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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第一百七十二章

東都城被西原國大軍包圍, 郅玄以書信告知東梁侯,三?日必下?,消息很快傳遍諸國。

從西原國發出檄文到?兵臨東都城下?, 三?個月時間不到?,東梁國失去半數國土。

從戰況來看, 東都城不保已成定局。

郅玄揮師入城之日, 就是梁氏從金字塔頂端跌落之時。

面對?如此慘敗,東梁侯再無法同西原侯、北安侯並列。在氏族眼中, 梁氏被打?落雲端, 往昔榮耀不復存在,想要重回權利頂峰怕是千難萬難。

之所以沒提南幽侯, 全因幽氏早已大權旁落, 淪為朝堂上的傀儡。

此前北安侯兩發檄文, 天?下?震動。南幽國朝堂一片混亂。有郅玄秋日出兵在前, 沒人敢斷言北安國是在虛張聲勢。

相比氏族們的風聲鶴唳,南幽侯反倒置身?事外, 仿佛開戰與否同自己無關, 每日里沉迷獸園, 朝臣三?催四請才勉強露面。

朝堂上,卿大夫們吵得不可開交,南幽侯懶洋洋打?著哈欠, 如同看一場好戲, 全然忘記檄文因何而發,戰端因何而起。

聞知北安國屯兵邊境,不日將要南下?。南幽侯照樣不擔心。

南方?瘴氣彌漫,北方?人很難適應,形成天?然的保護屏障。

南幽國內部亂成一鍋粥, 氏族們爭權奪利,偶爾還會爆發內戰,迄今仍雄踞一方?,很大原因就是地利。

北安侯決心發兵,南幽國氏族的確擔心。然而,他們自認和東梁國不同,即使對?方?有雄兵數萬,也未必能打?到?南都城下?。瘴氣、毒蟲和迥異于北方?的環境都是進軍的障礙,也是南幽國的牢固屏障。

歷史上曾有諸侯國聯軍討伐南幽國。

十幾個國家勞師動眾,強兵悍將齊出,本以為能長驅直入,獲得一場大勝。結果還是被瘴氣阻攔,大軍被迫停在中途。

北方?軍隊不適應氣候,南方?小國不是南幽國對?手,南幽國佔盡天?時地利,哪怕國君淪為傀儡,氏族爭權奪利忙于內耗,國家始終雄踞南方?屹立不搖,地位無人能夠撼動。

同北安國的矛盾不是不能解決,麻煩的是南幽國內沒人樂意?出頭,彼此推諉,最後只?能使出拖字訣。

朝堂上下?心知肚明,自己是沒理的一方?。

按照中都城頒布的法典,抓捕庶人為奴、非戰屠戮他國氏族皆為重罪。北安國決心追究,南幽國嚴格按照規矩辦事,勢必要大出血,嚴重到?要換一任國君。

這樣的結果,南幽國自然無法接受。

南幽氏族倒是有心,奈何內部四分五裂,很難達成一致,大部分人都是為反對?而反對?,解決之策近在咫尺,就是不能當場拍板。

南幽侯習慣氏族們的爭吵,甚至樂于看朝堂上吵成一團。卿大夫們不能達成一致,他才無需擔心被推翻,不會因國君之位輾轉反側。至于北安國大軍,看起來聲威赫赫,在北方?所向披靡。到?了南方?,能在瘴氣中撐多久還是未知數。

懷揣以上觀點,南幽侯擺正傀儡地位,氏族不找絕對?不上朝,任由卿大夫們吵出真火。遇到?情況有所緩和,他還會背地里拱火,以免氏族們冷靜下?來,開始一門心思對?付自己。

南幽侯想法很好,如果沒有郅玄的幫忙,北安國軍隊的確對?瘴氣束手無策,出兵也會吃大虧,到?最後不過是傷敵一千自傷八百,打?勝也是慘勝。

如今情況不同,巫醫研制出抵御瘴氣的配方?,帶人配置出解毒丸藥,對?付瘴氣毒蟲都十分有效,更方?便隨身?攜帶。

看到?成果,北安侯和世子瑒皆大喜,重賞巫醫。

若非知曉巫醫是郅玄所派,自己不能挖人,十有八-九會把?人留下?,隨大軍一同出征。

趙顥奉命離開北都城,卻非返回封地,也非前往草原,而是飛馳趕往國境南方?,在該處點齊大軍揮師南下?。

北安侯命他領兵,趙顥本不情願。

世子瑒和兄弟推心置月復,話?里話?外表示無需擔心功高蓋主,也不用擔心會被猜忌,咱爹不是那樣的人,做哥哥的更加不是。

世子瑒胸膛拍得山響,紅著眼眶,就差握住趙顥的手發誓。

他說了大半天?,趙顥沒有半分感動,表情反而像是在看傻子。

世子瑒終于發現情況不對?,對?上趙顥的視線,疑惑道︰「不是這個原因?」

「當然不是。」趙顥皺眉,口氣斬釘截鐵。

「那是為何?」世子瑒很是費解。

「此一去,最快也需數月才能返回。若下?南都城,後續將有諸多麻煩。」趙顥敲著手指,「明歲無法如約行北。」

打?仗沒問題,他也不擔心戰功太大會受到?猜忌,更不擔心父子兄弟離心。

他唯一擔心的是時間來不及,沒辦法如約去草原新城,錯過和郅玄約定的時間,不知何時才能踫面。

想起上一次分別,趙顥不覺攥緊手指,眼角染上一抹緋紅。剎那間艷色無雙,讓習慣他容貌的世子瑒都愣了一瞬。

兄弟倆都長得極好,相貌也有五分相似。

比起世子瑒,趙顥更為精致俊雅,很難想象這般雅致的氏族公?子,竟是讓草原狄戎聞風喪膽的殺神。

短暫怔忪之後,世子瑒迅速回神,猛然間抓住重點。想清楚趙顥不願領兵的真實原因,頓時張口結舌。

就這?

就這。

趙顥對?世子瑒挑眉,這個原因還不夠?

世子瑒良久無語。

在此之前,他從未曾想過自己的兄弟會如此情長。想想西原國那位國君,也不是很難理解。

遇到?問題自然要解決。

世子瑒搓搓下?巴,沉吟片刻,道︰「顥弟,如你願意?領兵,我會同父親商議,許你每年半歲不上朝,如何?」

趙顥身?為卿,日後還將成為正卿,常駐北都城是必然。這樣一來,和郅玄相聚的時間就會變得少之又少。

世子瑒的提議恰好解決他的困擾。

半年不上朝意?味著他能離開北都城。對?卿而言是史無前例。事情一旦傳出,北安侯和世子瑒都要面對?不小的壓力。

趙顥不打?算拒絕。

父子兄弟親情深厚,同樣需要維系。

世子瑒願意?為他承擔壓力,他自然要接受這份好意?。有這份牽系,兄弟之情會更加牢固,于日後朝堂而言,也不是一件壞事。

「多謝兄長。」趙顥終于松口。

世子瑒揚起笑容,道︰「弟放心,我答應之事一定辦到?!」

北安國決定出兵,趙顥為主帥,率領大軍揮師南下?。

小幽氏得知消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奈何身?在國君府,根本無法遞送消息。

眼看戰事將起,夫家和娘家就要打?起來,她的地位變得尷尬,整日困在府內,竟生生熬出病來。

論理,諸侯國交戰,她無力干涉,自然也不會被牽涉。

但她就是心中沒底。

如果世子瑒和公?子顥是她所生,就算南幽國被滅,她也能安坐正夫人之位,將來的國夫人也是囊中之物?。

問題在于她沒這麼幸運。

兩人的母親是大幽氏,是她去世的姐姐。早年間她沒少使手段,甚至還讓世子瑒吃過虧。如今兩國開戰,哪怕知道自己不會被牽涉,小幽氏仍是不放心,整日里杯弓蛇影惶惶不安。

身?邊人發現她的異常,苦口婆心勸導,始終收效甚微。

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給公?子送信。

信送到?細地,遲遲沒有等?來回復,直至有細地屬官前來北都城,侍奉小幽氏的人才知不是公?子不關心母親,而是他也病了。病因不太光彩,因貪戀,身?體有所虧損,需要靜養。

好消息也有。

公?子府內有婢女懷胎,如今已經四月,胎相不錯。漠夫人做主為婢女改籍,只?要生下?健康的孩子,就會許她成為公?子的妾室。

如果是漠夫人有孕,國君府或許還會關切。區區一個婢女,小幽氏也不過是點點頭,連賞賜都沒有。

這件事在北都城沒激起半點浪花,自然不會有人發現,在婢女胎相坐穩的同時,公?子的病遲遲不見好轉,雖然不會致命,卻會變得精力不濟。如今的細地,政務逐漸被漠夫人把?控,不願歸順的屬官家臣被邊緣化,一個接一個排斥出權利中心。

細地內部生變時,趙顥奔赴邊境,統領數萬大軍向南開拔。

東都城下?,戰事再度展開。

不同于首日的試探,攻城戰第二天?,郅玄下?令全軍盡出,從都城四面發起進攻,拋石器和攻城弩持續怒吼,龐大的樓車堵住四面城牆,黑甲兵潮水一般涌上城頭,壓制住守軍,迫使對?方?放棄外城,全部撤入內城。

轟!

一聲巨響,攻城錘發揮威力,一面城門被砸開。堵在門後的巨石向前滾動,幾名來不及撤退的守軍被壓在石下?,當場發出慘叫。

緊接著,另外三?面城門被逐一砸開,等?候已久的奴隸蜂擁而至,不顧內城飛出的箭雨,合力推開石塊斷木,移開沙袋,清理出大軍前進的道路。

東都城內外兩闕,兩日未過,外城就被拿下?。守軍奮力抵抗,終究無法扭轉戰局。

守軍退回內城,帶傷的氏族親自組織防守。

之前只?有上大夫露面,如今情況危急,六卿俱已走?上城頭。連東梁侯都離開府內,披上戰甲,準備和氏族一同守城。

天?空中日輪高懸,距離日落還有兩個時辰。

西原國大軍佔據外城,沒有架設攻城梯,而是將百具攻城弩拆卸下?來,從四面運上城牆,配合城下?的拋石器,一同瞄準內城。

呼嘯聲中,巨大的弩矢從天?而降,落于內城各坊,連國君府都不能幸免。

面對?這種利器,守軍聚集的勇氣逐漸消散,東梁侯登上城頭也于事無補。

郅玄出現在外城,周圍有甲士拱衛。內城釋放冷箭,當場被盾牌擋住,無一支能夠近身?,遑論對?他造成傷害。

黑甲兵在城頭排開,如銅牆鐵壁拱衛國君。

甲士身?後,郅玄望向內城,看到?一身?戰甲的東梁侯,十分有禮地向對?方?頷首。

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國君出行必有儀仗,戰時也不能免俗。何況世子霸隨郅玄一同登城,有他指點,郅玄無需費力就能鎖定東梁侯。

四目相對?,郅玄成竹在胸,抬起手臂,中斷的呼嘯聲又起,新一輪進攻開始。

東梁侯面色鐵青。

他突然間明白,郅玄本有能力攻下?內城,卻遲遲沒有動手,為的就是等?他露面。

對?方?要他親眼目睹城池被攻破,要親手撕碎他的鎮定和威嚴,要當著兩國氏族的面將他的尊嚴踩在腳底。

望著對?面的身?影,東梁侯咬牙切齒。

當年他當眾譏諷原承,如今風水輪轉,被踩在腳下?的換成了他自己。

時移世易,角色轉換。

不甘怨恨凝聚,怒火熊熊燃燒,令東梁侯眥目欲裂。

原承的屈辱和怨恨,他終于切身?體會。沒想到?會這麼快,沒想到?是在今天?。

當真是他的好外甥,原承的好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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