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蘇涼首先感到的就是疼。
睜開眼楮, 先是看到了一灰撲撲的泥人,那泥人見他醒來了還跟他說話。
「你醒了?傷著哪兒沒?」
蘇涼這才發現,原來泥人就是陸攀。
之前蘇涼因為山崩塌掉下去時候, 陸攀直接沖了過來, 跟著蘇涼一起滾了下來。
天知道陸攀究竟是怎麼那麼危險的情況下把蘇涼他自己鬼門關里拽來的,蘇涼頭被一塊石頭砸了, 直接暈了過去,而這陸攀拽著他,山坡底下暫時找了穩妥的地方歇了一口氣。
這經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我沒事。」
蘇涼說。
他吸了一口氣,將剛夢中醒來對陸攀時,心頭驟涌起的莫名情緒直接壓了下去。那是過奇怪的夢, 蘇涼想,下流到他甚至有點不敢直視陸攀了。
不過如今情況緊急, 倒也不是他為了一虛無縹緲的夢扭捏的時候。很快, 蘇涼便定下心神,將所有的注力放到了現實中來。
他盯著陸攀,急急忙忙地問道︰「你呢?你沒有事吧?」
雖陸攀沒有多說,但看著對方如今狼狽的模樣, 蘇涼猜也能猜得到之前陸攀的經歷怕是異常凶險。
「……我皮糙肉厚, 沒麼事。」
陸攀小心翼翼檢查著蘇涼的身, 見他沒有嘔吐也沒有頭暈, 這才識到自己的心之前經緊縮胸口,到了這時候才慢慢放松下來。
兩人還沒來得及多說兩句話, 天『色』便經徹底地暗了下來。
陸攀眼底閃過一絲憂慮。
他們如今所的區域經是山坡的底部,之前的泥石流早將方圓幾里內的矮樹與灌木全部沖刷成一片濕潤粘稠的泥沼瀑布。一直到這時候,依時不時就可以听見一些石頭面往下面滾落的聲音。
最糟糕的是,隨著天『色』漸暗, 滴答,滴答的水聲漸次響起。蘇涼抹了一把自己臉的濕潤,抬起頭,看著漆黑天空,也是一臉凝重。
又開始下雨了。
「陸哥……」
「我們得找地方避避,總之不能再待這里。」
陸攀說道。
這一片區域的土質過松軟,之前是為了護著昏『迷』不醒的蘇涼所以來不及走遠,這時候蘇涼醒了,陸攀自是要帶著人趕緊離開這片危險區域的。
「若是我記得沒錯,這附近應該有地方可以暫時歇歇。」
一邊說著,陸攀一邊朝著蘇涼伸了手,下識地便準備將蘇涼背到自己背。
蘇涼連忙掙扎制止了陸攀的動作︰「陸哥,你別背我,我又不是受了重傷,我自己能走。倒是你……」
剛才陸攀托著他胳膊的那一下,蘇涼總覺得自己似乎陸攀身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沒事吧?」
年輕的老師無比擔憂地問道。
「……沒事。」
陸攀隨地回應道。
可蘇涼如今離他離得實近了,近到可以再一次聞到陸攀身的血味。
「哥,」蘇涼吸了一口氣,「你別騙我好不好,你真的沒事嗎?」
他問得很認真,認真到原本想順口糊弄過去的陸攀也不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我真沒事兒。」
陸攀訥訥說道,頓了頓,補充道了一句。
「無非就是腿被樹枝刮了口子而。」
後陸攀便見到面前的青年眼神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
「口子?麼口子?」
蘇涼忽間俯去,不等陸攀避讓,年長男人經被污泥糊得一團狼藉的腿,他一眼便看到了那條被刮來的口子。
看得來,陸攀第一時間對自己的傷口進行了處理,但即便是這樣,那口子看去也依舊觸目驚心,一直到現還往外滲血。
「你這樣了,你還說你沒事?沒事還要背人?陸隊長,你這也逞能了點吧?」
蘇涼的聲音一下子就變了。
說也奇怪,如果是之前他是絕對不敢這麼對陸攀說話的,畢竟兩人也沒到那種熟悉程度。可自做了那一言難盡的夢之後,蘇涼總覺得自己對陸攀的心思變得有些無法控制。就比如說現,他看著陸攀這幅滿不乎的樣子,竟有點兒冒火。這樣一來,他的語氣也變得格外不客氣。
就是那種彪悍的老婆看著自家不听話的老公,直接手擰著耳朵想要訓人的不客氣。
「這,這不就是皮外傷嗎,我真的沒事,真的。你,你別緊張。」
陸攀察覺到了蘇涼態度驟變,整人下識就有點發虛。
要是他還隊里的時候,哪里有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他心里想道。
而,說是這麼說,對蘇涼的眼神,陸攀心底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瞬間就開始膨脹,就好像他不知道的麼地方,也有那麼一他,對外威風八面,對內就是正宗耙耳朵,最怕家里那位會生氣……
總之,最後等動身時,那一路陸攀不僅沒能如願背著心目中虛弱縴細的小涼老師,而十分沒有氣勢地被蘇涼直接架肩頭,踉蹌地泥濘『潮』濕森林深處走了好一會兒。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雨是越來越大了,周圍更是一片漆黑,完全就是伸手不見五指。
蘇涼的心一直往下沉,也就是靠著身側溫熱高大的男人,才不至于徹底慌了神。
幸好就這時,他忽听見陸攀湊了過來,沉穩欣喜的聲音穿過雨幕,連帶著一絲溫熱的吐氣落了他的耳畔。
「那到地方了!看——」
周圍實黑了,蘇涼也是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順著男人的手指望過去,道路的一側,竟有一處黝黑深邃的石質洞『穴』。
洞『穴』周圍的植被經被清理過了,洞口黑漆漆的,看去倒像是麼野獸的巢『穴』一般。
「這倒是沒說的沒錯,之前這里住著野豬呢。」
陸攀笑了笑說道。
之前困擾著陸家村人的那一窩「野豬王」,之前就是住這山洞里的。
「不過後來我便把這里清理干淨了,這洞條件好,冬暖夏涼不漏雨,我里頭存了點柴火,『藥』物還有鋪蓋,這樣偶爾遇要山里過夜,順路時我會來這里住一晚。」
不過陸攀自陸家村定居下來之後,倒是很少進山了,也很少遇到真的需要他山里住一晚的情形。
那洞『穴』更是許久未曾去過了。
一邊向蘇涼解釋洞『穴』來歷,陸攀一邊便與蘇涼互相攙扶地朝著洞『穴』內走去。
後,兩人剛進到洞里,還沒來得及因為終于離開大雨送一口氣,便對了洞『穴』中一張慘白慘白的臉。
蘇涼當時真的是經被嚇傻了才不至于當場尖叫來——別說他了,就連陸攀,當時一身肌肉驟繃緊了。
「老大,蘇老師你們來救我了?!」
也虧得那張臉的主人,也就是某位熊孩子薛銀環及時開了口,陸攀才險而又險地收住了自己的拳頭。
薛銀環之所以會現這洞『穴』說來也簡單。他本來只是算山里先湊合兩天,等風頭過了再下山,結果不湊巧,山遇到了落單的野豬,後他便被野豬追了一路,最後一不小心跌到山谷底下,後便把自己的腿給扭到了。
而他的運氣也確實是不好,本來腳就疼得動彈不得,老天爺還十分不湊巧直接山里下了兩天雨,山路濕滑陡峭,薛銀環這下是徹徹底底被困了山。
幸好他之前那般崇拜陸攀,曾經听過陸攀說起過存鋪蓋的前•野豬王•洞『穴』,一路跌跌撞撞,竟也讓他找到了地方,靠著陸攀山洞里存的鋪蓋干糧,淒淒慘慘過到了現。
當,這兩天被困山中,又冷又疼,也確實給了薛銀環一扎扎實實的訓,熊孩子一改之前的囂張,跟老師老大說起這段慘淡往事時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可憐極了。
蘇涼忍不住開口了安慰了薛銀環幾句,這下愈發惹得薛銀環哭哭啼啼沒完。少年人收到驚嚇後終于見了人來救他,恨不得整人窩到自家老師懷里哭訴一番。
「哇嗚嗚嗚……蘇老師……我錯了,我回去以後一定好好讀書……我再也不調皮……」
陸攀手檢查了一下薛銀環的腿,確定沒麼大事之後,也沒怎麼吭聲。此時看著少年人哭哭啼啼,眼看著就要縮到蘇涼懷里去了,臉反而有點黑。
「沒麼大事,有麼好哭的。」
陸攀抬起手,輕而易舉地就把薛銀環拎得離蘇涼遠了點。
「陸哥,別這樣!」
看著陸攀粗魯的行為,蘇涼忍不住皺了皺眉。
薛銀環頓時朝著蘇老師投去了感激的目光,結果下一刻便听到青年擔憂而溫柔的聲音︰「你腿還有傷,這麼大幅度運動別把傷口迸裂了。」
薛銀環︰「……」
陸攀︰「咳。」
听到蘇涼的關切,原本面寒如霜的高大男人差點兒便要繃不住嘴角那一絲淡淡的笑,不過想起如今他正面對著薛銀環,陸攀的笑容變成了一聲輕咳。
「今天晚先休息,我們這一路來時,我留了路引,等雨停之後村里人自能找過來。」
陸攀說道。
「……沒麼問題的,等天亮了自能得救。」
男人聲音沉穩,一瞬間便讓洞『穴』里另外兩人安下了心。
當,陸攀蘇涼也找到洞『穴』後,這里自不復之前的冰冷黑暗。
薛銀環只洞『穴』里翻到了最基礎的鋪蓋事物,『藥』物火石麼的,還是等陸攀這次趕到後才找來的。如今洞里頭經點了篝火,融融的暖鋪滿了整洞『穴』。
就是柴火存了這麼久,難免有些『潮』,煙大只能放洞口處,還需要有人時不時看顧一下——自,這灰頭土臉的苦差事,便被交給了一切的罪魁禍首薛銀環。
看著小屁孩蘇涼陸攀趕到後一臉安心地扒拉著篝火堆開開心心的樣子,陸攀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後又轉向蘇涼。
他隨身攜帶的包里拿了急救包,靠近了蘇涼。
「讓我看看你頭的傷,之前你被砸暈過去了,也不知道有沒有麼後遺癥。」
陸攀正要去檢查蘇涼的額頭,就被後者一把握住了手腕。
「明明你的傷才是最重的!」
蘇涼面對薛銀環時能稱得顏悅『色』,可這時候面對陸攀時,臉卻是繃著的。
「我真沒事——」
「泥里雨里跋涉這麼久,你的傷口需要先消毒,後再重包扎一下。你有消炎『藥』麼?最好先吃,等明天村里來人了,你得去鎮醫療室看看,被泥巴里的樹枝劃傷了可不是小問題……」
陸攀的話被蘇涼直接斷。
男人盯著面前一臉生氣,嘴里絮叨不停的青年,眼神卻越來越柔。
「好。」
最後,這當初戰場差點連腸子流來也能面不改『色』裹紗布繼續戰斗的男人,低眉順眼地蘇涼面前點了點頭。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又干巴巴地咳嗽了一聲。
「那,那,我把褲子月兌了。」
他說。
蘇涼一怔,下識地應道︰「你月兌。」
後蘇涼就看著高大而健壯的陸隊長當著他的面,把褲子直接月兌了干淨。
陸攀進山穿的衣服看著不起眼,其實是專業的防水材質,外面看著經被泥巴污得不成樣子了,可真的把褲子月兌了,他腿倒也還干淨。
再後,是衣。
很快,陸攀便把自己月兌得干干淨淨。
火光的閃爍下,男人結實健壯的兩條大長腿,還有那一塊一塊緊實的月復肌,顯得異常顯眼,弄得蘇涼眼楮不知道該哪里放。
而最開始還有點僵硬的陸攀本人,把褲子月兌了之後整人反而放松自了許多。他有無地瞥了蘇涼一眼,垂下眼睫,悶不吭聲便蘇涼面前慢條斯理地用紗布裹著淨水,把自己全身下擦拭得了一遍。
最後,他把髒衣服掛了洞口外,任大雨沖刷,而自己回到了洞內,披了一層毯子。衣服洗干淨並且再晾干前,他也沒得別的衣服穿,確實只能裹著隨身攜帶的薄毯。
後,陸攀自而地,坐到了蘇涼旁邊。
「看吧,我說了,真的不是麼嚴重的傷。」
他伸腿,架了蘇涼面前,十分鎮定地說道。
蘇涼︰「……」
蘇涼看著陸攀的傷口,心里明明是松了一口氣的,可是,他的心跳卻開始步驟控制地加快,耳朵也有點熱乎乎的。
陸攀貼他貼得實近了,而且,男人的腿肌肉也確實結實,漂亮了。
漂亮得蘇涼整人腦子暈乎乎的了。
也正是因為被陸攀的無心之舉撩得暈頭轉向,等到了夜里準備休息時,蘇涼才毫無防備地落入了異常尷尬的情況。
沒錯,陸攀確實山洞里存了鋪蓋,而且還隨身攜帶了保暖毯子。而薛銀環年紀小又傷了腿,這時經用了陸攀之前準備的鋪蓋,留給蘇涼陸攀的,便只剩下如今披陸攀身的那條薄毯子。
隨著雨越下越大,即便生了火,溫度還是一直往下降。麼保暖措施不做就這麼直接睡肯定是不行,可是這兩條毯子三人,該怎麼分就變得叫人為難了起來。
薛銀環對于蘇涼陸攀之間若有似無的復雜情愫一無所覺,他看了一眼鋪蓋,十分直覺地開了口︰「蘇老師,老大,鋪蓋毯子留給你們吧,我反正經山洞里過了這麼久了,今天晚就火堆旁窩著就好。」
听他這麼一說,蘇涼下識地搖了搖頭︰「那怎麼行?「」他看了看薛銀環身形又看了看毯子,後嘆了口氣︰「我今天晚跟你擠一下,陸哥他受傷了,把鋪蓋留給他比較好。」
「對呀,這也行——」
薛銀環剛要開口附,就听到旁邊陸攀冷道︰「不行。」
「啊?為麼不行?」
少年陷入了『迷』茫了,他蘇涼身形比較瘦小,擠一起剛好。陸攀是三人中經驗最豐富受傷卻是最終的,獨享一床鋪蓋也可以更好的休息,這樣的安排應該沒有麼問題才對啊?
而就薛銀環『迷』『惑』時候,陸攀經徑直走了過來,攬住了蘇涼
「蘇老師跟我擠擠就好。」
陸攀說。
蘇涼忍不住望了陸攀一眼,高大而英俊的男人一如既往地顯得可靠沉穩,臉也沒有多別的表情。就是說話時,陸攀的眼神有點飄︰「……我的傷口可能有點發炎,現感覺有點冷,晚大概需要跟人擠擠,這樣比較暖。」
「這樣啊……」
蘇涼嘴唇翕合,非常小聲地應了一句。
正這時,作為陸攀陸家村的第一號崇拜者,薛銀環听到了自家老大的解釋後,立刻便自告奮勇地主動請纓︰「老大,那我晚跟你睡好啦?我娘說了,我現火氣可旺了,睡覺時候被窩里可暖——」
話沒有說完,薛銀環聲音卻漸漸小了下去,原因無他,實是陸攀此時看他的眼神,有點兒恐怖。
就是那種特別冰冷駭,雖不知道原因但就是不敢再說話的那種眼神。
自己難不成又哪里做錯了事情?薛銀環十分緊張地開始自我檢討審視起來,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所以了。
而另一邊,听到陸攀的話語後,蘇涼遲疑了一下,訥訥地應了聲。
「今天晚我跟陸哥蓋一張毯子就好。」
他非常小聲地說道,眼睫微妙的心情下輕輕簌動。
臉有點熱。
就這樣,夜深人靜,淅淅瀝瀝的雨聲中,三人也開始休息。
擔驚受怕了這麼久如今終于有了主骨心,睡火堆旁的薛銀環很快就陷入了沉睡,沒多久甚至開始起了小鼾。光是听著那有規律的鼾聲就能感覺到他現睡得有多香。
對比起無憂無慮的某人,蘇涼這邊相對來說就有那麼一點兒難熬了。
當,這種難熬也是很特殊的那種。
跟陸攀合蓋的毯子並不算寬裕,兩人必須緊緊地擠一起才能徹底被包裹住。
而為了保暖,此刻蘇涼陸攀那濕噠噠的外衣經月兌了下來,兩人只穿著里衣窩了地。
蘇涼的背脊抵著陸攀的胸口,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姿勢,他卻因為陸攀寬厚結實的胸肌月復肌的觸感而感到十分不自。
原本應該早就被遺忘的奇怪夢境此時此刻忽卷土重來,幾乎要讓蘇涼有點分不清現實幻夢。那夢里自己曾經黑暗中被人死死掐著腰抵男人寬厚的胸口,那時候的感覺似乎也跟現有點相似……
怦怦。
心跳如擂中,蘇涼咬住了下嘴唇。他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地把身往外挪了一點兒。本想著陸攀此時大概經睡著了,這麼一點小動作不至于讓身後的男人察覺,卻沒想到他才剛剛一動,陸攀便攬住了他。
「怎麼了?擠?」
陸攀低沉的聲音蘇涼耳畔響起。
這一刻,蘇涼真害怕陸攀會察覺到他此時此刻正瘋狂鼓噪的心跳。
「沒,沒有啊。」
「毯子有點小,委屈你了,不過也沒辦法,先擠擠吧,別著涼。」
陸攀說。
「……好。」
兩人又重貼了一起。
又過了一小會兒,蘇涼終于忍無可忍地背對著陸攀小聲地開了口——于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他知道靜默中的陸攀其實並沒有睡著。
「陸哥,你今天……今天怎麼就跟我一起下來了?其實當時你站著的地方是穩的吧?」
當時的情況確實十分突,但蘇涼掉下山坡時候其實看得清楚,滑坡的區域並沒有波及到陸攀,而陸攀原本也不至于跟他一起滾到山坡底下來。
他們今天幸虧是運氣極好,才不至于兩人被埋泥土底下化作兩縷幽魂。
不得不說,陸攀今天的舉動實是不明智也很危險。
那撲過來跟蘇涼一起滾下去的行為,經蠢到不像是陸攀這樣的人會做的事情。
很顯,陸攀也听了蘇涼的未盡之言。
沉默了半晌,他發了一聲無奈的輕笑。
「我沒想那麼多。」
「啊?」
「我當時腦子里就只有我得護著你這一念頭,所以自而就跟著你一起掉下來了。」
男人十分坦地承認道。
而也就是這麼一句話,讓蘇涼腦子忽一熱。
「我喜歡男的。」
等識到的時候,蘇涼發現自己竟經開口說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他很清楚地感覺到了,就他說這句話的一時間李,身後陸攀的身好像忽僵硬了。
蘇涼不敢轉頭去看陸攀的臉。
他死死盯著自己面前凹凸不平的地板,聲音有點暗啞,語氣卻格外平靜。
「我沒留海京也就是因為這原因。畢業時,學校里說,我跟陸之昭……我跟陸之昭是一對。」
听到這里,陸攀放蘇涼腰間的手猛用力。
蘇涼聲音一哽,但他還是繼續說道︰「他們說我是算賣去攀高枝。」
「後呢?」
陸攀終于也開口回應了蘇涼,男人的聲音一下子就沉了下來︰「你是真的喜歡陸之昭那家伙?」
陸之昭便是他家族里那後輩,其實要讓陸攀去想,他還真想不起那家伙究竟是麼玩兒,隱約間只能記得不算是麼能台面的人物。也就是一張臉多少還能看,而高不成低不就,那次還差點惹大『亂』子。
沒錯,當初游輪那件事,便是因為那叫陸之昭的家伙惹來的。
陸攀壓根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自己竟蘇涼的口中又一次听到了陸之昭這名字。很難用語言形容此刻陸攀的心情,那是他這輩子未會過的強烈沖擊——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竟會對一連模樣快想不起來的後輩生如此強烈的嫉妒憤恨之情。
那一句詢問蘇涼是不是喜歡陸之昭的話,若是化為實質,大概能擰三兩陳醋來。
只可惜這點醋過于激烈的情緒起伏下,陸攀毫無所覺,蘇涼也差不多。
「我不喜歡他。」蘇涼所有的心思放了陸攀搭自己腰間的手,他覺得自己緊張得要吐了。
「……但是我確實喜歡男的。」
他說。
過了好久,蘇涼才听到自己身後的陸攀開口︰「喜歡男的怎麼了?又不偷又不搶,你喜歡誰就喜歡誰。」
蘇涼咬了一下嘴唇。
「可是,他們說,這不正常。」
陸攀驟冷笑了起來。
那笑簡直讓蘇涼的心開始發顫,而下一刻,他就听見陸攀繼續說道︰「那我也喜歡了一男的,難不成我也不正常。」
這下換蘇涼整人身僵硬了。
「陸隊你……你也……」
陸攀這下也顧不得其他,干脆一把把蘇涼攬懷里,後一用力,便將青年整人翻了過來,迫使對方轉過臉來看他。
「我喜歡的那男的就是你。小涼老師。你覺得我正常麼?」
陸攀直勾勾地盯著蘇涼,後問道。
蘇涼整人腦子蒙了。
他沒想到陸攀竟當真就這麼直截了當地說了來。
「你……你……」
「我覺得我挺正常的。」陸攀忽笑了起來,他低下頭,湊到了蘇涼耳邊,小聲說道。
其實按道理他也不是那種特別沖動的人,但這一次蘇涼嘴里听到麼學校的人覺得青年喜歡陸之昭這種事,陸攀便覺得一把火心口燒。
那把火燒得他原本就搖搖欲墜的理智全部化成了醋汁。
「小涼老師,你看你也喜歡男的,我也喜歡你。你看我們兩能成不?」
他啞著聲音,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地問道。
……
篝火山洞口 啪飛濺著火星。
薛銀環的鼾聲依如雷。
……
過了很久很久,陸隊長終于听到自己懷里的青年,非常輕的應了一聲。
「能,能吧。」
小涼老師低著頭完全不敢抬頭看陸攀,可是落外面的耳朵尖,卻紅得仿佛能滴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