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皇上听了束和的解釋，不咸不淡地應了一句，視線在束和的周身轉了一圈，目光微沉，像是在思索什麼。
束和垂手站在一旁，也沒有多言。
「你那？听過著傳言嗎？」
過了半晌，皇上將視線投向站在不遠處的常司公，眉頭微皺，扔出一句話來。
「奴才……」
面白無須的老太監上前行了一禮，暗暗剮了束和一眼。
呵，說什麼「不能妄議」。
不知道便說不知道，在這關頭還要給他使一個絆子。
他若是說了，便成了妄議嬪妃了？
常司公的面色有些難看，但此時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還是整理了詞句，低聲開口道︰「無意間听到幾個宮女議論，只當是謠言，當時便處置了她們。」
皇上也沒有露出什麼詫異的神色，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轉身坐到椅子上，端了杯茶，語氣平緩地開口問詢︰「怎麼說的？」
「這……時間久了，奴才也記不大清……」常司公的臉上浮現為難，說著話，趕忙跪去，像是回憶了一下，才開口道，「就是說柳妃宮中總有異常，曾有人當值時听到男女歡愛的聲音……」
話說到這里，常司公似乎也是嚇到了，行了一個大禮，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皇上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視線移到手中的茶盞上，看著其中氤氳的熱氣。
「皇上，一定要為妹妹做主啊！必定是有奸人陷害……」德妃還跪在地上，用帕子擦著淚，聲音中都帶了幾分哽咽。
美人落淚，梨花帶雨，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行了，起來吧。」
皇上似是有些不耐煩，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揮揮手示意德妃起身。
「皇上……」
德妃被小宮女扶著，抽抽噎噎的起身，帶著淚花又看了皇上一眼，低聲喊了一句。
「陛下，是信了嗎？」
柳依依心里亂成一團，面上卻還是故作鎮定，向前一步，盈盈地拜下去，眼中含淚，語氣中帶了些委屈。
「你又跪什麼？」
皇上的眉頭緊皺，目光掃過來，帶著冷意。
「妹妹，你身子還弱，莫要如此！」
德妃幾步過來，托住柳依依的胳膊，聲音透著些憐惜。跟在她身邊的小宮女，也適時伸手，將柳依依直接拽起來。
宮女雖用了些力氣，但是動作間看不出粗魯來。
只不過，柳依依被拽住的胳膊，衣服的掩蓋下必然是紅了一大片。
「皇上，此事重中之重，還是要先還妹妹清白！九皇子怎麼會不是陛下的血脈！」德妃言詞確確，擰眉神情嚴肅。
「哦？依你所見？」
皇上抬了下眼皮，聲線低沉，听不出太多的情緒。
德妃對上他幽暗的眸子，心沉了一下，隱隱有些不安，卻還是沒有放棄她的計劃。
如今，宮中就這麼一個柳依依能夠與她分庭抗禮。
現在這麼好的機會，她自然是不肯放過的。
德妃調整了一下表情，斂眉思索了一下，才嚴肅地開口道︰「臣妾認為，應當滴血認親，先還了妹妹清白。再查出造謠之人，對其進行嚴懲！」
听到她提出這話，柳依依幾次想要出言打斷，卻被旁邊德妃身邊的宮女死死掐住胳膊，無法上前。
等到德妃說完，柳依依剛想發作，那宮女適時松開手，幾步退開。
皇上的視線從周圍的幾人的臉上掃過，眉頭緊皺著，似乎在思考如何決斷。
他正要開口，柳依依撲通一下跪來，眼圈微紅，聲音帶了些哽咽︰「陛下！難得真的不信依依？」
只這麼一句話，柳依依便已經落了淚。
她的身體還沒有恢復，臉色仍是蒼白，如今這麼一哭，到更是添幾分脆弱的美感。
「今日若是真的滴血驗親了，等孩子長大，得知自己的父皇曾懷疑他的身份。他……他該如何自處啊？」
說道這里，柳依依已經是泣不成聲，用帕子擦著淚，端是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皇上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似乎也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就靜靜地看著她。
夕涵站在角落，這樣緊張的時刻更是擺出了恭敬嚴謹的模樣，垂手站著，沒有抬頭。
因為知道柳柳依依與平西王的事情，在孩子出生以後，她也與束和討論過，這個孩子的血統問題。
據說在入冊的時候，宮人算過日子，應當是皇上生辰的那天懷上的。
那日皇上確實去過柳依依宮中，所以一開始並不怎麼懷疑。
不過，皇上的態度也有些耐人詢問。
突然听到這個消息，也沒有過多的驚訝，難道……
夕涵面上嚴肅，心中卻飛滿了八卦。
「驗吧。」
皇上凝視了柳依依很久，最後動動嘴唇，扔出兩個字。
德妃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浮現驚喜，一垂眸才將情緒掩蓋了，一同將視線投向柳依依。
「陛下……」
柳依依卻露出傷心欲絕的神情，跌坐在地上，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眼神中帶了幾分絕望，「陛下既然不信依依，不如就不驗了，直接將依依和孩子打入死牢吧。」
她垂下眼眸，聲音愈發悲切。
「妹妹這是哪里的話，陛下這是要還妹妹青白，懲罰那些嚼舌根的小人。」
德妃觀察著皇上的表情，見他的眸色愈發幽深，唯恐事情有變，先一步將話接了過來。
「求陛下賜臣妾一死！」柳依依帶了哭腔了，仰頭看向皇上，眼神中透出幾分執拗，「既然陛下已經不信依依了，便處死依依吧！」
以退為進。
柳依依也是心亂如麻，她沒有想到德妃會突然發難，根本就沒有思索應對的策略。
一時間，便只能寄希望于皇上的感情。
德妃暗暗捏緊了帕子，側頭瞧著皇上，就等著他的最後決斷。
她倒是不怕，九皇子既然不是皇上的血脈，便總能找到機會的。利用今日，給皇上心中種下一根刺，也是好的。
皇上轉過身，拿過一杯茶一飲而盡，再看向柳依依時，眸色已經冷了下來︰「還愣著做什麼，去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