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想要你」極度輕柔的話語,極度低緩的嗓音,在越來越粗.重的呼吸聲下,飽含出了無盡的渴.望和欲.念。
像是一頭處于躁.動期的野獸,不顧身上流血的傷口,更不顧冰冷鋒利的刀尖,就這麼放任著熾熱的欲.火,毫不顧忌的朝著謝謹歌侵.襲而來。
瘋了一樣。
謝謹歌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他盯著近在咫尺的蘇野,看著這條人魚的汗液和鮮血在那脖頸處混融到了一起。
濃郁的血腥味充斥在兩人之間這狹窄的空氣中。
謝謹歌的嘴唇緊繃著,就連脖頸線條都僵硬起來,一貫的理智和冷靜似乎正在一只瘋狗面前慢慢被瓦解。
人類失血過多會死亡。
而這條偽裝成人類的人魚,從那失血的量和額頭上浸出的汗水來看,似乎也快要到忍耐的極限。
變成人魚吧
謝謹歌的眸色里閃動著某種隱晦的暗光。
研究員都是較為理智的群體,比起常人來說,在大多數時候他們的情緒起伏要相對平靜得多,而謝謹歌性格淡漠,在AC研究院內更是將冷靜發揮到了極致。
然而,或許正是因為平日里從來都是克制和內斂的,有些情緒越是壓制,當因某一個點而爆發出來的時候,就越是瘋狂。
因為每個人的心里都關押著一只野獸。
而在這樣緊張又危險的氛圍之下,這越發濃郁的血腥味似乎刺.激到了謝謹歌的神經,讓他心髒跳動的頻率再一次加快。
想要親眼見到人魚露出偽裝!
想要見到他變成那條來自于深海的物種!
謝謹歌握著刀柄的手用力收緊,目光盯上了蘇野的心髒位置。
人魚能偽裝成人類在陸地上呼吸,流出的鮮血也是同樣的紅色,那麼心髒呢,是不是也在同人類的身體結構一樣的位置,並且一樣的脆弱?
似乎是猜到了謝謹歌此刻所想,一直用目光鎖定著他的蘇野突然發出了別有深意的輕笑。
這笑聲如同鬼魅的呼喊,邪氣又磁性,又帶著幾分莫測和蠱惑,笑聲順著謝謹歌的背脊躥向了他的喉嚨,再涌進了他的耳廓中。
謝謹歌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笑聲中的深意,下一秒,蘇野就放開了他,從他的身上退離開。
因為蘇野的動作,頭頂上方的明亮燈光再一次完整的打在了謝謹歌的身上,他一身純白色的襯衣已經被猩紅的血液染成了像海棠那般艷麗的色彩。
他蒼白的皮膚在暖色的光下變得有幾分通透,原本扣到最上面的紐扣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散開,漂亮精致的鎖骨便暴.露在了空氣中。
他胸.前的白色布料有一片變成了刺目的紅色,右手上還握著鋒利的銀色刀刃,泛著寒光的刀尖上緩緩滴著血,猩紅的血有幾滴落到了他的大腿上。
黑色的西裝褲布料浸濕了一片,變成了並不明顯的暗紅色,不注意去看,這像是被什麼曖昧的東西濕潤了一樣。
他的發絲也有些凌亂,額前的碎發垂落下來,籠罩出的黑色陰影讓他本就清冷的眉眼變得越發的冰冷,像是散不盡的寒意。而在那漆黑瞳孔的最深處,又浮動出了暗色的光芒。
蘇野看著沙發上的謝謹歌,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人類有時對于那些非人的、擁有著特異能力的物種,會稱之為妖怪。
但在這一剎那間,蘇野覺得,謝謹歌這個人類比他更像一個妖。讓他明知道會有危險,也忍不住俯來,在刀尖上舌忝蜜。
蘇野用手捂住自己脖頸處的傷口,血液的流失和嚴重月兌水的影響已經快讓他的忍耐到達一個臨界的點。
他墨藍的眼瞳深深地凝了謝謹歌兩秒,隨即直接轉身,快步走向了浴室。
謝謹歌眉頭一皺。
浴室里沒有攝像頭,這也就意味著他沒辦法拍到蘇野變回人魚的過程。
但謝謹歌並不想就這麼放棄,他拿起手機一邊打開錄像功能一邊迅速起身跟了過去。
「砰——」
在謝謹歌走進浴室不著痕跡的將手機放置在洗漱台的邊角位置時,浴室的門被突然從通風窗吹進來的風給關上了。
緊接著,洗澡間內響起了一陣水流聲。
詭異的晚風吹動著洗澡隔間的窗簾,淺藍色的窗簾下擺被吹得嘩嘩的晃動。
地板上的血液從門口一路滴落到簾幕里。
謝謹歌越發警惕起來,一步步朝著被窗簾遮住的洗澡間走去,然後一把拉開了淺藍色的簾幕。
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
在足夠容納兩個人的浴缸里,一頭墨藍色長發的男子安靜的躺坐在里面,他的上半身赤.果著,兩只結實有力的手臂搭在浴池的邊緣,正閉著眼楮,微微仰著頭,仍由那泛著波瀾的水流沒過了他的胸.口,慢慢浸潤著他身上每一寸肌膚。
他英俊的臉色帶著瑩潤的水珠,這些水珠與額頭上泛出的汗漬混在一起,讓他蜜色的皮膚多了一種性感的荷爾蒙之氣。
而似乎是浴缸里不斷加深的水緩解了月兌水帶來的痛苦,他的呼吸聲在慢慢變得平緩。
但這些都不是讓謝謹歌情緒起伏的源頭。
他的目光移向了一個人類絕對不會擁有的身體結構,那是一條長長的墨藍色魚尾,溫熱的水流浸潤在上面,讓一片片整齊漂亮的鱗片上隱隱泛出了幽藍色的光斑。
新月狀的魚尾就這麼袒露在了魚缸的另一頭,在謝謹歌的視線輕輕擺動著。
「哥哥,我就知道你會跟進來。」
閉著眼楮的人魚不知何時睜開了雙眸,輕輕煽動著濃長的睫毛,親昵的說著這句篤定的話語。
謝謹歌注意到變成人魚的蘇野,那脖頸處被他用尖刀刺中的位置已經完好如初,那一片肌膚光滑又平整,一點也看不出曾經受到過很深的刀傷。
浴缸里的水還在不斷往上深,這些溫熱的水流很快就淹過了浴缸的邊緣,流到了地板上,然後迅速蔓延到了謝謹歌的腳邊。
「你怎麼不說話了?」浴缸里的人魚單手撐著太陽穴,好整以暇的看著一言不發的謝謹歌︰「哥哥,我現在變成原本的形態,不是如你所願嗎?」
「別叫我哥哥!」謝謹歌冷聲回道。
「我知道了,你更希望我叫你謹歌對嗎,謹歌,謹歌」念到最後,這條人魚低低的笑了起來。
謝謹歌自動忽略掉這條人魚對于他名字的念叨︰「除了你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魚也偽裝成了人類?」
「謹歌,除了我之外,你不應該去專注其他人魚。」
「這麼說,你承認自己是人魚了。」謝謹歌稱述道。
「如果這是你想听到的內容,」蘇野盯著謝謹歌的眼楮,緩緩說道︰「我是人魚,從深海來」
「為你而來。」他說的很認真,認真的就像是在訴說著一生的承諾,瞳孔里承載著熾熱又執著的情感。
謝謹歌下意識錯開了這條人魚的視線。
因為在人魚這樣專注的目光凝視下,他竟然感覺到了一種心驚。
洗澡間的水還在不斷就的流出,此刻,水位已經沒到了謝謹歌的腳踝。
「為什麼不看我呢?」人魚似笑非笑的說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說著,他抬起手,對著自己的眉骨位置,比了一個開.槍的手勢︰「砰」他模擬著音,似陶醉又似回憶︰「在蘇里南的雨夜,是你先毫不留情的,朝著我開了一槍。」
「後面,在被抓捕上岸的時候,你從船只的房間里一步步走出來,你手里打著一把傘,雨水沒有將你打濕。你走向我,然後什麼話也沒有說,就這麼拿著匕首對準我的手背狠狠刺了下去,明明並不是很疼,但是那個時候,卻仿佛有另外一種更深刻的疼痛一下涌進了我的腦海里,讓我有一種渾身都興奮起來的感覺。」
謝謹歌沉默的听著這條人魚的敘述,雖然他知道其實一切的源頭都源于人類對于未知生物的一種探索欲,但如果時光倒流或者事情再發生一次,他當時依舊會選擇那樣做。
「當時我就在想啊,這麼好看的人類在被我弄出傷痕的時候,會不會脆弱的哭出來。」人魚說著,歪著頭看向了謝謹歌,目光在他的眼尾處輕輕掃過︰「我很好奇究竟是海水的味道更咸,還是人類的眼淚更咸。」
「再然後,我被關進了一個牢固的水箱里,你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站在外面認真的觀察著我,你知道嗎,你越是用冷淡平靜的目光打量著我的身體,就越是讓我興奮。」人魚指了指自己的眼楮︰「你的目光所及之處,皆讓我顫栗不已。」
「我之于你,是來自于深海的神秘物種,我能挑起你的興奮,引起你的探索欲,而你」說到這,人魚停頓了片刻,隨即壓低了聲音,磁性低沉的聲線里透出了一種別樣的曖.昧與纏繾,「而你,也在我的心里,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我曾經對于陸地沒有一點的好奇,畢竟與廣闊的海洋比起來,地面上的一切顯得如此渺小,但我很慶幸自己學會了人類的語言,才能像現在這樣與你與無障礙的交流。」人魚似感嘆般的說道。
听著人魚說得這些話,謝謹歌的心情頓時有些微妙。
「你也不用去往陰謀論的方向思考,我以蘇野這樣的身份出現在這里,僅僅只是因為你在這里罷了。」人魚輕輕笑了起來,謝謹歌又看到了他臉頰龐那淺淺淡淡的酒窩。
「謹歌,我要告訴你的是,你可以隨意的傷害我,槍也好,匕首也罷,但前提是你整個人必須是屬于我。」
謝謹歌聞言,瞳孔微微放大。
說不驚訝那是假的。
他能從這條人魚的話語間感受到了那種無比認真的執著與鄭重。或許真如這條人魚所說得那般,是人類、是他謝謹歌先招惹上了原本平靜生活在海下深淵的人魚。
但在他去蘇里南之前,那怪異的夢呢?
那個粘稠濕潤的夢,又該如何解釋。
謝謹歌隱約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被他忽略了掉了,但他想要仔細去回想的時候,卻又找不出那被他忽略掉的微小細節。
這條人魚的身上,實在隱藏著太多的謎團。
或許他的心里確實因為人魚說的這番話而有了一絲動容,但這隱約的變化根本微不足道,也並不會讓他對人魚的看法改觀,也並不會讓他內心的警惕和戒備減少分毫。
不過有一點,如果這條人魚真得只是單純的因他而來,倒是讓他可以不用再去顧慮人魚與人類之間的制約,謝謹歌的思緒在腦海里飛速轉動著。
而這個時候,洗澡間內那溫熱的水流已經從他的腳踝位置上升到了他的腰月復之處。
薄薄的熱氣從流動的水里彌漫而出,飄散在空氣中氤氳成了一圈圈濕潤的水霧,原本清晰的空間也因此多了幾分朦朧的光感。
人魚看著站在一米開外正一副若有所思模樣的謝謹歌,他墨藍色的眸子微微閃動了一下,隨即從浴缸里緩緩游到了謝謹歌的身邊。
「謹歌」人魚的嘴唇翕動了一下,一邊輕輕喊出了謝謹歌的名字,一邊用魚尾虛圈著謝謹歌的雙腳。
他在一步步試探。
而在看到謝謹歌仍舊沒有因為他的靠近而做出任何動作的時候,人魚得寸進尺的抬起手,將留著長指甲的手指放到了謝謹歌那扣著的第二個襯衣紐扣處。
下一秒,他的手指往下一滑。
「呲啦」一聲,扣緊的紐扣全部掉落了下來,在襯衣的布料被劃開之後,是幾顆小紐扣掉落在水中被濺出的細微水花聲。
這一瞬間,胸.膛處的冰涼讓謝謹歌從思緒中徹底回過神來,他露出來的那一部分.身體皮膚竟是比那白色的襯衣看起來還要白皙。
無垢的襯衣已經被猩紅的血染髒。但那襯衣之下的軀.體,卻是還未被染上任何的痕跡。
人魚的眼神暗了下來,不等謝謹歌說話,他就先一步開口說道︰「謹歌,我想吻你,很想。」
他的聲音在此刻已經變得沙啞,在說出這句話的下一刻,他就這麼俯下了身體,對準謝謹歌的雙唇,準確無誤的吻了上去,堵住了謝謹歌所有想說的話語。
謹歌,你可以隨意傷害我。
但我也要收取相應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