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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操場上那熱鬧的景色,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這個人一直藏在李紅兵記憶中最深處。

「大河叔,崔姐還在嗎?」

「在,還在呢!還是二班代課老師。」

李紅兵愣住。

都過去二十多年,怎麼還是代課老師。

當年崔姐的學習成績在林區方圓十里八鄉那是響當當的,連爺爺都曾夸她是文曲星下凡,三年讀完小學,三年讀完初中,甚至當年還被市一中破格錄取。

可惜。

八十年代林區重男輕女的風氣非常嚴重,皆認為女孩讀那麼多書沒用,到頭來還不是嫁人,不如早早出來掙錢養家。

于是崔姐迫于父母壓力不得不輟學,來到十里鋪小學,以12歲的年齡成為一名代課老師,那時候李紅兵才10歲。

李紅兵不解的看向大河叔,後者微微嘆口氣。

「崔老師命苦啊!好好的得了個啥子塵肺病,花錢不說還折騰人,到現在都沒結婚,市里幾次調她去市小學,就因為這病黃湯了。」

塵肺病!

難道是長期吸入粉筆灰導致的。

李紅兵皺起眉毛,望向教學樓,「我想看望一下崔姐,能進去吧!」

大河叔連忙推開閘門,熱絡說道,「咋不能,快進,等會你到操場上找個孩子,讓他帶你去崔老師的辦公室。」

李紅兵微笑感謝,向天空揮了揮手,白嘴拍打翅膀落在肩膀上梳理羽毛,把大河叔嚇了一跳,不禁感慨。

養老鴰。

城里人真會玩。

走進學校。

操場玩耍的孩子們紛紛把目光投向白嘴。

自從吸收本源之力後,白嘴越發神俊,體型大了一圈,黑色羽毛在陽光照射下,泛出幽暗的金屬藍芒。

「外鄉人,這只老鴰從哪抓的。」一個嬉皮笑臉的男孩不怕生的走近。

「撿的。」李紅兵面帶笑容。

見這個陌生大叔挺和善,其他孩子呼啦一下圍過來。

「在哪撿的,白嘴老鴰,長這麼大。」

「乖乖,快趕上夜貓子了。」

「去年我用彈弓打的那只,也沒這麼大。」

「快看,老鴰在瞅我。」

……

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甚至有膽大孩子已經把手指戳到白嘴尾巴。

突然。

白嘴張開翅膀,用力拍打,發出刺耳叫聲。

呱!呱!

孩子們被嚇的連連後退,然後又眼楮放光的圍上來。

李紅兵看情況不妙,再待下去,白嘴搞不好要變成禿毛烏鴉,連忙抓起白嘴往上一拋,白嘴呱呱兩聲飛入天空。

唉!

沒得玩嘍。

孩子們齊刷刷的發出一聲嘆息,對李紅兵也沒那麼熱情,三三兩兩散去。

現在小孩都這麼現實?

李紅兵苦笑,伸手攔住跟他說話的那個嬉皮笑臉男孩。

「同學,崔老師辦公室怎麼走?能不能帶個路。」

男孩翻個白眼,沖孩子群里嚷了一聲,「牛糞蛋,有人找老滅絕。」

听到有人喊牛糞蛋,有些男孩子馬上起哄。

噢!

「牛糞蛋,頂白菜,身披麻袋,腰纏海帶,原來是個貧農二代。」

李紅兵皺起眉。

過去這麼多年,十里鋪小學校風還是如此。

順口 喊完,學生群里走出一個表情惶恐的女孩,穿著一件用編織袋改的衣服,看模樣應該有8.9歲左右。

為了不嚇到女孩,李紅兵盡可能的讓聲音溫柔。

「小同學,叔叔找崔老師,能不能帶我去,謝謝。」

女孩像受驚嚇的小兔子,輕輕點頭,細聲說,「跟我來。」

說完,就朝教學樓走去。

四周還有男孩在那一口一個牛糞蛋的叫著,女孩低下頭加快腳步。

這回李紅兵是真生氣了。

 的停下腳步,收起笑容,目光冷漠的掃過那些叫最大聲的孩子。

嬉笑聲戛然而止。

李紅兵鄙夷的抬手指著他們。

「如果你們認為嘲笑別人就能得到快樂,那就錯了。只有老娘們才會叭叭叭碎嘴,是爺們就干爺們的事,你們連老娘們都不如,丟人。」

那個嬉皮笑臉的男孩應該是孩子里的頭,听李紅兵嘲笑他是娘們,頓時不干了,一蹦三丈高。

「外鄉人,敢來十里鋪鬧事,不想活了是不是,你等著啊,看誰是老娘們。」

叫囂後扭頭朝校門跑去。

屁大點年紀還敢甩狠話,現在小孩不得了。

李紅兵感慨一下,也只是感慨一下,兜里還放著昨晚重新配了一大包咬人粉,不介意讓小屁孩嘗嘗社會的險惡。

這時,身旁怯怯聲音響起。

「大…叔,你快走吧,羅軍表叔是羅龍。」

聲音的主人正是那個小女孩。

羅龍啊!

那還真巧了,不知道他現在開心不開心。

李紅兵微微一笑。

「沒事,帶我去找曹老師。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牛芳。」

牛芳?

李紅兵愣了下,牛姓在林區很少,恰巧自己也認識一位。

隨即嘴角上揚。

「讓我猜猜,你爺爺是不是叫牛鐵柱?女乃女乃叫呂秀娥。」

女孩頓時瞪大眼楮,仔細打量眼前這位愛笑大叔的臉,家里似乎沒有這一號親戚。

「大叔,你認識我爺女乃?」

「我不僅認識,還很熟呢,因為我也是草溝村的。」

不可能。

牛芳第一反應。

草溝村上上下下三十多戶人家,自己都認識,根本沒有這個人。

難道,他是騙我的?

想到學校教的防拐課,牛芳馬上警覺起來。

「行了,別瞎想,等你回草溝村就知道了,現在帶我去找崔老師。」

吉李紅兵拍拍女孩腦袋,後者趕忙拉開距離,做出一副隨時逃跑的姿態。

兩人走到教學樓二樓最東頭的教務室。

只听里面有個男人在說話。

「崔老師,轉後勤崗是上面的決定,畢竟有家長投訴你這個塵肺病會傳染給孩子,我也不好交代啊!」

緊接著,有個女人語氣虛弱的苦苦哀求。

「王校長,我絕對不會把病帶到學校的,每天出門我都用酒精消毒了,並且塵肺病是不會傳染,這里有醫院開的證明。」

「唉,崔老師,我理解,可家長不理解。要不先到倉庫待一段時間,等風聲過了,我再想辦法把你調回來,順道還能給你把代課兩字去掉。」

「王校長,我真不能去倉庫,您知道的,我的病每個月都要吃很多藥,去了倉庫,工資就會砍一半。」

「這事嘛!也不是沒有轉機,調崗文件下午才發布,這中間還有幾個小時,我在辦公室等你。」

門外李紅兵听的火冒三丈,最特麼煩這種沒皮沒臉的王八蛋,以前公司,有些手里有點權力的高層,利用手里的權利,去誘騙剛進公司的女實習生。

記得有一年,一位剛進公司不久的女實習生割腕自殺,听說就是被公司一個項目組經理哄騙,懷了孩子,後來那經理翻臉不認賬,導致悲劇發生。

想不到,在這偏僻的林區還能踫到這種事。

對象還是崔姐。

李紅兵恨不得沖進去給那個男人揍一頓。

辦公室門被拉開,一位大月復便便的中年人走出來,看了眼李紅兵農民打扮後,端起架子正要錯身走開。

這時。

李紅兵裝作躲閃不及,朝那個中年人靠過去。

砰!

兩人撞在一起,李紅兵的手掌在中年男人腰間胡亂抓了一下。

「沒長眼,瞎子啊!有人還往這邊走。」中年人一臉不愉,推開眼前農民,拍打衣服上不存在的土灰。

李紅兵也不是善茬,舉起拳頭,臉色發狠,「再給老子說一句,把你屎錘出來。」

「哼,農民!」

比地位肯定自己高,論戰斗力怕不是眼前村漢的對手。

自認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中年人不滿的轉身離開,回辦公室等美人上門求他。

望著大月復便便的背影,李紅兵嘴角揚起冷笑。

很快。

這位校長就會發現什麼叫淒慘

站在辦公室門口。

李紅兵猶豫片刻,擔心辦公室還有其他人,敲了下門禮貌問道。

「請問崔老師在不在。」

只听屋里一陣凌亂聲,接著是那個虛弱女聲回應,「誰找我,請進。」

李紅兵抬腳走進辦公室,只見一位面容憔悴的女人看向他。

我去!

這是崔姐。

記得她就比自己大2歲,那時崔姐可漂亮了,明媚精致,整天臉上掛著自信笑容,像姐姐一樣,給自己買糖、補習功課,自己回城後能跟上城里學校的學習進度,崔姐功不可沒。

並且當年崔姐還是全校所有男生心中的女神,李紅兵也不例外,曾經還向崔姐表白過,大言不慚說長大要娶她做老婆。

想不到,歲月流逝。

那明媚精致面容現在寫滿憔悴,漆黑長發更襯得臉色蒼白如紙,不時輕咳幾聲,彷佛已將全身力氣耗盡一般,瘦弱身軀彷佛一陣風就能帶走。

不知為何。

李紅兵是心疼又心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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