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教我們不能以貌取人, 但是有時候, 一個人的傻氣是真的能透過面相表現出來的。
盡管面前的女鬼努力擺出了聰穎的樣子, 可刻在靈魂里的本質是不會變的。
商陸對著她揚了揚嘴角, 「你好。」
丁玲眼楮里的神采愈發明亮,她上前一步,近距離的看著對方的盛世美顏,忍不住雙手托腮犯起了花痴。
「你是明星嗎?」
在她有限的生命力, 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就是隔著電視機看到的男明星。
「不是。」商陸搖了搖頭,盡管對方是鬼,還是盡職的掏出了證件, 「我是警察。」
丁玲一愣,隨即老氣橫秋的嘆了口氣,「果然長得好看的都上交國家了。」
國家欠我一個男朋友。jpg
商陸假裝沒听見她的感嘆,收起證件上前一步, 低頭看著對方的眼楮, 嚴肅的說道, 「丁玲,我這次來是專門來見你的。」
「啊?」丁玲這下徹底懵了,黑亮的眼楮里閃過茫然, 「我不認識你呀。」
商陸︰「有件案子需要你協助。」
丁玲更懵了,她指著自己的鼻子, 語氣充滿了驚訝,「我?」
商陸點了點頭,「對, 你。」
「那我能幫你什麼?」
見對方說的鄭重,哪怕心里沒底,丁玲看在美色上還是答應下來。
「你認識阮蘇嗎?」
「阮蘇?」丁玲低聲重復了一句,皺著眉仔細的回憶了片刻,才恍然的道,「哦,你說她啊。」
「我認識,她是我的高中同學。」
商陸看著她的眼楮,繼續問道,「你和她關系怎麼樣?」
丁玲這會回答的速度快了些,幾乎沒怎麼猶豫,「一般般吧。她是富家女,我是貧困優等生,平時除了上課也沒什麼交集。」
頓了頓,似乎是為了加強可信度,她還重重的點了點頭,「不熟。」
她這麼坦白倒讓商陸卡了一下,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說,一陣沉默後,他開口問道,聲音帶著幾分小心,「那你知道自己的成績被她替換了嗎?」
「知道呀。」丁玲翠聲聲的道。
「那你」商陸斟酌了一下語言,看著對方清澈見底的眸子,心底涌出一股復雜的情緒,一時忘了言語。
反倒是丁玲大大咧咧的道,「你是想問我恨不恨她?」
商陸點了下頭,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恨的吧。
但不知為何,他看著對面的女鬼,忽然不確定了。
「恨的。」丁玲神色嚴肅,語氣帶著一股肅殺,商陸後背一僵,下意識的戒備起來,卻听見對方幽幽的嘆了口,像是寒冬驟然轉春,「可是人鬼殊途,我又奈何不了她。」
時間長了,恨意也就淡了。
只是有時候看見她穿梭在風景秀麗的校園里,坐在寬敞明亮的教室里,傾听著學術大能的講課,總是會意難平。
明明,那是她該享受的生活。
听到她的感嘆後,商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繼而和杜若交換了一個眼色。
丁玲看見眉來眼去的倆人,嘴巴一撅,像是吃了一顆檸檬,小臉都皺了起來,「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她踮起腳尖,飄到了兩人身前,從上往下的俯視著他們,「什麼事?好事還是壞事?」
杜若搗了搗旁邊的商陸,示意他來說。
「阮蘇死了。」
商陸平鋪直敘的道,避開了後面那個話題,「據我們所知,她是被一個女鬼給迷了心竅,從陽台上跳了下來。」
丁玲忽然瞪大了眼楮,里面盛著滿滿的震驚,「不會吧。」
她在空中飛了幾圈,然後落在了地上,繞著商陸和杜若轉圈圈,一邊轉一邊小聲的嘀咕,「怎麼就死了呢。」
語氣也滿是驚訝和不可置信。
她雖然在心中讓她死了無數遍,可是等對方真的死了,心里涌上的卻不是快慰,而是一種難言是酸澀。
怎麼就這麼死了呢。
杜若被她轉的眼花,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你是什麼時候知道她頂替了你的成績?」
這個問題讓丁玲回到了正常狀態,「就在死後不久的一次同學聚會上。」
丁玲回憶道,「阮蘇和她的一個跟班不知道怎麼的鬧了別扭,然後那個跟班就口不擇言的將心里的懷疑說了出來。」
「阮蘇,你少在這里給我裝清高。別人不清楚,我還不知道嘛。你平日的成績根本達不到海市大學的錄取線,而一直表現平穩的丁玲卻意外落榜,這里面沒有貓膩才怪。」
那個同學陰陽怪氣的道,「我看你是頂替了丁玲的成績吧。」
然後不等阮蘇說話,她就接著道,「你可真惡心。」
「丁玲的死,你是元凶。」
說完也不管阮蘇的臉色變得有多難看,直接轉身走了。
當時丁玲就飄在她們上方,本來她沒怎麼相信那個女同學說的話。
畢竟現在高考這麼嚴,想要作弊都難,尤其是替換成績。
在她看來,這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後來做了鬼,見的多了,丁玲才知道當時的想法有多可笑和單純。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
她眼中的公正在那些有權有勢的人看來,不過是一張可以輕易撕破的紙張。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
而阮蘇這次能考上海市大學確實驚掉了所有人的眼鏡。
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丁玲跟在了阮蘇身後,看著她回到家跟自己的父親在書房里確定,「爸,當年的事情你都處理好了嗎?沒留下什麼首尾吧。」
阮父道︰「當然,事關你的人生,我怎麼可能不小心。」
「那就好。」
阮蘇松了口氣。
「怎麼,有人懷疑你了?」
阮蘇應了一聲,反過來安慰父親,「無妨,她又沒有證據。」頓了頓,她輕聲的道,「況且當事人已經死了,丁家也搬了家,只要您這邊沒問題,他們就是懷疑也影響不了什麼。」
阮父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笑著道,「說的對。」
「女兒啊,你就放心好了。」他一副慈父的樣子,「這事絕對不會讓人扒出來的。」
給她替換成績的人已經調到了外省,另外一個牽扯的老師家中有老人病重急需用錢,為了他的老父親,他也會緊緊的閉上嘴巴的。
父女倆相視一笑,皆將這件事放了下來。
然而兩人沒有看見的是,就在他們的頭頂,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正面目猙獰的盯著他們,一雙眸子里落下了一顆顆血色的淚珠,干淨的校服早就被鮮血浸透,隔著一層布料,隱約還能看見破碎的內髒。
丁玲當時是真的想要殺了他們。
可惜能力不夠,靈魂穿過了他們的身體,除了讓他們模了模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調高了兩度空調後,並沒有任何效果。
慢慢的,丁玲也就不再執著,以鬼的姿態在這世上活了下來,每天晚上四處飄蕩,去看她生前未曾見過的風景。
再後來,整個鬼更佛系了,偶爾見到阮蘇的時候也能視而不見,在心里念一句,「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報應全到。」
「」
听完了她的講述後,杜若不由給她豎了一個大拇指,真心地夸贊,「你的心真大。」
丁玲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過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她對他們又造成不了傷害,不這麼想,那豈不是要嘔死自己。
能開心的活著,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看,阮蘇的報應現在不是來了嗎。
「我能知道是誰害死了阮蘇嗎?」丁玲雙眼布靈布靈的閃著細光,搓著手湊近了商陸,就差將一張鬼臉懟在了臉上。
商陸臉色一沉,下意識的退後一步跟她拉開了距離,杜若見狀擋在他身前,「你問這個做什麼?」
「給她燒香燒紙感謝她呀。」
丁玲理所當然的道。
杜若嘴角抽了一下,涼颼颼的道,「你有錢嗎?」
丁玲︰「」
揭鬼不揭短的喂!
丁玲鼓了鼓腮幫,不高興的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唄,傷害我的心靈做什麼。」
不知道每個鬼都有一顆玻璃心嗎。
杜若沒忍住翻了一個白眼,她倒沒看出來她的心髒哪里脆弱,明明看向商陸的時候跳的十分有力,隔著老遠都能听到。
「你可有認識的熟鬼?」
想了想,杜若還是問了一句。
丁玲明白她的意思,憤憤的道,「我要是認識厲害的大佬早就去報仇了,哪還能等到今天。」
她活著的時候運氣就不怎好,死了也是一個非酋。
遇到的不是小鬼就是比她還弱的男鬼,一個頂用的都沒有。
「什麼等到今天。」
隨著一聲開門聲,一道清麗的女聲隨之響起,林知微走進後院,看著院子里的兩人一鬼,視線落在那只用好奇的眼神看過來的女鬼,一個瞬移挪到了她的身前。
「你做什麼。」
看著陡然出現在眼前的面容,丁玲下意識退後了一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喜歡小哥哥,不玩百合的。」
林知微︰「」
林知微深深的看了她好一會,直將對方盯得又後退了兩步,才懶洋洋的收回視線,「不是她。」
她對商陸說道。
商陸點了點頭,「我知道。」
「方才你來之前我們問過她,那個借用筆仙害人的女鬼不是她。」
「筆仙?」不等林知微說話,丁玲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主動了湊了過來,「她作死的玩筆仙,然後把自己害死了?」
能從小到大哪怕是感冒發燒都能將成績保持在班級前三年級前十的人,智商都不會太差。
丁玲腦子一轉就明白是怎麼回事。
她「嘖嘖」了兩聲,忽然感覺整個鬼都通暢了。
于是,她飄了。
看著在空中轉圈圈的女鬼,林知微神色詭異的一頓,用這貨怎麼是這個德行的眼神無聲的詢問杜若。
杜若聳了聳肩,表示對此也無能為力。
林知微轉過身,眼不見心不煩,對著商陸和杜若道,「既然人不是她殺的,那麼我們是不是要再去問一下阮蘇,看能不能從她身上再得到些線索。」
商陸搖了搖頭,「可能性不大。」
阮蘇既然說是丁玲,而結果又不是丁玲,那麼只有兩種解釋。
一是她潛意識的將這事記在了丁玲頭上。
二是那個女鬼模糊了她的感知,將這鍋扣在了丁玲頭上。
要是第一種可能還好說,第二種的話
「看來這女鬼挺棘手。」杜若總結道,「需不需要我幫忙?」
商陸眼楮一亮,「你有辦法?」
杜若搖了搖頭,「我沒有,但有人有。」
林知微想到了什麼,微微瞪大了眼楮,「你是說」
杜若笑了笑,肯定了她的猜測,「對,就是黑白無常。」
對方既然是個孤魂野鬼,又有能力害人,想來修為不低,這樣的鬼勾魂使者的黑白無常多多少少有所听聞。
半柱香後,黑白無常出現在五味館的後院,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先是給杜若行了一禮,然後才恭敬的問道,「不知大人叫在下有何吩咐?」
杜若也不客氣,將那個女鬼扮作筆仙害人的事情說了一下,「你們可知她是誰?」
黑白無常對視了一眼,再次拱了拱手,「回稟大人,符合條件的女鬼不少,不知您想要的是哪一個?」
「很多?」
黑白無常道︰「很多。」
有些鬼身負冤屈或者血海深仇,死後怨氣極重不肯投胎,對于這樣的厲鬼只要他們不主動傷害人類,他們也就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反正留在人世不去投胎的鬼魂,沾染的陽氣越多,魂力就越弱,等到後面都不用他們出手就會自己消亡。
這也是地府對那些飄蕩在人間拒絕投胎的孤魂野鬼的一種默認手段。
但是一旦他們對人類出手,沾染上罪孽,生死簿上她的名字就會被加粗,而黑白無常看見後就會對她實行抓捕,如有反抗,就地格殺。
黑無常翻了翻生死簿,確定沒有出現需要處理的名字。
這就奇怪了。
「不奇怪。」白無常想到了什麼,冷聲道,「如果她殺的人和她有因果關系,那麼生死簿上也不會出現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