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後,北城醫院。
「老根兒,你兒子又來看你了!」
正在綠化帶里翻地的爺爺,听見有人喊他。
抬頭一看,是一個病友領著凌一東找來了。
自從找到恩人,只要有時間他就來醫院照顧、陪伴,以至于病友們都認為,這是親兒子。
「爸,你還生著病,搗鼓這些干啥!醫院里有專門的人管!」
凌一東心疼,拿過阮老根手里的工具,嗔怪道。
「沒啥,我這陣子身體好多了,又閑不住,干點活挺好!」
「別的病人,都下下棋,散散步,你可倒好!走,趕緊跟我回病房,我買了很多營養品。」
「哎呦可別再買了,都沒地兒放了。」
爺兒倆說著話,回到病房,果然,凌一東又買來一大堆的東西。
阮老根一陣感動,這不是親兒子,卻比親兒子更親。
凌一東剝開一只香蕉,遞給他︰「爸,醫生說你的身體沒啥大問題了,再過幾天就是春節,我一會去辦出院手續,咱回家過年!」
「回家過年?」
爺爺一愣,過年對他而言,甚至說對阮小夕而言,都是非常遙遠且陌生的事情。
這些年,能不能吃頓飽飯都是個問題,別人家過年都是大魚大肉,水果菜蔬,一桌子豐盛無比的菜。
但是他和小夕只有幾十個素餡餃子,還都是玉米面的。
過年能夠吃頓白面都是奢望的窮人,能有什麼期待?
再說,每逢佳節倍思親,闔家團圓的時候更會想起死去的兒子兒媳,和老伴,心里更堵得慌!
阮老根臉上的表情,難過又悲傷,凌一東知道,往事不堪回首,老人家想多了。
可是,他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畢竟失去好幾個至親的人,內心的悲哀,誰都很難體會,更難勸解。
爺兒倆各自想著心事,都沉默了,房間里的氣氛逐漸冷了下來。
「爺爺!」
一聲甜甜的喊聲響起,打破此時的冷清。
他們轉頭一看,是凌天和阮小夕來了。
這兩個孩子站在一起,是越來越般配了,又穿著情侶裝,特別養眼,就好像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哎,你們來了啊,快點進來,外面冷。」
「爺爺,小夕特地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可別激動,坐住了!」
凌天來到近前,跟凌一東打了個招呼,就笑意盈盈的跟爺爺說話。
「啥好消息啊,還得坐住了,我快听听!」
「爺爺,前幾天舉行了中學生英語口語比賽,你猜小夕獲獎沒?」
「什麼鷹什麼賽?」
爺爺頭一次听到這麼新鮮的詞兒,根本不明白。
凌天笑著解釋︰「就是去說外國話的比賽。」
「俺孫女還會說外國話?」
他有點驚訝,轉頭望向阮小夕。
小丫頭有點不好意思,但臉上都是微笑,目光澄淨。
「呵呵,這都不用問,我孫女肯定行!」
「爺爺你猜對了,小夕是一等獎!果然厲害!」
凌天由衷的稱贊,從兜里拿出燙金的證書遞給爺爺。
爺爺接過來,一雙布滿老繭的手輕輕顫抖,昏花的眼楮里有了淚花。
「好,好孩子!要是你爸爸媽媽和女乃女乃活著,能親眼看到多好!」
「爺爺,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你有了它,就可以隨時隨地跟我說話了!」
不想讓爺爺太過悲傷,阮小夕連忙引開話題。
她的手里,是一個黑色、長方形的東西,爺爺有點驚訝︰「手機?這東西不便宜,你哪來的錢?」
「我掙的呀!」
阮小夕坐在爺爺的身邊,拿過手機演示︰「我在女乃茶店打工,每個月五千的工資呢!上個月還清欠下的飯錢,然後又給天哥買了衣服!」
小丫頭越說越有點小得意,一張臉笑成了大花朵。
「這個月的工資給爺爺買了手機,等會再去買衣服!我要讓爺爺穿新衣服過年!」
「好,好!」
這麼好的孫女,讓人太幸福了,爺爺高興的都不會說話了,只一個勁兒的笑。
他並不知道,孫女打工的女乃茶店,是孫女婿的。
凌一東趁機說道︰
「我去辦出院手續,兒子,給你媽打電話,咱們全家逛商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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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小孩你別饞,過了臘八就是年。
臘八粥,喝幾天,哩哩啦啦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兒粘;二十四,掃房日;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白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面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兒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去拜年︰您新禧,您多禮,一手的面不攙你,到家給你父母道個喜!
這首非常流行的童謠,伴隨多少孩子走過童年,但對于以前的阮小夕而言,只是個童謠。
不過今年,她體會到了,北城過年的熱鬧和辛勞。
她跟著準婆婆買菜、買肉、買各種過年需要的東西,甚至做飯也幫著,一連忙活了好幾天,終于到了大年三十。
除夕夜,爺爺穿著小夕買的新衣服,滿臉笑容的坐在餐桌前看電視。
凌一東則帶著老婆孩子們不停的在廚房里忙活。
直到寬大的餐桌上擺的滿滿當當,各種各樣的家常菜都全了,他們還在忙活。
爺爺習慣了苦日子,感覺太浪費,就囑咐道︰「這麼多菜,吃不了!」
「爸,還有兩個涼菜,馬上就好!」
他和張慧親自把涼菜端上來,然後,拉起老婆的手,鄭重其事的走到阮老根的跟前,雙雙下跪。
爺爺一愣︰「你們這是干嘛?」
「爸,感謝您當年的救命之恩,沒有您,就沒有現在的我,更沒有我這一家子人。這個頭,必須讓我們磕!」
說著,凌一東流下淚來。
「好,磕吧,磕吧!」
阮老根也想不到,當年救的這個孩子,現在混得風生水起的,還如此幸福。
兩口子磕完頭,凌天和小夕也來吃飯,這真正意義上的一家人,喜氣洋洋的過大年。
大背頭的彩色電視機里,演著各種節目,他們不時的開懷大笑。
一頓飯吃了將近好幾個小時,快到跨年的時間了,張慧喜滋滋的拿出一樣東西︰「小夕,這是當年凌天他爸送給我的定情物,現在,我要轉送給你!」
阮小夕和凌天都很好奇︰「是什麼呀?」
他們仔細的朝老媽的手里看去,啊,這個定情物,讓人很害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