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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第二百二十九章

送分題答不好也會要命。

郅玄的直覺向來很準。見?趙顥笑得愈發惑人, 頓時寒毛卓豎,警報聲驟然拉響。來不及思索,一句話沖口而出?︰「君美?, 天下無人能及!」

直覺告訴他不能猶豫,更不能有半分遲疑。必須態度堅決, 語氣斬釘截鐵,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專為?證明此言發自?內心, 連標點符號都正直無比。

警報聲驟然熄滅。

赤紅覆上?玄黑, 青絲糾纏。

趙顥枕在郅玄肩上?,耳邊是稍顯急促的呼吸聲, 掌下是激烈的心跳, 能清晰感受到郅玄此刻的情緒。

原本還想堅持一下, 忍了幾忍到底沒忍住, 趙顥側過?頭?,避開郅玄的視線, 低低笑出?聲音。

笑聲像帶著鉤子?, 令人心猿意馬, 意亂神迷。

帶著涼意的手指擦過?嵌玉的腰帶,被一把?抓住,牢牢攥緊。郅玄半垂眼眸, 盯著白皙的指尖, 萌生一股沖動,忽然張嘴咬了一下。

雪般的顏色,是否會在唇間融化?

笑聲漸漸停歇,驟起的熱意取而代之。

長發已干,似黑綢鋪在榻上?。

燭芯爆響, 燈光閃爍,映亮美?人側面。另半面隱于?幽暗中,唯眸光湛然,似能穿透人心。

郅玄心隨意動,手指沿著漆黑的眉眼勾勒,直至扣住趙顥的後腦,纏繞涼滑的青絲,猛地下壓,擒住那一抹嫣紅。

夜風掀起帳簾一角,卷過?地上?的青銅燈。

燈火搖曳,伴隨著一聲輕響,光芒驟然熄滅。

帳上?的影子?隱于?黑暗中,再?不可見?。

珍珠彩寶散落在地,依舊浮動光華,似星月生輝。

是夜,趙顥留于?郅玄帳內,天明方?才歸營。

在他離開後,郅玄揮退侍人,一邊揉腰一邊暗下決心︰梁霸自?薦枕席的事必須瞞住,絕不能泄露一絲一毫。今後和他相處也要注意。美?人一旦醋起來,昏君也是傷不起。

接下來五日,有諸侯陸續抵達。多是分封在偏遠地帶,接到消息比他人更晚。聞訊後馬上?動身,一路緊趕慢趕,才沒錯過?第一場祭祀。

依照禮制,人王入陵之前需舉行九場祭祀,獻上?犧牲千頭?。犧牲以飛禽走獸為?主?,偶爾還會出?現人祭,主?要是抓獲的戰俘。

人王在位二十余年,政績不菲,戰功實屬平平。

巫在準備祭祀時,根本無戰俘可用,又不能隨意拉一批奴隸充數,只得請示王宮,在得到明確的旨意後,將人祭省略,代之以等量的雄鹿。

為?獲取足夠的犧牲,太子?淮親自?駕車出?獵,抵達中都城的諸侯全部跟隨。

隊伍歸來後,獵到的飛禽走獸堆在祭台下,由巫清點數量,逐次放血斬首。血盛在大甕中,獸首壘在祭台四周。余下的肉和骨頭?在祭祀中焚燒,迥異于?常例,不會分給城民。

另有大量珍禽異獸,由各國諸侯敬獻,裝在特制的箱籠里,將作為?殉葬品,隨人王一同進入陵墓。

氏族向來注重身後事,王族更是個中翹楚。

登位之初,人王就下旨抽調大批奴隸,在選定的地點為?自?己建造陵寢。

整整二十年時間,動用的人力物?力不可計數,建成的陵墓宏偉壯麗,堪比地下宮殿。墓室布局仿效王宮,飛閣流丹,雕欄玉砌,比歷代先王都要奢華。

依照禮制,人王的墓室內留有王後的位置,主?墓室旁伴有耳室,留給八名妾夫人。

在王後的許可下,葬禮結束後,妾夫人可歸家,亦可歸國。前者且罷,後者未必會千里迢迢送來合葬,更大可能是留在國內,長眠于?家族墓地。

唯獨王後不能例外。

和人王結成夫妻,哪怕只為?蒙蔽世人,兩人也需生同衾死同穴。

王後厭煩人王,自?始至終沒有表現在人前。為?太子?淮著想,她?不會拒絕同人王合葬。只是後者會如何,會不會氣得從棺材里蹦出?來,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一場狩獵結束,太子?淮和國君們滿載而歸。帶回?的獵物?送到祭台下,堆積成山。巫早已準備就緒,第一場祭祀定在傍晚舉行。

遵照禮儀,四大諸侯的位置最近祭台,分立四面,象征四方?。

身為?人王的繼承者,太子?淮將獨自?登上?祭台,將犧牲敬獻神明。

在儀式之前,祭台四周搭建起方?形柴堆。過?程由巫親自?監督,嚴格遵照祭祀禮儀,不容許出?現半點差錯。

每座柴堆高達兩米,內部中空,便?于?向內投擲祭品。

王族青年身著祭服,依禮守在篝火旁,直至火焰燃滅,犧牲焚盡。

參與葬禮祭祀,各國國君不著袞服,不佩金戴玉。長袍單色,腰間系獸皮帶。不戴冕冠,不梳發髻,僅用獸皮繩勒在額間,仿效初代人王分封時的服制,衣擺的長度、領口和袖口的花紋嚴循規格,一絲不苟。

為?表對人王的尊重,諸侯皆服白,制式同源,僅在腰帶和額飾上?有所區別。

戰車出?營前,戰馬餃枚,韁繩必須裹布。

華蓋下的彩寶俱被遮擋,行進間素色翻卷,布幔飛揚。

臨近傍晚,日輪西沉,最後的光芒灑落大地。極目向西,可見?紅霞漫天。

王宮中奏響禮樂,樂聲恢弘莊嚴。

太子?淮的車駕行出?宮門,駕車者揮動韁繩,車輪滾滾向前。車後跟隨五百甲士,在城內血戰中月兌穎而出?,是私兵中的佼佼者。

禮樂聲遙遙傳來,國君們準備就緒,整裝待發。

無需調度,各國戰車有序排成長列,以四大諸侯為?尊。

不同于?入城之日,出?城祭祀無法走四門,四位國君必要分出?先後。

東梁侯十分自?覺,知曉自?己實力不濟,自?動自?發站在末尾,半點沒有上?前爭搶的意思。至于?世人看法,梁霸並不十分放在心上?。不過?他有底線。背後議論無妨,別鬧到他的面前。膽敢當面對他指指點點,他會讓對方?知道,東梁的真正實力究竟如何。

東梁侯主?動退出?,余下三人要分出?高下,以實力論,當以西原侯為?尊。

郅玄實力最強,年齡是硬傷。本有意謙讓,請北安侯先行,後者卻沒有接受,表示規矩不容打破,實力擺在眼前,強就是強,沒有退讓的道理。

「先行!」

北安侯主?動讓出?首位,看重的是郅玄的實力。

趙顥身為?兒子?,不好和親爹搶,唯有退後半個馬身,位在第三。

這個順序有些出?人意料,卻又顯得合情合理。

郅玄不是瞻前顧後的性?子?,見?趙顥對他頷首,確認北安侯不是口是心非之人,當即接受對方?的好意,登上?戰車行在最前。

北安侯性?情豪爽,最不耐煩優柔寡斷縮手縮腳之人。郅玄的果決恰合他意,不由得滿意點頭?。

「當仁不讓,一國之君當如是!」

听?到父親的評語,趙顥與有榮焉。

不料想,北安侯突然轉頭?,目光落在趙顥臉上?,鄭重道︰「我兒,切記為?父先前所言。」說話間,視線掃過?東梁侯,刻意停頓兩秒,「東梁侯容貌甚好。」

趙顥面無表情,順著北安侯的目光看向身後。

被這對父子?盯著,如同被凶獸鎖定,鐵打的硬漢也會腳軟。

東梁侯頓覺頭?皮發麻,仿佛置身冰天雪地,寒意從脊背躥升,整個人似要被凍僵。

為?何這樣看他?

他做錯了什麼?

東梁侯仔細回?想,猜不透是哪里惹到這對父子?。越想越是費解,雙重壓力下,內心陷入焦灼,偏又無法開口詢問,當真是無奈又憋屈。

對于?身後的眉眼官司,郅玄仿佛一無所知。即使是察覺到,出?于?對危險的預判,他也要當做不知道,什麼都沒看見?。

很快,太子?淮的車駕出?現在長街上?。

以郅玄為?首,諸侯車駕逐次跟隨。

國君之後是大氏族,再?之後是王族。中小氏族位在最後。太子?淮的車駕已經行出?城門,隊伍中段尚在城內。

第一場葬禮祭祀,王後和王族女眷皆不參與,孩童也不在其中。

自?第二場起,王族全員都要在場,隨主?持祭祀的巫一同念誦祭詞,連續八場,場場不落。

太陽完全沉入地平線下,祭台四周火堆點燃。火光沖天而起,烈焰熊熊,吞噬第一批投入的犧牲。

四大諸侯先後離開戰車,步行到祭台四面,在引領下就位。其余諸侯位在四人之後,分東西南北佇立,表情莊嚴肅穆。

祭祀開始前,郅玄抽空打量眾人,將眼前的面孔和掌握的資料逐一核對。

情報的印象過?于?刻板,遠不如親眼所見?。文字的描述和真人總有偏差,有的更是相距十萬八千里。

以漠侯為?例,在郅玄的印象中,這位國君能屈能伸,動輒掛著淚水嚶嚶嚶,該是一個弱小可憐無助的形象。事實恰恰相反,這是一個身材魁偉,容貌英俊的偉男子?!

郅玄見?過?漠夫人,將兄妹倆進行對比,發現兩人的眉眼確實有幾分相似。只是漠夫人輪廓柔和,漠侯更顯剛正。

想到這位壯漢滿臉委屈,動不動就抱大腿嚶嚶嚶,郅玄下意識打了個哆嗦。

畫面太美?,想想都不寒而栗。

對隔三差五被嚶嚶嚶的北安侯和前代東梁侯,郅玄不禁肅然起敬,內心深表佩服,當真是五體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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