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戰報時,顧沅一顆心都吊起,手還有些顫抖。
好在信中是捷報,謝綸北上征討戎狄,率千名鐵騎打了戎狄軍一個措手不及,大挫敵方銳氣。而顧渠的隊伍也行至蒴河,與西邊敵軍正面對抗,我方目前佔據優勢。
之後,每隔幾日,便有一封戰報從前線傳來。
捷報連連,朝堂上的氣氛也越發振奮,按照這般攻克的速度,最多半年,這場戰爭便能結束。
事實上,這場戰爭結束的比朝臣們預料的還要快,只用了四個月,勝面還要廣
戎狄不是輸了,而是被滅了。
按照前頭傳來的訊息,顧渠和謝綸倆人都透著股狠勁兒,殺紅了眼,對戎狄一族趕盡殺絕。
打到戎狄王帳時,為了爭奪扈爾巴的人頭,兩名大將互不相讓,險些沒打起來,最後兩人一番商量,決定各退一步。
顧渠挖了扈爾巴的雙眼,燒了他半邊身子,喂了狗。
謝綸割下扈爾巴的腦袋,親手裝進了一個漂漂亮亮的盒子里。
對此,顧渠嗤之以鼻,「一個賊人的腦袋,瞧你寶貝的跟什麼似的,就算沒這腦袋,軍功照樣算你一大份。」
謝綸慢條斯理的擦著劍上的血跡,抬起眼皮乜了他一眼,淡聲道,「我答應了長公主,要帶回扈爾巴的腦袋送給她。」
顧渠,「……」
嘴角抽了抽,他問,「你確定要拿這玩意兒送給長公主?」
饒是經常被白氏埋怨不解風情,顧渠都覺得拿個腦袋當禮物送給姑娘家,這事就他媽的離譜。
謝綸頷首,「確定。」
一想到景陽見著他帶回扈爾巴人頭的歡喜場景,他恨不得立刻驅馬趕回長安。
顧渠見他這般篤定,無語凝噎。
沉默一陣兒,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兄弟,你自求多福。」
……
大軍凱旋回長安時,正值深秋,朱雀大街兩道的銀杏黃澄澄的,隨著微風拂過,簌簌晃動,像是串串金燦燦的銅錢在搖晃。
朱紅色帥旗躍然高擎,颯颯作響,士兵們步調齊整的進城,百姓們夾道歡迎,摩肩接踵,齊聲歡呼。
膘肥體壯的披甲戰馬上,為首的兩位年輕將軍最為耀眼。
他們身形筆挺,風姿特秀,蕭蕭肅肅,天之驕子,便是如此。
「那位黑袍的是鎮國將軍,也是國舅爺,皇後娘娘唯一的親兄長!瞧瞧,多威風啊!」
「威風又怎樣,听說他膝下至今無子嗣,家中那位正妻進門這麼多年只生了個女兒!也不知道她娘家是什麼來路,國舅爺一直都沒納妾,也是稀奇。」
「嗨,能有什麼來路,國舅夫人是白老太傅家的嫡孫女,白家哪算得上什麼頂頂 赫的人家,這門親事好像是他們少年時就說下來了的。這兩年顧家水漲船高,白家也跟著雞犬升天咯!」
百姓們聊完國舅爺,又議論起國公爺來
「再過不久就要過年,開了春長公主就該嫁了吧?」
「是啊,明年公主就十七了,听說隴西的公主府建得可富貴了。」
「這謝國公儀表堂堂,自個也有本事,手握重權,可惜就是命硬,克父克母的,也不知道陛下怎麼舍得將唯一的妹妹嫁給他,還是嫁去隴西那麼遠的地方?一年到頭都難回來一趟。」
「這你們就沒見識了吧?長公主可是龍子鳳孫,有滔天的福氣,便是謝國公命再硬,長公主也能壓住。」
「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嘖,明年長公主出嫁的排場肯定氣派極了!」
「爹爹!爹爹!」
一句句脆生生的喚聲傳來,出于父親的敏感,顧渠抬眼尋去。
只見街邊酒樓二樓外,亭亭站著一位水藍色長裙頭戴帷帽的年輕婦人,她懷中抱著個扎著小 的女童。
那婦人雖戴著帷帽,可顧渠一眼就認出那道清雅溫婉的身影,端正俊朗的面容上也露出笑,朝樓上招了招手。
樓上,小明嵐睜著水靈靈大眼楮,扯著自家阿娘的衣襟,激動道,「娘親,爹爹,爹爹!」
白氏模了模女兒的小腦袋,「是,你爹爹回來了,咱們一家團聚了。」
謝綸看著顧渠臉上柔情的笑,挑眉,「是嫂夫人帶著小佷女來了?」
顧渠毫不掩飾見到媳婦孩子的喜悅,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是,小半年沒見,我家明嵐又長大了些!你瞧,我女兒是不是很漂亮,人人都說女兒肖父,她這鼻子和嘴真是跟我一模一樣!」
謝綸抬眼看了過去,那穿著紅色小薄襖的女童,眼眸明亮,唇紅齒白,是挺可愛的。
「是挺像你的。」
謝綸淡淡應了聲,心頭想著,等明年將景陽娶回家,他也要跟她生個女兒。
最好長得像景陽,小小的一團,養得嬌嬌的,像她娘親一樣嬌蠻也行,不怕被人欺負去。
那女兒該取什麼名字呢?他得回去翻翻書,好好琢磨琢磨
大軍過朱雀門,入皇城,到達承天門,地上鋪著一條長長的紅氈,盡頭是恢弘廣闊的太極宮。
一時間,禮樂齊鳴,金鼓三響,華蓋翠帷下,帝後並肩攜手,緩緩走下層層白玉階,親自迎接。
裴元徹一襲石青色團龍紋袞服,領上綴銅鎏金鏨花盤扣五枚,雙肩及前後胸皆繡著五爪金龍,飾日月二章。腰系玉帶,別著香囊和玉佩,下裳為海水與八寶平水紋,隨著他的走動,袍擺暗紋如水波般浮動。
他身形挺拔,一只手緊緊握著顧沅的手。
她是他的眼楮,她的盲杖,有她在,他步履穩健,絲毫不受半點眼楮的影響。
顧沅今日也是盛裝打扮,穿著件海棠紅的細襉裙,裙擺用金線繡著海棠花,內滿飾珍珠,珠粒均勻,顆顆光潔。烏黑發鬢間戴著鳳冠,正中那只栩栩如生的鳳凰吐珠,紅寶石吊墜在她額前輕輕搖晃,蕩出熠熠的細碎光芒。
她站在裴元徹身旁,看著台下那整齊威嚴的軍隊,心頭也生出一番激蕩情緒。
謝綸和顧渠兩人下馬,大步走到帝後跟前,停下腳步,俯首,屈膝側跪下。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裴元徹親自上前,將兩人扶起,「兩位愛卿此番一舉滅了戎狄,揚我大淵國威,立了大功,朕心甚慰!」
一側的李貴展開明黃色聖旨,高聲宣讀犒賞詔書。
待宣讀完畢,謝綸、顧渠,及台下文武百官、萬千軍士,齊齊跪下,高呼萬歲。
那聲響撼天動地,響徹天穹。
眼前的所見所聞,都讓顧沅心潮澎湃,手指也下意識的收緊,只覺得這一幕她此生怕是再難忘懷。
裴元徹感受到她的情緒,將她的小手包裹著,握的更緊。
顧沅長睫微顫,揚起臉,看到他堅毅沉靜的神情,一顆心也平靜下來。
犒軍完畢,兵將先行回大營,百官也散去,等到晚些再赴慶功宴。
深秋的黃昏來得早,楓葉濃烈的紅與殿宇晶瑩的琉璃瓦相得映彰,一輪紅日緩緩落下,遠處山巒的陰影越發濃重。
不知不覺中,暮色四合,夜晚來臨。
長廊上的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紛紛亮起,太極宮內更是亮如白晝,觥籌交錯,笙歌曼舞,熱鬧非凡。
裴元徹今夜心情大好,與顧渠和謝綸一杯接著一杯,三人都喝得面紅耳熱。
還不等顧沅去勸,景陽先坐不住了,咬咬唇,小聲對顧沅道,「皇嫂,你勸勸皇兄嘛,喝這麼多酒明早該頭疼了。」
顧沅看了裴元徹一眼,見他正在興頭上,也不好掃興,便對景陽道,「你皇兄酒量挺不錯的,而且明日是休沐,不用上朝,多喝點也無妨。」
她說著,就見景陽撇了撇唇,眼楮卻是往台下看去,頓時就明白了。
掩唇輕笑一下,顧沅狡黠的朝景陽眨眼,「你這哪里是心疼你皇兄,分明是心疼未來夫婿。」
景陽粉面羞紅,嘴里連忙否認著「誰心疼他了」,又嘟囔道,「是他答應回來後,要陪我一起逛西市的。」
顧沅也不拆穿她這點情竇初開的小心思,垂下頭,逗著懷中的宣兒,「小家伙,你是白天睡飽,現在就不困了麼?」
宣兒手中抱著塊糕點啃,听到自家母後說話,揚起小臉朝她笑。
顧沅看著他這傻樂的模樣,再看自家兄長那桌,窩在白氏懷中呀呀說話的小明嵐,輕嘆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宣兒胖嘟嘟白女敕女敕的小臉蛋,「你呀你,什麼時候能听到你叫我一聲母後呢。」
宣兒吃著糕,小嘴吧唧。
酒過三巡,夜也深了,宴會卻並未結束,為慶祝大軍凱旋,裴元徹特地安排了焰火表演助興。
他拉起顧沅的手就往外走,因著喝了酒,清俊的臉籠著一片紅,狹長的鳳眸透著幾分迷離。
「走,去看焰火。」
「你慢些走,喝這麼多,路都走不穩了。」顧沅忙將宣兒遞給秋霜抱著,自己挽住裴元徹的胳膊。
也不知是他真醉的厲害,還是故意耍無賴,大半邊身子壓在顧沅身上,還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臉頰,弄得顧沅白皙的臉蛋也泛起緋紅,忍不住小聲道,「這麼多朝臣在,你注意點影響。」
裴元徹眯著眼,道,「我醉了。」
顧沅,「……」
她信他個鬼。
站在太極宮的望樓往下俯瞰,只見殿宇森森,畫棟雕檐,崇閣巍峨,夜色中的皇宮除了恢弘雄偉,還多了些深不可測的寂靜與威嚴。
晚風輕拂,月色朦朧,帝後立于前,眾人站在後頭,說說笑笑,很是閑適。
倏然,天邊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響聲,漆黑的天空仿佛也被點亮了。
「放焰火了!」
「真好看啊。」
只見一簇簇焰火升入高空,炸開朵朵色彩斑斕的花球,在天地間璀璨著,又如天上的星辰般,四散飛揚著,緩緩落下。
天空仿若畫布,那些耀眼奪目的焰火在盡情的綻放著,流光溢彩,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眾人仰著脖子欣賞這美輪美奐的焰火,光影斑駁下,是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
景陽聚精會神的看著焰火,直到身旁站定一道頎長的身影,有淡淡的迦南香傳來。
她偏過頭,就對上一雙亮若星辰的黑眸,登時愣住。
謝綸朝她略一頷首,勾唇,朝她輕笑,「一年多沒見,公主別來無恙。」
景陽一顆心怦怦跳,垂下來的手指陡然握緊腰間掛著的繡花荷包,她下意識先低下頭,隨後心里又想,自己為何要低下頭啊?搞的像她心虛一樣。
她故作鎮定,紅著臉抬起頭,「是挺久沒見了。你…你怎麼過來了?」
他們雖有婚約在身,但這還這麼多人在呢。
「臣來向公主問聲好。」謝綸盯著她蝶翼般輕顫的眼睫,嗓音溫和,「公主收到臣送的禮物了麼?」
景陽怔了一怔,等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禮物是午後送來的那個腦袋時,什麼嬌羞,什麼少女懷春小心思,頓時蕩然無存。
「收到了。」她道。
「公主可喜歡?」
「……」
謝綸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只不過是太守承諾,說把人頭帶回來,就真給她帶來了。
「就……還挺好的,多謝你。」景陽擠出一抹笑。
再不想回憶起那個死人頭,多破壞氣氛啊,她忙轉過臉,裝作認真看焰火,「你看,這焰火真好看。」
謝綸垂下眸,看著身側之人明艷姣美的臉龐,唇角微翹,「嗯,很好看。」
不遠處,顧渠抱著小明嵐,扭頭對白氏道,「夫人,我怎麼覺得咱們明嵐好像輕了。」
白氏站在他身旁笑容盈盈,「哪里輕了,是你許久沒抱她了,她每日糕點都能吃一整碟呢。」
話音未落,便見小明嵐鼓起小臉,眼楮都放著光,「吃,吃糕糕!」
惹得顧渠和白氏一陣笑,「你這小饞貓!」
欄桿旁,張韞素激動的扯著盧嬌月的袖子,「月娘,你快看,這種焰火也太美了,有五種顏色!」
盧嬌月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唔,是,是。」
「你有沒有听我說話呀。」張韞素听出好友的敷衍,撅起嘴,「你在看什麼東西呢?比這焰火還好看?」
她順著盧嬌月的目光,伸長脖子尋去。
左邊站著的都是文官,穿著影青或是緋紅的官袍,焰火的光影在變幻,將他們的面容也映出明明滅滅的影子。
在那燈火闌珊處,一身青色長袍的禮部侍郎鄭泫,正直勾勾的往這邊瞧。
張韞素瞬間明白,撞著盧嬌月的胳膊,擠眉弄眼,「怪不得無心看焰火呢,原來在看你家鄭大人呀。」
她故意拖長尾音,鬧得盧嬌月雙頰酡紅,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你小點聲。」
張韞素嬉笑著,「這有啥,再過不久,你不就嫁給他了麼。」
盧嬌月臉更紅了,佯裝生氣不去理她。
張韞素連忙去哄她,又往鄭泫那邊瞧了一眼,可別讓鄭某人看到,覺得她欺負他未來夫人了。
沒想到這一瞧,不僅瞧見了鄭泫,還瞧見了歪頭看來的陸小侯爺。
四目相對,張韞素臉上不矜持的笑容一僵。
旋即,她忙躲開目光,垂下頭,手指握得緊緊地,心也咚咚咚跳的飛快。
回想起方才陸景思那探頭一瞥,煌煌燈光下,他面如冠玉,眉如墨畫,一襲尋常的青色官袍穿在他身上,愈發顯得長身玉立,風采高雅。
他長得可真俊。
而這樣俊朗的翩翩公子,再過不久就是她張韞素的夫君了!
盧嬌月看著突然安靜的好友,有些稀奇,抬眼看去,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的感慨著,「真是一物降一物。」
倆人嘀嘀咕咕,又笑鬧了起來。
倏然,盧嬌月朝前抬了下下巴,笑容清澈,「素素,你看沅沅那邊。」
從這個角度看去,只見那漫天焰火之下,身著華服的帝後並肩站立,一個玉質金相,一個仙姿綽約,兩人站在一塊兒,美得像一副畫兒似的。
裴元徹一只手抱著宣兒,一只手摟著顧沅的肩膀,他看不見焰火有多絢爛,但听到顧沅與宣兒的笑聲,他唇角也掛著笑。
「這場焰火可真美。」
顧沅靠在他的懷中,清澈的黑眸里倒映出一朵又一朵璀璨明麗的倒影。
男人的胸膛堅硬又溫暖,像是件大氅將她緊緊罩住,驅散夜露秋寒,讓她的心都變得安穩,有種塵埃落地的歸屬感。
裴元徹的下巴抵著她的額,溫聲道,「你若喜歡,以後我經常給你放。」
顧沅剛想說不用,就見他又垂下眼,朝著宣兒道,「咱兒子似乎也很喜歡,在我懷中一直扭來扭去,沒個消停。往日這個時辰,他早就睡熟了。」
「是啊。」顧沅彎起眼眸笑,捏了捏宣兒的臉,「也不知像了誰,這麼小就這般貪玩。」
裴元徹道,「那定然是隨了你,我從不貪玩。」
顧沅哼了一聲,「明明是像你。」
見父皇母後拌著嘴,宣兒咯咯咯直笑,忽然,女乃聲女乃氣喊了句,「母後。」
顧沅怔住。
裴元徹還沒反應過來,朝顧沅笑,「听听,孩子自己答了,是像你。」
「他說話了,他喊我了!」顧沅烏黑的眼眸亮了起來,難掩興奮,「宣兒,來,再喊一聲,再叫一聲母後。」
宣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乖巧的喊著,「母後!」
裴元徹也意識到孩子總算開口說話了,濃眉舒展開,「我就說了,咱們宣兒天資聰慧,之前只是不想開口罷了。」
話音未落,宣兒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去模他的臉。
裴元徹配合的低下頭。
宣兒的手軟乎乎的,先是撫上裴元徹的下巴,又去模他的鼻子,最後模了模那雙漆黑的鳳眸。
他歪著小腦袋,葡萄般的大眼楮眨了眨,軟軟出聲,「父皇…宣兒呼呼……不疼哦……」
裴元徹有一剎那的失神。
顧沅驀得紅了眼眶,千萬種情緒涌上心頭,她嗓子梗著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湊過去,吻了吻宣兒的小臉。
宣兒被親了,很是高興,又喊著,「父皇,親親。」
裴元徹回神,微笑著,「好,父皇親。」
他親了親懷中的兒子,又拉過顧沅,溫柔的吻了吻她的發旋兒。
顧沅面染紅霞,他一本正經道,「要公平,都得親。」
宣兒望著天邊,「父皇,母後,看花花!」
顧沅笑道,「好,看焰火。」
天幕間火樹爛漫,虹彩狂舞,星星點點,如雨如霧。
裴元徹長臂微收,將顧沅與宣兒緊攏于懷中。
縱然一片漆黑,卻始終有一束溫柔皎潔的月光,照亮他的世界,陪伴他前行。
作者有話要說︰正文完,明天開始更新番外,以下是番外目錄沅沅和裴狗的番外建議購買哦
番外1,帝後日常眼楮
番外2,帝後撒糖二胎
番外3,帝後退休日記
番外4,帝後晚年
番外5,張韞素x陸小侯爺搞到美男當夫君後
番外6,盧嬌月x鄭泫膽小鬼和老古板
番外7,景陽x謝綸國公爺的小嬌妻
我覺得這個番外應該挺全的,應該能滿足各位吧?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