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新賬號有一個月凍結期, 暫時只能打娛樂賽，無法進行正常匹配和排位。
雪微看了看日期，備忘錄里記下日, 給自己設置了一個備忘提醒，隨後又開著這個號打了幾把娛樂賽。
用前綴人很多，大部分是國人和國家隊粉絲，他混其中, 沒有人察覺，倒是遇見了幾個沖中國人奇葩，正好撞他槍口上，他解決了。
雪微新奇感沒有過去，他先給兩個老隊友各自發了私信, 隨後一直打娛樂賽。中途趙小奕一行人起來吃飯，叫他都沒叫動。
雪微打到晚上九點，忽而系統提示︰您好友上線了。
他剛看了一眼通知欄, 就望見聞蠻給他發來了消息。
「你打了快十個小時了，去睡覺。」
雪微看到消息, 先是一驚，隨後問他︰「你怎麼知道打了十個小時。」
聞蠻︰「前上線看了一次，你游戲中, 估計是沒看到？」
雪微有點不好意思。他確實打得很上，也沒有注意其他消息。
他盯著頁面, 正思索怎麼回, 就見到聞蠻又飛快地給他發了個消息︰「快睡。你需要提前適應國家隊作息。」
好凶。
雪微也不敢再多打了, 這游戲又沒有隱身功能，他飛快地下線了，洗漱睡覺。
現十點不到, 對于egt眾人來說，夜生活剛剛開始。眾人正準備點宵夜，見到雪微抱著睡衣飛快地去洗漱了。
洗完後，也沒怎麼搭理他們，飛快地關了房門，說去睡了。
「你說鬧哥是不是談戀愛了？那邊戀愛了？」
「網戀奔現？」其他幾個人跟著猜測道，頑石說，「這小孩不正常。」
「管他呢，鬧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說不定打算調作息。」鐺鐺說，「馬上們也要解散了，估計明年開年就見不到鬧哥了，珍惜這段時光吧！」
確是這樣。
離過年也就剩十來，他們俱樂部沒什麼事，一般都會提前走。這幾已經開始收拾東了。
日一一過去，隨著年關越來越近，趙小奕、鐺鐺、頑石三人先後走了。頑石家里就本市，以回得晚，還剩兩就是除夕夜了。
頑石拖著行李走到門口，雪微本來打游戲，也本著禮貌原則送了他一下，頑石擺擺手︰「鬧哥你回去吧，外邊冷，這點東不夠提，你別把你自個兒拎折了。」
雪微于是放下了手，雙手『插』兜，行注目禮。頑石家里人開了車來接他，叔叔阿姨們也跟他打了招呼︰「這就是雪微是吧！你們隊長？」
「是是，們老大。」頑石說。
雪微臉有點紅，顯得很拘謹。他人小小一個，站那里又乖又漂亮，就很討長輩喜歡，尤其是電競行業里，幾乎可以一個人拉起來老一輩對電競宅男們印象。
頑石父母喜歡他喜歡得不行，一直找他搭話。
「跟們一起回去，吃個飯？頑石跟們說過你們，說你幫了他們很多呢，你看，這也近，先跟著們回家住幾？」
雪微幾乎沒有能力應付這樣局面，他有點局促地說︰「，馬上也回家，不麻煩叔叔阿姨了。」
「那，你老家哪兒？回去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們可以開車接送你。」
「老，老家南城。」雪微更加局促了，「方便，很近，坐公交車就到了。」
「行了爸媽，你們別逗人家，人家不習慣說話。」頑石後邊催他爸媽，「走了走了，鬧哥們走了！新年快樂啊！」
「新年快樂。」雪微也沖他揮揮手。
車輛走了後，雪微松了一口氣，關上門回到俱樂部客廳里。
俱樂部對面是一家商場，正調試音響，隔著一條街放著震耳欲聾過年好。
他坐沙發上，抱著腿，望著外邊開始紛飛雪花，輕輕往手里呵了一口氣，白霧浸潤他烏黑眼睫。
他沒有買回家車票。一年又一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生日，他過年，都是醫院過，今年是他不醫院過第一年。
他翻出手機看了一下消息。
聯系人給他發來了消息。
「今年不回家過年了？」
雪微︰「不回來了。」
向你轉賬一萬元。
︰「這是給你壓歲錢，不夠再說，你叔叔這邊事情還多，就先不來看你了。 」
雪微︰「好。」
︰「你新療法手術事情跟你爸說了沒？他什麼時候帶你去？」
雪微︰「說了，他工作忙，還沒定。」
︰「嗯，那要早定。」
︰「你有新弟弟妹妹了，你爸忙起來肯定沒法像以前那樣顧你，你要記得多提醒他，跟弟弟妹妹也好好相處，懂禮貌，知道嗎？」
雪微沒有回復了。
而另一個聯系人，上次聯系時間已經停留了四個月前。
他放下手機，揣上幾枚硬幣，出門坐公交車游『蕩』了一圈。egt俱樂部四環，過年時街市上雖然不至于冷清，但已經確實看不見什麼人了，少數走路上，都是一家人出來帶小孩挑東，或是情侶們成雙結對。
雪微想起自己戰術小本要沒有了，于是順道拐去文創店準備買新。
時間太晚，貨架上已經空了許多，本也不剩幾個了，雪微看上了一個木制動漫小本，已經是最後一個了。他伸手過去正準備拿，另一邊伸出一只肥胖小手，是一個小男孩，穿著同款動漫周邊文化衫，身邊跟著一個女人。
女人見狀，趕緊告訴小男孩︰「這個哥哥先選了，走，們去看看其他。」
小男孩很乖，他看著雪微，又看了看那個本，眼中流『露』出不舍『色』，但是還是乖乖話放了手。
雪微把本揣胳膊肘里，本來打算回結賬，走了幾步，又折了回去，把本遞給了小男孩。
冷酷boy一句話都不說，小男孩沒反應過來，沒敢接，雪微就把本放進了他兜帽里，隨後雙手『插』回兜里，冷酷瀟灑地離開了文具店。
本沒買到，他本來想要尋覓一個他一直喜歡飯團店，但飯團店也關門了。
最後什麼都買到，雪微只路邊攤買了一串小燈籠，找便利店買了幾袋泡面，就又搭公交車回了egt俱樂部。
俱樂部很冷，開了燈，蒼白燈光也顯得格外冷清寂寞。
雪微『揉』搓著凍紅手指，彎腰換鞋，踏著凍僵步去洗漱了，隨後跳上床，擁住，把燈籠『插』上電，掛了床。
他床上倒下，很安靜地注視著著紅艷艷燈籠，默默里倒計時。
還有十。
大概還有十，年就過完了，這里就可以重新熱鬧起來了。
七點半，少年已經闔上眼楮，暖黃燈光下入睡了。俱樂部里安安靜靜，外邊是萬家燈火。
窗戶開著一條縫隙透氣，微風透過來，輕輕透過他充電小燈籠，將它吹得搖晃起來。他不知道時候，他手機輕輕震了震，顯示有幾條新消息。
︰「過年了嗎小朋友？」
︰「今年不用去醫院嗎？」
雪微今晚沒有回復。
中國另一端，c省。
「怎麼老看手機？你大伯那邊有話跟你說，你快點去別讓人等。」女人說。
聞蠻盤腿坐地上，落地窗外是俯瞰全市繁華夜景，窗戶上貼著紅『色』小窗戶。他沒應聲，先看了一下，仍然沒有回復。
他隨後放下手機，說︰「這就來。」
「這次回來幾？」聞母問道，「去年你可是沒回來成。」
「大概能待三，但是現不確定了，想抽一去b市看看。」聞蠻說。
「你回國家隊嗎？是臨時有急事？」聞母不解，「不是昨從那邊回來。」
聞蠻抓了把發，俊美容顏透著幾分漫不經，他穿著簡單運動體恤，家里居然顯出意外少年氣︰「去看看一個人。」
聞母停下腳步，認真問道︰「說你，真談了女朋友？不帶回來看看？」
「男。」聞蠻說，這麼驚世駭俗事情他說出來十分平靜，十分簡單，「還不是男朋友，比小三歲，本來想明年帶他回來，今年是因時間太少來不及，還有……」
還有他沒想到，雪微可能沒有回家過年。
「男……」聞母一句話硬生生噎住，「你……你跟電視台那個姑娘……」
「跟她沒關系，跟她沒談過，回你跟爸別『操』跟相親了。」聞蠻擺擺手，神態自若，端起酒杯，「去給大伯敬酒。」
聞母︰「……」
她立馬拉過聞父進了房間，開始數落。
「你看你這個小孩，從來沒讓省過！」
聞父︰「？那也是你小孩。」
「他找了個男朋友！」
「男朋友好啊，咱倆不用幫著帶孩。」聞父是本地某酒業巨，真正白手起家，行走江湖，什麼大風大浪都見慣了，他點了根煙，「怎麼？說這干嘛，是人已經來了？來了就請人進來啊。」
「還沒來。也是剛知道事，來跟你商量一下。」聞母還犯嘀咕，「你說他找了個男……不，好像還沒找到。你說他這『性』格是不是隨你，放著那麼好專業不念，出國念了個電競專業，跑去打游戲了，這會兒又要找個男……」
聞父說︰「回說，還要打麻將呢。」
聞母扯住他︰「咱兒終身大事，不幫著參謀參謀？」
聞父說︰「參謀個屁，他像，你看找了個什麼老婆，他找肯定也不差。」
這個馬屁拍得相當到位，聞母相當受用，她立刻放了他去打麻將。
只是人走到門前時，聞母憂忡忡地補了一句︰「倒是也未必不用幫忙帶孩，萬一他們要領養呢？」
聞父︰「……」他挪開視線，沖外邊叫道，「誒嘿九筒！那個是『模』！！」
「聞哥，幫你打了一下，保證不跟你那小朋友說……又不傻，他要是知道們查他，肯定生氣啊。」
電話另一端，好友說，「順著你給電話號碼查了查，那是他爸電話，雪家挺有錢，爹媽都有錢，不過差不多是三年前離婚，然後各自再婚。」
「他有個弟弟還有個妹妹，但不是剛生，是生了好久了，私生你知道吧。算是小三轉正，但是他媽媽像是也不介意，因也迅速再婚生了，他們更像是商業聯姻而不是有婚姻感情，對小孩也是管得不多，一般就給錢吧。」
「雪微撫養權，說實話他們都不想要，不過因快成年了，以現是歸他爸。」
「再更多沒法打了，他們家庭關系復雜，你那小朋友又基本沒回過家是吧？他他們本地紀錄只留到初中，成績挺不錯，參加過航模大賽，自己做火箭模型拿了一等獎。」
……
第凌晨時，雪微回復了他信息︰「過年了。」
給他發了一個拍攝小燈籠照片，看背景看不出哪里。
又給他發︰「身體比以前好一些，今年不用去醫院住院，醫生說堅持吃『藥』就好了。」
其實還有堅持鍛煉。
只不過他一直都懶得鍛煉，說了肯定要聞蠻管。
雪微回完消息，又揣了個熱水袋，拿起鑰匙，全副武裝地去逛街了。
他今沒有搭公交車，就散步。附近也有很多店都關閉了，他走路到亮後，找到了一家開著店，進去吃了一碗面。隨後，他又找到一家書店，買了本書慢慢地看。
他手機很舊了，一冷就十分耗電，他沒看一會兒就自動關機了。
雪微就這樣消磨著時間，一直到了下午兩三點左右，覺得太冷了，這起身往俱樂部方向，慢悠悠地晃『蕩』回去。
晃回門口，他嚇了一跳。
俱樂部門是大開著，側邊窗玻璃碎了，里邊有動靜。
這個時候不可能有其他人回來。
這是遭賊了？
賊會這麼高調嗎？
他正思索要不要跑回去找人報警，里邊走出來一個單穿著t恤、拿著扳手男人，他一腦門熱汗，汗水浸透他發，熱氣騰騰，帶得那雙桃花眼也顯得濕潤溫熱了起來。
「喲，你回來了。正準備叫人找人呢，差點報警了。」聞蠻對著他揮了揮扳手，「你們客廳暖氣挺難修啊，沙眼漏水了，開關底下電阻絲還壞了，來，你過來，試試。」
雪微瞅著他，想說話，但一時間沒有想出來說什麼，他聞蠻推著過去試了暖氣，客廳前壞掉暖氣果然重新開始工作了，熱乎乎有些發燙。
「你什麼會出現這里。」雪微抓住了一個寂靜機會，提問，「你前幾說得好像要明年再見了。」
「是這麼以。」聞蠻說，他聲音有些吊兒郎當，「突然想回來看看你。」
「哦。」雪微不知道怎麼回復，就「哦」，他烏黑眼眸悄然往窗戶那一瞥，原先就碎了一部分玻璃現全碎了，聞蠻……
聞蠻是敲壞玻璃窗進來？
堂堂國家隊隊長，居然干這麼雞鳴狗盜事。
「咳，已經叫了人給你們安一個新，雙層防盜。安裝人晚上到。」盜賊本人說，「打你電話不接，一時間也沒聯系到其他人，就自己先進來了。」
雪微有點想笑，但是他自己憋住了。
他走到飲水機前，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請他喝熱水︰「喏。」
聞蠻沙發上坐下，一邊喝熱水，一邊打量著egt俱樂部，「就剩你一個人了，這個年怎麼過？一個人？」
「一個人。」
雪微不覺得一個人過年有什麼問題，或者有什麼丟臉或寂寞，他一直獨來獨往，是只小孤狼。
「明就除夕了，你介意除夕多個人陪你一起過嗎？」聞蠻抽了張紙巾擦汗，披上外套。
雪微思考了一下︰「你說你嗎？」
「嗯。」聞蠻抱臂笑道，「買了機票回來，回去機票沒賣了，最快也要兩後。」
「你說，你是過來看，以趕過來？」雪微想了半，找他確認。
他問話語氣有些拘謹，因底下還壓著一個若隱若現念，他擔是自己想多了。
聞蠻說︰「嗯……還有點事，也是順帶。」
雪微放下來︰「噢，好。」
他又想了想︰「那你沒有朋友什麼嗎？國家隊基地關門了，你也可以住旅館。」
聞蠻快這個小杠精煩死了︰「就想住你這，投奔你兩，行不行？是你隊長，還是你練，你就這麼對？」
雪微很快不好意思起來︰「也，不是那個意思。」
聞蠻很快說︰「那就是歡迎了。走了，出去買點東。過年多少吃點東。」
他顯然已經檢查過了冰箱和零食櫃，只看到了泡面。
雪微回來，又他拽了出去。
他找他確認︰「要，給錢嗎？或者aa。如果是，那記一下賬。」
聞蠻伸手就『揉』他腦袋，也沒說話，力道有點重，雪微立刻知道自己這話問得不太好了。
他不再說話，就像一個小朋友似，跟聞蠻身後。
他比他更熟悉這座城市，目很明確，先帶他逛了大購物超市，買了一些日用零食，又去生鮮超市買了雞鴨魚肉。
雪微說︰「不會做飯。」
聞蠻說︰「做。」
雪微于是又不說話了。大包小包東，聞蠻都自己提著，他想幫忙提點東，聞蠻塞了一把小蔥︰「你提這個。」
他只得乖乖接過小蔥。
快要黑逛完，雪微從商店出來，又看見了昨那家文創店。
他還沒有說話，聞蠻就對他說︰「走，進去看看。」
他知道他喜歡逛這些地方。從前他們還一起打游戲時候，他們十七八歲一批，愛唱k喝酒吃烤串，只有雪微喜歡去逛各種學校門口文具店。
像個小學雞。
貨架上補了貨，雪微看見了昨沒買到那個本，他拿走了一個，然後去付錢。
他沒有想到是，售貨員居然記得他︰「您昨也來了一趟是吧？也是看上這個本，沒貨了，然後送給小朋友了？」
雪微沒反應過來︰「啊，呃，是。」
「當時你走得快，們沒來得及說，們補貨很快，昨人太多，今們這就補上了，了表示歉意，給您送幾個小印張，免費噢，歡迎下次光臨~」
店員遞給他幾個小印章。木做，並不精致，但是很可愛。
「這就買完了？」聞蠻瞥了一眼他小本，「還看動漫啊，海賊王。」
眾周知，雪微是個小中病。
「還看銀英。」雪微不服氣，憋著氣跟他頂回去，「們征途是星辰大海。」
「知道。」聞蠻低笑了笑，「不是笑你。」
回了俱樂部，聞蠻把東都搬進廚房，雪微則把零食塞進零食架，再打開他愛海賊王戰術本。
這個小本是正版，不過隨書附贈了一些看起來賣不出去廉價小卡片貼紙。
雪微拆開貼紙塑料袋，里邊小卡片們散了一桌。上面有印著圖案，有印著字，雪微隨手拿起一張，望見上面寫著︰
明朝與人來
仍可看花
注︰某不知名詩人留下俳句，前句據傳「獨行路空枝」，整句意思，一個人孤獨寂寞，什麼都沒有，可是不用灰啊，明和戀人（或友人、家人）一起來，就可以看到美好風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