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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見蕭御沉思不語,轉頭看了看不遠處聚集著的村民一眼,猶如驚弓之鳥一樣的懵懂百姓,此時只是被二九看了一眼就不由得瑟縮成一團。

二九湊近蕭御,低聲道︰「鳳大夫,如果要幫這些人,今晚之前就趕不回京城了。」

蕭御看向他,二九繼續道︰「如果這是有人故意作亂,只怕所圖不小。我們在城外多呆一刻,便多一刻的危險。您身為世子妃,遠比這些村民重要得多。」

見蕭御皺起眉頭,二九垂首道︰「我知道這話不好听,但這是事實。還望世子妃以大局為重。」

蕭御轉頭看向胡大娘,胡大娘殷勤討好地沖他笑著,皺紋拼湊出一朵卑微諂媚的花。一雙手不時地在褲子上抹來抹去,似乎有出不盡的冷汗似的。

在她身後不遠處,是一群擠在一起滿臉驚疑的老弱婦孺,只有幾個半大的孩子手中拿著粗細不一的木棍,站在人群的周圍,面上還隱含著興奮,似乎當這是什麼好玩的事情。

蕭御只覺得心頭上哪一根弦被一只無形的手撥了一下似的,彌漫起些微的酸澀,雖不濃重,卻經久不散。

不等蕭御說話,一陣喧囂的吵鬧聲突然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傳到樹林中的時候已經被林子遮擋了大半,又被風吹得飄搖四散,只余一些模糊的吵鬧。

但僅僅是這些模糊的吵鬧,卻也足以令人感到腳底生寒。

很多時候不必听到話語的含義,有一些情緒不必訴諸話語,也能令人感同身受。比如狂暴,比如嗜血,比如恐懼和哀求。

胡大娘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往著那個方向走了幾步,喃喃道︰「老頭子……」

一直寂靜無聲的人群突然騷亂了起來,有的婦人一臉驚恐地指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里……那里是不是咱們村子?是不是咱們村子?!」

原本安靜的小樹林瞬間一片混亂。

幾名侍衛不需二九指揮,立刻四散開去,將人群擋在林中空地內,正色斥道︰「不許出聲!」

眾人瞬間噤若寒蟬。

胡大娘看向蕭御,這一次卻再也笑不出來了,嘴角耷拉著,有些無措地喊道︰「世子妃娘娘——」

她只是一介無知婦人,如今村子里主事的都不在這里。這樣大的事,她滿心指望的惟有眼前這個還不及她兒子大的少年。

因為他是世子妃啊,世子妃是多大的官?她不知道,但肯定比村長大得多,比寧溝村里走出去的最有出息的那個縣丞要大得多,甚至比他們的縣令父母官也要大得多。

這麼大的官,自然能管得到這樣大的事。

蕭御嘆了一聲,看向二九。

「二九,我們不能扔下這些人不管。」

二九皺眉︰「可是——」

「你也說了,我是世子妃的身份嘛。」蕭御笑了笑道,「我是比他們重要。可是我憑什麼比他們重要?憑的還不是這個時候能站出來為他們撐起一根主心骨嗎?不然,我比他們多了什麼呢?」

「恕屬下直言,您這些都是迂腐之論。」二九仍不同意,回頭看向戰戰兢兢的村民,又向蕭御道︰「我可以派兩名侍衛跟隨護衛他們,鳳大夫您必須隨我回城!」

二九也隱約感覺到這一次的事情不同于之前幾次,一股迫在眉睫的危機感令他不敢拿蕭御的安全開玩笑。

以前的事情可以由得他自己做決定,這一次卻必須听從他的安排。

二九強硬起來,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甚至是有些粗魯地將蕭御推回馬車里,留下兩名侍衛和村民一道,自己帶著人馬飛速地離開了。

蕭御在車廂里被顛得七昏八素,還得護著百靈別磕破了腦袋,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從車窗里探頭朝後看去,那兩名留下來的侍衛已經帶著村民往樹林深處走去,大概是去找能藏身的地方去了。

剛才從寧溝村的方向傳過來的聲音,令人聞之心悸。卻不知村長是與他們沒談攏而打了起來,還是和那些懵懂無知的村民們聚在了一起?

二九一心只想帶著蕭御快些回到京城,誰想這一次竟是不能如願了。

一行人到達城鬧外的時候還不到關城門的時間,卻見那高大堅固的門扉已經緊緊地闔在一起,城牆的牆頭上卻是燈火通明,遠比平常多了一倍不止的衛兵手握長戟,來來回回地巡邏著。

二九跑到城牆根下,拉著馬韁仰頭朝上看去,揚聲道︰「不知守城的將軍是哪一位?鄙人元王府一等侍衛林方鏡,護送貴人返京。通行令牌在此,還請將軍速速開門!」

元王府的一等侍衛身上都有在各大城門通行和無視宵禁的令牌,這是歷代元王府身為並肩王的特權。

自然,現如今只要得李丞相青眼有加的,這樣一點特權也不算十分難得。

可是此刻,這枚令牌卻不好使了。

城門上有一個穿著銀白鎧甲的將領走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二九,嘖了兩聲不屑道︰「元王府?就你還是元王府的人?哼,元王爺早就通過氣,近日會有宵小之徒冒充元王府的貴人和侍衛,企圖蒙混進京,還讓我等嚴加防守。你還真敢來啊?膽子夠肥的,我勸你們還是馬上乖乖地離開,元王府的名頭豈是什麼人都好混的。」

二九驚怒道︰「你說什麼?!」

蕭御坐在車里,遠遠地听到那將領的話。雖然有些不甚清楚,卻也將大概的意思听了個分明。

這是……有人想要阻止他回京?

二九還在指著那人怒道︰「你是什麼人?!以前守城的伍將軍呢?!叫他出來見我!」

那將領道︰「喲,您還知道伍將軍呢?準備得夠充足的。可惜天也不幫你,伍將軍今日有要事在身,你是見不著他了。」

二九還要再說,那將領卻已經命弓兵架起長箭,幾人同時瞄準了二九。

二九毫無懼意,卻反激起一股戰意來,腰間長劍錚錚作響。

蕭御掀開簾子跳下馬車,皺眉喚道︰「二九,回來。」

眼見二九身形未動,蕭御怒道︰「二九,你馬上回來。別作無謂的意氣之爭。」

二九挺直了脊背一頓,片刻後才一拉馬韁,夾著馬月復小跑了回來。

城牆上的士兵仍舊舉著長箭對著他們。

蕭御往城牆上看了一眼,轉身回了馬車。

「先離開這里。這是有人搗鬼,故意不讓我們進京。你就算打贏了幾個嘍,城門不開,我們也進不去。」

二九有些喪氣地垂著肩膀,顯然沒有來時那一股氣勢了。

要繞到另一處城門,還需大半天的時間,且蕭御認為想要阻止他進京的那些人,肯定不只打點了一處,再去別處也是白廢力氣。

車外侍衛肅靜無聲,車內百靈坐在角落里,只拿一雙眼楮有些無措地看著蕭御。

「是我失算了。」二九驅馬走在馬車旁邊,握著拳頭低聲道,「我早知道那曹瑞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就應該盡早趕回京城,趕在他之前進京,不該繞路的。」

蕭御道︰「算了,誰能算無遺策。再說能假冒元王爺之名對守城將領下命令的,怎麼可能只是曹瑞一人能做到的。」

甚至,有可能根本不是假冒的。

他進京至今,有過矛盾的不過兩人,一個鳳雲寧,一個明珠郡主。

鳳雲寧已經不能蹦噠了,明珠郡主不過一個小女孩,也沒那麼大能量。剩下的,就只有元王府了。

元王府里的兩位長輩對他這個「兒媳」十分不滿,想要趁亂除掉他也不是沒可能的。

就算不是元王爺下的令,有人冒了他的名他也不至于一無所知,只是不聞不問罷了。

謝景修啊謝景修,你到底是在怎樣一個環境里長大的?

蕭御坐在馬車里想了片刻,向二九道︰「先找個地方躲一下吧,等到天明再看。」

卻沒想到這一夜注定是個不安靜的夜晚。

二九帶著人馬沒有離開京城太遠,只在離開官道不遠處找了個廢棄的茶棚暫且安身。

夜半時分,從京城的方向卻突然傳來一陣陣馬蹄飛踏的巨大聲響,如同潮水一般朝著城外涌了出來。蕭御等人在茶棚里都能感覺到腳下傳來的連綿不息的震動。

眾人走出茶棚,順著官道望向京城的方向。

只見一片燈火通明的火把連成一條巨大的火龍,從洞開的城門里蜿蜒游出,順著官道飛速地馳向遠方。

蕭御看到那隊人馬當中飄著一面面繡著張牙舞爪的金龍的旗子,二九顯然也看到了,漸漸皺起眉頭.

「羽林衛?為什麼羽林衛會出動?」

蕭御疑惑道︰「羽林衛是什麼?」

「是皇上手中直掌的禁衛軍。」二九面色凝重,「京城內外只有兩支軍隊,一只在京北大營,一只就是這羽林衛。」

蕭御一驚︰「軍隊?有什麼大事需要禁衛軍半夜出馬?」

他話音一落,頓時想起白天時在寧溝村外聚集起來的那數百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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