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一陣刺耳鈴聲在學校四處響起。
考場門打開,參加考試的學生走出來,有人愁眉苦臉,有人垂頭喪氣,還有人一臉解月兌。
李紅兵站在大巴車門口,看到走來的草溝村孩子們嘻嘻哈哈模樣,知道這次考試穩了。
「趕緊上車涼快涼快,喝點飲料,休息休息。」
孩子們沒有搭理李紅兵,反而圍在崔姐面前炫耀。
「老師,這次考試好簡單。」
「好多題以前都做過。」
「我只用一半時間就做完了,監考老師不上交卷,害我趴在桌上睡覺。」
真特娘的一幫白眼狼,買衣服,買鞋,都沒見你們這麼馬屁。
李紅兵吃味的撇撇嘴。
就在這時。
歐陽華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囡囡考的怎麼樣?」
「不知道!你不會自己問。」李紅兵斜了一眼,悶悶不樂回道。
吃錯藥了!
歐陽華模不著頭腦,不再搭理他,嘴角向兩邊一扯,露出父笑,張開手臂,「囡囡,我的小寶貝,爸爸來了!」
另一邊。
考試結束只是競賽前半程,後半程才是重頭戲。
所有考卷要現場批改完,排出名次,發放獎勵。
教室里老師們埋頭改卷,每改完一張試卷,就會有人將其成績錄入系統排名。
潘校長面帶笑容,站在教室門口滔滔不絕,暢談下一年東風一小發展計劃,其他小學校長心里罵罵咧咧附和著。
「校長,分數出來了!」一名老師拿著成績單,怯怯走出教室,打斷滔滔不絕的潘校長,表情卻沒那麼高興。
「哎!每次看到一小排前三我就內疚,太影響兄弟學校的自信心,下次最優秀的學生就不要參加了!」
接過成績單,潘校長嘴里一句接一句的凡爾賽,把其它校長氣得夠嗆,要不是自家學校孩子還在等成績,早特麼的甩臉走人。
突然,只听潘校長拉高聲音,揮舞手里的成績單,怒斥道,「今天誰負責批改一二三年級試卷,有沒有搞錯,這怎麼可能?」
那名老師眨眨眼楮,「是劉組長親自批卷,我問過,沒有搞錯。」
咦!
有樂子了!
其它小學校長眼楮一亮,目光落在那張上下飛舞成績單上。
一二三年級競賽前三名竟然不是一小學生。
李安娜、歐陽娜、李春天、張富貴、李三斤、張二牛
前面名字還好,後面怎麼越起越歪,很很符合鄉土氣息!
不過能把東風一小擠下前三,這些孩子不簡單啊!
「你們可以啊,不聲不哈弄幾個尖子生看我笑話!」潘校長調轉目標,怒噴其它小學校長。
難怪往年一個個考完試就走人,今天反而不走了,原來早就開始偷偷培養尖子生,就為了看自己笑話。
「沒有,我可沒有。」
「我也沒有,每年好苗子都讓你們一小挑走,那還有尖子生。」
「別看我,這幾個名字見都沒見過。」
不是你們?
潘校長陷入深深疑惑中,站在旁邊的老師弱弱說道,「校長,這些學生都是草溝村小學的。」
啥!
在場所有校長瞬間懵逼。
一個村辦小學拿到全市數學競賽一二三年級的前三名,而且這個村辦小學還只有這三個年級,要是還有四五六年級,那不得把比賽包圓了。
乖乖!
這個村辦小學牛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今年比賽試題全都是奧數題,村辦小學懂奧數嗎?是不是作弊了!」
潘校長氣的頭發都快豎起來,也沒了宰相肚里能撐船的氣度,對著面前老師狂噴,噴的老師一臉吐沫星子。
「沒有,我們按照您的指示,專門派有監考盯著村辦小學的考生。」老師趕緊解釋。
對于老師的話潘大海還是相信的,畢竟一小的福利待遇在所有小學里可是拔尖的,沒必要為了一個村辦小學自毀前程。
「去把他們試卷拿來。」
那位老師立馬轉身跑進教室,出來時手里九份試卷,潘校長一把奪過來,分給其他校長。
過了一會,校長們苦笑著搖頭。
「應該沒錯,是他們自己寫的,你看三年級試卷,三個學生公式用的都不一樣,應該不是作弊。」
「沒錯,除了字有些難看,其它沒問題。」
「看來這個村辦小學老師是位大神,要是能來我學校就好了。」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校長眼楮都亮了。
是啊!
一場數學競賽而已,輸贏是次要,能教出這麼好的學生,可以想象老師水平有多高,一個村辦小學都能教出拿名次的學生,如果來市里,搞不好能把學校排名提升到省級。
「你們收起那點小心思,草溝村小學可是我們東風一小請來的。」潘校長自然清楚其中的門道,連忙警告其他校長。
「呵呵,怎麼會,你是知道我為人的,從來不干挖牆腳的事情。對了,我肚子不舒服,上個廁所,你們先聊。」
「沒錯,我學校強調品德至上,德字為先,我陪你一起去。」
「唉,年級大了,尿頻尿急,我也去廁所。」
「一起組個團,等等我。」
說話間,幾名校長接著尿遁 了,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是千年狐狸,玩什麼聊齋。
要什麼面子,劉備都能三顧茅廬。
隨即剩下校長追著同行腳步而去,只剩下潘校長站在風中凌亂。
你們真特娘的狗啊!
說好不挖牆腳,品德高尚呢!
「校長,我們是不是也去挖一下。」老師小心翼翼詢問,換來潘校長噴火目光,「你說呢?還不趕緊去。」
此時大巴車里一片歡聲笑語。
各種飲料、零食敞開肚子吃,至于競賽考試早已拋到腦後。
李紅兵和歐陽華坐角落,聊著民宿項目的事情。
批文已經拿到手,其它工作如火如荼的進行,听說施工隊已經準備就緒,只等圖紙出來,就可以開始動工。
聊著聊著,歐陽華話風一轉。
「老李,我有位伯伯,身體一直不太好,你去幫我看一下。」
歐陽華開口,李紅兵不好推辭。
「嚴重嗎?」
「不嚴重,就是老年病,死不了也治不好,看著挺難受的。」
「老年病要調養身體,等村醫務室竣工,讓老人來山里住幾天,山里空氣好,對身體調養有幫助。」
「行,最好等民宿建好,順便打打名聲。」歐陽華嘿嘿笑道。
說話間,大巴車門被敲響。
車門玻璃是單向,從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到里面,李紅兵看到五六個中年人貼著門往車里瞄,記得這幾位是其它小學校長。
車門緩緩打開。
「各位有事?」李紅兵站在車門踏板,居高臨下俯視問道。
一位地中海發型的校長被其他人推出來,笑著說道,「我過來給你們通知消息,一二三年級數學競賽,你們草溝村小學包攬前三名,恭喜恭喜。」
哦!
李紅兵很是澹然的回了一聲,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眾位校長愣了下,听到這好消息不應該激動嗎,你嗯一下算幾個意思?
「還有事?」李紅兵見幾人還堵在門口。
地中海再次被人捅了一下腰,連忙說道。
「那個那個,能不能給我們引薦一下草溝村小學老師,能教出這麼優秀的學生,一定是位博學多才的老師。」
見老師!
李紅兵扭頭對喧鬧車廂里喊道,「崔姐,有人找你!」
「來了!」崔姐回了一聲,款款走到車門,李紅兵豎起大拇指,「崔姐,孩子們把競賽前三名包了。」
嗯!
崔姐也嗯了一聲,似乎對于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可圍在車門前的校長們不這麼認為,在他們看來,這是一種絕對自信,來自高維對低維的藐視。
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她挖到手!
這個念頭成為所有校長的信念。
「崔老師,閉幕式要等成績公布出來,方不方便借一步說話。」地中海再次成為代表,被推出來發出邀請。
「稍等,我跟孩子們說一聲。」崔姐點點頭,示意李紅兵把車門關上。
這氣度,絕對大氣,難怪能培養出這麼多優秀學生。
此時崔姐在眾位校長眼中,儼然成了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沒有一點缺點和瑕疵,就算身上穿的樸素衣服,也成為一種低調。
等車門關上一瞬間。
崔姐突然抱住李紅兵,激動地情緒讓她無法發出聲音。
嗚嗚!
救命,我要窒息了!
李紅兵痛苦的掙扎,無力的揮舞雙臂。
一旁歐陽華和車廂里的孩子看呆了。
等情緒平復下來,崔姐發現行為不妥, 的推開李紅兵,嬌媚臉頰浮起紅霞,好像一朵出水芙蓉,淋雨的桃花。
而李紅兵則是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出,大口呼吸空氣,鼻腔里殘留澹澹花香。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崔姐努力解釋,可孩子們目光寫著不相信,尤其安娜更是掏出一個小本本,低頭寫著什麼。
見狀崔姐知道越描越黑,索性跳過這件事,直接向孩子公布好消息。
「這次數學競賽,咱們學校包攬一二三年級的前三名,你們真棒!」
說著說著,眼淚從崔姐眼角滑落。
從十里鋪來到草溝村,為的只想繼續教書育人,不負此生,草溝村小學自己看著一磚一瓦建起來,有些村民不想讓孩子繼續上學,也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登門,把孩子重新帶回課堂。
每天備課,上課,學校里里外外都是自己操持。
種子種下,自己只想讓孩子們能通過知識改變命運,誰知道他們竟然開出美麗花朵。
听到自己拿到名次,孩子們本想大聲歡呼,當看到崔老師流淚,不由回想起家人對上學的種種嘲諷。
「上學干啥,還不如回家種地掙錢。」
「等再長大點,就跟你爹去城里干活。」
「女娃上啥學,最後還不是結婚嫁人。」
「學再多也比不上城里娃,人家家里有小汽車,咱家有啥。」
不知誰先撲過來,抱住崔老師嗷嗷大哭起來,或許是哭聲傳染,其他孩子也撲上來,抱在一起。
安娜和囡囡也在其中,雖然不知道大家為什麼哭,可她倆從哭聲中感受到一種特別的喜悅。
唉!
歐陽華默默嘆口氣,扭頭對李紅兵說道,「老弟,咱們學校還缺啥,我也送點,以後囡囡就在草溝村上學了。」
缺啥!
李紅兵想到這次比賽回到林區,必定會有其他村村民把孩子送過來,到時候崔姐一個人可照顧不了。
「缺老師,弄點老師過來,崔姐一個人太辛苦了。」
「行!我來想辦法!」歐陽華重重點頭。
大巴車外眾位校長等的快要不耐煩時,車門緩緩打開,崔姐走下車。
校長們敏銳發現崔老師眼眶有些紅,但又不敢明著問,只當時眼楮進灰,忽略過去。
就在眾位校長準備開出挖人條件時,一位存在感極低的老師站出來,笑著說道。
「馬上閉幕式頒獎開始,請大家移步到操場。」
草!
潘胖子真狗啊!
明知道自己要挖草溝村小學老師,竟然派人在旁邊守著。
挖人歸挖人,活動還是進行,自家學校的學生還在等著。
無奈,眾位校長只好返回主席台。
潘校長站在台上,看著一幫表情失望的校長,心里不免暗暗得意。
你們什麼層次,敢跟一小挖人,心里沒有數嗎?
閉幕式開始。
或許是崔姐的存在,流程格外簡單,一名老師把此次競賽結果通過廣播報出來。
听到成績,操場上師生一片嘩然。
很明顯,草溝村小學成為這次競賽大贏家,包攬一二三年級的前三名。
上台領取獎杯和證書,來自草溝村小學的九名孩子,笑的格外開心、純粹。
鐵蛋心里那口氣消了,在台上尋找罵他鄉巴老的胖子,爺今天高興,三十聲狗叫就算了。
雖然只是一場市級比賽,但影響卻很大,能參加比賽的學生無一不是學校的尖子生,卻輸給一個不知名的村辦小學,屬實有些打臉。
各種補習班,各種輔導材料,名師一對一。
海量資源堆積,最後敗在一群鄉巴老小孩手里。
這種落差,直接讓有些孩子承受不了。
當場哇哇大哭起來。
伴隨哭聲,草溝村孩子們傲嬌挺起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