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 白遇從室內鏡看江肆,江肆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什麼也看不見。
白遇笑︰「你出執任務, 有和莊夫人說一聲嗎?」
江肆︰「……」
江肆顧不上尷尬害羞了, 放過自己的兜帽,『模』出手機給媽媽打電話,忽然想起媽媽沒有手機, 自從媽媽回來之, 一直和他待在一起, 他忘了給媽媽買手機了。
白遇︰「昨天簽完合同, 莊夫人說想要買手機, 我順路帶她去買了。」
江肆︰「……」
媽媽回來, 連句話都沒來及說,就迎接了滾滾的拆家暴擊,之他就上樓畫畫了, 來薄淮回來,媽媽直接撂挑子走人, 根本沒機會說買手機的事。
等紅燈的時候,白遇拿出自己的手機,給江肆報了一串號碼, 「是莊夫人的號碼。」
「……謝謝。」江肆抿緊嘴角,沒想到親媽的手機號還要從別人到,他兒子當的太失敗了。
江肆撥出號碼,對面很快接听, 是媽媽的聲音。
江肆把出執任務的事和媽媽說了,最近不在龍市,讓媽媽照顧好自己。
莊嫻有點不放心, 「詭氣漩渦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江肆︰「不用,我一個人可以,你照顧好嚕嚕就。」
白遇看了眼室內鏡,見江肆在玩手機,「莊夫人的身份已經恢復了,她的真實檔案成了最高機密,任何人都查不到,除非上面批。」
江肆擰眉,「當年車禍的事動靜不小,真的能瞞住?」
白遇︰「一切的不合理,只要有官方『插』手,都能變合理。在不管任何人去查,查到的資料都是薄長官想讓人查到的信息,莊夫人的確遭遇了車禍,重傷昏『迷』,最近剛醒來。」
江肆笑起來,他當然相信薄淮的能力,從今往,媽媽就能以人類的身份活著了。
白遇沉『吟』片刻才︰「薄長官有和你說過他家的事嗎?」
江肆正在搜索柳明市的殺人事件,「沒有,他沒和我說起過家的事情。」
白遇聲音略低,「可以理解,畢竟是他心底的一傷,沒有人想把自己的傷口主動扒出來示人。」
江肆等待下文,卻白遇不準備繼續了。
江肆追問︰「什麼意思?他家出了什麼事?」
白遇從室內鏡看了他一眼,「既然他不告訴你,應該是不想你為難,你麼喜歡他,卻只復活了莊夫人……原來是他沒有告訴你。」
江肆隱隱听出了不對,薄淮從沒提過他的父母,卻提過他有個會雕刻的爺爺,難他的父母已經……想起自己曾用「讓死去親人回歸」的假設詢問薄淮的選擇,他當時是用怎的心情來解他?
薄淮給人的印象都是強大,冷靜,可靠,他很能控制自己,不想讓人看出的情緒,別人很難看出來,就如當時的江肆,一點兒也沒察覺到不對,哪怕薄淮說出「可能會考慮親人是否願意以方式存在」,他都沒有多想。
江肆捏緊手機,他有點不敢去想薄淮當時的感受,「他的父母……怎麼了?」
白遇看不到江肆此刻的表情,卻能從聲音听出他的壓抑,「不在了。」
江肆呼吸一滯,猜測成真,他的父母真的不在了。
白遇︰「就在薄淮成為靈的一天,具什麼情況,我不太了解,他從不提起自己的事,我只知父母的死對他影響很大,當時到底生了什麼,估計只有他的親人最清楚。」
沒有誰比江肆更清楚失去至親的滋味了,母親去世的幾年,他從未真正走出來過,薄淮還在年幼的時候同時失去父母,的打擊,對他的影響怎麼可能不大?
「他的父母……還有可能回來嗎?」白遇強忍住自己的情緒,關系到的不只是薄淮的父母,還有他最想換回來的親人。
他想知答案,與不都給他一個痛快,牽腸掛肚的滋味太難受了。
白遇知自己試探非常卑鄙,可弟弟復活的機會就在眼前,他無論如何都想抓住,他想把活命的機會還給他,本該活下來的人是他,不是自己。
江肆緩緩搖頭,「……我不知。」
他是真的不知,薄淮的父母和媽媽的情況不同,媽媽是以詭異轉化成生靈,薄淮父母是個什麼情況江肆不知,何況就算知,他也不可能在違背薄淮意願的情況下去做什麼。
他一直記薄淮說過的話,要考慮親人是否願意以方式存在。
活人不能以自己的意願為主導,強帶回不想回來的亡。
江肆很清楚招回亡的影響有多大,他不會輕易去嘗試。
白遇沒有放過個話題,「我覺莊夫人的狀態很好,就和活人沒有任何區別……」
「白助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
白遇是薄淮最信任的助手,白遇的能力也足夠擔起份信任,可白遇一直在拐彎抹角的說他媽媽的事,說薄淮父母的事,不像他,白遇一直活很通透,也很自律,他從不會管不該自己管的事,可今天卻一反常態。
白遇長長一嘆,「我就是想知,是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能回來。」
白遇知江肆的能力,也知莊嫻的身份,與其含含糊糊造成不必要的誤會,不如直接說明白。
江肆︰「你知我的能力,其實也算是一招靈,生靈的成功率只會比寵靈更低,形成條件也很苛刻,不是說我想讓誰回來誰就能回來。」
白遇沉默了,許久之才次口,「我有一個弟弟,他叫白昀,比我小兩歲,十歲年,我帶著他和幾個同齡孩子出去玩,個年紀的孩子愛玩愛鬧,膽子非常大。大人告誡我們,不要去水壩邊玩,不干淨,淹死過不少人,幾天前還淹死過一個女人,打撈上來尸都泡了,有人說她是跳水『自殺』,也有人說她是被水鬼找替身了。
時的我們對死亡還沒有畏懼之心,偏要去看看,好奇水鬼長什麼,我們在堤壩上玩耍,沖著深不見底的水面大喊‘水鬼,你在嗎?’。
我們沒有見到水鬼,知大人又是在嚇唬小孩,我們在水壩上玩到很晚才準備回家,從壩上站起來時,我腳下打滑,順著堤壩的水泥斜坡滑到了水,我第一次知,七月份的水也能麼冰冷。我劃動四肢往水面游,昏暗中我看到水底有黑影浮動,些黑影像是飄『蕩』的水草,又像是女人的長,黑影纏住我的腳踝,把我往水底拖去。
我嚇壞了,拼命掙扎往上浮,可是沒用,我被拽著往下沉,嗆了幾口水,痛苦難當,雙臂瘋狂劃動,在我以為死定的時候,手臂被人拽住了,是我弟弟白昀,他看到我落水,讓其他小孩去喊人,自己跳下來救我。他的水『性』一向比我好,應該是他下水的底氣。
我被他拽著往水面浮,因為嗆水,我意識昏沉,白昀想把我推上堤壩,可斜坡常年泡在水,上面長滿青苔,很滑,別說小孩了,就是大人掉下去都很難爬上去。白昀推著我,一直堅持到大人趕過來,把我從水壩下拖上來,大人抱著我要送去醫院,我扒著水壩不松手,讓他們救救我弟弟,我弟弟還在下面……」
白遇頓了頓,聲音哽,「我弟弟就在下面,他很努力的想要爬上來,每次『露』出水面都會次滑水,我趴在堤壩上伸手給他,想拉他上來,卻被大人強拖走,他們說下面根本沒有人,我說有,我弟弟就在下面,他正在往上爬……時天已經全黑了,幾個大人滿臉驚恐,抱著我往家跑。」
「路上遇到趕過來的爸媽,我一直大喊弟弟還在水,爸媽當即往回跑,他們繞著水壩找了好幾圈,沒有看到弟弟,我也看不到了,弟弟消失了……爸媽帶著全鎮人找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在水壩打撈起弟弟的尸……」
「弟弟沒了,我媽受到嚴重刺激,精神失常,被送去了精神病院,我爸越來越抑郁,一個月喝了農『藥』。我照常上學下學,听著鎮上的流言蜚語,他們都說我瘋了,因為我每天放學都會去水壩,一個人在堤壩上坐到天黑,我在等我弟弟,我有強烈的直覺,弟弟就在水,我想見他一面。」
「一年,我接到精神病院的通知,我媽用羽『毛』球拍的金屬桿結束了自己的生命,我坐在堤壩上崩潰大哭,蒼白的月光下,我看到水面『蕩』起漣漪,一張慘白的小臉浮出水面,雖然看不清楚,但我知是我弟弟,我弟弟出了,他只有一顆腦袋『露』在水面上,我喊他,我讓他過來,次我一定能抓住他,我能拉他上來……弟弟沒有理我,很快又消失在水中,我毫不猶豫的跳了下去……」
「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晌午了,我躺在堤壩上,全身衣服濕透,我清楚的記自己跳下去了,不知為什麼又出在堤壩上,就像晚,沒人知我是怎麼趴在斜坡上,等到大人把我拉上去的,斜坡很滑,沾水更滑,沒有助力掉下去就別想爬上來,我說是弟弟一直在推著我,沒人相信我的話……」
「之的一年多,我每天過渾渾噩噩,還是會去水壩,鎮上的人都說我瘋了,听多了,我也覺自己瘋了。有好心人提醒我,別去水壩了,最近淹死不少人,水底真有髒東西,我依舊每天都去,甚至比以前更頻繁了,如果水底真有東西,一定是我弟弟……」
「也是一年,我遇到了薄淮,他只有10歲,在幾個大人的陪同下,來解決水壩鬧鬼的事,我當時骨瘦如柴,如同尸走肉,我攔在堤壩上,不許他們對水的東西動手,我一直認為弟弟還在水,他們想傷害我弟弟。」
「薄淮當時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他說我弟弟沒在水,一直在我身上,我不信,薄淮親自動手,引出我身上的鬼物,正是已經變成水鬼的弟弟,他在我跳下水的一天,主動入了我的身,救我上岸,整整一年多時間,我一直不知他的存在。」
「解決了水壩鬧鬼事件,薄淮問我要不要跟他走,我已經不是普通人類,我需要學習如何和一只鬼物相處。我答應了,在知弟弟就在我身上時,我看到了活著的希望,我想活下去,帶著弟弟一起活下去。」
「我從13歲就跟在薄淮身邊,我們一起上學,一起執任務,一起走過麼多年,不是兄弟勝似兄弟,他知我對弟弟的執著,也告誡過我,別讓你為難,我不知招回一個亡需要付出怎的代價,如果可以,我想換弟弟回來,哪怕用我的命換我都願意。」
江肆安靜的听他說完,「你做個決定的時候,有問過你弟弟是否願意嗎?」
白遇怔住,差點因為走神撞上前車,緊急剎車,才避免追尾。
江肆撐住椅背,穩住身,「你弟弟在跳下水救你的時候,應該就死了,救你是他的本能和執念,在你崩潰大哭的時候,已經變成水鬼失去意識的他次出了,你跳下去,他次救你上岸,且甘願削弱自己的力量變成你的鬼。面對一心想要你活的弟弟,你居然能麼看輕自己的命,如果真能用命換,也要問問你弟弟願不願意,他若是真的回來了,哥哥已經不在了,你讓他怎麼辦?」
白遇看著前方,哽咽難言,滿臉是淚。
江肆︰「好好活著,不管是你弟弟還是薄淮,都不希望你有事,何況你的命也換不回你弟弟,我給不了你承諾,我只能說如果條件允許,我可以嘗試,能不能成功我無法保證。」
白遇點頭,千言萬語哽在喉中,只能說出兩個字,「……多謝。」
如果無法成功,就說明是弟弟自己的選擇,白遇也就沒有任何遺憾了,他可以帶著弟弟的詭異,了卻余生……如果人類還有余生的話。
白遇的問題不太好辦,不只是世界之力的問題,還是白昀的詭異是白遇鬼的問題。
當然,在想些都還太早,江肆說的「條件允許」,是等一切平息,人類可以安穩度日,界不需要世界之力,或世界之力能變像界域之膜多,分出一絲轉化生靈也不是不可以。
江肆在比較惦記的是薄淮,他總會想起薄淮麼小就失去了雙親,直升機落地,白遇去和當地詭管局的人交涉,江肆到封閉金屬房子,順利用掉3塊界域之膜,封住了詭氣漩渦。
他們又馬不停蹄的趕往下一處任務地點,爭取在今天封完兩處詭氣漩渦。
登機之前,白遇見他心神不寧,給他提了個建議,「事兒不好直接問薄淮,你可以問問傅星痕,他應該會知一點什麼。」
江肆定了定神,「我知了。」
兩處詭氣漩渦封完,江肆和白遇沒有停留,立刻趕往柳明市和薄淮會合。
剛下直升機,就看到薄淮已經等在車邊,見他們下來,快步迎上來。
「還順利……」江肆小跑過來,當著白遇的面撲薄淮懷,將人緊緊抱住。
薄淮頓了下,才把人抱住,「怎麼了?」
江肆悶聲︰「有點想你。」
薄淮失笑,「只是有點?」
江肆把人放,拉著他往車上走,「很想很想你。」
薄淮任由他拉著,看了眼跟在面的白遇。
薄淮一個人車來接他們,白遇自覺坐上駕駛位,朝著指定地點去。
江肆握著他的手,「調查的怎麼了?」
薄淮反握住他,「找不到源頭,每個區域都調查了,都說沒有听到奇怪的聲音,『自殺』和他殺的人數急劇升高……」
緊急剎車,薄淮抱住江肆,穩住身。
白遇︰「前面好像出事了。」
薄淮帶著江肆下車,車輛擁堵,前面聚集了不少人,全都抬頭看向上方,九樓的窗口站著三個人,他們只有一只手扒著牆壁,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救援人員正在緊急充氣墊。
三個人一直在大喊,下方一片嘈雜,根本听不清他們在喊什麼。
江肆放出天狼,「幫我听听三個人在喊什麼。」
天狼豎著耳朵,人群突然出驚呼,三個人不等氣墊充好,直接從窗口跳了下來!
靈域延展,如同一條白『色』銀河,纏卷住跳下來的三人,把他們放到地上,圍觀人群議論紛紛。
江肆『模』了『模』天狼的腦袋,「听到他們說什麼了嗎?」
薄淮牽著江肆,擠人群走過去,天狼緊緊跟在江肆身邊。
被救下的三人還坐在地上,一臉呆滯,雙眼無神,嘴含含糊糊念念叨叨,像是中邪了一。
江肆靠近薄淮,低聲耳語,「我當時是吃痛回神,個辦法試過嗎?」
薄淮點頭,「試過,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