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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拉車的戰馬遭到重創,密氏甲士趁機沖上前,砍斷車轅上的繩索,戰車和戰馬瞬間月兌離。

戎右和駕車者被甲士拖住,沒能護住西原侯,後者被拽到車下,頭頂發冠掉落,長袍沾滿泥土。

「君上!」

郅玄大聲驚呼,同時開弓射箭,攔截沖過來的甲士。

連續三箭,兩箭釘在地上,一箭射傷甲士肩膀。

西原侯驚險避開刀鋒,正要同跳下車的戎右匯合,密武和密紀先後駕車沖過來,對準西原侯和郅玄拉開弓弦。

郅玄本欲還擊,硬弓弓弦卻突然崩斷。弓弦反彈劃傷他的手掌,瞬間鮮血淋灕。

郅玄手中的硬弓是前代西原侯傳下,隨其征戰多年,是諸國皆知的強弓。這樣的武器傳承意義重大,哪怕不在戰場上使用,也會精心保養。

現如今,當著眾人的面,弓弦竟然崩斷!

宗人史官親眼目睹郅玄以連-弩-狩獵,始終沒有使用硬弓。算上西原侯之前獵鹿,這把弓在今日僅拉開五次,弓弦竟然斷了!

為何會斷,誰動了手腳?

若在狩獵途中發生,被史官記錄下來傳于諸國,郅玄的名聲將會如何?

手持斷弓,郅玄不可置信地看向西原侯,震驚和哀傷之情有目共睹。哪怕是密武密紀,也對西原侯這般做法嗤之以鼻。

或許是太過震驚,郅玄沒能及時下令,使得西原侯周圍防御空虛,很快被密氏包圍。

「快救出君上!」

郅玄匆忙下令,奈何密紀組織起箭陣,甲士選擇率先保護他,沒有不顧一切向前沖,密氏的包圍圈趁機合攏。

西原侯陷入困境,持劍站在車下,周圍僅有不到百名甲士護衛。

面對駕車的密武,西原侯竟然道︰「助我殺逆子,我立原康為世子!」

此言一出,護衛他的甲士動作一頓,最忠心的戎右孟熊都不敢置信地回過頭,以為自己听錯了。

「君上?!」

密武忍俊不禁,放聲大笑,指著西原侯笑道︰「原承,你早年的氣概哪里去了,你不覺得羞愧?」

西原侯臉色漲紅,很快又變得鐵青。

密武駕車沖向他,同時下令繼續向郅玄拋射,必要將這對父子一次解決。

密紀再次射-出響箭,呼嘯聲傳來,巨大的石塊木樁從天而降,大部分砸入粟虎等人的軍陣之中。

由于石塊木樁太過密集,幾方又混戰在一起,難免出現誤傷。密武和密紀卻不在乎,利用這波混亂,密紀率軍發起攻勢,一打三,成功壓制住粟虎、範緒和欒會。

郅玄終于知道狐商所說的大車究竟裝著什麼。

投石機!

攻城器械竟被用于圍殺,密武當真下了血本,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甲士們再次立起大盾,牢牢護住郅玄。面對飛來的石塊木樁,能避則避,實在躲不開就用盾牌疊在一起硬抗,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郅玄受傷。

戰團中心,西原侯身邊的甲士越來越少。

密武不打算拖延時間,決意速戰速決,下令甲士放箭。

按照原計劃,密武還會找個替罪羊,以免背負弒君的罪名。如今情況發生變化,他只能倉促行動,暫時顧不上以後,先把西原侯和郅玄解決再說。

「君上小心!」

箭雨飛來,戎右孟熊以身為盾,飛撲過來,將西原侯撲倒在地。

破風聲不絕于耳,血腥味迅速彌漫。

無需抬頭,西原侯也知孟熊身負重傷,已是氣息奄奄。

「繼續。」看著狼狽的西原侯,密武感到無比快意。鮮血和殺戮總是讓他感到興奮,密氏歷代家主都是一樣。

甲士再次開弓,西原侯危在旦夕。

就在這時,喊殺聲四起,粟虎安排的人手趕到,從外圍襲殺進來,同粟虎範緒的隊伍匯合一處,並聯合部分氏族沖開密紀的防線,撲向戰場最中心。

「密氏叛亂,刺殺國君世子,當誅!助密武密紀者同罪!」

粟虎手持長劍,戰車一路飛沖,甲士齊聲高喝,氣勢震天。

此消彼長,密氏的戰意隨之削弱。

郅玄觀察這支軍隊,發現他們在前沖時配合默契,甲士強壯的身體仿佛壓路機,依靠護臂和盾牌硬是將攔路的對手撞飛出去。

這樣的甲士在粟氏不是少數,而是絕大部分,簡直是一群冷兵器時代的人形坦克。

伴隨著粟氏的沖鋒,範氏和欒氏的甲士再次結陣。

欒氏甲兵擅使長弓,每支弓都長達兩米,威力和準頭相當驚人。和粟氏的人形坦克互相配合,欒氏甲兵可以從容開弓,從陣中飛出的箭能輕松將戰馬釘在地上,何況是人。

粟氏開始沖鋒,欒氏結陣開弓,範氏的長戟兵踏著箭雨前進,逼得密紀不斷收攏防線,現出更多破綻。

戰斗陷入白熱化,交戰雙方都在拼命,幾乎要打出腦漿子。

羊皓身為六卿之一,卻沒有參與進來,自始至終位于戰場邊緣,和別出的家族待在一起,彼此守望相助,明顯不想蹚渾水。

可他顯然忘記,兩邊不靠置身事外看似穩妥,實際上是兩方都得罪。等到分出勝負,最後的勝利者都不會信任他。只要他是家主一日,羊氏就不可能再有更大的發展。

投石機已經停了。

雙方徹底絞殺在一起,如犬牙交錯。石頭和木樁沒長眼楮,落下時砸到誰都不好說。密武密紀不在乎損失,總不能不顧自己性命。

眼看密武被拖住,西原侯以為逃月兌有望,立即推開死去的戎右,從地上站起身,向包圍圈外跑去。

沒跑出兩步,戰團中忽有亂箭飛出,他沖得太快,來不及躲閃,被一箭穿透胸膛。

西原侯以劍撐地,低頭看向胸口,最初的感覺不是痛,而是吃驚。

「君上中箭!」

「密氏弒君!」

混亂中傳出吼聲,戰團邊緣的氏族看不到西原侯此刻的情形,但能清楚听到甲士的吼聲。

君上中箭?!

若西原侯死在亂軍中,自己卻在袖手旁觀,事後追究起來,這樣的後果絕承擔不起。思及此,在場的氏族迅速行動起來,一起攻向密氏軍隊,擺出拼命的架勢。

蟻多咬死象,氏族蜂擁而上,密氏軍隊再強也抵擋不住。

密武當機立斷,再次沖向西原侯。

危急時,郅玄駕駛戰車沖上前,抓起車上的短矛,一矛投擲過去。

不想矛身飛過,沒有擊傷密武,而是絆住車輪。

 嚓一聲,車輪損傷,戰車無法繼續前進。

粟虎抓住時機,轉眼沖到密武面前,抄起插在地上的長戟,橫起戟身,直接將他掃落車下。

沒等密武爬起身,長戟抵在他的喉間,粟虎居高臨下,俯視手下敗將。

密武落車被擒,密紀獨木難支,眼看沖上來的氏族越來越多,只能咬牙拋下兄長,帶領殘兵沖出包圍圈。

重傷的西原侯被郅玄救起。

胸口的箭傷實在太重,西原侯勉強保持一絲清醒,在粟虎駕車過來時,手指郅玄,道︰「他、他……」

「君上放心,臣定會全心輔佐公子!」粟虎沉睡道。

西原侯雙眼圓睜,喉嚨里發出咳咳聲響,余下的話到底沒能出口,抬起的手臂失去支撐,無力地垂落下去。

「君上尚有氣息。」探過西原侯的鼻端,郅玄對粟虎說道。

粟虎皺眉,暗中搖了搖頭。

以他領兵多年的經驗,西原侯傷勢太重,不可能痊愈。沒有馬上咽氣,也不過是拖延時間,多受幾天折磨。如此一來,反倒比馬上咽氣更加痛苦。

然而,這些話他不能說。

「公子仁孝!」見郅玄關心的樣子,粟虎拱手道。

郅玄搖搖頭,道︰「城外太亂,需盡快送君上回城療傷。」

「公子盡管放心,臣已派人追拿密紀。密氏叛亂罪大惡極,其主干別支均有牽涉,需盡數誅殺,不留後患!」

粟虎的話殺氣騰騰,郅玄幾乎能嗅到字里行間的血腥味。

他沒有提出異議。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接下來就不是世子之位的競爭,而是氏族權利的爭奪。密氏注定滅亡,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

「一切仰賴中軍將。」郅玄誠懇道。

「公子放心,臣定當盡心盡力。」對于郅玄的態度,粟虎十分滿意。

雙方暫時達成默契,接下來就是對密氏的圍-剿和分割。

郅玄知道自己未必能分到多少,但有狐商的先手,不出意外的話,數年之內,密地的經濟都會被他把控。

無論如何,他不會讓自己吃虧。

目送粟虎駕車離開,郅玄低頭看向西原侯,握住沒有-拔-出的青銅箭,低聲道︰「父親,兒子說會送您一程,說到做到,絕不食言。」

駕車者揮動韁繩,對郅玄的話充耳不聞。

戎右眼觀鼻鼻觀心,始終不發一言。

他清楚看到郅玄下令甲士-沖-擊-包圍圈,使西原侯以為看到破綻。殊不知,那處破綻後全是密氏弓兵,亂箭飛出,根本無從閃避。

然而,他也親眼看到硬弓崩斷,親耳听到西原侯對密武所言。有因才有果,西原侯斷絕親情,換成是誰都不可能引頸就戮!

追捕密紀的隊伍已經出發,余下的氏族整理隊伍,準備返回城內。

狩獵中途發生叛亂,出乎大部分人預料。如今密武被擒,西原侯重傷昏迷,看樣子命不久矣。眾人都在猜測,冊封世子的儀式是否會繼續進行。還是就此跳過,直接迎來新的國君。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時,西都城方向突然冒起沖天火光。

「怎麼回事?」

「怎會有如此大火?」

「快回城!」

眾人不再耽擱,紛紛駕車騎馬,拼命沖向西都城。

與此同時,西都城內正陷入混亂。

公子康手持火把,帶著密武交給他的死士四處點火。不分氏族坊、國人坊、庶人坊還是奴隸坊,全都選入一片火海。

逃走途中的密紀派人送信,讓他盡速出城離開。

知曉事情失敗,公子康沒打算逃,竟然召集死士在城內放火。

「告訴舅父,我不會逃,也逃不了。」

打發走來人,公子康再無所顧忌,在城內四處放火。一些宵小趁亂搶劫偷盜,還放出被關押的罪犯和奴隸,掀起更大的混亂。

巡城甲士前往-彈-壓,被混亂的人群堵住。

國人和庶人忙著救火,各坊亂成一團。

熊熊火光中,公子康舉著火把哈哈大笑,狀如瘋癲。

國君府內,侍人婢女亂成一團。

據探查情況的侍人回報,火燒得太快,很快就要燒到這里。羊夫人出面主持,命侍人通知各處馬上收拾細軟,在火燒得更大時出城。

混亂中,密夫人的住處卻是一片安靜。婢女侍人忙著逃命,竟然將她遺忘。

她靜靜地躺在榻上,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微弱。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她奇跡般地睜開雙眼,看到空蕩蕩的室內,沒有喚人,而是留戀地看向窗外,在灼熱的風中咽下最後一口氣,永遠停止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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