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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車窗玻璃,看到白大褂的二姐跟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儒雅男人站在醫院門口,李紅兵真想對大姐夫說,別停車,開過去。

可那是小時候一直照顧自己的二姐,自己又做不出這麼絕的事情。

推門走下車。

二姐笑盈盈的迎過來,在李紅兵肩膀輕輕拍一下,埋怨道。

「磨磨唧唧,等你半天了。」

「塞車。」李紅兵無奈的解釋,扭頭讓大姐夫先走,忙完自己打車回去。

而那位儒雅男人目光一直跟隨李紅兵。

李大夫說弟弟是祖傳中醫,不論醫術還是口碑在鄉野非常好,並且听過女兒的病癥後竟然說可以治療。

要知道女兒發病這兩年,全國各地都跑過了,不論西醫、中醫,就連精神療法都用過,國外的醫生也請來會診,最後女兒受了不少罪,病情卻越來越重。

眼前這位李紅兵,穿著很鄉村,言行舉止中帶著沉穩和自信。

對于醫術高超不能確認,但這份氣質卻很不農村。

「歐陽先生,這位就是我弟弟,草溝村老中醫李紅兵。三兒,這是患者的父親,歐陽華。」

听到二姐這麼介紹自己。

李紅兵不禁啞然失笑,對歐陽華點點頭,看的出來這位先生涵養不錯,起碼對自己第一眼沒有各種鄙視。

「去看下病人吧!」

二姐趕忙拉住弟弟胳膊,湊到耳邊悄悄說道,「走這邊,三兒,等會你就說自己是患者的舅舅,要是讓醫院知道我從外面找人,會很麻煩。」

李紅兵默然,二姐膽量一如既往的野。

醫院要是知道她偷偷找外援,還不得氣瘋了。

走進兒科大樓,路過的醫生、護士紛紛向二姐打招呼。

一路上,歐陽華沒有跟李紅兵說過一句話,在他看來,那麼多大醫院,知名醫生都看不好,從農村里找來個野郎中就能看好?

要不是李紅霞是女兒的主管醫生,平時非常照顧女兒,這個荒堂的提議說破天也不會答應。

來到一間病房前。

病房門被拉開,一位護士提著儀器走出來,看到二姐連忙匯報,「李醫生,剛剛1床病人又發作了。」

歐陽華听到女兒發病,神色大變,快步走進病房里。

護士看向李紅兵,二姐連忙介紹,「這是患者的舅舅,剛從國外回來。」

李紅兵恨不得一拍腦門。

什麼亂七八糟的解釋,你堂堂主任醫師跟小護士解釋什麼,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只能怪小時候老爹管的太寬,導致大姐、二姐連農村娃最基本的說謊技能都不會。

哦!

小護士茫然的點點頭,提著儀器不明所以走回護士站,思緒停留在李紅兵身上。

奇怪了!

患者舅舅怎麼跟李醫生長的那麼像!

李紅兵跟著二姐走進病房。

病房很大,有專門的休息室,陪護室、病房,獨立浴室,還有一個小廚房,豪華程度堪比酒店。

與這間氣派的豪華病房相比,那些普通病房就顯得寒磣得多,剛在普通病房區看到,幾個病人擠在一間不足十幾平米的病房內摩肩擦掌,有些過道也成了病房。

明明都是生病,憑什麼分成三六九等,一個病人獨佔幾個房間,還有一堆醫生、護士一對一服務,一個人佔了幾個人的資源,普通病人的就醫機會就這樣被無形的剝奪,最終可憐受苦的還是普通人。

呵呵!

看來這位歐陽先生背景還不錯。

有些小情緒的李紅兵跟著二姐走進病房,床上躺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小女孩,身上被一根根白色綁帶束縛,臉色蒼白,汗水浸濕了頭發,緊緊貼在額頭。

歐陽華和一位神情憔悴的女人站在床頭,滿臉心疼為小女孩擦去汗水,然而小女孩卻在安慰兩個大人。

李紅兵打量患者,突然發出咦的一聲。

這個聲音打破病房里的平靜。

眾人目光投向李紅兵,那位憔悴女人看到病房里出現個陌生農村人,有些不悅。

倒是小女孩盯著李紅兵看了片刻,忽然說道,「火車叔叔。」

李紅兵失笑,走到病床邊,「我記得你叫囡囡是吧,打針哭鼻子了嗎?」

小女孩搖搖頭,「囡囡沒有哭,囡囡可棒了!」

「勞駕,讓一讓。」李紅兵對歐陽華說道,後者馬上起身,走到妻子身旁詢問孩子怎麼會認識這位鄉村醫生。

李紅兵坐下,仔細端詳女孩面部。

白中帶青,眼明卻無神。

「囡囡,每次生病有沒有特別難受的地方?」李紅兵一邊問,一邊解開那些綁帶,旁邊說話的夫妻倆剛要阻止,被李紅兵一個眼神逼退。

沒了綁帶束縛,小女孩開心極了,坐起身湊到李紅兵面前,歪頭想了片刻。

「有啊!頭里面好像還有個人吵著要出來,到了晚上就在我耳邊吵啊吵啊!壞死了。」

李紅兵點點頭,「把手給叔叔看一下。」

握住囡囡的小手掌,入手冰涼,中指根部有平穩跳動感,脈象內隱外顯,手心有脈,中指有脈,脈象滑且時隱時現。

就在這時。

剛還正常的囡囡雙眼童孔突然收縮,身體倒在病床上, 烈抽搐,五官變得猙獰,十指張開胡亂抓撓,口中發出含湖不清的怪聲。

「李大夫,快躲開。」歐陽華夫妻倆撲向病床邊,奮力按住囡囡身體,而二姐連忙按下呼叫器。

李紅兵不慌不忙的收回手,手背已經留下五條深深抓痕。

幾位護士跑進病房,似乎對這個場景早已習慣,各自分工,有人按住囡囡,有人從新捆上綁帶,還有人準備使用鎮靜針。

就當一位護士要對陷入癲狂的囡囡打針時。

「不用打針。」李紅兵一邊阻止護士身,一邊把手伸向囡囡後腦,在風府穴輕輕一按。

狂躁中的囡囡瞬間安靜下來。

病房里的所有人吃驚的看著李紅兵,二姐更是嚇得趕忙檢查囡囡。

「沒事的,我只是按了風府穴,讓囡囡很快就能醒過來,鎮靜針還是少打為好。」李紅兵示意大家不用擔心。

這!

護士們疑惑的望向二姐。

檢查完,確實如小弟所說,囡囡只是暫時昏迷,二姐讓護士們出去後,埋怨道。

「三兒,你不要亂出手,剛才發生的事情都是要做病程記錄的。」

得!

怪我嘍!

李紅兵無奈的聳聳肩膀。

不願來醫院的原因就是因為這個,約束性太大,什麼都要有標準,什麼都要有流程,什麼都要有檢查。

中醫以陰陽五行作為理論基礎,辨證論治,發生疾病時需要先辨證找出疾病的原因。

分析病機及人體內五髒六腑、經絡關節、氣血津液的變化,歸納出證型,通過藥物的作用,盡量將身體的陰陽達到平衡,來促使疾病恢復。

可這些在西醫面前根本行不通,西醫要根據身體不舒服的位置,做各種各樣的檢查,心電圖,腦電圖,血檢,B超,尿檢,CT,核磁等等,最後才能確定病因,一套流程下來把患者折騰的不行。

「李大夫,囡囡…的病可以治嗎?」歐陽華懷著期盼,問向李紅兵。

實話實說,見到李紅兵那一刻,歐陽華就不抱有希望,,中醫這行標準就是年紀越大,醫術越好。尋醫問診這兩年,見過的名醫不下百位,那麼多老中醫都沒用,眼前的李紅兵實在太年輕了。

歐陽華這麼問,就觸犯了中醫十不治。

看在同位父親份上,李紅兵還是如實道,「能治也不能治,治療方法已經超出你們的想象,而且對醫者也會帶來麻煩,引禍上身。」

听到李紅兵含湖其辭的回答,歐陽華眼楮放出亮光,而那位女人仿佛找到救命稻草,一把抓住李紅兵胳膊,聲淚俱下哀求道。

「李大夫,求求你救救囡囡吧,要多少錢我們都給,只要能治好囡囡,我們什麼條件都答應。」

「抱歉,這不是錢的問題。」

李紅兵默默拉開女人的手。

就在這時。

嚶!

囡囡從昏迷中醒過來,看到捆在身上的綁帶,蒼白小臉露出一絲悲傷瞬間又被笑容佔據。

「火車叔叔,囡囡生病時嚇人嗎?」

李紅兵暗然,從女孩笑容下看到了堅強和樂觀,她應該跟安娜年紀差不多吧。

不知怎得,看著囡囡讓李紅兵想起女兒。

猶豫片刻。

對歐陽華夫妻說道,「如果想治,就辦出院,到草溝村找我,至于治療的辦法,你可以向業界中醫詢問知否鬼門十三針,治與不治你們自己定,告辭。」

不給夫妻倆開口的機會,李紅兵跟囡囡道別後,轉身走出病房。

二姐看向陷入沉思中的歐陽華夫妻倆,「我弟弟說的是真話,因為他說假話就會抖眉毛,你們應該考慮一下。」

說完,趕忙追著弟弟離開病房。

鬼門十三針!

歐陽華嘴里念叨這個听起來邪乎的名字,掏出手機,撥出號碼。

……

「三兒,三兒,你等等我,走那麼快干什麼?」

二姐在走廊緊追慢趕,拉住李紅兵胳膊。

「我怕走慢了,會後悔。」

李紅兵無奈的看著大喘氣的二姐,要是時間可以倒退,自己絕對不會來醫院。

那門針術,真的很邪乎。

但凡使用過鬼門十三針的醫者,沒一個好下場,因為此中涉及到了飄渺虛無的因果。

而李紅兵會使用,自然是通過醫書本源中一位藥王道醫傳承得到的,在獲得此術傳承時,藥王道醫曾有言。

 病之類病癥,一定是有因果的,該患者能有今天癥狀必有原因,一定是曾謀過附體者性命或存在其它對不住該無形眾生的事實。

作為道醫者,首先是個遵循尊重天地間自然法則的人,了知無形生命的苦處與附體的原因。

如果有能力可對怨仇兩家進行協調和解化解孽緣為善緣,而不是盲目偏向患者,通常無形生命的狀態是極其痛苦無安身之地的才尋仇附體的。

道醫者應告知勸導患者盡人道超度,或者以此方式償還自己的業債。

這種鬼神之說,李紅兵肯定不相信,但藥王道醫傳承中所言,此術來自戰國時期的扁鵲學派秘術,作為珍貴史料,收入之中。

鬼門十三針,對于治療癲狂等精神疾病的十三個經驗穴效果奇佳,又因古時認為精神疾病是由鬼神作等,所以所用治療穴位均冠「鬼」為名,又以其數為十三,故又稱十三鬼穴。

最後,藥王道醫給出忠告,非大德行者,不可擅自使用鬼門十三針的,否則施此術者將不得善終,禍及家人。

李紅兵閑時翻閱爺爺留下的古籍藥典和醫書本源中各位大醫傳承中發現,華夏歷史上有一段時期巫醫是不分家的,並且其中夾雜大量關于鬼神之說。

相當于多個渠道,多種治療。

醫治不好,就跳大神,大神也治不好,那就獻祭,獻祭再治不好,直接挖坑埋了。

後經西漢巫蠱之禍,牽連數十萬人,巫醫們忽然明悟。

這特麼搞不成啊!

全民滅巫,趕緊站隊,再晚點就要掉腦袋,誅三族。

索性拋棄巫,拋棄鬼神之說,轉為明醫。

即便如此,華夏幾千年的文化沉澱中,鬼神已經成為了民族文化中不可忽視的一部分,諸子百家時期思想爭相探索,鬼神之說也從不只是封建迷信的象征,它是也是古人思想的結晶,也是內心善惡的標尺,潛移默化,深入一代又一代百姓的心底。

《禮記•祭義》中宰我與孔子的對話。

宰我問鬼神︰「吾聞鬼神之名,而不知其所謂。」

孔子解釋說︰「眾生必死,死必歸土︰此之謂鬼。骨肉斃于下,陰為野土;其氣發揚于上,為昭明,焄蒿,淒愴,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

孔子的回答的意思是,世間所有的有生之物一定會死,而死後一定會回歸塵土,人的身體在土地里面慢慢消散,成為荒野中的泥土,這就成為了「鬼」。

孔子認為,人死之後的精神是一直存在于世間的,而這就是「神」。

在一些情況下,活著的人們能夠感受到死去人的「神」。

從孔子話中不難發現,在儒家思想中,鬼神並不是神話傳說中的鬼神,鬼神實際上是成為了一種人死後的特殊存在形式。

信不信是一回事,但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

綜上所述,李紅兵遲遲不願為幫二姐診斷病人的原因就是這個,自己不能為了未知災禍去牽連到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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