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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7 章 第 147 章

孟海在招待所沒發現秦承祖的身影,問過鄧曉,得知他去了運輸隊,心里的不滿減輕。孟海不會阻攔秦承祖彌補對許空山的虧欠,但前提是必須以許空山願意接受的形式。

秦承祖昨晚在招待所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未眠。人到中年,身體素質到底不比從前,公交車晃晃悠悠,感受到肩膀上的觸踫,秦承祖猛然驚醒,才意識到他竟然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馬上到站了。」許空山收回手,秦承祖定神,望見了南財大的校門。

想到陳晚此刻正在校內的某間教室上課,許空山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公交車停穩,他提著行李下車。

「我送你回招待所。」許空山抬手看了眼表盤,差五分鐘到十二點。

因為秦承祖的意外到訪,許空山尚未來得及在招待所洗去滿身風塵,接陳晚下課的打算也由此落空。

車外的冷風吹醒了秦承祖的頭腦,他微不可查地打了個寒顫。比起回招待所,秦承祖更想跟著許空山去看看他住的地方,但凡事講究循序漸進,正好他有東西要給許空山,便點頭應下。

盡管無人聲張,秦承祖到南城的消息依然在不經意間傳了出去,鄧曉一上午接待了三撥人,婉拒對方的宴請後,她揣著錢票去隔壁的飯店買了份豌雜面。

選了個靠窗的位置,鄧曉在等待煮面的過程中,垂眸思索工作安排,發絲從耳畔滑落,她隨手撩起——剛剛那人好像是她老板?

鄧曉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到秦承祖身旁的高大年輕人身上,豌雜面上桌,她卻起身往外走。

「秦先生。」熨燙過的風衣下擺柔順垂至小腿,鄧曉望著秦承祖的眼神帶著疑問,飯店的伙計沖鄧曉喊了聲「同志,你的面」。

「這是我秘書,鄧曉。」秦承祖向許空山介紹了鄧曉,「餓了沒,要不我們先把飯吃了?」

與秦承祖風光出國不同,鄧曉一家初到國外時語言不通且身無分文,每天依靠□□工和撿垃圾勉強度日。機緣巧合之下秦承祖從兩個混混手里救下了鄧曉,給她家人安排了工作,並資助她完成了學業。

如果要在這世上找一個對秦承祖最忠心的人,鄧曉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所以許空山的事,秦承祖沒有瞞著鄧曉。

根據秦承祖的態度,鄧曉確認了許空山的身份,她眼底露出真誠的笑意,側身把兩人迎進飯店。

多了老板和老板兒子,鄧曉本想讓伙計把面條撤了,換幾個豐盛的拿手菜,然而許空山搶在前面點了個臊子面,鄧曉一時無言,看向秦承祖。

「那就吃面吧,給我也來一碗臊子面。」秦承祖現在的狀態可以說是有兒萬事足,他掃過寫著菜單的黑板,「再單獨加一碗燒肉。」

秦承祖飲食頗為講究,像這樣隨便在街頭吃面的經歷可謂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他口味清淡,而南城人喜辣,鄧曉特意叮囑伙計他那碗臊子面別放辣椒。

許空山將行李放到靠內側的凳子上,秦承祖示意鄧曉︰「你吃你的,待會面坨了。」

油香四溢的燒肉被秦承祖推到許空山面前,他把對許空山的親近拿捏得恰到好處,沒有讓許空山感到半點不適。

臊子面剛上桌,孟海領著小吳進來了,他意外地上前,許空山抬頭喊了聲舅舅,讓出位置。

在場的五人誰也沒料到會這麼湊巧,孟海掃了一圈桌上的三碗面,不等他出聲,秦承祖扭頭︰「大山晚上有空嗎?我讓鄧曉去南城大飯店定一桌。」

許空山搖頭拒絕,倒不是沒空,只是覺得沒必要︰「晚上再說吧。」

孟海跟小吳最後到,但他們吃飯的速度是部隊里練出來的,兩人喝了面湯,秦承祖碗里還剩一半,他跟著落筷,許空山蹙眉,挨過餓的人見不得別人浪費糧食。

孟海神色比許空山更難看,似乎秦承祖今天如果不把碗里的面條吃完,他就走不出飯店。

「那兩年鬧□□,吃不上飯,草根、樹皮、黃泥,凡是能填肚子的,他都吃過。」

陳晚的話在秦承祖耳邊響起,他拿起筷子,找了個借口掩飾︰「有點辣,我緩緩。」

秦承祖的面條沒額外放辣椒,不過炒好的肉臊自帶紅油,聞言許空山去窗口幫他倒了碗白水。

錢已經付過了,吃完面,幾人轉移到招待所秦承祖住的那間房,鄧曉跟小吳沒跟著。關門之前,孟海想起一件事︰「小吳,你去告訴一下陳晚大山回來了。」

說完孟海別上插梢,招待所的木門,若是不上插梢,便關不嚴實,輕輕一踫就能把門推開。

屋里單一張凳子,三人索性全都站著。關于秦承祖的身家,孟海了解得不甚全面,許空山從陳晚那听說了他非常有錢,但具體多有錢,沒人能給出一個具體的數字,包括秦承祖本人。

明面上歸秦承祖所有的大工廠共十七家,涉及多個行業,每年創造的利潤極為可觀,此次拿出一百萬回國投資,對他而言不過九牛一毛。

秦承祖一邊說一邊觀察許空山的反應︰「你願意跟我出國嗎?如果願意,我立馬叫鄧曉去辦手續。」

「我不出國。」許空山的回答讓孟海松開了眉頭,且不說現在國內的形式日趨明朗,即便倒退十年,他孟海還能護不住一個親外甥?

許空山從始至終的情緒都十分平緩,似乎眼前擁有萬貫家財的只是一個陌生人,而不是想極力補償他的生父。

說他傻也好,甘于平庸也罷,習慣了用自己的雙手去打拼未來的許空山,做不出欣然接受的舉動。

秦承祖沒再問第二次,彎腰從包里拿出一個存折,他有預感,這存折許空山怕是同樣不會收。

果不其然,秦承祖預感成真,孟海覷他一眼,剛想開口,小吳的聲音伴隨著敲門的動靜響起︰「師長,陳晚來了。」

在小吳話音落下的瞬間,許空山打開了房門,朝著外面的人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六兒。」

小吳到洋房時陳晚剛進院子,听說許空山在招待所,他立馬轉過身跟著小吳走了,這會兒手上還提著之前上課用的書。

他們在招待所談了些什麼陳晚暫時無從得知,但是能確定一件事,那就是許空山需要休息,看他下巴上的胡茬,昨晚絕對開了夜車。

熟悉對方習性的陳晚與許空山並肩而立,不知從何時起,兩人的氣質有了微妙的相似,任誰看過來都會生出一種這兩個人關系一定很好的感覺。

仿佛灰褐岩石邊生長了一從翠竹,透著自然的和諧。

橫亙在許空山與秦承祖之間二十六年的時光使得父子二人間的相處有些生澀,好比缺乏潤滑的齒輪與鏈條,陳晚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一點。

孟海沒想到陳晚會跟著小吳過來,他趁機拍了拍許空山的肩膀︰「開了那麼久的車,回去好好歇歇。今天晚上的飯改到明天中午吧,不差這一天半天的。」

後面一句話孟海是對著秦承祖說的,秦承祖自無不可。把人送出招待所,孟海扭頭,撞見了秦承祖面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慢慢來,大山今年二十六了,不是十幾歲幾歲的小孩兒,親近不起來很正常。」秦承祖還算有個當父親的樣,孟海難得給了他一個好臉,「將心比心,別老想著錢不錢的,大山是你兒子,不是跟你做生意的那些人。」

秦承祖受教地點頭,發現他听進去了,孟海的介懷進一步消弭,或許等找到孟雪,他們之間的矛盾也將徹底不復存在。

「朱大娘的縫紉機用得很熟練了,最近老是刮風下雨,我就又買了台縫紉機,讓朱大娘在家用,以後每周六結一次,省得來回跑。」

陳晚說著許空山離家期間發生的事,他早想這樣做,不然每次許空山回來都要找理由給朱大娘放假,怪麻煩的,還容易露餡。

只是朱大娘一直推遲,她覺得自己手藝不好,怕辜負陳晚的信任。直到陳晚因為忙生產線,朱大娘接過做衣服的活,一個人穩穩地撐了半個多月,陳晚再借此舊事重提,她才終于像接軍令狀一般答應了。

少了朱大娘,陳晚自在許多,掩上大門,他親昵地貼了貼許空山的側臉,男人彎著腰遷就他,以免他辛苦踮腳。

「累不累?」坐到沙發上,陳晚蹭許空山的嘴唇,聲音含含糊糊的,要不是貼得近,許空山不一定能听清楚。

「不——累。」想起陳晚的話,許空山老實承認,在陳晚面前,他不需要逞強。

陳晚放在許空山背後的手搭上他的肩膀輕輕下壓,讓許空山卸去力道︰「累的話讓你靠一會兒。」

許空山毛絨絨的大腦在落在陳晚的耳側,他愜意地閉眼,長出了一口氣︰「他想給我錢,我沒要。」

陳晚明白,許空山此刻口中的他,指代的是秦承祖。父親這一稱呼比舅舅更沉重,許空山沒辦法像接受孟海那樣快速地接受秦承祖。

至于秦承祖說的出國,許空山對陳晚只字未提,反正他是不可能離開的,何必說出來影響心情。

「嗯,我們不要他的錢。」陳晚也想通了,怎麼和秦承祖相處,全看對方的表現。

錢嘛,他又不是不能掙,雖然超過秦承祖有點難度,但並非絕無可能。論年紀,秦承祖年近半百,而他不過將將二十出頭;比眼界,來自二十一世紀的陳晚更不會輸。

總之他和許空山一條心,無畏無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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