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士杰,想不到,你真的高中了,還是三甲,我父親一直念叨你呢,你幾時進京的,也不來找我,最近我新交了個朋友,叫做朱壽,此次今科狀元,哈哈,厲害吧。」楊慎拉著前來拜謁的高士杰道。
高士杰名列會試三甲,在這里,他只有楊慎一個好友,自然要來一見,尤其是要來拜謁楊廷和這位伯父,對他可不錯。
「楊兄客氣,本來我一入京就想前來拜會的,可惜因為時間匆忙,實在抽不出空,這次前來主要是向楊伯父問好的,順便見見楊兄你,朱壽,你竟然認識朱壽,他現在可是大名人啊,在我們翰林院已經傳遍了,那天你給介紹介紹。」高士杰拍著他的肩膀道。
看來二人關系真的不一般,交談也隨意的很。
楊慎正欲多言,楊廷和今日下朝比較早,回到府中,正好看見這個高賢佷,會試第三名探花郎,現在入翰林院任編修一職。
「高賢佷。」楊廷和訝然道。
楊慎看到父親回來,趕緊道;「父親,士杰來看您了。」
「下官翰林編修高士杰,拜見楊大學士。」高士杰知道楊廷和的性格,最是講禮數,所以禮數比較周全,就算是在楊府,楊廷和不發話,也不以敢晚輩自居。
楊慎無趣的心道,父親就是個老頑固,這里又沒有外人,還來這一套。
楊廷和就是喜歡這個懂禮數,又滿月復經綸的士杰小子,胡須朗笑道;「賢佷高中會試三甲,不錯不錯,它日前途自不可限量,既然來我府上,自然不必拘禮,你跟慎兒乃是至交好友,在府中,就稱一聲伯父吧,走,書房談話。」楊廷和走過去,拉起高士杰的手,就往書房而起。
高士杰無奈的看向楊慎,無辜又顯得得意,不想楊廷和對楊慎的嚴厲,他對高士杰很隨和,就像是親子佷一般,沒看自己的兒子都不理會,可就拉著人家走了嗎?
楊慎先前見到高士杰一番高興,全然忘記了什麼,此刻,看著高士杰被他父親拉走,心中一陣哀嚎,我怎麼把那天的事給忘記了,士杰啊,你可千萬記得要幫我遮掩啊,不然非被我爹苛責不可。
他擔心的是那天忽悠他老子的事,自己拿了錢去瓊樓找朱厚照喝花酒去了,卻忘記了提醒高士杰不要說漏嘴了。
楊廷和在書房里無意中提起這事,楊慎陪著在一旁頓時一驚,眨眼努嘴的手舞足蹈,在楊廷和的背後,高士杰忍著笑,心道,果然你小子不是個東西,又拿我當你的擋箭牌,好啊,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裝作沒有看見楊慎的嘴臉,疑惑著道;「伯父說的是哪日,小佷記不太清了。」說完還奸笑著看了一眼楊慎。
楊慎心道,完了,父親非要懲治我不可了,在心中大呼交友不慎,虧得他叫做楊慎。
楊廷和奇道,疑惑的看了一眼楊慎,楊慎趕緊恢復了平靜,裝作若無其事道;「士杰,你怎得忘了,那日我還拿了銀兩給你,是父親讓我帶給你的,讓你好生用功讀書呢,記得不?」
高士杰一拍腦袋,呀,一聲道;「伯父勿怪,剛才是小佷記錯了,多謝伯父那日送來的銀兩,才讓小佷無後顧之憂,一心為科舉準備,才能高中,小佷感激不盡。」
楊慎總算松了一口氣,夸贊的看了一眼高士杰,兩人這樣合伙雞賊,不是一次兩次了,熟絡的很呢。
商量的不久,楊慎就借口拉著高士杰離開了,出門就狠狠的揍了高士杰一拳道︰「你個家伙,剛剛差點害我被父親用家法,嚇死我了。」
高士杰怪叫威脅道;「你還敢打人,信不信我回去揭穿你。」
楊慎嘿嘿笑著,根本就不理他,這個家伙能文能武,他的一拳能打疼他才怪事呢,聞言故作無所謂道;「去吧去吧,你不要忘了,剛剛你自己說的話,還感恩戴德呢,誰信你。」
兩人打打鬧鬧勾肩搭背的就離開的楊府,楊慎領著高士杰前往瓊樓,希望見到朱壽,可是誰知朱壽已經快半個月不見人影了,讓他大失所望,高士杰也很失望。
楊慎把朱壽說的那麼好,能被楊慎這個自持才高的家伙看上,自然不是一般人。
「楊兄不必介懷,下次有機會,你在介紹我認識認識。」高士杰笑著道。
楊慎道;「只好如此了。」
兩人欲要去尋一處地方聚聚,滿京城的轉悠。
遠處,楊府的管家帶著幾個家丁,火急火燎的奔來,一見到楊慎,就急切叫道;「可算找到您了,快跟老僕回府,宮里來人了,老爺讓少爺您趕緊回府。」
「宮里來人?來得什麼人?父親讓我回家?難道跟我有關。」楊慎疑惑道。
老管家也不清楚,只知道來了個小公公,說是陛下口諭,楊廷和隨後,就火急火燎的讓他來吩咐去尋找楊慎回去,老管家簡單的說了一遍老爺的話︰「快走吧,哪位公公還在等著呢。」
楊慎一听,還真的和自己有關,宮里帶著口諭而來,難道是陛下召見?他有點想不明白了。
高士杰見此,到是不好再打擾了,拍了拍楊慎道;「楊兄,既然如此,下次有機會,你我再聚,告辭。」高士杰也很好奇,可是再好奇,也沒用,誰叫他沒有一個大學士的老子呢。
楊慎不好意思的道;「今日不好意思了,父親要我回去,不敢耽擱,下次,有機會,我好好補償你一頓,告辭了。」
「請。」
「請。」
老管家一路催促著他,趕到府上的時候,哪位小公公,已經在府上等候多時,楊廷和高坐大堂,見他回來,道;「公公,這就是犬子楊慎。」
哪位年輕的公公趕緊起身朝著楊慎拱手道;「楊公子才名,奴婢早在宮中就時常听幾位閣老說起過,今日一見果然儀表不凡,見面更甚聞名啊。」只有在皇帝面前才自稱奴婢的他,在楊慎面前,沒想到也這麼客氣。
楊廷和听了這話,心中十分的受用,對于他自稱奴婢,也不甚在意,笑著撫須道;「犬子略有薄面不敢當閣老贊譽,呵呵••••。」
楊慎莫名其妙,但也不敢失禮,拱手道;「公公謬贊,楊慎愧不敢當。」
小公公記得劉瑾的交代,好生去請楊慎公子,不可怠慢,不然仔細你的皮,聞言討好道;「公子大才,奴婢這次來,是奉了皇上諭旨,前來接楊公子入宮見駕,特意再次等候公子,皇上召見,奴婢不敢久留,楊公子,我們這就請吧。」
楊廷和不知道皇上為什麼忽然要見自己的兒子,但是卻滿心的歡喜,替兒子高興,看這位小公公的態度,就知道一定是好事。
楊慎看向父親,他從來沒有進過宮,拿不定主意,甚至有些惶恐,這就要去見天子了。
「父親大人,孩兒這就雖公公去了,父親可有交代。」楊慎試探著道。
楊廷和很滿意他的態度,不驕不躁,這才是我楊廷和的孩兒該有的氣度。
「你此去,切記君前的禮儀,不可驕傲,陛下問什麼,你答什麼就好,不可多言,也不可不答,明白了嗎?」楊廷和交代。
楊慎點頭;「孩兒謹記父親的教誨。」
年輕的公公帶著兩個內侍,躬身道;「咱們走吧,陛下還在等候公子了。」
車駕在府外等候,楊慎上車,年輕的公公壓著車馬,一隊侍衛跟著車馬,帶著滿月復的疑問,楊慎進宮了。
皇宮。
「劉瑾,楊慎可到了。」朱厚照不止一次問起楊慎。
劉瑾看了看外面,沒有動靜,小心的回道;「奴婢估計按照時辰,也該到宮門了,可能剛好楊慎不在府中,所以耽擱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有內侍進來稟告道;「啟奏皇上,楊慎在宮外候旨。」
朱厚照放下手中的書籍,哦,了一聲,吩咐道;「宣。」
「遵旨。」
朱厚照起身走向玉屏後面,劉瑾跟隨進去,只听朱厚照微笑自嘲道;「沒想到朕也有躲著的時候。」
「皇上,這樣豈不是更有趣?」劉瑾討好賣乖道。
朱厚照笑著道;「嗯,確實有趣,朕今日就好好會會這位楊兄。」
按照年紀的話,楊慎確實比朱厚照要大幾歲,稱呼一聲楊兄,也不算什麼,只不過,要是楊慎知道自己將覲見的天子,就是那位讓他佩服不已的朱壽兄弟的話,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表情,朱厚照很期待啊。
不一會,楊慎由宮人領著進了養心殿,他小心的微微躬身,拜倒在地,聲音平緩的道;「學生楊慎,參見皇上,吾皇萬歲。」
「平身。」朱厚照刻意壓低聲音道。
其實快要笑出來了。
楊慎沒有听出什麼,再次拜倒謝恩︰「學生謝皇上隆恩。」
朱厚照淡淡的道;「朕在宮中,常听聞楊愛卿家的公子,博學多才,過目不忘,朕故此起了愛才之心,想要考考你的學問,是否名副其實,若果,朕就賜你個官身,以後為朝廷效力,若不是,就是你父親沽名釣譽,朕就剝奪了你的學籍,你可明白。」
楊慎聞言,徹底松了口氣,皇上雖然看似語氣不好,可是話中的意思,卻不外乎是想要出些題目考他學問而已,這有何難,經史子集,八股策論,皇上您隨意出,不要客氣。
「學生不敢稱博學多才,實在慚愧,皇上請出題。」前一刻還自稱不敢,後面就叫皇上出題,這謙虛中帶著些,年輕人的鋒芒銳氣,畢竟論年紀,他和朱厚照還真差不了多少。
朱厚照無聲的咧嘴,心道,小楊啊,你可不要怪朕心狠,誰叫你老子以前總是告朕的黑狀,就委屈委屈你,狀元,你就不要想了,這一世,因為你的父親,是沒有指望了,咱們是朋友嘛,既然如此,你吃點虧也沒什麼吧,嘿嘿•••••。
「邦畿千里,維民所止。」朱厚照淡淡的出題,這道題目生僻,出自詩經,商頌,玄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