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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海市大學鐘樓上的啟明鐘在夜幕下響了十二下, 月色無聲的籠罩住寂靜的校園, 出了值班室偶爾閃過的燈光, 偌大的園區里面安靜又幽暗。

女生宿舍3號樓601室內,窗簾緊閉,四個穿著睡衣的年輕女孩圍著一張方桌,一手和旁邊的室友相連, 一手懸空同時握住一只鉛筆,鉛筆下方,靜靜的擺著一張白色的打印紙。

女孩們雙目緊閉, 神色虔誠,暗黃色的燭光打在臉上,將本來青春妍麗的面容映的明暗不定,竟生出了幾分詭異扭曲之感。不遠處的牆壁上, 四道瘦長的影子隨著微微晃動的燭火而不斷變動位置。

「筆仙筆仙你听我說, 前世蓋今生, 你我緣未斷,來了畫個圈,再續未了緣。」

女孩柔美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內響起, 一連響了三遍。

坐在桌子北邊的短發姑娘睜開眼,看著一動未動的鉛筆, 皺了皺鼻頭,「小雨,我們都請了三遍筆仙都沒來, 她是不是不會來了。」

被叫做小雨的姑娘坐在桌子東邊,背靠著窗口,她掀起眼皮,眉尖輕蹙,秀氣的臉蛋上帶著一抹遲疑,「難道是我們心不夠誠嗎?」

頓了頓,她看著其余的室友,提議道,「要不,我們再試一次?」

「 當。」

她的話音剛落,身後的窗戶猛的發出一聲巨響,像是大風掃在了上面,下一秒,窗簾高高的飄起,一道冷風吹了進來,暈黃的燭火被吹的東倒西歪,眼看著就要滅了的時候,風停了。

「小雨,你沒關窗嗎?」

坐在西面的女孩也就是靳佳胳膊上冒出了一層的雞皮疙瘩,她不適的動了動身子,下意識的想要撓一下,卻在這個時候,停在空中的手像是被人握住了,一股涼氣從手心傳到了腳底。

下一秒,她們握住的筆直直的點在了桌子上的白紙上,然後畫了一個不規則的圓圈。

靳佳的臉唰的一下白了。

「你、你們誰動了?」

她咽了咽口水,聲音發澀,語氣驚疑。

「沒有啊。」

「我沒有動。」

「不是我。」

其余三人紛紛回應,說完後,空氣安靜了兩秒,小雨反應過來,眼楮一亮,「嗖」的一下盯住了那只被她們握住的鉛筆。

「筆仙筆仙是你嗎?」

鉛筆再次畫了一個圈。

這下子,其余三個姑娘的臉上也露出了激動的神色,她們目光灼灼的看著桌子中間的鉛筆,心跳加快。

「誰,誰先來?」

一陣靜默後,坐在桌子南邊的一個長發姑娘小聲的問道。

靳佳下意識的看向了小雨,她是這個游戲的倡議者,材料也都是她準備的,「要不讓小雨先?」

眾人不置可否。

小雨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聲,「我這次文化課能過嗎?」

「能就畫個圈,不能就畫個叉。」

小雨全名叫寧雨,是海市大學體育系的學生,為人仗義,性格開朗,樂于助人,人緣非常好。

就是學習成績有些渣,文化課總是不及格,每次都要補考,今年她爸說了,要是文化課能一次通過,就獎勵她一輛機車。

那是她垂涎許久卻因為囊中羞澀而一直都沒有入手的心頭之寶。

她問完後就熱切的盯著桌上的鉛筆,鉛筆在四雙眼鏡的注視下,緩緩的動了起來。

一個略帶橢圓的圓在白色的紙張上成型。

寧雨看見那個圓後,心頭一松,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好了,我問完了,你們問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的眼角眉梢都洋溢著喜悅,連聲音都帶著如釋重負的輕松。

下一個問的是坐在南面的長發姑娘,她想了想,輕聲問道,「我今年能獲得國家獎學金嗎?」

長發姑娘從小學習就好,每次都名列前茅。可能考上海大的也都不是泛泛之輩,在這遍地學霸的校園里,要獲得學校獎學金容易,想要獲得國家獎學金就不那麼簡單了。

不單單是學習成績,還要有社會實踐和集體活動等綜合考量。

長發姑娘屬于內向型的宅女,帶點輕微的社交恐懼癥,除了宿舍的人以外和其他人都不怎麼熟悉。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才和前兩次的國家獎學金失之交臂。

鉛筆在白紙上慢慢的畫出一條直線,看到那條直線的時候,長發姑娘心里就閃過不好的預感,果然,一條直線變成了兩條直線,在一點相交,成了一個x。」

她眼中的神采頓時暗了下來。

其余三人見狀連忙安慰她,「阿楠,你不要氣餒,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最終結果沒出來前,說不定有轉機呢。」

安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我明白的,你們不用擔心。」

見大家還看著她,安楠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角,轉了轉頭,對坐在西面的靳佳說,「佳佳,該你問了。」

其余人見她避開了話題便也不再多說,而是看向了靳佳。

「筆仙筆仙,我喜歡的人會不會喜歡我?」

靳佳是個南方妹子,個子嬌小,五官清秀,不是那種一眼美女,卻有種江南水鄉的婉約,屬于越看越耐看的那種。

加之她脾氣溫軟,聲音軟糯,很多男生都喜歡她。

只是她暗戀上了法律系的校草,兩年,一直都不敢表白。

這次借著請筆仙,她想推自己一把。

如果對方喜歡她,她就去表白。

如果不喜歡,她就斷了這段單戀,開始新的生活。

這一次,鉛筆停頓的時間有些長,像是遇上了難題,久久為動。

靳佳看著一動不動的鉛筆,掌心冒出了一層細汗,黏糊糊的粘在手上,她紅唇輕張,呼吸一點點的加重。

片刻後,黑色的鉛筆終于動了,x號旁邊慢慢出現了一個圓。

看到那個圓後,靳佳松了口氣,「謝謝筆仙,我明天就去表白。」

她高興的說道。

最後輪到了屋子里的最後一個人,也就是坐在北面的女孩——阮蘇。

阮蘇低著頭,視線紙張上是兩圓一叉,微微有些愣神。

「筆仙筆仙。」她深吸了一口氣,慢慢的問出了壓在心底多年的一個問題,「我、我」

她嘴唇張張合合,卻始終無法說完後面的話。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是三道目光,阮蘇閉了閉眼楮,頹然的道,「我沒有問題。」

「???」

其余三人驚訝的看著她,想問什麼卻在看見她閉著眼楮一副拒絕交流的樣子時紛紛按下了嘴邊的話。

寧雨咳嗽了一聲,打圓場道,「既然蘇蘇沒有想要問的問題,那我們就將筆仙請走吧。」

眾人紛紛同意,然後她們閉上了眼楮,嘴里齊齊的念道,「筆仙筆仙您累了,如果您走了的話請將筆尖移出紙外。」

念完後,大家睜開眼,看著仍舊停留在紙上的鉛筆,楞在了。

一股涼意不約而同的在四個人的心底升起,就連一向膽子大的寧雨也有些發毛。

她咳嗽了一聲,安撫大家,「我們再試一次。」

于是大家又念了兩遍。

等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鉛筆仍舊好好的停在紙上,沒有挪動半分。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燭火燃燒時發出的輕微響聲,被這寂靜的氛圍擴大。

氣溫,瞬間降了下來。

「你們有沒有覺得冷。」

靳佳縮了縮身子,鼻頭發癢,想要打噴嚏,卻又因為這沉默又肅重的氣氛而有些心驚,她僵著身子,溫婉的眸子里滲出一層水光,想哭又不敢哭。

冷嗎?

當然冷。

可這剛入秋,外面又沒有下雨,窗戶關著,室內氣溫在十五度以上,按理說不會感覺到冷才對。

可是眾人就是覺得一股寒氣在身體里爬走,凍得她們漸漸失去了血色。

就在這時,燃燒的好好的蠟燭忽然劇烈晃動了兩下,猝不及防的滅了下去。

驟降的黑暗引發了心中的恐懼,安靜的空間放大了這份恐懼,也不知是誰先發出了一聲尖叫,率先松開了握著鉛筆的手。

然後恐懼傳染,其余人紛紛松開了手,有的撲到了自己床上抱著被子將自己蒙了起來,有的撲到門口企圖開燈。

有的和旁邊的人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抵御恐懼。

寧雨膽子大一些,雖然心里也毛毛的,但是她是舍長,這個游戲又是她發起的,听著其余人粗重的喘息和小聲的啜泣聲,她咬著牙,繞過桌子,模索到了門邊。

找到開關的位置,按了下去。

「啪。」

燈亮了,明亮的燈光瞬間破開了黑暗,像是拿著長劍的勇士,趕跑了恐懼。

「大家都沒事吧。」

寧雨靠在牆上,關切的看著其余的室友。

「沒、沒事。」

方才是黑暗的環境加上恐怖的氣氛才讓四人紛紛失態,這會大家雖然仍舊心有余悸,但頂著明亮的燈光,心中的恐懼卻消散了許多。

靳佳擁著杯子,坐在床上,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中間的桌子上,一張白紙靜靜的躺在上面,除了兩個圓一個叉之外,還多了一條橫貫整張頁面的直線。

而那只被筆仙附身的鉛筆,則孤零零的落在地面上,筆尖被摔斷,看著分外可憐。

但不知為何,靳佳心頭卻涌上了一股強烈的不安,她抓緊了身上的被子,渾身冰冷。

寧雨也看見了那只摔斷了的筆尖,神色一變。

請筆仙的游戲是她提出來的,知道的自然也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听說如果沒有好好的將筆仙送走,那麼請筆仙的人就會遭遇不幸。

她喉嚨一動,「咕咚」一聲咽了口口水,身子有些發軟,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

這只不過是個傳說,應該不是真的。

要相信科學。

她默念了一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握著拳頭給自己打了打氣,「好了沒事了。大家趕緊上床休息吧,我要關燈了。」

三更半夜,夜深人靜的,亮一會燈還行,一直亮著宿管阿姨要上來找她們了。

大家也都清楚這個道理,紛紛爬上了自己的床鋪,拉過杯子蓋好,寧雨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檢查了一下窗戶,沒發現什麼問題後,這才關上上了自己的床鋪。

「啪。」

宿舍里再次暗了下來。

眾人躺在自己的床上,閉著眼楮,卻沒有多少睡意。

以後,再也不玩什麼筆仙了。

不知過了多久,宿舍里終于傳來了熟悉的鼾聲。

就在這時,上鋪上的阮蘇忽然掀開被子坐了起來,呆滯的眼楮里閃過一道紅光,她動作僵硬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赤著腳打開陽台的門,爬上去,一躍而下。

「砰。」

黑暗中,傳來了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音。

三號宿舍樓外的草坪上,一個黑影一動不動的趴在上面,鮮紅的血液從她身下流了出來,將那青綠染成了暗紅。

與此同時,另一棟宿舍樓里睡的正熟的林知微耳朵一動,忽然睜開了眼楮。

「有血氣。」

她皺著眉頭,聞著空氣中傳來的血腥氣,想也不想的掀開被子下了床。

林知微打開陽台的門,單手在台子上一撐,整個人像是蝴蝶般輕飄飄的落了下去。

姿態優美,落地無聲。

她循著空氣中的味道來到了三號樓前,看著趴在草地上的女人後快步走了上去,在她鼻尖探了探。

最後遺憾的收回手,掏出手機準備報警。

忽然,她神色一冷,用力的在空氣中嗅了嗅,一雙眸子危險的眯了起來,如電般射向四周。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風吹過樹枝的沙沙聲和偶爾閃過的蟲鳴,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哼,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姑女乃女乃早晚會將你揪出來。」

林知微冷哼了一聲,給商陸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六下才接通。

「喂。」

略帶沙啞的男聲隔著電話響起,帶著剛醒的沉啞,有種別樣的性感。

換成別的女孩或者對聲音敏感的姑娘,早就在心中尖叫,可惜林知微是個活了一千年的女鬼,又被男人傷害過,早就心如止水。

聞言一點波動都沒有。

「海市大學有學生跳樓自殺了。」

她對著電話那頭冷靜的敘述,「不過我覺得她的死有些不尋常,可能不是單純的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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