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郎通完電話,嗦著牙花把胳膊從女王手里救下來。
同時手機響起叮一聲。
催債的發消息來了。
徐大郎爽快的把崹陽丸的藥錢轉過去,一共50粒,合計50萬。
轉完錢,撇了眼女王。
「要幾罐,趕緊說,堂堂天使投資人,還在乎那點錢,隨便買套肌膚之匙都不止這點錢。」
「我這不是想多攢點嫁妝,要不然你們李家說我小氣。」女王橫了一眼。
「你可拉倒吧!趕緊說要幾罐,等會那孫子又要拉黑我。」
見大郎哥那副避之不及的表情,女王默默嘆氣,「10罐,錢我轉給你。」
「一邊去,我現在什麼都沒有,只有錢。」徐大郎無所謂的在微信里輸入一行字,同時轉給李紅兵30萬。
做完這一切。
車里忽然安靜下來。
過了許久。
徐大郎語氣蕭瑟,「茵茵,你也不小了,找個喜歡的人嫁了吧!」
女王一反常態,近乎歇斯底里的吼道,「我不嫁,要嫁就嫁給你,姐姐都走了十五年,人死不能復生,臨終前我答應過姐姐要照顧你,盯著你。」
徐大郎也爆發了,英俊的五官因為憤怒而變的扭曲,拳頭用力砸在方向盤上,「夠了,你姐是你姐,你是你,我不能耽誤你。」
「我就樂意讓你耽誤,你管不著。」
說完,女王推開車門揚長離去,留下徐大郎獨自無奈的坐在車里。
每一次踫面,都會以同樣的劇情收場,兩人或許不知道,這種爭吵已經逐漸成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徐大郎捂著砸腫的手嗷嗷慘叫。
「瑪德,好疼啊!」
……
等李紅兵收到第二筆藥錢,已經坐在院子吃飯。
八仙桌擺在老橡樹底下。
王海是客人,被李紅兵安排到上席,自己則陪老爹,大姐夫。
瞎子和傻娃還在搬運石料,李紅兵招招手,兩只大白鳳頭鸚鵡拍打翅膀落到桌上,歪著小腦袋。
「大寶,二寶,去找瞎子和傻娃,讓大伙回來吃飯。」
「歐了。」
倆鸚鵡點頭哈腰,說了句不知從哪學來的怪話,拍打翅膀飛出院子。
徐大郎走的時候,每人都送了一部手機,可最後只有崔姐用了,其他人閑麻煩,丟在櫃子里吃灰。
沒辦法,李紅兵只好使用動物通訊,別說兩只鸚鵡不光會打鳴,認人、找人、傳話也很有一手。
村里雖說通了信號,可生活方式並沒有太大變化。
依然是交通靠走,通訊靠吼,治安靠狗。
手機對于村民們來說,是一件極為昂貴的奢侈品,更別提每個月還要交話費,那簡直是拿刀子割自己的肉。
有事要打電話,去村委會打不就行了,還不用花錢。
于是,兩只鸚鵡成為專職通訊員,每當李紅兵要找村里人的時候,都是靠鸚鵡傳話,久而久之,村里人基本被鸚鵡認全了。
沒一會。
鸚鵡返回院子,吃著李紅兵獎勵的核桃。
老爹他們看的稀奇,這麼聰明的鸚鵡還真少見。
很快。
瞎子,傻娃帶著大奎,鐵柱,福勝,水生他們走進院子,遠遠招呼。
「國慶爺回村了,也不說一聲。」
「就是,剛干完活,渾身灰泡泡的。」
「紅兵叔,摘你家菜地幾根黃瓜吃啊。」
李紅兵起身迎了上去,「吃,隨便吃,就等你們了。」
老爹回村,李宏斌自然就不是村里最大的長輩,現在這個殊榮落在老爹頭上。
招呼過後。
眾人圍桌坐下,廚房里崔姐、山杏、二姐把一盤盤菜端上桌,老媽也湊個熱鬧,端菜走出來。
眾人一看,除了老爹全都站起身。
「雲花女乃,咋能讓你親自上菜,我來我來。」
「可不是,長輩給晚輩端菜,這是趕我走呢。」
老媽很滿意眾人的態度,笑呵呵說道,「坐,都坐,隨便吃個飯,沒那麼多講究。」
看到因為自己的出現,讓桌上所有人很拘束,「你們先吃,我去廚房看看妮兒。」
送別老媽。
氣氛這才恢復,各自找各自的人聊起天。
李紅兵望向福勝,「牛 拉車怎麼樣?」
「利索的很,滿滿一車石料拉起來跟玩一樣,都不用我們在後面推,比大全叔家的老黃牛強多了。」福勝面色輕松道。
大奎接過話茬,「今兒早,過來上工路上還踫到大全叔,他說老黃牛歇好了,問啥時候來拉石料,我沒吭聲。」
草溝村就那麼大!
人也就那麼多。
放個屁全村都能听到。
村口小廣場發生的事情,也就一根煙的功夫就傳遍全村。
大全叔指名道姓嚼紅兵叔舌根,還被紅兵叔抓個現行,丟人丟大發了。
紅兵叔是誰,村里唯一的村醫,各家各戶都有人找他看過病,還沒收過錢,建學校,修路燈。
再往前說,李家老宅清理水渠時候工錢給的足,一天兩頓大肉,仁義的很呢。
得了好處,還說紅兵叔閑話,妥妥白眼狼一頭。
喜歡嚼舌根是不。
現在村里人都在嚼大全叔家的舌根,從爺爺輩一直嚼到孩子,從老到小,一個都沒拉下。
現在又舌忝著臉吃回頭草。
「都是鄉里鄉親的,哪有隔夜仇。」李紅兵嘴上說著沒記仇,手卻端起酒杯跟大奎踫了一個。
在座誰不是明白人,看到李紅兵的動作,就知道這個梁子算是結上了。
大家伙也就不提這事,轉個話題陪著老爹嘮起嗑。
無非就是那些城里變化大,村里半死不活之類,翻來覆去說過無數遍的老話。
老爹倒是很享受這種感覺。
在城里,自己毫無地位可言,動不動就被老娘當鐵鍋,翻來覆去的吵。
回到村里就不一樣了。
人人見他都是客客氣氣,主動發煙,主動問好,說一些好听的話。
听完身子都感覺輕飄飄的。
因為下午還要拉石料,就沒有喝大酒,每人也就喝了一碗。
吃過中午飯,王海想去烏鴉嶺采風,說是青麻石在市面上屬于特等石材,去看一看產地,或許能為新宅設計增加一些新創意。
該采風的采風,該干活的去干活。
現在老宅剩下的只有李家人。
李紅兵把老爹、老媽按在椅子上,又讓大姐夫、二姐坐在一旁。
「三兒,你搞什麼?」
老爹、老媽、大姐夫、二姐四人一頭霧水。
李紅兵面色嚴肅,對一旁的瞎子、傻娃招招手,「過來,跪下。」
通!通!
瞎子和傻娃倆重重的跪在八仙桌前。
老媽嚇的站起身,卻被老爹拉住,「坐下,听三兒說什麼。」
難道老爹霸氣側漏一回,老媽乖乖的做回椅子上。
李紅兵走到瞎子、傻娃身旁,「爸、媽,今天我跟你們說個事,瞎子和傻娃你們也都見過了,我打算把他倆收進李家門,大姐夫、二姐做個見證人。」
收進李家門?
八仙桌後的四人表情各異,但都把目光投向老爹。
畢竟李家,現在做主的還是老爹。
收兩個外姓人進李家門,必須老爹點頭。
「三兒,你是認真的?」老爹問道。
李紅兵點點頭,指著瞎子,「瞎子,有先天眼化白駁風,出生就被父母拋棄,是大海叔在集市上撿回來的,前些年大海叔生病走了,瞎子成為孤兒,在村里吃百家飯長大。」
說罷,又指著傻娃。
「傻娃是自強的孩子,小時候被草爬子咬壞腦子。為了掙錢治病,自強夫妻倆在雨水期進山采貨,被山洪沖走,找到人都泡浮了,只剩這個可憐娃。」
「他們倆生的可憐,但本性純良,互相扶持,再加上村里人照顧,從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我打算把這兩個孩子收進李家門。」
老爹、老媽離村早,村里的一些歲數大的還有印象,可再小一些的晚輩就不認識了,更別說瞎子和傻娃,剛還在尋思兒子家里怎麼還有兩個後生,一個大白天帶墨鏡,板著臉,一個壯的像頭牛,滿臉絡腮胡跟通緝犯一樣。
原來是兩個可憐娃,尤其是老娘,本來就對把小兒子放養在農村的舊事耿耿于懷,听到瞎子和傻娃的身世,直接觸動母愛,眼淚嘩嘩流,二姐同樣淚花翻滾。
老爹沉聲問道,「你想清楚了,收他倆入門,以後就是李家人,要入族譜的,該有的都得分。」
這話別覺得老爹說的直接。
農村就是這樣,農村重男輕女的思想極為嚴重,再加上農村養兒防老思想根深蒂固,家里男丁、女丁都要分的清清楚楚。
尤其是老人百年之後,家產不是只給兒子繼承,而是兒子媳婦一起繼承,女兒同樣是別人家的媳婦,出嫁從夫,也會繼承別人家的財產。
所以一直以來,農村都沿襲這個規矩。
老爹擔憂的是瞎子和傻娃入了李家門,就是李家的人,等自己走後,瞎子和傻娃自然也有分配遺產的資格,到時候鬧的家宅不寧。
李紅兵明白老爹的意思。
在他看來,這些都不重要,有些老傳統可以延續,有些就沒必要了,只要兄友弟恭,姐妹相愛,孝順父母就夠了,什麼遺產都是浮雲。
「我想清楚了。」
「那行,這兩個孩子我認了,那按什麼輩分,當你弟弟?」老爹表情像是吃了翔一樣難受,多了兩個兒子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哭。
李紅兵第一個不答應。
按這麼算,不亂輩了。
「不是,按佷子論,入李家姓。」
這個論法,老爹心里舒坦多了,隨即點頭同意。
「行,就這麼辦。」
李紅兵馬上對小哥倆說道,「還不爺爺,女乃女乃,大姑父、二姑上茶,磕頭。」
通通通!
通通通!
瞎子和傻娃連忙實誠的連磕三個響頭,腦門都磕紅了。
老媽和二姐趕忙起身攙扶,「你們倆傻孩子,磕那麼狠干嘛,快起來。」
這時。
山杏和崔姐端著茶杯出來,小兄弟倆接過茶杯,畢恭畢敬的走到桌前,彎腰雙手奉茶。
「爺爺,女乃女乃喝茶。」
「大姑父,二姑,喝茶。」
四人樂呵呵的接過茶杯,喝了一口後,在兜里模索,同時沖李紅兵埋怨。
「你小子,這麼大的事情都不提前說一聲,害的來拿紅包都沒準備好。」
大姐夫倒是爽快,直接拿出手包,掏出四疊還沒拆封的百元大鈔,遞給爸媽、二姐手里。
「爸媽,我這里有,紅英擔心三兒在村里吃不好穿不好,特意讓我送點錢過來,正好借花獻佛。」
李紅兵一听不干了,「姐夫,這可是我姐給我的零花錢。」
「什麼你的錢,這是瞎子和傻娃的進門錢。」老媽接過錢,直接塞進瞎子手里,說完眉頭皺起,「這倆名字不好听,既然進了李家門,就換個大氣點的名字,老家伙,你說呢!」
「對對對!你說的對。」剛霸氣側漏後的老爹馬上露出原形,點頭哈腰的配合。
「對了,老爹,還有個事。」李紅兵想到什麼,剛說完,就听老爹噗通一聲扶著桌子。
還有事?
一個事接一個事,你是浪花啊!
掰著指頭數數,從離婚到現在,有多少事了。
你老子我心髒受不了,真怕撐不到妮兒長大成人,結婚那天。
老爹在二姐攙扶下站起身,眼神幽怨的盯著兒子,從牙縫里擠出聲音。
「什麼事說!!」
「那個啥,瞎子、傻娃進李家門,是不是要辦個宴席,請村里人都出來做個見證,要不然人家會說咱們李家不會辦事。」
老爹沉思片刻,點點頭,「這事可以,等我回去查黃歷,選個好日子,既然要辦就大辦。」
倆小子入門這事解決後,李紅兵輕松一大截,沒等松口氣。
就被老娘和二姐氣勢洶洶攔住,一個掐耳朵,一個掐腰,拖到房間里。
山杏和崔姐看到後,臉上露出一絲絲擔憂,卻又無能為力。
「媽,二姐,你們輕點行不行。」
李紅兵被按在椅子里,望著眼前兩位大老虎,縮起脖子。
「臭小子,那倆人怎麼回事?」
李紅兵裝做明知故問的樣子,眨巴眼楮,「什麼倆人,瞎子和傻娃,不都說清楚了。」
都住進家里了,還敢裝傻!
老娘氣怒,再次揪住兒子耳朵,「少打馬虎眼,我問的是瞎子和傻娃嗎?我問的是山杏和崔老師,你們究竟是什麼關系?」
哦!
李紅兵恍然大悟,「原來你說她們倆啊,什麼關系就那種關系,你們都看到了。」
嘶!
話音未落,耳朵再次被二姐扭了一大圈,李紅兵疼的嗦起牙花。
「你輕點,看三兒疼的。」老媽連忙拍開二姐的手,心疼的給李紅兵揉揉耳朵,語重心長說道,「三兒啊!你跟媽說,你究竟中意哪個,咱可不能兩個都要,這是犯法的。」
「山杏的事情我听說過,她家里人都是驢曰的玩意,可現在腿和臉上都有傷,以後還得你照顧。」
唉!
越說越惆悵的老媽也忍不住一聲長嘆,忍不住拍了一下李紅兵腦袋,氣惱道。
「崔老師還當過你老師,這讓我咋跟人家說話,臭小子真不讓人省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