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馬桶堵了!」
「」
「老哥!老哥!」
腦袋上頂著浴巾的神原鈴探出頭,朝客廳喊了好幾聲都沒有回應。
沒辦法,她只能拉緊身上的浴巾,趿著洞洞鞋走出來。
「老——」
神原鈴見客廳只有個電視在播放狀態,便又想朝臥室看去,卻在這一回頭的瞬間,瞥到了躺在沙發上的神原樂。
「什麼啊,老哥你不是在家里,怎麼不回話?」
神原樂盯著電視,懶散地抓了顆瓜子放進嘴里「卡察」一聲,「又在洗澡的時候拉大便了?」
「」
神原鈴直接被他這句話給說沉默了。
「就不能說得委婉點麼?」
「又在洗澡的時候拉屎了?」
「更難听了好不好!」
神原鈴拽住他的胳膊,就想把他往廁所里拽,「老哥你快去看看,馬桶堵住了,水都沖不下去。」
神原樂的腦袋被妹妹拖拽得一搖一搖,視線卻一直放在電視節目上,「自己上的廁所,自己處理。」
「自己處理?我我我我不會啊!」
「從小到大都是我幫你通的廁所,也教過你不下十次,該試著自己干活了。並且,要是以後我不在了怎麼辦?」
神原樂轉過頭,看向上半身只圍了條白色浴巾,雪肩在外的神原鈴。
神原鈴不喜歡他這話,繼續拉拽他的手臂,一邊使勁,一邊說道︰
「什麼你不在啊,你怎麼會不在就算是到死我也得跟在你後面。再再說了,我不會找人來通廁所麼?」
「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個大偶像在家拉屎把廁所都拉堵了?」
「誰和你說這個啦!老哥,來,快來幫幫忙嘛」
「不去。」
神原樂直接抽回手,力氣大到神原鈴甚至撞到了沙發上。
這可把她給摔疼了,起來的時候臉都氣鼓鼓的。神原鈴盯著自家老哥的側臉,特別不開心。
「不幫就不幫!好好說話還不行嗎?我自己通去!」
「」
神原樂沒有半點回應。
他繼續磕著瓜子看電視,廁所方向不停傳來沖水的聲音,大概過了十五分鐘後,某人還是失魂落魄地走了過來。
挺沮喪的。
「沒通。」
神原樂側頭瞥她一眼,然後撐起膝蓋起身,「跟我來。」
來到廁所,神原樂瞥了一眼馬桶的情況,抓起擱置在上面的馬桶搋子。
找準位置,往里一戳,慢慢回拉,再用力往里一捅。
刷拉一聲,通了。
神原樂探出手,按下馬桶的沖水鍵,全程沒有說話。
神原鈴在一旁探頭探腦的,同時還觀察著神原樂那沒有表情的臉,「老哥你這不是一下就能弄通麼,干嘛還要我一個人忙那麼久。」
「剛才說了,有些事你要自己做。別老指望我。」
「你是我哥啊。」
「你哥也陪不了你一輩子,阿鈴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的生活,別到時候遇到麻煩了慌里慌張的沒點主意。」
神原樂把馬桶搋子放好後,拋下這一句話,便走回客廳
這是,咋了?
神原鈴只覺得回家後的老哥特別古怪。
換做以前,自己求他幾下他就會來幫忙啊這下怎麼等到自己沒辦法解決才來幫自己?
語氣和表情也沒過去那種精氣神。
像是放久了的花,焉了。
神原鈴走出廁所,再往客廳一望,又看到神原樂躺回沙發跟個發福的中年大叔一樣。
「奇了怪,不是和琉璃姐姐偷偷和好了麼?怎麼回家後還是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在學校都很正常啊。」
*
自從要抵達期末以後,整個學校都特別活絡了起來。
——天海七明月是這麼感受到的。
無論是備戰期末考的同學,亦或是重心放在考試後體育祭的同學,都在埋頭苦干。
她不喜歡運動,奈何答應了姐姐要一起參加籃球比賽,就必須繼續下去。
要說在練習籃球時她最討厭的事情,除了忘記涂防曬霜,手被曬禿嚕皮了外,就是每隔兩日就會見到某張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看到的臉
對于他,天海七明月已經不想再浪費什麼口舌。
看到後選擇無視就好。
更令天海七明月在意的,是姐姐九琉璃下午有時候會消失片刻就是突然消失。
噠噠、冬、冬、冬。
「七月!」
天海七明月伸手攔住姐姐從中場傳來的籃球,站立在原地。
「怎麼了?」
滿頭是汗的天海九琉璃跑了過來,神原鈴、天海之雪、界千甜乃其余喘著氣的三人視線隨之跟了過去。
「唉」
滿身疲憊的天海七明月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你們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間了?」
天海九琉璃抬頭一望,才發現夕陽早已遠去,取代的是幽藍的夜空、隱藏在陰雲中的彎月。
校區外的路燈已然亮起,整個操場只剩田徑部的兩名學生還在跑道上努力堅持。
「貌似是有點晚了啊。」
「何止有點晚,整個操場就只剩我們幾人,再不走保安就該過來趕我們回家。」
香汗淋灕的天海九琉璃走到籃球框下,拿起和大家放在一塊兒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她盯著熒幕上的時間戳,很是驚訝︰
「都九點半了?,已經打了六個小時?!」
「不然?」天海七明月很不喜姐姐運動的狀態,因為她一旦運動起來,很容易忘記時間,進而把自己累得完全招架不住。
天海九琉璃抬起手臂拉伸,微笑道︰「那的確是打得有點久了,不過效果也特別明顯不是麼?七月你已經能和我們堅持打六個小時的籃球了!」
「」天海七明月沒有否認,「這倒是事實。」
「這就是明顯的進步啊!七月!自從我們連續敗給籃球社的那些男生兩次後,進步是真的神速。」
這也是事實。
不可否認,和那群有經驗的人對抗練習後,這個小隊的實力是在呈幾何倍的在提升。
經驗、技巧、配合了解隊友的優點與缺點並將其運用在比賽中。
說句自滿的話,天海七明月認為下次再和籃球社的那堆男生較量,比分最多最多落後個二十。
神原鈴帶著界千甜乃走了過來。
她手里拿著剛喝完的空水瓶,也是滿頭汗水,一副精疲力盡的模樣。
「我突然覺得我答應我哥來參加這個籃球賽,就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決定,天天都這麼累,唉」
界千甜乃攙扶著她,「鈴醬不用這麼說的鈴醬的進步就特別大啊,至少現在比絕大部分的女生體能要好得多的多了!」
「這倒是對了!甜乃你打籃球看起來一點都不弱啊,為什麼?平時看你都弱弱氣氣的樣子。」
「有有嗎?」界千甜乃軟乎乎的回應著,「我覺得我實力一般般」
「體能好啊!小學的時候是不是在學校里參與過什麼體育項目啊。」
「沒沒什麼的也就是也就是練過鉛球。因為這個,練習過不少體能」
「鉛球?看不出來嘛,第幾名。」
「縣大賽第一。」
神原鈴︰「」
在日本,縣=省
幾人閑聊幾句,便拿上籃球開始朝體育館旁的更衣室走去。
比起「甜乃居然是鉛球運動員」這事,天海七明月更在意姐姐的最近會消失這件事。
「姐——」
「七月——」
兩人同時張口,又同時停下,互相望了彼此一眼後。
天海九琉璃微笑說道︰「七月先說吧。」
「姐姐先說。」
「那行,我先說。」
天海九琉璃醞釀了片刻,然後抱著籃球,抬頭望向有著點點星光的夜空,「我是不太想隱瞞七月你的這幾天沒對你說,是因為我需要先明白你們彼此之間的態度現在可以對七月你說了我在前幾天,和樂君和好了。」
「哦。」
「嗯?」天海九琉璃很是驚異,「七月你都不多一點什麼表情?」
「隱約有感覺到。」
「也是啊我想瞞什麼事情,基本都瞞不過七月你的。不過七月你不生氣麼?」
「為什麼要生氣?」天海七明月反問。
「因為我沒和你站在同一戰線啊,反而和現在你最討厭的人走一塊兒。」
天海七明月搖頭,沒什麼表情,「這是姐姐的選擇,姐姐想怎麼做就做什麼,我只能給建議,而不是做決定。」
七月在這一點上的開明,還是令天海九琉璃特別驚訝的。
「反正那人再如何如何,都與我沒有關系。」
好吧,原來是完全不把樂君當回事了。
某種程度上說,這種狀況反而更加糟糕。
天海七明月又往姐姐那邊看了去,「不過我更好奇的是現在姐姐對待之雪的態度,姐姐能接受之雪一直在?」
「為什麼不能接受?」天海九琉璃微笑問。
「為什麼能接受?」天海七明月平澹反問。
「那這就是我們之間產生分歧了關于之雪嘛,讓我想想,」天海九琉璃思量片刻,然後再開口,「和我接受七月你時的狀況差不多,既然我本身與之雪也有關系,我也挺喜歡她,又看不慣她可憐兮兮被拋棄的樣子,所以就接受咯。」
「無法認同,姐姐這麼想的根基在于姐姐認為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變。但他答應之雪之後,代表著承諾松動,有一就有二,無法再令人信服。」
信服
天海九琉璃很認真地在解析七明月的話。
「信服」二字,很值得多加思考。
「嗯,」她點點頭,先是認可孿生妹妹的話,「我同意這一點,但與七月你所想的不同,我認為這種狀態是可以及時改變的。」
「什麼意思。」
「就如七月你所說的那樣,我在乎的是我自己在樂君心中的位置。只要位置不變,我也不會多說什麼但也並非那麼絕對,我也不喜歡樂君去接觸其他女人。
「我認為,之雪的地位是不同的。」
「不同在哪?」
天海九琉璃認真說道︰「不同在之雪介入的時間不同。七月可以仔細想想,之雪是什麼時候來這個家的?」
「鈴的生日。」
「是,鈴醬的生日。這時候我們兩人是什麼狀況?吵架、冷戰、彼此不接受彼此,樂君每天都在我和你之間輾轉反側的照顧情感在這時候,之雪來了這個家。」
天海七明月並非沒有半點思考,「姐姐想說的是,在我們的感情完全成型之前,之雪就已經介入到我們的生活了?」
「就是這個意思。」
天海九琉璃點頭,「我們吵架吵得最厲害的時候,樂君就一直在照顧之雪之雪是什麼情況七月你也明白吧,很可愛的孩子這麼久以來大家相處的情感,就是樂君不願放棄之雪的原因,也是我們願意照顧之雪,想對她好點的因由。
「而在此條件之上,我們回到剛才的話題我為什麼說這是可及時改變的。」
天海九琉璃頓了頓,天海七明月繼續安靜听著。
「之雪早在很早之前就插入了我們的生活,是特例。如果之後樂君再有什麼越規矩的舉動,自然,我也會離開他。」
天海七明月只覺得有些好笑,「姐姐是不是對自己過于自信了點?覺得自己能管住渣男?」
「我相信他。」
「憑什麼相信?又拿什麼相信?」
「就憑他不計前嫌救過我,七月。」
「我不相信。」
說到這兒,天海九琉璃便明白這次對話是交流失敗了,但她還不願就這麼放棄和七月好好交流的機會︰
「七月其實之雪和大家待在一塊真沒有什麼的,你看之前,大家不是都很開心的待在一塊兒麼?樂君接之雪回來之後,也從來沒對她做過什麼,距離反而比之前拉得更遠這顯然是之雪也知道要約束住自己的感情,保持住距離了啊。」
「姐姐居然會這麼說,當初可是姐姐在床上抓到的之雪。」
「」天海九琉璃停頓片刻,「那是之雪不懂事大家都拿‘游戲’來搪塞之雪,這才有了後續的事情。而且,她是誠心道歉。」
天海七明月沒有動搖︰
「yuki我也不討厭,甚至她那麼去做,我也不覺得很過分。她那是個人原因,她本性是好的,及時改正就行。」
「那七月怎麼還和樂君那麼」
「因為即便我同意這一些條件,也無法再承擔愛被真正意義上的分走」
天海七明月閉上眼。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了,都過去了。他很知趣的不來繼續煩我,也算還有點良心。近期專注好打籃球吧,我先去換衣服,晚上我們去吃碗面,就當晚飯了。」
「七月」
看見妹妹那先行一步走在前的背影。
天海九琉璃始終在心中感覺到妹妹在隱忍著什麼,完全沒能像表面那樣澹然。
果然,這麼短的時間,還是無法放下的,對吧?
畢竟是憧憬了十幾年的人
怎麼可能,就那麼簡單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