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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織田信長派出丹羽長秀負責築城,林秀貞回訪三河順便交流感情,而接替領內行政工作的居然是柴田勝家,他把一系列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這也令有心人看到了這個粗豪大漢全面的能力。雖然沒有戰事,但武家的忙碌生活卻依然在繼續。

一時四境皆無狼煙,仿佛天下太平。不過但凡對清州城那位殿下有點了解的人,就知道他是絕對閑不下來的。果然沒過幾天就有傳言聲稱,織田家的探子正在與北伊勢接壤的地帶游弋,時刻有可能開戰。大部分人都認為,對抗齋藤尚未取得戰績,在此同時開闢第二戰場是不理智的——然而那位殿下做過的不理智的事情還少了麼?

緊接著,重臣瀧川一益就被派遣到西向的海部郡去擔任城主,再聯想到他以前乃是統領「左近眾」擔任偵察和刺殺之類的任務(當然這是具有一定級別的內部人士才知道的信息),不難猜出這是要為將來的攻略打下基礎了。這時候的瀧川雖然已然頗受重用,俸祿也不低,但更多還是作為特種部隊,正面戰場的作為尚且不多,故而信長認為調離他也不會影響攻略美濃的強度。

對于安閑度日的平手汎秀來說,瀧川被外派並不是十分值得注意的話題,反倒是誰來接替其位置,更為令人關心,不過這方面倒是沒有明顯跡象。

沓掛城本來是尾張邊境上的哨所,然而自清州會盟以來,尾張的東部就開始漸漸安定了,雖然上上下下還有些人對松平家的誠意有些懷疑,不過知曉後事的汎秀卻知道松平元康反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是以東線的防備工作好像已經不需要了。

與此同時,內外的消息不斷傳來,比如三河的松平家又打下了幾座城池,同時收繳了幾間寺社的地產,織田信長用平手獻的計策讓眾臣對遷到小牧山城表示支持,乃至關東和西國發生了什麼戰事等等。然而幾個月下來,鎮守沓掛城的汎秀卻似乎被忘掉,一直沒有接到任何征調。

並不是因為織田家已經富余到可以用六七千石的俸祿來養一個閑人,而是因為他病了。

永祿五年(1562年)春夏,陰雨連綿,旬月不絕,汎秀突然覺得渾身乏力,關節處酸疼難忍,仿佛是遭了重病一般。叫醫師前來檢查,卻說並無大礙,只是身上舊創太多,陰雨天氣血運轉不暢,就難免疼痛。此疾只可緩緩調養,並無藥石可醫。

回想起十年以來,歷經多次合戰,屢次沖鋒陷陣,雖然馬上取下不少功名,前後斃敵至少數十,但大小傷口合計恐怕也有將近半百之數。于是只能感慨,果然猛將這份工作,並不是正常人可以勝任的。比如柴田勝家那虎背熊腰的家伙,征戰半生自然不會沒受過傷,卻從未听說有這類煩心事。

所幸上次推掉築城的任務後,暫時也沒有接到新的工作,于是徹底安閑下來,有空就教女兒說說話,看兒子學走路,才二十出頭就過上了頤養天年般的生活,也終于有了機會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雖然身體有恙,但憑借過硬的專項技術,應付家里那兩個嬌娃倒還不成問題。

趁著這個機會,也能夠明目張膽地借著求醫的幌子,招待路過的雲游僧(這個時代很多醫師都是僧人),尤其是連續見了好幾個三河一向宗的和尚,旁敲側擊出不少信息來。

不過到了五六月份的時候,手下的家臣,倒是果真找出一個叫做「十六文先生」的名醫來。說是那人騎著大青牛路過,到了村里坐下休息,就順手給農人診治。病人倘有余財,就收取十六文診金,若病人無力支出,也不索要,故而得名「十六文先生」。

醫術尚且不談,這份品行卻是值得欣賞。汎秀心下好奇,就令人將此人帶過來。

……

那個「十六文先生」須發皆已半百,顯然年事已高,不過身形健碩,目光清朗,不亞于壯年,背著一個二尺長的大木箱,卻絲毫不見佝僂。進城之後,也並不慌張,只是輕輕一禮,繼而上前。

「看來是您舊創太多,到梅雨時節,氣血不暢所致。」

還未曾切脈,就已經如此推斷出來。

「不錯,其他醫師,亦是如此說的。」

汎秀點了點頭。

「此疾藥石無解,只能靜待休養。」

依然與其他人醫師所言無二致,汎秀略有些失望,正要叫人給些錢財送客,對方卻又加了一句︰

「不過您若不避諱的話,老夫倒可以用針灸之法試一試。」

「針灸?這有什麼避諱的呢?」汎秀奇道。

「唉,以前中土針法未曾大成,多有施針不當而白費功夫,甚至加劇病情者……不過而今明國已有了《針灸四書》,《針灸大全》,此法已經完備了。」

「那就麻煩您了。」

十六文先生應了一聲,從背上的木箱中取出一套針具,又吩咐下人生火並取來艾草等物。

翻開汎秀的衣襟,胸月復就有兩道幾寸長的傷口,四肢上更是傷痕累累。

「大人,您還未至而立之年吧!」

醫師突然又發問了。

「前年才及弱冠。」

這個問題沒什麼值得隱瞞的。

「元服數年就有如此舊創,想來您定然是一位猛士了。」

「這個稱號,倒可以愧領。」

「然而……剛則易斷啊,望您日後多加注意。」

「那就謝先生勸諫了。」

對話的功夫,醫師迅速點燃了艾草,燻灼在各個傷口處,又小心翼翼地把針扎在穴道上。

汎秀頓時感到一陣由表及里的酸麻腫脹之感,雖然有些疼,但卻非常舒服,有一種挑動沉痾的感覺。

行針結束,醫師起身鞠了一躬,又說道︰「還請您靜待一段時間。」

「需要留針多久呢?」

「大約兩刻鐘。」

「嗯……」汎秀混不在意地點了點頭,又接著問道︰「老先生,只听說百姓叫你十六文先生,不知您的名諱是?」

「噢,老夫是三河人,永田德本。」

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仿佛是後世戰國游戲中經常出現的形象。

永田德本捋須而笑,又接著說到︰「世上等著醫師救命的人不知有多少,本來這種小疾老夫是不願花心思的,然而……」

「如何呢?」汎秀倒是沒有因對方的出言而惱怒,有才之人,略有些恃才傲物自然也可以理解。何況這人的確是仁善之輩。

「方才在田畝間,已經听聞了您的善政。若是您能夠取下更多土地,對于天下百姓,想必是一件幸事。」

「永田先生也太高看我了吧!」汎秀習慣性地謙道,「只能為治下百姓略盡心思罷了,若是談及天下,此刻還言之尚早。」

「大人過謙了。」

永田德本顯然也不是太了解政治的人,只是呵呵一笑,恭維了一句,沒有接過這段話來。

兩刻鐘的功夫一瞬而過,取下了針具之後,汎秀試著活動四肢,果然有了一定好轉。

「連續行針五日,日後就算踫到陰雨也不至于如此。不過想要痊愈,卻還有些困難。」永田德本如此說道。

「能夠有些好轉,已經出乎意料了。」汎秀輕輕一笑,忽而又道︰「賤內和犬子一向身體欠安,勞煩先生也一並看看。」

永田也沒推托,立即就跟人進去,一番望聞問切之後,開下兩張藥方,只說是堅持一年之後會有效果。

又令人取出診金支付,永田德本卻依然按照規矩,只收了十六文錢,把黃金退了回來。如此風節,令在俗世中奔波了十余年的平手汎秀大為咨嗟。

「永田先生,游歷行醫已經多少年了呢?」

「在恩師門下研習二十余年,出師之後,又已是二十年了。」

「不知令師是……」

「恩師名諱是田代,號三喜齋。」

「是古河神醫田代三喜齋啊!失敬失敬。」

汎秀的這份驚訝並不全是作偽,田代三喜齋這個名字,的確非常響亮,他是把明代醫學引入扶桑的重要人物,後世被稱為經方派始祖的曲直瀨道三,亦是出自他門下。富士川游《日本醫學史》有雲︰「我邦名醫雖多,但如古來鑒真者唯田代三喜也。」把他與鑒真相提並論,這是自古醫師未有的尊譽。

「而今先生你恐怕也不年輕了吧。」

「已近知天命之年。」

「就沒有考慮過安居下來麼?」

這句話幾乎是情不自禁地問了出來。

永田德本微微一笑,答到︰

「老夫只願如此行走天涯,為百姓治病,實在不願只做哪家武士的御醫。大人您既然施行仁政,善待百姓,想必一定是心有戚戚焉?」

汎秀聞言,啞然失笑。這名醫的辭鋒,倒也十分犀利啊。

「這才是所謂杏林國手啊!的確不該只為一家一姓效勞。不過有份心意還請您務必收下。」

「診金只收十六文,老夫是不會破例的。」永田答道。

「那就算是我的一點私心吧。」平手汎秀誠懇地說到,「請讓我派遣十個年輕人跟隨你,若他們能學到什麼東西,到時候就可以回來為我效力了。」

醫學一道,只靠老師言傳身教,至少需要十數年才能出師。這樣的安排雖然長遠來看是有一點私心,不過更多的卻是為協助這個妙手仁心的名醫。

永田德本猶豫了片刻,最終沒有拒絕。

「若是多教出幾個徒弟,也是一件善事。」

PS︰永田德本,號知足齋,有「扶桑醫聖」之稱,生平記載以野史傳說為主,真實歷史存在與否尚是疑問。作為穿越者,將來顯然需要建立一支專業軍醫部隊,于是就找上他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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