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場面一陣詭異的寂靜,任誰都沒開口。
嘴角那刺刺的疼痛,不斷提醒著陸見深,這並不是在做夢。
陸見深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白月光打人。
林知硯向來是需要保護的那一方,他分明和夏黎這樣肆意生長的生命不一樣,需要精心呵護。
然而這個想法,卻在此時猶如壞掉的鏡子那樣,變得四分五裂。
自己錯得太離譜。
林知硯可不是他想象中的菟絲花。
自己當初……竟然為了他刻意營造出的假象,從而和夏黎分手?
「夠了。」
夏黎平靜的望著陸見深,「你走吧。」
陸見深捏白了掌心,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
他在心里痛罵自己的愚蠢,愧疚感頓時涌上來,充斥在心髒的每一個角落。
陸見深聲音沙啞︰「那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周洛書冷冷挑眉︰「不知道就是你傷害他的理由?」
陸見深被懟得啞口無言。
夏黎扶額,心里暗道——他對陸見深沒有付出那麼多深刻的感情!
現在可好了,這口鍋就穩穩當當落到了陸見深頭上。
夏黎正色道︰「還不走?」
陸見深嘴唇微顫,心髒更加猶如刀割一般。
夏黎的這句話中,並沒有任何挑釁,反倒像是在警告他。
都這種時候了……他不報復自己,還在偷偷提醒他離開?
陸見深呼吸不暢,臨走前看了夏黎一眼,仿佛有千萬句沒有說出。
周洛書擋在了他的視線,帶著種無聲的挑釁。
陸見深只得離開了這個地方。
抵達外面的時候,表情瞬間冷淡了下來。
林知硯……
他再也做不到憐惜了。
甚至林知硯今天這樣的行為,跟情敵毫無區別。
難不成……林知硯喜歡夏黎?
陸見深臉色極差,立馬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的精神狀態極差,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走到拐角的時候,正巧听到一個人打電話。
「你快來XX酒店,他倆給你戴綠帽子了!」
陸見深︰「……」
—
屋內只剩下他們三人,周洛書才開口︰「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夏黎愣在原地,周洛書難道沒有調查完?
夏黎︰「……沒什麼。」
周洛書︰「你還想替他瞞著!」
那個‘他’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夏黎終于懂了,感情周洛書是覺得,他在陸見深這兒受了天大的傷害?
他承認是受到了些影響,但也沒到那種痛不欲生的地步。
夏黎認真的說道︰「手術的事跟他沒關系。」
周洛書緊盯著他,可那的表情,分明就透著‘我不相信’四個大字。
夏黎︰「……」
陸•鍋從天上來•見深。
看來今天問不出想要的答案,周洛書不會輕易退步了。
可那就是大實話!!
夏黎身體略微僵硬,陷入了兩難之中。
一直沉默的林知硯開了口,細弱的說︰「夏黎,這里有外敷的藥嗎?」
夏黎︰「我的行李箱有,怎麼了?」
林知硯笑得羞澀︰「打人打得手有點疼。」
夏黎︰「……」
那你剛才沖得這麼凶猛?
夏黎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來這邊太著急,行李箱都沒拖過來,還在林知硯的房間里。
林知硯突然這麼說,難道是為了幫自己解困?故意轉移話題?
夏黎頓悟了,立馬給林知硯使了個小眼神,又對周洛書說道︰「我去那邊的房間把外敷的藥給他,順便把行李箱拖過來!」
兩人暫時離開了這里,等來到另一個房間後,夏黎才松了口氣般︰「謝了。」
林知硯笑道︰「要真的想道謝,不如早點給我回應?」
夏黎︰「……」
剛出狼/穴,又入虎窩。
夏黎剛松懈下來的神經,又變得緊繃。
他怎麼忘了,林知硯這邊也是修羅場!
—
凌晨十二點,偌大的酒吧被陸見深包了下來。
陸見深一杯又一杯的喝著酒,已經帶了些許醉意。
眼瞳里滿是紅血絲,昏暗的燈光襯得他面容憔悴。
一個人踏了進來,被服務員攔下︰「不好意思,我們這兒今天被包場了……」
孟章︰「我認識那邊的人。」
陸見深听到了聲音,才恍惚的轉過頭。
看的那一眼,酒意就被沖淡了大半。
紗布包得跟重癥病人一樣,臉頰擦傷無數。
……太淒慘了。
陸見深︰「你是……?」
孟章︰「我還以為一進門你就會認出我呢,看來周洛書和夏黎什麼都沒跟你講嘛。」
听他這聲音,陸見深終于把人給認出來了。
「孟章?」
孟章咧開嘴笑了,剛想說話就被嘴角的傷口給扯痛,表情又是一陣青一陣紫。
該死的周洛書!
他一定要報復回來!
不過追根究底,周洛書還不是為了夏黎才這樣做的,孟章又把賬算到了夏黎的頭上。
孟章蠱惑著他︰「我知道你對夏黎什麼想法。」
陸見深微醉的目光終于完全落到了他的身上,表情冷得猶如山巔冰雪。
孟章向來天不怕地不怕,只有在周洛書面前發 而已。
就算陸見深沒給他好臉色,孟章也毫不在意。
既然周洛書不成,那就陸見深!
他不相信,無法挑撥離間!
孟章︰「只有夏黎身邊那些礙眼的人都消失了,你才能對他為所欲為。」
陸見深站起身來,朝著孟章一步步靠近。
倘若前段時間,孟章的話對他還有點誘惑力。
可如今在知曉了夏黎的身體變差,有他的原因的時候,陸見深只想錘爆自己的狗頭,那種後悔感幾乎如浪潮般將他淹沒……
不想再傷害他。
也不想任何人傷害他。
陸見深遠比孟章高十來厘米,這樣陡然站起身,再加上孟章手臂還綁著繃帶,更讓他感覺到了壓迫力。
孟章驚恐的仰望著他︰「你……你想做什麼?」
陸見深︰「你說做什麼?」
孟章臉色略微扭曲,周洛書瘋了!陸見深也瘋了!
他難道想學周洛書一樣湊人嗎?
陸見深語氣變冷,仿佛刀刺︰「你知道了什麼?」
「不……不就是你喜歡夏黎。」孟章瑟縮了兩下,「還有林知硯也看上了他。」
這個消息,讓陸見深的臉色變得鐵青。
夏黎和林知硯……?
陸見深揪起了孟章的衣領,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再說一遍。」
他的語氣發狠,已經快要暴怒。
倘若是周洛書,只怕早已經揍上來了吧!
孟章渾身戰栗︰「是我說錯了,是我挑撥離間!這消息是騙人的!」
陸見深這才放了他。
孟章抓住了機會,便悄溜溜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怎麼和夏黎扯上關系的每一個人都那麼不正常!
挑撥離間都不帶成功的!?
這個消息他只是道听途說,也沒拿到實質性的證據。
不過早些年听說林知硯是陸見深的白月光,自己的白月光都給他戴了綠帽,陸見深也能忍?
孟章一路罵罵咧咧,再也不敢打挑撥離間的主意了。
等酒吧清淨了下來,陸見深便繼續坐下,雙指之間夾著一杯雞尾酒,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
醉意又重新涌了上來,他快要徹底醉過去。
原本借由酒精,讓自己麻痹。
而孟章的話,卻又偏偏提醒了他。
夏黎.
這兩個字,宛若化作執念一般。
陸見深站起身,又回到了那個酒店。
他並沒有上去,只是站在角落,那份感情像是快要爆發似的。
那邊忽然有人走了下來,在昏暗的夜色當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陸見深莫名藏了起來,透過角落小心的觀察著那邊。
夏黎下來沒多久,林知硯便追了上來。
這麼晚了,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陸見深眉頭越擰越緊,屏住了呼吸,想听一听那邊的對話。
那些破碎的語句,夾雜著風聲,就這麼傳遞了過來——
「明明我們高中就認識了,你還沒想起來麼?」
高中?
陸見深呼吸紊亂,那是他唯一沒有陪伴在林知硯身邊的日子,畢竟因為當訓練生,便被公司送到了國外訓練。
知硯和夏黎在高中就認識?
夏黎︰「我答應你單獨下來,不是想說這個。」
林知硯︰「……我知道,之前是我太沖動了,讓你為難了。」
早就已經看過了林知硯今天的樣子,夏黎可再也不會被他故意裝弱的模樣欺騙過去。
夏黎正要把那句話說出口,至少拒絕干淨。
似乎察覺到了夏黎的意圖,林知硯竟率先說道︰「我喜歡你很久了。」
那一句話,清晰的傳遞到了陸見深的耳朵里。
他再也無法逃避。
陸見深從角落走了過來︰「林知硯!」
兩人似乎都沒能察覺到,陸見深會去而復返。
尤其是夏黎,大半夜嚇了一大跳。
林知硯神色淡淡,不見任何慌亂,好似被看到了也無所謂。
這態度刺痛了陸見深︰「為什麼這麼對我?」
他曾經對林知硯求而不得。
林知硯抬眸︰「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對待自己的情敵?」
情敵?
陸見深幾乎快要被氣瘋。
他能預料到,興許夏黎會被周洛書搶走,會一直不待見自己!
可無論如何,陸見深都沒能預料得到,搶夏黎的人選當中,竟然TM的還有林知硯!?
這頂帽子,還附帶買一送一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