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通！
蹦蹦車標志性的響聲，把小山村從沉睡中喚醒，村民們知道送樹的已經進村了。
草草吃過早飯，村民們扛著鐵鍬、鋤頭走出家門，三三兩兩組成零散隊伍，朝著紅兵叔家走去。
「這就是草溝村？」一輛裝滿老果樹的蹦蹦車里，年輕司機看著周圍的環境，低聲詢問坐在副駕的鄭西。
原本鄭西是不打算進村的，自己這張臉村里人都見過，萬一被認出來，高老大他們可以改頭換面跑掉，自己怎麼跑。
狗入的高老大。
明擺著要自己當背黑鍋。
可要不答應，怕是走不出松柏鎮，變成一堆骨頭留在大山里。
「對，這就是草溝村，強子，你可要小心點，這里村民凶的很，我上次就載在他們手里。」鄭西表情認真提醒道。
凶！
強子透過車窗，打量從車邊過的村民，不屑的笑笑。
再凶，能有熊瞎子凶！
「等會你坐在車里，給我指那個是李紅兵。」
東風市。
勇紅連鎖超市門前的長隊，已經成為市區一道風景線。
隨著超市調整了橡樹蔬菜和橡樹雞蛋的價格，再加上每天一個門店銷量50份蔬菜，禽蛋，導致排隊越發緊張，來晚了連根菜毛都買不到。
「怎麼回事，5點出來都不排上隊。」
「你才5點，看到前面的黃牛沒有，他們半夜就開始佔位了，回去吧！」
「太過分了，他們買菜又不吃，超市也不管管。」
「你怕是不知道吧，30塊一斤橡樹蔬菜，倒手一轉，送到省城能賣到150塊，跟撿錢一樣。」
沒排上隊的顧客們站在路邊，看著前面隊伍里一張張熟系面孔。
雷打不動，每天都是這些人，剛開始他們還賣位置，現在也不賣了，就等超市開門買菜，路邊還停著一輛面包車，菜買到手馬上裝車送到省城。
想想一個門店每天銷量50份橡樹蔬菜、雞蛋，成本在2000塊錢，可倒一次手就能翻5倍，中間差價足夠讓某些人瘋狂。
但受損的還是普通消費者，曾經有性子直的顧客報警，這幫人離開後，偷偷把報警顧客打了一頓，最後還是超市出面解決。
一來二去，顧客也就敢怒不敢言，為吃口菜被打一頓，實屬劃不來，大不了再起早一點。
時間一轉，來到7點。
按照流程，超市開門後保安會拉出隔離帶，放排隊的顧客進店。
但今天不一樣，保安走出店門沒有拉隔離帶，反而擺了一張公示牌。
隊伍第一位是個黃毛小年輕，每天排隊跟保安混了個臉熟，見保安不放人進去，嬉皮笑臉問道。
「劉哥，咋回事，今天不賣菜了?」
保安斜眼看了黃毛一眼，知道他是黃牛，雖然不喜歡，但拿著2000塊工資沒必要得罪人。
隨即指了指身旁公示牌，幸災樂禍說道。
「買菜規矩改了，你們估計夠嗆。」
啥！
改規矩！
黃毛眼楮一跳，連忙看向公示牌，看完後心里咯 一下。
心里只有一句話。
財路要斷了！
立馬隊伍也不排了，推開人群朝著面包車跑去。
其他人紛紛走上前，把公示牌圍的里三層外三層，外面人擠不進去，大聲詢問出了什麼事。
眼看人越來越多，再加上人群里有不少老人，要是擠出個好歹，可就麻煩了。
姓劉的保安舉起雙手，「都別擠，別擠，我給大家念。」
「好好，趕緊念。」外面人群連聲催促。
劉姓保安潤了潤喉嚨，一字一句念道。
「即日起，勇紅連鎖超市橡樹牌蔬菜、禽蛋實行網上APP訂購。」
「購買者必須是勇紅連鎖超市一年以上會員，每月會員消費達500元，才有資格購買橡樹牌蔬菜、禽蛋。」
「橡樹牌蔬菜、禽蛋可以通過客戶自提，也可以訂單派送兩種模式。」
保安把通知念完，人群里出現短暫停頓，下一刻 烈爆發出各種聲音。
有人反對，有人贊成，有人謾罵，有人喝彩。
「這樣好，我可是勇紅超市十年老會員。」
「以後不用排隊嘍，隨隨便便我一個月都要在超市買上千塊的東西。」
「憑什麼要限制，我現在辦會員行不行。」
「不公平，我掏錢買菜，憑什麼限制。」
反對和謾罵的自然是黃牛那批人，光一年會員和每月消費500元這兩條門檻，就能擋住90%的黃牛黨。
贊成和喝彩就是普通消費者了，對他們來說，這兩條門檻就跟沒有一樣，會員和消費全都達標，而且以後不用起早排隊，不用跟黃牛生悶氣，就能買到心心念的橡樹蔬菜。
「老子不同意，憑什麼今天改規矩，老子排隊怎麼算，今天必須把菜給我，要不然你們超市別想開門做生意。」
一名滿臉橫肉的男子站在門前叫囂，其他黃牛趁機跟著起哄，要求超市提供橡樹蔬菜，否則誰都別買。
不過沒囂張多久，超市里沖出來幾個男人，干淨利落的按住那個橫肉男拖走，走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其他鬧事的黃牛。
「那幾人」黃牛們心里突突一下。
好像是刑經隊的，其中一個貌似是北區分局黑面神，這人出了名的下手黑，很多同行都在他手里栽過跟頭。
我曹！
勇紅超市玩真的。
這下沒人敢鬧事了，黃牛們乖巧讓出超市門口。
路邊停著輛低調的黑色轎車。
崔勇一雙黑眼圈，一邊打哈欠一邊听銷售副總匯報各個門店發回來的信息。
「崔總，你這招絕了，不光挽回聲譽，控制黃牛，連帶門店營業額也能大幅提升，這招一石三鳥玩的水平高。」銷售副總佩服的伸出大拇指。
「就這算個毛線，老子有辦法拾掇他們，明天給孫局送一批橡樹蔬菜，這也算警民合作。」
崔勇恬不知恥的接受屬下的吹捧，雖然這些辦法都是歐陽華教他的。
「對了，門店調研做的怎麼樣，爭取在這個月底把北省四線以上的城市開設橡樹蔬菜專營店。」
銷售副總滿面春風說道。
「目前已經完成了8家門店裝修，還有4家接近尾聲，月底保證能全部上線。外送方面我已經跟美購外賣談的差不多，就這兩天能簽合同。」
說完蛋疼的再次提出老話題。
橡樹蔬菜、禽蛋產能問題，每天就那三四千斤的蔬菜和幾百個禽蛋，連塞牙縫都不夠。
要是產能翻個十倍，自己絕對有信心拿下北省第一超市的位置。
唉！
提到這事，崔勇也為難一批。
誰不知道橡樹蔬菜掙錢，可小舅子不給力，典型皇帝不急太監急。
「算啦，先保持現狀，觀察團準備的怎麼樣了？」
「按照您的要求，觀察團擴充到十位觀察員，隨時可以出發進山。」
崔總點點頭，黃牛的事情暫時解決，算是去掉一塊心病，以後可以放手開拓周邊市場，借用橡樹品牌把勇紅超市推向省級超市。
……
東風市車西路工業園。
一間破舊廠房院內，停著二十多輛破舊面包車，司機三三兩兩蹲在一起抽煙吹牛。
「看樣子不行了，勇紅超市把倒菜這條路堵死，搞不好過幾天就要吃散伙飯。」
「矮哥能眼睜睜看著財路斷了，一天十幾萬，跟白撿錢一樣。」
「那有啥辦法，人家超市出的新規就是弄咱們的。」
「我听說矮哥在查橡樹蔬菜的底子。」
「別幾把瞎說，我們就是開車的，知道太多沒好處。」
工廠辦公樓。
一間辦公室里，氣氛凝重，煙霧繚繞，七八個人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抽著煙，房間最里面一個老板椅背對著眾人。
其中一名光頭老 的站起身，對著老板椅說道。
「矮哥，這樣搞不成，咱們養了二十多台車，三十多號人，一天幾萬開銷，不能說不搞就不搞了。」
有人開口，馬上引來其他人附和。
「就是，要不我帶人給崔勇放點血，真特娘的把自己當回事，咱們進水不犯河水，各掙各的錢。」
「我知道崔勇家住在哪，開個破超市不知道自己姓什麼。」
「冷靜一下，我覺得還是跟崔勇談一談，畢竟各掙各的錢，他賣菜我們一分沒少給，我們倒菜是我們的本事。」
「對，談一談，不行分點利潤給他也行，沒必要打打殺殺。」
「馬騾子，你現在越老膽子越小，你蛋還在不在？崔勇這種人，就該見見紅。」
「扳手，你說什麼？你腦子里除了見紅就沒別的，咱們現在做的正經生意，別把社會上那套帶進來。」
「草，你個沒籃子的慫貨，滾回去躲女人褲襠里吧！」
「你說啥，有種再說一遍。」
「說你怎麼了，不服練一練。」
下一刻，辦公室里分成對峙兩幫人，火藥味漸漸變得濃烈。
砰！
一個煙灰缸重重砸在兩幫人中間，煙灰洋洋灑灑的飄落整個辦公室。
爭吵聲戛然而止。
老板椅里慢慢站起一位矮個中年人，五級身高殘廢，估計也就在1.5米左右。
雖然中年人個子矮，但面容陰毒，兩個顴骨尖尖突出來，兩眼愣愣地往上翻著，非常的可怕。
「吵啊，打啊，殺啊！」
沙啞的聲音像銼刀一樣，嚇得房間里所有人縮起脖子，剛還對立兩幫人馬上一副親兄弟的模樣。
「矮哥，我們說…說笑呢。」
「是啊，是啊，你別上火，我們逗著玩。」
矮哥眼楮一掃眾人，繼續用那銼刀般的聲音說道。
「我已經從勇紅超市采購員那里，打听到橡樹蔬菜的種植基地，是一個叫李紅兵的農民，崔勇的小舅子，老家在林區草溝村。」
話音剛落，那個叫扳手的光頭老馬上接話。
「矮哥，我馬上帶人去林區，一個農民怕個求，打個巴掌再喂顆糖，咱們就能把橡樹蔬菜種植基地拿到手。」
矮哥神情澹然看向光頭老，隨後點點頭，「去一趟也好，記住，咱們是生意人，打打殺殺那套給我丟掉，和氣生財。告訴那個李紅兵，不管崔勇進貨價給多少，我們都出兩倍。」
「矮哥，兩倍是…」光頭老還想爭辯一下。
啪！
一個芝寶打火機砸在額頭，鮮血順著傷口呼呼往外冒，光頭老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你教我？」矮哥上翻的眼楮冒著凶光。
「矮哥，我錯了。」光頭老撿起打火機，用衣服認認真真擦掉上面的血漬，畢恭畢敬的走到矮哥面前，卑微的跪下舉起打火機。
「去吧，騾子跟你一起，別把事弄大了，和氣生財。」
接過打火機，矮哥走回老板椅里坐下。
辦公室里寂靜無聲，眾人互相看了看，悄模模拉開門走了出去。
………
李家老宅
在村民齊心協力下，馬蹄灣種滿果樹，從遠處看只會看到一片茂密樹林，任誰也不會想到一座老宅會藏在其中。
尤其是這些老果樹，按說種下去會出現掉葉，枯萎等等水土不服的情況，但眾人百思不得其解，這些果樹不僅沒有掉葉子，反而長出新葉，還有的果樹竟然開花了。
難道是因為打針的緣故。
李紅兵自然也不會告訴大家，是因為自己把本源之力投放在澆樹的水里。
就在送蹦蹦車隊離開的時候，一個熟悉背影引起他的注意。
忽然想起劉波和徐隊長的提醒。
李紅兵朝著那個背影走去，而那個背影似乎也在有意帶他遠離人群。
就在經過一輛蹦蹦車時，那個背影用手扶了一下車廂板，然後快速爬進另一輛蹦蹦車駕駛室，揚長而去。
駕駛室里，那個叫強子的司機看著倒車鏡。
「老子警告你，你現在跟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別玩小把戲。」
「強哥，瞧你說的，我真尿急。」鄭西一臉討好回應。
望著遠去的蹦蹦車。
李紅兵走到那個背影拍車廂的地方，一張皺皺巴巴的香煙紙卡在車廂板縫里。
抽出來，上面潦草的寫著四個字。
「盜獵害你。」
收起香煙紙，李紅兵默默揚起嘴角，眼中卻是一片冰冷。
「紅兵叔，灣子上樹種滿了，剩下樹種哪？」
身後響起大奎詢問聲。
李紅兵表情驟變，笑容滿面的轉過身。
「種到牲口棚，順便給雞棚也種幾棵，我去把牛車拉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