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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趙顥在西都城停留十日, 期間和郅玄達成數項合作。

郅玄提出的土地政策被趙顥認可,大部分采納。部分條目進行修改, 決定在南趙國貫徹實行,速度越快越好。

兩人諸事纏身,難有偷閑時光。

十日時間內,郅玄共有五日罷朝,稱得上是前所未有,為人側目。

群臣猜測出內情,大多識時務, 嚴密口風, 對此不做置喙。

郅玄認真反省,無意繼續放任自己,決定在趙顥走後約束己身,不能再這樣肆意妄為。

趙顥本打算多留一段時日, 奈何飛騎頻至, 南方舊氏族蠢蠢欲動,意圖不軌。他不能長期停留在外,必須馬上歸國, 以免給有心人可乘之機,讓對方鑽了空子。

臨行前一日,郅玄在國君府設宴。樂聲持續到深夜,與宴眾人方才散去。

酒酣耳熱,醉意朦朧,理智隨之消融。

郅玄再度為色所迷, 被冷香和酒香縈繞, 不知今夕是何夕。

一夜放縱的結果, 隔日清晨, 郅玄被侍人喚醒,打著哈欠換上袞服,乘車送趙顥離開。

一路送到城外,郅玄始終沒下車,臉上掛著兩只黑眼圈,精神萎靡顯而易見。

原因為何,趙顥心知肚明。

城民們卻一無所知,見國君面色肅然,對南趙侯也無惜別之意,全不似傳說中的恩愛,不由得滿心費解。由此引發猜測,導致流言頻出,一時間眾說紛紜,難有定論。

作為當事人,郅玄在人前滿面嚴肅,回到府內,房門一關,站都站不穩,扶著桌案齜牙咧嘴。

他昨夜確有醉意,但非不省人事。

趙顥之所以失控,源頭在他自己,怪不得旁人。

郅玄一邊揉著腰,一邊坐回到榻上。覺得不舒服,干脆側身躺下,回憶之前的種種,雖說過格一些,就總體而言,也不算太出預料。

他必須承認,能看到美人失控值回票價。

滿打滿算,他應該算是賺了。

趙顥離開當日,郅玄無心上朝,決定休息一日。精神困倦,連午膳都沒用,直接睡了大半日。

這讓滿心期待的廚頗為失落。

昨夜的宴會,廚們懷著比拼的心思,各自使出渾身解數,送上精心烹飪的菜肴。力求超出同儕,在國君面前出彩。

讓眾人失望的是,直到宴會結束,也沒等來國君賞賜。

廚們不死心,隔日早早候在灶下,總算等來傳旨的侍人,可惜不是獎賞,而是君上不用午膳。

侍人走後,廚和幫廚都有些垂頭喪氣,個別竟生出怨氣,口中不乏怨言。

兩名年過半百的廚眼楮一瞪,掃視低落的眾人,對抱怨者大聲斥責,聲如洪鐘,將對方罵得狗血淋頭。

「君上何曾虧待爾等?未得賞賜就生怨恨,簡直貪心不足,犬彘不如!」

年長的廚大發雷霆,對眾人大為失望,怒其不爭,痛罵一頓拂袖而去。

挨罵的年輕人滿臉羞慚,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想法跑偏,竟然鑽了牛角尖。

在國君府做事,工錢足夠多,甚至超過他們的付出。能得賞賜是意外之喜,不得也是應該。不當本末倒置,心心念念全是意外之財,以至于失去本心。

不滿堆積,恐會滋生怨恨。

長此以往,豈非成了不知恩義的白眼狼?

長者的痛斥如醍醐灌頂,令眾人幡然醒悟,心清目明。

知錯就改方為正道。

眾人迅速調整情緒,再不想著彼此爭鋒,專心做好灶上的活才是根本。

郅玄是國君府的主人,府內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的眼楮。

一覺醒來,用過遲來的膳食,通過侍人的口得知灶房風波,他沒有一笑置之,而是陷入思考。

升米恩斗米仇,警醒之言實不該忘。

他之前大手筆提升眾人待遇,隔三差五發下賞賜,本意固然很好,卻沒考慮事情帶來的後果。

正如他想著改變奴隸地位。

他自以為手段平緩,殊不知在世人眼中截然相反,當真是驚世駭俗。

幸虧沒有著急動手,否則必招來各階層反對。就算是得到好處的奴隸,第一反應未必是感恩戴德,更可能是不知所措,惶恐不安。

改革的步子不能邁得太大,尤其是他所在的時代,稍有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後果非他能一力承擔。

「難怪。」郅玄嘆息一聲。

不怪趙顥對土地政策加以更改,刪除多項寬松條令,獎勵條件嚴苛數倍,並添加此前未有的懲罰。

「有賞有罰才能平衡。」

回憶趙顥所言,郅玄徹底明白,這才是符合時代的做法。

時機成熟,打破時代枷鎖是必然。

郅玄認真思量之後,認為自己的想法不能說錯,但以目前的形勢,還是過于激進,強行推動或許會招來反效果。

縱觀歷史,改革的例子不勝枚舉。

就失敗者而言,政策未必全是錯。在後世人看來,其中不乏符合民利,稱得上高瞻遠矚。

為何失敗?

原因多種多樣,其中一點就是月兌離實際。

出發點是好的,也不缺乏上位者支持和執行人,就是沒辦法成功。最終倒在時代浪潮面前,徒留遺憾。

郅玄面臨相同的問題。

他有超出時代的眼光,也有改革的決心和毅力,但不能過于激進。

此前的順風順水讓他頭腦發熱,經過和趙顥一番懇談,他發現自身問題,重新腳踏實地,對接下來的計劃作出調整。務求從實際出發,不使步子邁得太大,以免出現差池,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受教了。」

郅玄展開竹簡,提筆寫下心得。

他無法保證日後不飄,但能防範于未然,以筆下之言提醒自己,努力將自己拽回正道。

今日偷閑,明天就要開始上朝,想到堆積如山的政務,他突然感到頭疼。

做個明君太不容易,還是昏君舒服。

奈何幻想無法變成現實,他還是認命投身工作,一心一意發展國力,帶領大小諸侯走出中原,別妄想偷懶。

刻完最後一個字,時間已經不早。郅玄打了個哈欠,重新回到榻上。

室內逐漸安靜下來,透過半開的門扉,夜風流入室內,掀起床幔一角。

侍人熄滅數盞銅燈,僅在牆角留下兩盞。其後退到門邊,合攏房門,隔絕室外一切聲響,以免打擾國君休息。

郅玄睡得很熟,陷入一場酣夢,在睡夢中掀起笑紋。

南下的趙顥卻遇到麻煩。

隊伍行至一座廢棄的城池,地平線處突起龍卷風。

狂風轉瞬即至,隊伍中的牛馬受驚,開始不受控制。

混亂中,數輛大車被卷入風中,拉車的馬也未能逃過厄運。

陡然遭遇天災,被龍卷風困住,眾人心生膽怯,上百人誠惶誠恐跪伏在地,任憑龍卷風襲來,竟忘記逃跑。

其結果,自然是被卷入風中,非死即傷。

情況愈發糟糕,千鈞一發之際,趙顥拽住韁繩,戰馬人立而起,發出陣陣嘶鳴。

「吹號角,擊鼓,隨我來!」

甲士身經百戰,听到趙顥的命令,身體的記憶快過思考,頂著恐懼開始行動。

飛沙走石間,鼓角齊鳴,震耳欲聾。

眾人找到主心骨,迅速向趙顥靠攏,追隨奔馳的戰馬,逃出肆虐的龍卷風,將恐怖的死地拋在身後。

天災過後,入目一片狼藉。

家臣清點隊伍,發現損失八輛大車,二十多匹戰馬,更有近百人失蹤,損失實在不小。更多人能大難不死,劫後余生,多虧趙顥反應及時,實屬于萬幸。

遭遇天災的不只趙顥所部,附近的幾座城池都未能幸免。

狂風來得突然,呼嘯而過,天昏地暗。城內的人反應不及,遭到巨大損失。天災之後救援不濟,竟有疫病滋生,使得哀鴻遍野,慘不忍睹。

有心人抓住機會,針對天災造謠,鬧得流言四起。

趙顥尚未抵達南都城,「國君無道,天降懲罰」之說傳得沸沸揚揚,甚囂塵上。

听到騎兵來報,得知城內氏族私下串聯,對流言推波助瀾,趙顥沒有發怒,僅冷笑一聲。

進行改革需有土壤,貫徹土地政策當有契機。

這幾家氏族主動跳出來,時機正好。主動將脖子送到刀下,實在是勇氣可嘉。

不殺個人頭滾滾,豈非錯失良機。

號角聲中,趙顥策馬登上高處,揚鞭指向籠罩在雨霧中的南都城,對所部下達歸國後的第一道命令︰「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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