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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還在當替身嗎?

景予︰「……」

他很想忘記上一秒的自己。

拍了拍有點發燙的臉頰,景予欲蓋彌彰地掀開小被子,緊張道,「我也去我也去。」

王哲一個激靈,隔空摁住他說︰「不不不你不去,我去,我去。」

景予已經站起來了,逃似的往衛生間那邊走,「不行不行,我得去。」

「打住打住,讓我去……」

好好的上個廁所推讓得跟結賬似的。

要不是機上不止一個廁所,景予就差點真被擋在外面了。

他一出了衛生間的門,迎頭就撞上了表情深沉的王哲。

景予嚇了一跳。

「王哥,你怎麼不回去,站這兒干嘛?」

王哲欲言又止,五官抽動,目光復雜。

他看了看拉得嚴嚴實實的簾子,還是壓低了聲音說︰「你上初中呢,上個廁所還要跟人手拉手一起去?」

景予︰「?」

他茫然了,「我沒有拉你的手啊……」

王哲氣到想下飛機打一套軍體拳,他狂吸一口氣,逼迫自己鎮定下來,語氣很凶︰「在別人眼里不就是那樣嗎?有區別嗎!」

景予更茫然了︰「這里也沒有別人呀,只有李導……不是啊王哥,我們倆看起來像親父子一樣感情好,也有人會這樣想嗎?」

王哲突然噎住,心髒中了一箭。

四十多歲的他和臉女敕的景予站在一起確實有點父子那意思。

他又抬眉閉眼深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放下對年齡的執念,隱晦而暗示地望了望客艙的方向,狐疑地說︰「真的?不介意?」

從前和謝知安在一起的時候可是連單獨行動都不準的。

那時景予吃什麼喝什麼他都要管,笑的時候露幾顆牙都要管,因為林承不戴眼鏡,謝知安還一開始就帶著景予去做了激光手術。

王哲其實覺得謝知安就像在玩游戲,在氪金養號。

但他沒敢說出口。

他從沒見過那麼離奇的包養合同——在謝知安面前,景予不準擁有自己的人格,必須完全成為另一個人。

也就多虧了景予演技好心態更好,換了一般人,早就不是崩人設就是崩心態了。

——景予更厲害的是,他在飾演了一個角色那麼長的時間之後,還能說停就停,輕松自如地抽身出來,繼續成為自己。

這是一個天賦演員的素養。

他能成為別人,別人成為不了他。

……

景予實在是莫名其妙。

「介意什麼呀?王哥你是怕李導會介意我傳緋聞嗎?」

他迷惑地說,「李導不是會在意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人,就算傳出什麼匪夷所思的東西,我們也不是走流量路線的,現在我也沒幾個粉絲,不必緊張。」

說著還拍了拍王哲的肩安慰他。

王哲嘴唇翕動,再次一言難盡、欲言又止。

他盯著景予那張讓人看著就很高興的朝氣蓬勃的臉,特別想問你真的不知道嗎?你真不理解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嗎?並不是指李泯作為導演會介意演員的緋聞,而是……

而是……

他又有點說不出口。

萬一李泯真沒那個意思呢?他冒冒失失點明了,反而讓景予難過。

王哲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越來越像景予他爸了,怎麼爹味越來越濃。

人家年輕人的事,輪得到他來管嗎!

王哲長出一口氣,「我想多了,我想多了。」

景予卻怔了怔,像是明白過來,隨後彎著眼笑了笑,提問他︰「哥,你看過李導的電影嗎?」

王哲︰「……看過劇透。」

人到中年之後,少有的幾次進入電影院的機會也獻給了熊出沒。

作為家長他總是要比別人少一點娛樂空間的。

何況李泯的電影國民度太高,剛上映沒多久,各種細節解析、立意深挖、強烈推薦,還有業內的分析會都不會少,就算是沒看過也把設定知道得差不多了。

他就懶得去看,一直以來只是知道有這麼個導演,非常牛逼,是國內電影界的驕傲。

這樣說吧,出演別人的電影,經紀人們會告訴藝人——這部片子會給你多少片酬,會帶來什麼影響,會墊高你的身價,會拓寬你的戲路……

但如果是李泯的電影呢?

他們一定二話不說,爭先恐後——搶!先搶到手再說!管他是什麼角色!管他有多少片酬!

能出演李泯的電影,本身就是一種極高的贊譽。

不需要什麼物質上的酬勞,因為這同時也是你成為「實力派」、「能擔票房」的演員的標識,這象征著你在這部影片之後,演藝事業將會跨入一個新高峰,會得到無數難以想象的資源和認可。

但由于反正他的藝人也不會有機會和李泯合作,別的也就沒花心思去注意。

王哲以前只當李泯是那種享譽很高,實則普通人根本看都看不懂,听著影評家的贊美覺得自己仿佛欣賞了個寂寞的藝術片導演。

直到他看過李泯的第一手劇本之後,才發現李泯確實是不一樣的。他的影片誰都看得懂,不同的人能看出不同的東西,每個人看完之後收獲的還都不盡相同。

王哲就有點後悔以前沒進電影院看他的片子了,那種隨著畫面一幀幀展開而一步步沉浸入劇情里的感覺,一定非常暢快。

景予看了看客艙的方向,慢吞吞道︰「李導三年前籌備過一部片子,叫《造神運動》,講的是一個神被信徒毀滅後,信徒們又重新制造出一個神來的故事。」

「當時大受歡迎,還沒開始制作就熱度極高。」

「後來有影評人質疑他,他劇本里的人物總是只有標簽化的性格在支撐著,全都是模板化的喜怒哀樂,這樣的他真的能拍好一個人性神□□織、無比復雜的故事嗎?」

「後來你猜怎麼著,」景予說,「李導沒有拍那部電影,他放棄了它。」

「因為他確實不懂感情。」

「也沒有普通人的人性。」

景予指著自己的胸膛,點了點心髒的地方,眼神很清澈。

「他這里,缺了一塊。」

所以他覺得王哲的擔心是不必要的。

在和李泯相處的短短一段日子,景予可以隱隱發覺到,他從小到大的生長環境里,可能欠缺關于愛的教育。

這是李泯有生以來難得的短板,他很想、很想幫助他修補上這塊短板,但並不是那麼容易。在這方面一竅不通的李導,難道因為听他講過幾次這些詞的詞義、近距離感受到粉絲的愛,就會突然開竅了嗎?

所以如王哲想象的那些,很顯然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王哲拉長了音調,不太相信地說,「明明他在新劇本里就寫得很好,完全不像不懂人性的樣子……」

景予豎起食指放在嘴邊。

「因為他在努力學習。」景予說,「他在進步。」

王哲愣愣地看著他轉身走了回去。

……

景予回到座位上,發現李泯合著眼已經睡著了。

冷氣開得有點足,而李泯又沒有蓋小被子。景予停下腳步,想了想,踮著腳,認真地把他頭頂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

一低頭,又看見李泯身旁的窗戶沒有拉下遮光板,于是彎腰伸手去拉——

腳一滑。

……

………

景予無數次痛恨做出了這個決定的自己。

在經歷了他一番洗禮的王哲大徹大悟、為自己腦補過度而自責地掀開簾子走出來時,迎頭就看見景予以一個非常浮想聯翩的姿勢趴在李泯腿上,而淺眠的李泯眉頭微蹙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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