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大範圍的圍剿, 然後讓最高戰力的緣一待命, 但是鬼舞無慘卻比想象中的要難抓得多。
他很快意識到鬼殺隊的劍士們舉動的意義。
不過是仗著實力有所增長,所以才敢以死一搏而已。
鬼殺隊的劍士使出了以前沒見過的呼吸法, 一開始鬼舞無慘還有些好奇,然而很快便把好奇心丟掉,因為這些人……根本就沒有研究的資格。
無慘只是一個鞭子甩過去,就能把他們分成兩半。
鬼舞無慘身邊帶有一名女鬼,這名女鬼的能力擁有亂人心智的作用, 鬼舞無慘在對方的掩護之下,避開了鬼殺隊劍士們的耳目, 在包圍圈內四處亂跑。
之前說好的計劃被打亂了。
最緊張的是小主公,他一接手, 便是最困難的時候, 听到前方傳來的消息,冷汗從額頭上滑落。
「冷靜下來, 不要緊張。」他的母親就跪坐在他旁邊,輕柔地安慰他。
「……是。」
小主公低聲應答。
被分散的隊伍重新整合, 讓隱在後方統計死亡者的名單, 生還者若是還能繼續戰斗,就整合到別的小隊上去。小主公這次放棄讓緣一原地等待, 他必須從鬼舞無慘失蹤的地點一直往前追。
希望……希望多少能減少人員傷亡。
前線的情報也發了一份到緣一手里。
鬼舞無慘的蹤跡找不到了, 但是偶爾傳來的情報,可以得知他正在反向狩獵鬼殺隊的成員。隱在記錄著,鴉也在記錄著, 甚至還得到了一個情報。
有不少柱在與鬼舞無慘戰斗的過程中,臉上、或者身體的某些部分,出現了像繼國兄弟臉上相似的斑紋。
比較奇怪的是,年紀偏大的柱,即使沒有死在無慘手里,也耗盡了全身的力量身亡。
前線的資料在整合著,當天晚上,就有醫療方面的人員得出了大概的結論。
緣一也在旁听。
大致上說的是,柱們臉上浮現的斑紋,其實是一種力量的體現,屬于透支生命的一種。不管是戰斗中死去的,或者是戰後死去的人,檢查報告中的身體活性都比正常情況要差得多。
簡單的說,這是用生命換來的實力提升。
斑紋的爆發猝不及防,未作為「藥師」,也前去幫忙解析。隱收集好死去的斑紋柱們的尸身,鬼殺隊的醫生連夜研究,在幾天後得出了結論。
——覺醒了斑紋的人,不管自願與否,只能活到25歲。
但是,這並不是沒有特例的。
緣一的天生斑紋者,醫生們檢查過緣一的身體活性,發現他的身體沒有衰敗的跡象,突破點在緣一身上。
雖然知道緣一是希望,但是醫生們在確定之前,根本不敢把這虛無縹緲的事情當成希望說出去。至于要不要避免斑紋覺醒然後從前線退出來,就交由他們自己本人決定。
圍剿鬼舞無慘的行動維持了將近一周的時間。
這段時間中,有不少鬼殺隊的成員死去。
開啟斑紋者活不過25歲的消息在鬼殺隊流傳起來,緣一的情緒也肉眼可見的低落。他就和之前的未一樣,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在自己的身上。
若是不教呼吸法,那麼他們很有可能不會開啟斑紋,但是這樣一來,不少鬼殺隊劍士的實力會下降,甚至死得更早,也不會有這一次的圍剿活動。
這是無解的。
不管緣一是怎麼想,其他人又是怎麼想,總之,關于「圍剿」一戰還在繼續。沒有人願意退出,所有人都咬著牙追蹤鬼舞無慘的蹤跡。
就連柱也剩下幾個人了。
未現在是兩頭跑,一邊幫忙制作活性藥,一邊幫忙尋找鬼舞無慘的蹤跡。
她雖然沒見過無慘,但是好歹把他的氣味記錄了下來。只要範圍不太遠,她就能聞到鬼舞無慘的味道,或者在他停留的地方,推測出無慘接下來去了哪里。
有時候趕上了,提前通知那邊待命的小隊,然後讓緣一拼命的趕上去。
緣一追上鬼舞無慘的前一天,鬼殺隊再次統計了存活人數,緣一看了一眼,愣住了。
上面沒有他哥哥繼國岩勝的名字。
青年細長的手指劃過名單,抿唇不說話。
未把名單拿過來,問隱︰「繼國岩勝的名字呢?」
旁邊解釋的隱慌張地說道︰「繼國大人他失蹤了……」
沒有找到尸體,但是也聯系不上人。不少人都覺得他戰死了,連隱也這麼認為。鬼殺隊失蹤名單不少,最近發現有別的鬼在戰後偷偷地撿尸體。但是被鬼舞無慘發現之後,鬼和人都被殺了。
因著之前發生過這樣的事,說不定還會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畢竟現在戰亂時期,一些尸體還會被路過不怕死的人模走身上錢財。
失蹤總比死亡好,緣一收斂思緒,點點頭。
「我知道了。」
他的反應太過平淡,隱詫異過後松了口氣。
「對了,未大人的薙刀。」隱把保管好的刀還給未。
「謝謝。」
帶著薙刀不方便工作,但是一直放著也不是事。未只能讓隱幫忙拿著,每隔一段時間還給她。不少人認為薙刀是未的武器,萬萬沒想到女孩子還會用這麼長的武器。
不愧是緣一先生的朋友!
晚上又是一場硬戰,只有白天才能讓人放心下來。未隨便找了個地方休息,她好幾天沒有合眼,狐之助非常擔心她。
小狐狸還害怕審神者大人睡不著,特意把蓬松的尾巴當作眼罩,替審神者大人遮擋外面過剩的陽光。
臨近到太陽下山的時候,未才醒來。這個時間點還有太陽,她旁邊七零八落地睡著不少人。有些人早就醒了,輕手輕腳地拿著羽織離開。
緣一還在睡,他靠著牆休息,日輪刀抱在懷里。
狐之助察覺到審神者大人的視線,小聲地說道︰「緣一剛睡著不久。」
「嗯。」
未沒吵醒他。
她和其他醫生一起做的特效藥,礙于道具的限制和學識不足,進展不算順利,但是好歹也有一些作用。未讓人把藥分發下去,讓提前吃下。
不要等到斑紋開啟時才服用,那個時候必定是戰斗的狀態,根本沒辦法把時間空出來吃藥。
其他人或許還會猶豫一下,不過炎柱煉獄慎一郎先生倒是毫不猶豫地吃下。
他年紀比其他人要大,按道理說,只要開啟過一次斑紋,就會死去。
不過,煉獄先生暫時還沒遇到鬼舞無慘,他的斑紋未能開啟,自然活了下來。
這個藥未試過的,她身體結構可以模仿也可以改變,確定藥物有用之後才決定投入使用。
但是,也不過只能推遲死亡時間而已……真的能消除斑紋的副作用,還得去大正時期,與蝴蝶小姐好好討論一番。
這個年代畢竟沒有太過出色的醫生,未明白的。光靠她一個人,只能做到這個程度。
她從蝴蝶忍那里學來的知識,大多數是與紫藤花相關,沒看過的內容,她沒辦法學會的。
事情快結束了,一旦入夜便是另一個世界。沒有誰能保證自己活到最後一刻,沒有人恐慌,反而更加的平靜。他們吃過隱統一送過來的飯團當晚飯,又開始之前分布好的工作。
未總算不用兩頭跑了,她跟著緣一行動,在一個小時之後,聞到了屬于鬼舞無慘的味道。
經過一周時間的躲藏尋找,終于接近罪魁禍首。
未比所有人都更緊張。
她的緊張並不是對實力上忐忑的緊張,而是不知道自己應該做到什麼程度才能停手的緊張。她見證了歷史,要眼睜睜的看著緣一失敗,要看著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一炬,要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放過罪魁禍首。
……她做得到嗎?
是不是不跟過去比較好?
狐之助扒拉在審神者大人的身上,她和緣一速度極快地拋下了後面跟著的人,連狐之助也差點沒抓住。小狐狸爪子一彎,堪堪地勾住審神者大人的衣領。
差點掉下去了!
周圍的樹在身邊快速掠過,高長的薙刀踫到了上面的樹枝,殘枝落葉簌簌地落下。後面追上來的人,跟著新掉下來的落葉一直往前追,要過來還需要一些時間。
而最前方的兩人,已經遇到了鬼舞無慘了。
——鬼舞無慘。
未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和服,頭發比現在的人要短得多,到脖頸的位置,黑色的頭發像蛇一樣彎曲。他有一雙特殊的眼楮,紅色的瞳眸是豎瞳,望向追上來的兩個人時,還游刃有余地笑出聲。
「哦?又是會呼吸法的劍士嗎?」
鬼舞無慘的語氣漫不經心,根本沒把兩人看在眼里。要說的話,那位少女手里拿著的長薙刀,倒是讓他有些興趣。
這個年代的劍士沒什麼新意,除了用劍還有一些用槍的,用薙刀的沒見過,尤其是用這麼長的薙刀。
「鬼舞無慘。」緣一的表情有了變化。
未還是第一次見到緣一這樣嚴肅的樣子。
平常時候,緣一的表情都是放空的,他呆起來的時候也很可愛,偶爾還會像牛皮糖一樣撒嬌。就算是斬殺惡鬼,緣一依舊是那副平平淡淡地表情,完全不會像現在這樣……
——這樣嚴肅,認真,如臨大敵。
緣一率先把刀抽了出來,而對面的鬼舞無慘,還在說著嘲諷的話。
無慘與大正時期的東躲西藏不一樣,他似乎沒有特意避開鬼殺隊的劍士們,而是隨心所欲地出發。因著沒有人能抵擋下他的攻擊,所以他現在對自己的實力相當自信。
未看了一眼鬼舞無慘旁邊的女性鬼。
那位女性鬼溫婉地站在鬼舞無慘的身邊,她面無表情地看向鬼舞無慘,眼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憎恨。
戰場暫時屬于鬼舞無慘和緣一,無論是未還是那位女性鬼,都沒有貿貿然地插手。
錯估緣一的實力是鬼舞無慘作出的最失敗的一次判斷,扎著高馬尾,額角上有斑紋的青年劍士開始攻擊,黑刀像燃燒起來一般,刀身變得赤紅。
鬼舞無慘本人沒有經過任何武斗訓練,依靠是的作為鬼的特殊能力。鬼舞無慘對身體的控制要比普通的鬼強得對,用通透世界去看,能看到他體內的5個大腦,和7個心髒。
7個心髒一直在供血,血液的流動速度與速度有關,鬼舞無慘的速度非常的快,眨眼之間,從他背後長出來的肉鞭子猛地探出來,朝緣一攻了過去。
緣一把他的攻擊全都避開了。
心髒提供血液流速,讓鬼舞無慘速度變快,這一點未是知道理由的,但是5個大腦……
她思考了一番,沒想出這五個大腦的用處。
鬼舞無慘在戰斗時,動用的是他真正腦袋中的大腦。剩余的4個似乎是在處理別的事情,活動的痕跡並不明顯。
未稍微推測了一下,大概知道鬼舞無慘其他大腦是用來做什麼的。
是用來監控那些擁有他的血液的鬼的所作所為的吧。
有了這一層牽制,鬼舞無慘麾下的鬼才會乖乖地听話。明顯憎恨著鬼舞無慘的,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女鬼,恐怕也是因為著監視和牽制,才配合的吧?
鬼舞無慘的攻擊沒有用,緣一避開他的攻擊之後,使出日之呼吸的型,毫不留情地砍下一刀,直接正中鬼舞無慘的本體。
被砍中之後,鬼舞無慘還不當回事。但他很快反應過來,自己身體無法再生——或者說再生速度極慢的時候,鬼舞無慘這才又驚又恐。
他狼狽地跌倒在地上,斷了一只手,被攔腰砍斷,斷面的地方像被火灼燒一樣的疼。
「!!」鬼舞無慘瞪大眼楮,憤怒和恐懼在身體里極力的燃燒著。
鬼舞無慘從平安時代一直活到現在,從來沒有感受過被壓制的恐懼。他作為鬼的年齡,已經超過人類時上百倍了。
在變成鬼,無法照到陽光,需要吃人維生之前,鬼舞無慘是一個病弱的青年。那時候的鬼舞無慘,每天都接近死亡之時,每天都在恐懼著,恐懼著即將來臨的滅亡。
那時候的心情,和現在是一樣的嗎?
鬼舞無慘癱在地上,驚恐不安地看著眼前的劍士。
黑發,額角上的斑紋,雙耳上掛著的日輪花紙耳飾。
這就是把他逼入絕境的男人。
「緣一。」在不遠處看著,拿著薙刀的少女上前,她肩膀上躺著一只小狐狸,少女喊出青年劍士的名字。
他們簡短地說著鬼舞無慘听不懂的話。
「新的型?」
「剛領悟的。」
少女點了點頭,不再問話。兩人的視線落在地上的鬼舞無慘身上,至于無慘帶來的那個女性鬼,正期待又興奮地看著他們。
兩人暫時沒去理睬她。
緣一的刀還充滿著灼熱的氣息,他暫時沒把鬼舞無慘干掉,而是問了他一個想問許久的問題。
「你究竟把生命當成什麼?」
鬼舞無慘沒有回答,他不自覺地往後挪動一步,動用他對鬼的控制,開始對那邊站著看的女鬼怒吼。
「你在做什麼啊珠世!」
被稱為「珠世」的女鬼不受控制地抬起手,尖銳的指甲劃破了手臂上的皮膚。
血液滲了出來。
「不、不要——!!」珠世撕心裂肺地尖叫起來,屬于鬼的奇妙香氣涌過來的瞬間,未毫不猶豫地關閉了嗅覺。
前線的鴉之前有報告過,鬼舞無慘身邊的女鬼,也就是珠世,懂得使用幻覺控制型的血鬼術,她的能力讓鬼殺隊的圍剿花費了更多、更長的時間。
原來如此……鬼舞無慘是這樣逃掉的嗎?
未沒多想,著急的時候,想再多也沒有,她在幻覺包圍中抽出了刀。
黑紅色的刀在黑暗中不算明顯,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只有在月亮浮現的時候,刀身才會閃爍著漂亮的紅色。
鬼舞無慘強制控制珠世體內的無慘細胞作最後一擊,讓珠世使出血鬼術之後,動用了最後的保命手段。他把全身分散成零散的小塊,上千塊細小的肉塊像突然彈出一樣沖向四面八方。
兩道火焰從黑暗中燃起,灼熱的火焰像起舞一樣,在珠世的眼中化作一道道看不清的痕跡。
珠世手上的傷早就痊愈了,她抓住自己的手,緊張得幾乎要將自己的手指掰斷。
能成功嗎?
鬼舞無慘……會在這里死去嗎?
黑夜中的火明亮灼熱,跳躍著的紅擊中鬼舞無慘的肉塊,灼燒過後只有黑色細碎的灰留下。那迅速又精準的斬擊劃破黑夜,如舞蹈一樣的身姿深深地印入珠世的瞳眸中。
真美啊。
火仿佛燒到了少女的羽織上。
飛速的旋轉當中,那人的表情完全無法捕捉。絢爛而美麗的身影收割著逃逸的鬼王肉塊,像一只飛舞的蝴蝶。
翩然起飛的蝴蝶卻無法控制的,變得比之前更透明。
「啊……」珠世揪心地叫出聲。
飛舞的蝴蝶手中的刀月兌落,漂亮的日輪刀摔在地上,發出「 當」地響聲。它是一個不好的信號,驚醒了在場的一人一鬼。
刀的主人消失了,自少女出刀時就站在一邊觀看的小狐狸,還有放在一旁的薙刀,也一同消失了。
就好像,之前的雙人火舞,像一場遙不可及的夢一樣。
獨舞的青年劍士頓了一下,緊接著繼續揮出刀,珠世清楚明白的看到,從那個沒什麼表情的青年那雙顏色深得幾乎發黑的眼眸之中,緩緩落下的淚。
「嗒。」
墜入塵土之後,消失無影。
作者有話要說︰ 就算哭泣也要繼續揮刀
這章卡了我兩天,所以昨天沒更
不準罵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