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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泡,三泡,在家沒?」

車子剛挺穩,李紅兵迫不及待的跑下車,朝已經開門的營業廳大聲嚷嚷。

三泡穿著睡衣,睡眼朦朧的走出門,拿著牙刷,嘴里還有一口牙膏沫子。

「葛,泥會賴了。」

「別廢話,都幾點了才起床,快跟我走。」李紅兵二話不說拉著迷迷湖湖的三泡鑽進車里,讓大姐夫趕緊開車返回鎮路口。

等三泡看到一長 半掛拖車,頓時明白怎麼回事了。

指著李紅兵驚喊道,「哥,鎮里傳的那個在林區買果樹的二球貨,原來你是!」

「再指一下,信不信把你指頭掰斷。」李紅星幽幽警告道。

似乎這個外號已經在松柏鎮傳的人盡皆知,還是不要在松柏鎮露面為好。

打定主意的李紅兵揪著三泡,來到拖車隊司機跟前,「看到車隊沒有,你負責找蹦蹦車、找人把老果樹都給我運到草溝村。」

啊!

三泡一臉懵,望著長龍一般的拖車隊,眉間緊皺,三兩步爬上車廂里檢查後回到李紅兵身邊。

一輛13米長的半掛拖車,基本裝了50多棵老果樹,為了方便種活,這些果樹直徑在20公分左右,簡單修剪了樹冠,也有3米多高,根部還有直徑一米的樹球,林區村村通公路根本跑不了半掛車,唯一的辦法只有用蹦蹦車轉運。

按照蹦蹦車載重,撐破天一車能拉15棵,大致瞄了一眼有12輛半掛車,估算得有600棵果樹。

這樣的話就需要40輛蹦蹦車,還要不少幫忙卸貨的人。

乖乖!

「哥,得花不少錢!」

「用多少錢我不管,回頭報賬,但不準說是我買的。」

李紅兵擺擺手,扭頭看向那位黑臉司機,客氣說道,「師父,耽誤你跑車了,尾款怎麼支付,是給你還是打給果業公司。」

黑臉司機精明一笑,「老板,運費和貨款都提前結算了,公司還說了,車多等一天,就算一天錢,直到你卸貨那天為止。」

運費提前結算?

李紅兵眉間緊鎖,下一刻舒展開。

沒想到給徐家老子治病的後勁這麼大,連果樹錢都給結款了。

有錢花不出去的滋味真難受。

毫無成就感可言。

李紅兵惆悵得把果樹事情丟給三泡,意興珊的坐上大姐夫的車離開松柏鎮。

「喂!哥,你倒是把我送回鎮上啊!」

望著遠去的轎車,三泡氣的原地跳腳,自己連手機都沒拿,怎麼搖人。

「老板,這貨卸哪?我們不著急。」黑臉漢子和其他司機一臉和善。

停一天車給300塊等候費,松柏鎮消費又低,在車里吃住一天二十塊錢搞定,自己還能剩二百多,這錢掙的多輕松。

三泡那會慣著他們,伸手攔住一輛路過的摩托車,坐上去對司機們說道,「我回去叫車,準備卸貨。」

匆匆忙忙回到營業廳。

顧不得跟春苗解釋,跑進房間里拿出手機,一個電話一個電話撥打出去。

不多會。

幾輛  車通通通的開到營業廳門口,司機搖下車窗,大聲吆喝。

「泡哥,拉啥活,讓我們都過來。」

三泡捂著話筒,「去鎮口,那不是停了一排半掛,過去裝樹進山拉到草溝村,裝滿就趕緊走,回頭給你結款。」

「好 !」  車司機一听是進山,那臉笑的跟菊花一樣,因為大伙都知道,草溝村有個土財主,給他干活痛快。

隨著  車離去,又陸陸續續從街道上開過去十多輛。

街道另一頭,張守信帶著他的戲班子跑過來。

「泡啊,啥事著急忙慌的叫我們都過來,誰家又要唱大戲?」

「唱大戲沒有,搬樹干不干。」三泡放下電話。

張守信舉起瘦恰恰的胳膊,比劃一下,怒道,「搬樹,我們文化站都是文化人,瞧不起誰呢!」

「一百五一天,愛干不干。」三泡翻個白眼。

嘎!

正在叫囂文化人不可辱的張守信戛然而止,瞪大眼楮看著小舅子,其他文藝工作者也是一臉驚訝。

「真一百五?」

「廢話,你是我姐夫,我才第一個通知你,等候後面來人也就不是這個價了,干不干?」

「文化人就該深入鄉村體驗生活,走,干活去。」

張守信挽起袖子,揮舞瘦恰恰的胳膊,帶領群情激昂的戲班子成員,大步朝著鎮子口走去

轎車行駛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之間,時而爬上山頂,時而在山腳下飛馳,穿過樹林,越過大河。

李紅兵已經能看到朝天十九拐的高大身影,宛如一道城牆屹立在天地之間。

山腳下,停著一輛箱式冷藏車,還有一座小木屋,車體印刷著勇紅連鎖超市的廣告。

听到有動靜,小木屋里走出來一個男人,穿著超市馬甲,一見面就熟絡的打招呼。

「李總,您回來了。」

「你是?」李紅兵疑惑問道。

「我是崔總安排的接貨員,您是不是要回村,我來跟李經理打個電話。」

說著話,接貨員掏出手機,打出去一個電話。

不一會,傻娃騎著三輪摩托從十九拐岩頂來到山腳。

「可以啊,傻娃,你都成經理了。」李紅兵笑眯眯調侃道。

傻娃憨厚的抓抓腦袋,眼神里透著羞澀。

「太爺,我」

李紅兵親熱的拍拍傻娃肩膀,「沒事,記得讓二爺給你開工資,少了3000咱們不干。」

正要爬上車斗,傻娃拿出一個啤酒瓶遞給李紅兵,「太爺,山蚊子出水了,給你藥粉。」

啥!

山蚊子出水了!

山里氣溫低,山蚊子孵化時間要比城市里晚一些,算算日子,雨水季剛過完,氣溫升高,差不多也該到出水的時候了。

李紅兵倒是不懼山蚊子,但是大姐夫可不行,接過啤酒瓶交給大姐夫,讓他往身上撒一些,可以驅趕蚊子,順嘴問道。

「今年蚊子厚嗎?」

傻娃點點頭,「沒去年厚!」

一旁超市接貨員眼巴巴的望著那個啤酒瓶,這兩天晚上快被蚊子咬死,感覺體重都輕了兩三斤,要不是崔總開的加班費高,自己說死也不會呆在這個鬼地方。

大姐夫倒出七香散,在身上撒了一些,順手把酒瓶子送給超市接貨員。

「老崔也是,安排人也不把後勤做好,老弟咬的不輕吧,趕緊拿去用。」

這時,李紅兵發現接貨員豎起的衣領里,幾個大紅包若隱若現。

「傻娃,明天早上送菜的時候,給木屋送幾包七香散過來。」

「哦!」

坐在車斗里,爬過朝天十九拐。

距離草溝村越來越近,一走十多天,此時李紅兵的心思已經飄香老宅。

嗷嗚!

早已被城市憋慘的大花,安耐不住縱身一躍跳進山林,發出一聲聲狼嚎,告訴弟弟妹妹們,自己回來了。

嗷嗚!

嗷嗚嗚!

遠處傳來陣陣狼嚎回應。

三輪車來到村口,李紅兵看到漫天烏壓壓的山蚊子,跟轟炸機一般在頭頂盤旋,這就是傻娃口中的沒去年厚。

「嚇人倒怪,這多蚊子。」大姐夫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大場面,差點月兌掉衣服捂住頭。

「是是挺多。」

見到山蚊子,李紅兵兒時恐懼涌上心頭,就算成為德魯尹照樣心里發寒。

「三兒,你這七香散能管多久。」大姐夫心虛問道。

「十天應該差不多,等會回老宅,我給你弄個香囊,效果更好。」

三輪車經過村口,一群娃子正好從村口跑出來,看到傻娃騎車一個個咋咋呼呼圍上來,打算坐個順風車。

可看到車斗里的李紅兵,嚇得馬上扭頭就往村里跑。

「站住!誰跑腿打斷。」

听到太爺一聲吼,娃子們老老實實停下腳步,走回三輪車旁,有了七香散後就是不一樣。

往年一到這個時候,村里人要麼呆在家里,要麼離開草溝村,現在一個個脖子上掛著香囊,滿村子亂竄。

「怎麼,見到我跟見鬼一樣,今天怎麼不上課。」

「今星期六,不上課。」鐵蛋連忙說道。

「是嘛,正好我從城里給你們帶了禮物,人人有份。」李紅兵陰笑,轉身從車斗里拿出背包。

听到太爺給自己帶了禮物,娃子們一個個笑的那叫一個開心,伸長脖子往背包里瞅,心想會是玩具還是零食,可看到太爺拿出來的東西,頓時一個個哭喪著臉。

「來,語文,數學練習冊,人手一套,我專門給你們挑的。」

李紅兵拿出來厚厚一摞練習冊。

「太爺,不要行不行?」鐵蛋臉都苦成一團。

「少廢話,拿回家給我好好寫,誰敢疊飛機,看我怎麼收拾你們,這是你的。」

李紅兵眼楮一瞪,挑出兩本練習冊放在鐵蛋手里,還貼心的贈送一根筆。

「收禮該咋說?」

「謝謝太爺!」鐵蛋陰陽怪氣的道謝。

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反正李紅兵覺得很爽。

給娃子們發完練習冊,沖著老柿子樹喊道。

「樹後面那兩個,以為躲著我,就看不到你們,滾出來。」

安娜和囡囡磨磨唧唧從老柿子樹後面走出來,來到李紅兵面前,低著腦袋看著腳尖。

「李安娜,你行啊!都學會逃課了,听說還把大奎家柴房都燒了,比你老子當年強,我當年也只敢往煙囪里塞草。」李紅兵看似批評,可語氣里卻帶著夸獎。

大姐夫站在一旁哭笑不得,這算是管教?

明明是炫耀兒時的成績。

「跟我回去嗎?」李紅兵問道。

安娜和囡囡小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不要回去,爺爺、女乃女乃嗦的人家耳朵疼。」

深知老爹、老媽的嘮叨神功,李紅兵點點頭,「玩完記得回家。」

說完轉身就要上車,忽然想起什麼,又從背包里拿出一袋子巧克力,遞給安娜。

「拿去給大伙分了,順便去你大奎哥、鐵柱哥、老根哥家跑一趟,就說我回來了,找他們干活。」

「曉得了!」娃子們見到好大一袋巧克力,瞬間把拿到練習冊的不快拋到腦後,嘰嘰喳喳跑進村里。

「還以為你要揍安娜呢?」大姐夫一臉失望,轉頭好奇打听,「當年你堵的誰家煙囪?」

李紅兵得意洋洋說道。

「迷湖叔家,我跟勝利他們下塘游水,被迷湖叔從塘里逮住,用柳樹條抽的哇哇叫,後來我趁迷湖叔家中午做飯,爬到屋頂,用草把煙囪堵住,把迷湖叔臉都燻黑了!」

大姐夫佩服的豎起大拇指。

有其父必有其女,一個堵煙囪,一個放火燒柴房,這是遺傳啊!

回到老宅。

李紅兵站在門前,用力一腳把門踹開,沖著院子里大喊。

「我回來了!」

話音落地,期待的歡迎儀式卻沒出現。

狼犬們、公主、白嘴、蒼鷹一個都不見跑出來,不僅動物們沒有出來迎接,就連山杏也不見蹤影,更別提老爹、老媽。

倒是又胖又萌的熊峰王搖搖晃晃飛到李紅兵面前,發出欣喜的嗡嗡聲。

如此冷清的歡迎會,讓李紅兵那叫一個心酸。

獎勵熊蜂王一縷本源之力,走進前院。

老爹坐在橡樹下發呆,捧著茶杯黑著老臉,見李紅兵回來,立馬氣呼呼站起身。

「你還知道回來,這個家我管不了,老婆子,收拾東西回城!」

老媽從廚房里走出來,解下圍裙,「你姑娘能耐啊,看把你爹氣的,說她兩句,就敢頂嘴。」

「說那麼多干啥,回家,自己家不住,跑山里受氣。」老爹從堂屋里提著兩袋子東西大步走向院門,末了回頭招呼大姐夫,「老大,開車沒,送我們回城。」

啊!

大姐夫頓時懵逼。

合著自己成車夫了,連口水都沒喝到嘴,就要往回走。

李紅兵更是一頭霧水,剛到家就整這出,發生啥事,也不說一聲。

老媽伸手拍了拍兒子身上的灰塵。

「別理你爹,不就前天說安娜是個小猢猻,跟你小時候一樣,安娜就回嘴是誰把你丟在大山里不管不問,把你爹給氣到了。」

就這!

李紅兵啞然。

「走了, 的面條放在桉板上,記得回家第一頓吃碗面。」老媽輕聲叮囑。

「走不走。」老爹大嗓音從院門傳過來。

老媽撇撇嘴,眼中閃爍智慧光芒,一語道破老爹的小心思。

「你爹就是在村里呆膩了,沒有小區那群老狐狸精天天圍著他,他渾身不得勁,故意找個茬回家,當我沒看出來,哼!」

「走了!」

說罷,老媽轉身走出院子,李紅兵趕忙陪在身邊,一起出門。

傻娃騎著三輪摩托送老爹、老媽出村,而大姐夫一臉苦逼的坐在車斗里,回望揮手送別小舅子。

麻蛋!

這叫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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