競拍會的淺野長吉「便宜行事」。

接著平手汎秀才想起信長交待的正事——就是配合僅剩的京都留守役塙直政,為明年開春的盛會做鋪墊。具體來講,信長是打算在京都舉辦大規模的相撲比賽和能樂表演,場地和人手要先準備起來。

工作雖然繁雜,但並不勞累,無非是拿著塙直政簽好了字的條子招募民夫,租賃場館,采買用料……反正京都的奉行不敢給織田家穿小鞋,一應用度又有信長這個大金主報銷,只管用心花錢便是。

事情一件件落實下去,時日隨之朝著年關推進,受邀來京都參加「年會」的武士們開始逐漸到達。平手汎秀一一見過了各位同僚,也從他們口里了解到各條戰線最新的進展情況。

首先便是瀧川一益為先導,織田信長親自負責的伊勢攻略,經過兩年的時間終于落下帷幕。北伊勢的獨立豪族或被殲滅,或納入統治,成為織田家臣;中部的長野氏、神戶氏無法扛住壓力而臣從;唯有南伊勢北家堅決抵抗,但在大軍下連連戰敗,又出內奸,最終也是屈服了。

信長派了他的次子三子和弟弟信包,分別去北、神戶、長野家中,強令對方收為養子,立作繼承人。如此一來,便以一種沒有撕破臉面的方式將三家勢力收入了麾下。

北具教此人出身高貴,官位與當今公方相若,本人亦文武兼資,銳意進取,才具不俗。他在織田來襲之前,除了繼承半國家業之外,又吞並了志摩一國,及安濃、宇陀二郡,造就伊勢國司北家的最大版圖。其中攻略安濃郡時,他便是逼迫長野家以自己的弟弟為繼嗣,以此方式來達成佔領。

孰料今日他竟體會到請君入甕的感受,現在輪到他被迫隱居,將家督讓給信長的二子,尚未元服的織田茶筅丸。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在不可阻擋的歷史進程面前,個人奮斗半輩子的結果皆成泡影。

對這個話題最感興趣的是被信長派過來打前哨的長谷川橋助和加藤彌三郎,這兩家伙一唱一和,以夸張地動作表情來向汎秀描述到︰「甚左你可不知道,這一戰我們織田家足足派出了七萬人!不是號稱,就是真的七萬!尾張,美濃,南近江,北伊勢,四國豪族到齊!在大河內城下圍了幾圈,軍旗多得數不清了,北家的鼠輩當即就嚇得屁滾尿流……」

汎秀對此只能笑而不語。

長谷川橋助和加藤彌三郎,實在是很特別的人。這兩貨都是自幼跟隨信長的親兵,資格很老。同一批人里面,除開佐佐、前田兩個隊長不談,平手汎秀、塙直政算是最早出人頭地了,中川重政、蜂屋賴隆剛被提拔為領兵上千的侍大將,津田盛月、金森長近也被委任為獨當一面的奉行。連剛加入沒幾年的河尻秀隆也大有嶄露頭角的趨勢。

到目前為止,最初跟隨信長的第一批親兵里面,仍舊原地踏步的人,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了。這些人的共同特征就是行事還像當年「尾張大傻瓜」時期一樣輕狂放肆,完全不顧及家規秩序和政治考量。

比如長谷川橋助這家伙,至今仍然私下稱呼平手汎秀為「甚左」,仿佛大家依然處在平等的層面交往一樣。

此般為人處事的風格,真不知道該評價為淳樸還是腦殘。

只能說,身處在最容易升遷的親兵隊,仍然升不上去,的確是有原因的。

這家伙的口風一向是最不嚴實的,順帶就把他知道的各方消息全部吐露了一遍。作為親兵他能接觸的軍事情報倒還真是不少。

「除了你平定和泉,丹羽在但馬那邊也很順利。原來不是計劃召集一兩萬人幫你佔領和泉嘛,後來沒用上,就跟著丹羽去了但馬,與毛利合擊山名家。那山名佑豐可不經打,半個月就被趕出來了,現在生野銀山已經輪到我們執掌了。可是但馬西部卻被毛利家撿了便宜。」

「丹羽也是不俗,剛剛前往就勸降山名四天王中的一個,不過更厲害的是毛利元就,直接把另外三個都一鍋端了,其實根本沒怎麼大打,靠內應就穩贏。」

「佐久間、柴田在南近江倒是真刀真槍干了幾場,總計消滅了有快兩千吧!主公說了,現在六角殘部得不到補給,全靠往日老本支持,這兩千損失足以要他們翻不了身了。」

「攝津?沒怎麼關心過,听說是池田、別所之類的去打播磨,好像是先報了不少捷報,但慢慢就不知道怎麼地的不了了之了。我看這群牆頭草還是不靠譜,打天下當然還是要我們織田家的自己人。」

「大和松永也是差不多,佐久間帶了一萬多援兵支持他,還是沒能徹底收拾掉一個小小筒井。我看佐久間壓根就是故意放水的,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對!干嘛要拿本家的兵去幫松永這家伙打仗?」

「德川?听說跟武田把今川給瓜分得差不多了,應該很順利的,本家每次合戰他都來幫忙了!要我說德川三河(家康)大人,還真是挺厲害的,差不多能比得上咱們主公一半的本事了吧!」

「對了,有件事必須跟你說一下,太有意思了!丹波不是有個佔據小半國的波多野家嗎,不知道他們是消息太閉塞還是太蠢,竟然沒有在我們上洛後立即作出表示,這次本來是要跟山名一起討伐的,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們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個小男孩兒來,說是保護上代公方的遺孤,所以不但無過,反而有功。而且主上還真相信了他們!」

一直淡然微笑著當听眾的平手汎秀,直到這條消息,才不自覺「咦」了一聲,面露驚訝,立即問到︰

「前代公方的遺孤,此事非同小可,血脈是如何認定的?又做了什麼處理?」

「這個嘛……」長谷川橋助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怎麼認定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主公把那個小孩好生養起來了。听說波多野那邊是走了一個和尚的路子,就是那個叫‘虎哉宗乙’的,不是你介紹給主公的嗎?」

汎秀點了點頭,心下有些復雜。

這個足利義輝的遺孤,前世記憶里可是完全沒有印象啊。

有了這枚棋子以後,信長在義昭面前無疑又多了一張可打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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