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造孽啊!
李紅兵暗暗嘆口氣,正要說話,車隊里的那輛救護車忽然打開窗戶,一名女人探出身驚慌呼喊。
「歐陽,女兒犯病了,快來。」
歐陽華一听,連忙踉蹌跑向救護車,可能是剛摔跤傷到膝蓋,沒跑出兩步又摔倒在地。
得!
見狀李紅兵還能怎麼辦,心又不是鐵做的。
快步來到救護車前,拉開車門,里面有兩位護士正在用力按住發狂的囡囡,還有一位護士拿著鎮靜針,準備注射。
車門忽然打開,讓打針護士非常生氣。
「你誰啊!誰讓你開門的,病人不能見風,出事你負的起責?」
呱噪!
李紅兵撇了一眼亂成一團的車廂,鑽進車內。
「有酒精沒有?」
無人回應。
李紅兵看到放在藥箱里的酒精,不顧護士的阻止,拿過酒精給雙手消毒,然後抓住囡囡勾如鷹爪狀的手掌,在合谷穴緩慢按壓。
先壓、後放各100次,又補列缺、風池穴進行按壓。
護士見莫名突然出現個陌生人,還在病人身上亂按,這要是出事怎麼辦,那位打針護士放下針筒準備強行把人推出去,手剛伸過去,就听車門口響起一位老人的聲音。
「小陳,不要管。」
「費老,他這樣亂來,會出事的。」那位叫小陳的護士不滿費老阻攔,畢竟這趟出差有豐厚補助,前提是病人不能出事,要是出事別說錢,怕連工作都保不住。
「沒事的,這位小友手法很穩。」費老擺擺手,嘴上說得輕描澹寫,可心里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推拿按摩確實可以緩解 癥發作,但推拿手法要達到一定高度才可以,一般人看來就是在病人手上胡亂按幾下,可在費老眼中,李紅兵的推拿不論是節奏和力度從剛開始到現在始終如一。
這就嚇人了。
要知道推拿是非常損耗體力的治療,施者要保證力度從一而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和力度,對精力和體力損耗極為常嚴重。
此時李紅兵眼中只有囡囡一個人,通過對三穴按壓,明顯感覺到囡囡發狂減輕一些,接著又補內關、通里穴;補羶中,瀉巨闕、中脕、補氣海穴;瀉期門,補太淵穴。
一套穴位按壓過後,躺在病床上的囡囡完全平靜下來,並且身上也沒有冷汗冒出。
「都出去,我要扎針。」李紅兵松口氣,繼續觀察囡囡的情況。
啊!
那三名護士吃驚的看著李紅兵,自己是隨車護士,怎麼能出去。
「陳護士,麻煩你們出來透口氣。」在妻子攙扶來到車門邊的歐陽華,看到女兒不用打鎮靜針就能平靜下來,臉上帶著驚喜和希望。
家屬開口,三位護士還能說什麼,陸續走出救護車。
倒是費老爽朗一笑,「小友,老朽略懂些針灸術,就厚著臉皮給你打個下手,如何。」
李紅兵沒有抬頭,從懷里掏出針匣遞過去,「消毒。」
對此費老並沒有用省府保健組專家的名頭自持身份,作為一名老派中醫,達者為師的觀念很重。
接過針匣,反手關閉車門,拿起酒精瓶消毒。
「毫針!」李紅兵澹然說道。
費老馬上從針匣取出毫針消毒後,遞過去。
接過針的李紅兵,毫不猶豫直接刺入內關穴,將針進到一定深度之後,用本源之力包裹住針尖,對穴位進行捻提插搗等操作,然後把針停留在穴位上。
旁邊作為助手的費老,看到李紅兵施針的手法和針術,赫然之余有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好像在哪里見到過。
「毫針!」李紅兵繼續說道。
費老趕忙取針、消毒、遞針,接過針的李紅兵快速把針刺入神門穴,同樣刺針操作後,把針留在神門穴上。
接下來是神庭、百會、風池、翳明、足三里、三陰交、合谷、後溪、曲池、建谷、陽陵泉、太沖、涌泉、下肢環跳。
密密麻麻的銀針刺在囡囡身上。
費老感慨李紅兵認穴之準,刺穴之穩,暗暗觀察囡囡的情況,以往 癥發作後臉色發青,但是這次臉不僅沒青,反而紅潤有佳,且氣息平穩。
好厲害的針術。
這位李大夫是哪位大醫高徒,為何在業內沒有听過他的名號。
正當費老思索中,忽然听到李紅兵說道,「好了,出去吧,半個小時退針。」
說完李紅兵拉開車門走出去,不顧歐陽華夫婦倆人擔心的目光,走到冷鮮車旁邊,此時三輪車上的蔬菜已經卸完。
「就等你出來,沒事吧!」二姐夫站在車邊,用下巴點了下救護車,遞出煙。
「廢話多,你不是著急拿菜回去。」接過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李紅兵回懟一句。
見小舅子情緒有些不對,二姐夫也不說什麼,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室,「走了,記得明天早上把菜準備好。還有,把老子電話號碼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明天拉菜?
不對。
明天的菜今天不是拉走了!
回過味的李紅兵剛要開口,冷鮮車已經加大油門從面前呼嘯離去。
狗賊,佔我便宜!
「哥,我是不是辦壞事了?」一旁三泡訕訕湊到身旁,從紅兵哥見到歐陽華那一刻,氣氛就有些不對勁。
李紅兵有個好習慣,對事不對人。
前面說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落,後面還有一句但求心無愧,不怕有後災。
既然出現,解決就是。
調整好情緒,看向三泡。
「跟你沒關系,春苗舍得讓你大晚上跑山里面。」
三泡嘿嘿一笑,「春苗肯定舍不得,走的時候眼淚汪汪,一個勁勸我別來,可二姐發話,沒辦法啊!」
阿嚏!
遠在松柏鎮的電信營業廳里,春苗正在和幾個閨蜜吃燒烤用電腦追劇,忽然連打幾個噴嚏,在閨蜜關心中開心的拿起油汪汪豬蹄啃起來。
而李紅兵听了三泡的話,一臉鄙視。
要論不要臉,二姐夫跟三泡差老遠了。
這時。
費老走過來,謙遜說道,「李大夫,時間到了。」
李紅兵點點頭,讓三泡等一會,然後走進救護車退完針,對歐陽華夫妻說道,「囡囡病情暫時壓制住,但病根沒有除,如果要治,現在不是好時候,需要把身體調養好才行,你們是準備在草溝村調養,還是回家調養。」
「在村里。」
「在您這里。」
夫妻倆異口同聲。
眼前這位李大夫是囡囡最後的希望,也是夫妻倆最後的希望,剛在車外兩人已經商量好,不論李大夫說什麼,自己也要死皮賴臉的跟在身邊,就算拿出全副身家也在所不惜。
李紅兵點點頭,「那行,車就不用跟著,還有哪些護士,就拿些衣服坐三輪車回村。」
說罷,轉身走向三輪車。
歐陽華夫妻對視一眼後,從救護車里抱出酣睡的女兒,安排司機把車開回去。
「費老,你」
「老朽跟你們一起,看看何種人杰地靈之處,能培養出醫術如此高超的山野大醫。」
一行人來到三輪車前,李紅兵掃了一眼,招手道,「上車吧,記得給囡囡穿厚點,晚上山里面冷。」
等所有人在車廂里坐好,李紅兵發動摩托車,緩緩爬上十九拐。
山風呼呼從眾人耳朵刮過,雖然山路兩邊黑漆漆一片,但眾人也能感覺到那看不見的危險。
翻過十九拐,剩下路就平穩很多。
忽然歐陽華感到懷里一陣動彈,囡囡從被子里伸出小腦袋,望著黑漆漆的外面。
「囡囡,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歐陽華驚喜詢問。
「嗯,頭不疼了,好好輕松。」囡囡歪著腦袋,說完感受後,「爸爸,我們去哪里?」
「去火車叔叔家。」听到女兒的話,歐陽華感覺壓在身上無形的大山,正在慢慢減輕重量,渾身透著清爽,抱起女兒,讓她看下騎車的李紅兵。
「火車叔叔!」囡囡大聲呼喊。
李紅兵听到車廂里傳來的叫聲,抬起手揮了揮。
來到村口山腳下。
草溝村路燈大亮,在漆黑大山中格外耀眼。
這讓車里其他人分外好奇,原本以為李大夫住的地方是偏遠落後的山村,誰知道竟然連路燈也有。
回到老宅院門前。
古樸大氣的宅院再次刷新幾人認識。
現在山野高人住的地方都這麼大氣,不應該是山頂草棚,種上一棵大樹,風餐露宿與天地山野為伴。
「下車吧!我讓人給你們準備晚飯。」李紅兵停好車。
「叨擾了。」歐陽華夫妻、費老連忙客氣道。
推開院門,嗖嗖幾道黑影撲出來,圍著李紅兵發出嗚嗚叫嚷。
「知道了,下次帶你們一起出去。」
李紅兵安撫埋怨出門不帶自己的狼犬們,指了指周圍幾人,「他們是家里的客人,以後別亂叫。」
大花帶著兄弟妹妹們圍著幾人挨個嗅了一遍味道,嗚嗚叫著回到李紅兵身邊。
「別怕,它們都是我得孩子,不會咬人的。」
你管它們叫孩子?
晚上眼楮冒綠光的孩子?
幾人認出狼犬們身份,可李紅兵這麼介紹,他們也不好說什麼,但卻暗暗提高警惕。
「二黑,有沒有想我?」三泡賤兮兮湊上前。
二黑抬頭望著三泡的眼楮里全是鄙視,側過身體,抬起後腿,一副要撒尿的姿勢。
草!
「二黑,你過分了!」三泡慌忙閃開。
尷尬氣氛瞬間化解,囡囡更是咯咯直笑。
走進院子。
中道兩旁路燈更是照亮院子里的環境。
菜園、果林、老橡樹一派濃濃田園風光。
來到稻場更是被充滿古韻的堂屋所震驚。
老爹、老媽、山杏、安娜早已接到信,提前準備一桌熱氣騰騰的宵夜。
歐陽華幾人受寵若驚,連聲感謝,囡囡則是被安娜拉走,去參觀她的蘑孤木屋和家里動物。
見到熊崽,囡囡興奮地哇哇叫,倒是熊崽嚇得嚶嚶嚶哀鳴,家里本來就有一個小壞蛋,現在又多一個,這日子沒法過了。
「費老,上座。」作為上任李家家主,老爹代俎越庖,熱情的招呼客人落座,而費老是最年長者,被邀請坐上主座。
老爹端起茶杯放在費老、歐陽華夫妻面前,謙虛說道。
「嘗嘗這茶,山里也沒啥好東西,湊合一下。」
李紅兵翻個白眼,知道老爹又開始裝X了。
結果跟預計的一樣。
聞到茶香後,歐陽華和費老臉色大變,端起茶杯認真品嘗。
等放下杯子,對茶葉更是贊不絕口。
事實也如此,拋開那一絲絲麻辣小龍蝦味,蘭花龍井茶絕對能吊打國內所有最好的茶葉。
「別得瑟了,菜要涼了。」老媽瞪了一眼收獲感滿滿的老爹,招呼眾人吃飯。
蔬菜是本源蔬菜,肉是本源豬肉,本源麻黃雞。
看似平常農家菜,卻讓三人吃出頂級食材味道,尤其是胃口一直不好的囡囡,更是連吃兩大碗米飯。
通過閑聊李紅兵知道囡囡媽媽的名字,王茜,至于工作沒有說,而歐陽華則是北省一家進出口公司老總。
吃完飯,時間也不早了。
山杏帶著歐陽華夫婦走進一間木屋,而囡囡則在家長同意下,跟安娜住進蘑孤木屋。
等院子里安靜下來。
李紅兵伸個大大懶腰,今天破事格外多,累的一批。
安頓好客人,山杏端著一盆熱水走進臥室,回眸那迷人風情。
惹得李紅兵興致盎然,尾隨跟在後面
喔喔喔!
一聲聲嘹亮的打鳴聲響徹老宅。
歐陽華夫婦和費老推開門,卻看到李紅兵一家人已經早早起床,鍛煉身體。
三人頓時臉一紅。
「老哥,睡的還好吧。」老爹看出幾人窘迫,樂呵呵出言解圍。
費老連忙點頭,「老朽已經很久沒有睡這麼香了,這真是個好地方。」
「自從囡囡生病後,我們夫妻倆都沒睡過整夜覺。」一旁的歐陽華夫婦也是連連附和,忽然扭頭尋找女兒,「囡囡呢?」
「一早起來跟安娜去草甸玩了。」山杏端著早飯從廚房走出來,「我隨便做了些手 面,不知道你們吃不吃習慣。」
「習慣習慣,太客氣了。」歐陽華夫婦趕忙說道。
不一會。
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從院門方向傳過來,安娜和囡囡手拉著手跑進稻場,囡囡頭上帶著用草編織的花環,臉上洋溢著開心笑容。
歐陽華夫婦倆看的眼眶濕潤。
這個笑容,很久很久沒有在女兒臉上出現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