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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不忘扣緊銅護腕,低聲說︰「林克,姜嘉木他在地上畫了祭祀的陣法。我看不懂,但應該是召喚五谷母的祭祀陣法。」

林克︰「我知道。」

空間四角的白蠟燭是祭祀陣法開始的一環,姜嘉木躲在牆根處時並沒有閑著,而是繼續完成祭祀陣法,當林克和崔不忘發現他不對勁時已經晚了。

祭祀陣法完成,只等程瀟瀟這個祭品成熟,姜嘉木就可以收割了。

姜嘉木張開雙手說︰「別用這種看垃圾的眼神看我,我其實沒那麼壞——你們看,我本來沒想殺你們,我給過你們很多次機會。很多次。我還打算給你們錢,希望你們放棄程瀟瀟,那樣你們能活著離開、而我得到我想要的,這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

林克︰「他好賤。」

崔不忘︰「我很難不贊同。」

姜嘉木臉色陰沉,忽地笑出聲︰「‘她’就快出來了,你們誰都跑不掉!」

「有自信是件好事,但太自大容易變老變丑,你應該找面鏡子看看自己的臉有多猙獰。」林克此時的語氣還算淡定,他說︰「你也只能靠‘她’殺我們。」

姜嘉木︰「那也足夠了。」

林克搖頭︰「你還不知道自己干了多蠢的事。」頓了頓,他補充︰「抱歉,應該說是你們。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當然你們認為自己付出了同等代價……也就是人祭,惡心的人祭。嘖!」

姜嘉木冷笑,他覺得林克是故意激怒他,死到臨頭所以狗急跳牆。他在牆根處來回走動,腳下是已經擺好的陣法中心,手中拿著白蠟燭,嘴里用古老的方言念叨奇怪的咒語。

咒語有點像鄉間神婆呢語,帶有一種古怪規律的韻調但是完全沒辦法听懂,就算用文字表達出來也完全不理解其具體意思。

因為據聞這是人類與不可名狀之物溝通時的語言,難懂、晦澀,而且神秘。

隨著姜嘉木念叨咒語的時間越長,陣法起了效果,火光閃爍,空間開始顫抖,起初很輕微,之後開始變得劇烈,伴隨劇烈震動而來的是黑暗。

黑暗像霧氣一樣彌漫過來,肉眼可見的吞噬可視的物體,任何分子構造的物體被吞噬後消失,真正意義上的消失。

那是真正的黑暗,它會吞噬所有物理意義的光、聲音、觸感和時間,如果人身處其中就會失去對外界的感知,甚至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真實存在,不能肯定自己是實體還是只是一個意識。

時間一久,便會精神崩潰、發瘋,繼而遺忘,最後融化成黑暗。

林克表面不動聲色,實則內心震驚不已,原來這就是殷栩口中的屬于‘不可名狀之物’的領地!那些曾經存在于漫長歲月里、人們口耳相傳和文字記錄里的傳說——它們的世界!

崔不忘瞪著黑霧,不受控制的恐懼、害怕,牙關禁不住顫抖,手腳也在瑟瑟發抖,他全身細胞都在尖叫著‘逃跑!快逃跑!不逃就一定會死!’,大腦保護機制發出一級危險警報,而他用了極大的自制力才沒有當場尖叫著逃亡。

「林克,黑霧里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存在?」

恐懼和理智並存,所以崔不忘知道他怕的不是黑霧,而是黑暗里未知的東西。

那東西在民間傳說里是‘農神’,是婆婆、是五谷母、是被誤傳性別的男神,也是程瀟瀟描述里的潮濕蠕動的。

它的形象未知多變,也不是絕對正面的角色。

它擁有‘豐收’祝福的能力,它喜五谷卻不介意人祭,它或許是凌駕于人類這種生物之上的另外一種生物,被視為‘神明’的不可名狀之物。

林克也感到恐懼,也許是殷栩提前鋪墊過的原因,他現在的情況比崔不忘好多了。

「先出去。」林克吐出這幾個字,然後抱起程瀟瀟朝門口跑過去,門口還沒有被黑暗侵蝕,「快!」

「什麼?」崔不忘不解但本能使然,听話的跟在林克身後邊跑邊問︰「不救程瀟瀟了?!」

林克︰「現在不行!它好像生氣了!!」

崔不忘︰「?」

林克︰「一句話說不清楚,回頭再解釋——靠!」

眼見門口就在兩三步遠的地方,結果姜嘉木捧著蠟燭撲過來擋在門口,而他身後出現幾十個亡魂怨靈,全是曾經橫死在大廈里的人,要是有點閑情趣志的話還可以在它們和程瀟瀟後背那顆肉瘤的人臉之間玩消消樂。

姜嘉木面孔猙獰的吼道︰「把程瀟瀟放下!把我辛苦栽種收獲的果實——還回來!!!」

隨著他的憤怒,手中蠟燭的火光忽明忽暗,而幾十個亡魂怨靈也在瞬間變得暴躁不安,敵意直沖林克三人而來。

身後的黑暗一步步逼近,他們清晰的听到黑暗里某種潮濕的東西發出細微的、軟體動物蠕動時的聲響,令人毛骨悚然。

崔不忘舉起手按下機關,銅針即刻向姜嘉木發射而去,他身後的怨靈飛速擋住攻擊,然後被銅針消殺。

「媽的垃圾!」崔不忘憤怒的罵姜嘉木,平生頭一次這麼惡心一個人。

林克單手背住程瀟瀟,在姜嘉木撲過來企圖搶走程瀟瀟時,一拳揍到姜嘉木的臉上,後者慘叫一聲,怨靈全都撲過來。

「崔不忘,接住程瀟瀟。」

崔不忘回頭,配合默契的接住了林克扔過來的程瀟瀟並一腳跨出444號鋪面,林克則轉身朝姜嘉木而去,謹記殷栩的教導,用他盤了整整兩晚的該死的核桃練出來的靈感控制,在怨靈中殺出萬夫莫開的氣勢,直逼姜嘉木。

姜嘉木見狀,害怕,蹬著腿想跑,但被林克按住後腦勺牢牢釘在地面。

姜嘉木反擊,雙手揮舞間踫觸到黑霧,頓時失去對手掌的控制,然後是手腕、胳膊、肩膀……黑霧吞噬之處,萬物皆被同化。

「怎麼回事?我的手、我的肩膀——啊啊啊啊我的手去哪里了?我的腿、我的腿消失了啊啊啊啊啊啊——救命……救、救命,林克、林先生,救我、救救我,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害程瀟瀟,求求您救救我、我不想死啊啊啊……」

姜嘉木此時已經被黑霧吞噬得只剩下頭顱和一只向前伸抓的手臂,他無暇細思為什麼這次祭祀會失敗、不明白賜予他‘豐收’祝福的農神為什麼會奪取他的性命?

明明不止他一個人那麼做!明明他只是想要稍微幸運一點、只是貪心了點有什麼錯!

林克巋然不動,冷眼看姜嘉木‘消失’。

直到黑霧吞到姜嘉木的下巴,確定他逃不了,林克才松開鉗制起身跨步逃出去,但當他想邁開右腳時卻被一只手死死攥住。

低頭一看,卻是陷入瘋狂的姜嘉木那只還沒被黑霧吞噬的手正死死攥住林克的腳踝︰「你不救我,那就陪我一起死!!」

破罐破摔之人的怨恨和爆發非常可怕,即使是林克也很難在幾秒鐘時間內掙月兌,而黑霧將姜嘉木徹底吞噬,並且爬上林克的腳掌。

「!」林克瞳孔緊縮,他感覺不到腳掌的存在了。

崔不忘︰「林克!快抓住我——」他沖過來,但444鋪面的門突然‘砰’一聲關上,任憑他使勁辦法也打不開。

鋪面的門是玻璃門,所以在外面的崔不忘能清楚看到林克被逐漸吞噬的全過程,他急得焦頭爛額,嘗試各種方法都沒辦法打開門。

「林克你別怕,我現在去找先生、先生他肯定能救你。」

然而此時黑霧已經爬上林克的肩膀,並以可怕的速度吞噬他的脖子、下巴、耳朵,眼楮被吞沒、額頭被吞沒,只剩下頭頂一個發旋。

崔不忘聲音顫抖︰「媽的。」

千鈞一發之際,玻璃門突然出現一只白皙如玉的手,那手修長但瘦削,一層皮包裹著骨肉卻藏不住其中的銳利鋒芒。

那只手很平常的、輕松的推開了崔不忘拼盡全力也打不開的玻璃門,然後一個虛影出現並跨了進去,短短瞬間,虛影凝為實體,背影高大但是很瘦,頭發烏黑而隱約可見白色的繃帶。

那是殷栩。

殷栩終于來了。

崔不忘一放松,直接就軟了腿,沒辦法止住顫抖的雙手,但內心是高興的。

被完全吞噬的林克完全失去五感,不過他的意識還在,他試圖運用自己強大但未被完全開發的靈感掙月兌黑暗泥沼。

可是越用力,他就陷得越深。

正在苦惱之際,忽然聞到熟悉而陌生的冷香,那是混合了不知名冷香的檀香,對于林克而言本來是陌生的味道,可他接了程瀟瀟這單子後,先是一路同車後座,後是同個房間里相處超過八個小時,在枯燥的教習中一個沒留神就注意到了這股香味。

——殷栩身上獨特的香味。

有點冷,像把歷經時光不減鋒利的青銅劍。

林克莫名其妙開始胡思亂想,然後他就發現手臂被人握住——等等,他的手臂恢復觸覺了?

耳旁傳來殷栩略帶沙啞的嗓音︰「不是可以喊我嗎?」他握住林克的手腕,彈了彈套在他食指上的戒指︰「我說過你光臨此地,它便會歡迎你。怎麼反倒把自己弄得這麼狼狽?」

林克睜大雙眼,發現殷栩所佇立的地方,黑霧自動褪去,騰出一片光明空地,而他的五感也都回來了。

「殷先生?!」林克挺驚訝,隨後听到他的話,有些尷尬的模了模鼻子︰「沒提前調查清楚,我以為信徒是第一次送人祭,所以沒有多加防備……咳!殷先生,您怎麼來了?」

殷栩摘下林克套在食指的戒指,戴回到自己的中指上,動作緩慢而優雅。

他不答反問︰「想不想看‘它’的真面目?」

林克回想程瀟瀟的形容以及剛才听到的濡濕水聲,斬釘截鐵回答︰「不想,謝謝。」

「哦。我只是問問,你別當真。」說罷,殷栩就抓住林克的手腕帶著他破開黑霧去見‘五谷母’的真面目。

林克︰「……」他早該知道殷栩骨子里的專制!可是為什麼還會上當?

黑霧撥開,林克見到了五谷母的真面目,瞳孔放大、內心的震撼無以言表。

說實話,因為母親那邊的宗族藏書量浩如繁星,所以林克比普通靈巫更為了解不可名狀之物,然而他到底沒有真正接觸過這些‘凶物’的經驗,典型的理論知識大于實踐經驗。

所以眼前這只‘生物’超出了林克的想象。

但見眼前是個巨大的粉色肉團,它無頭、無五官、無四肢,就是一團會蠕動的、潮濕的、筋肉虯結的粉色肉團,假使沒有密恐和巨物恐懼癥,那麼還可以將它視為一個粉粉的肉團子。

林克吞咽口水︰「這就是傳聞中的農神?」

殷栩︰「嗯。」

林克︰「怎麼讓它救程瀟瀟?還有要怎麼收錄它?」

殷栩挑眉,他沒料到林克的關注點這麼實際,第一時間想知道的事居然不是滿足好奇心而是怎麼完成工作。

他說︰「滿足它的喜好。」

「送它五谷?」

「送它萬畝田埂野生大別墅。」殷栩淡聲說道︰「順便穩拿‘五谷豐登’的祝福,促進濱城農業發展、提高土地生產率指標,幫助農業部門達成經濟效果指標,有助靈協分局提高聲望和後續發展。」

林克嘴巴微張,看向殷栩的眼楮微微發光,原來這才是真正掌控全局、帶動經濟發展的一把手的風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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