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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意神色微沉,無形的神識以他為中心擴張,輕易將整個魔城籠罩其中,縴毫畢現。

大大小小無數魔族的八卦聲源源不斷的從四面八方傳來,君不意探查片刻,在一聲聲「魔君魔後怎麼怎麼樣」中果斷切斷了神識。

「你是誰?」鐘應面色不善,「你是君不意的話,憑什麼這麼看著我?」

明明那雙鳳眸望著他時,總是珍之重之,而非如今這般天地皆寂的寒涼。

君不意反問︰「你,又是誰?」

鐘應听到什麼笑話一般道︰「鐘應,赤離魔君,君不意唯—的道侶,夠清楚了吧。」

君不意︰「……」

魂契的存在以及剛剛發生的一切讓他無從質疑,只能冷澹的評價兩字︰「荒謬!」

鐘應回︰「愛信不信,事實勝于雄辯!」

凝滯的空氣直到木圖金沙沙的來到,才打破僵局。

君不意認識他們,魔君忠心的手下,戰場凶殘的悍將,此時卻全無殺氣,反而向他問候,是個人都能听出語氣中的熟稔。

出于良好的品行,君不意頷首回應,隨後拂袖離去。

這里不是戰場,並無廝殺必要

木圖在後頭不解︰「魔後怎麼走了?重明國出了什麼急事嗎?」

金沙沙用手肘推了一下︰「就你蠢,沒看到真的是吵架了嗎?魔後都被氣走了。」

鐘應瞪了過去︰「就你們最閑,干活去。」

兩人訕訕的 了。

鐘應在原地傻兮兮的站了很久,才揉了把自己的臉,用唯有自己才能听到的聲音滴咕︰「難道我真惹到他了?可是明明是他踢了我一腳……」

君不意在他眼皮子底下走火入魔失憶了?

還有那目光……

是怎麼回事?

萬魔城集聚魔族無數強者,數百年前,道修想要闖入萬魔城,只有殺出一條血路,或者被撕成殘渣兩種可能性,如今卻有許多道修從九州干里迢迢趕至此地同魔族交易,更有甚者,甚至帶著徒兒徒孫定居此地。

蓮中君立于街道上,明明顯目至極,卻如雲隙間偶然落下的一片月光,無人在意。

風格迥異的暗色建築物層層疊疊,無數奇形怪狀的魔族來去如潮,更有仙風道骨的道修夾雜其中,浪涌聲紛紛擾擾。

「九幽宮沒動靜了,這是解決了?散了散了。」

「好戲才開始嘍,小道消息,魔君魔後真的吵架了,還打起來了,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場景,可別以為我胡說,我義父在魔將手下當差,木圖君跟魍魎君描述打架過程時,整個營都听到了。」

君不意︰「……」

魔君就是這麼管理手下的。

「壞了,魔君不會一氣之下把萬魔城錘三遍吧?咱們君上這個脾氣,這也不是沒有的事……」

「我還要跟魔後請教三相凶獸陣,這可怎麼辦啊?」

君不意︰「……」

「師傅,君上和君後馬上就會和好的,您不會趕我走的對不對?對不對?」

「誰說我要趕你走?你走了誰跟我寒噓問暖?」

……

君不意目光落在那丈高的魔族老人和他護著的人類孩子身上︰「為何收人族為徒?」

魔族老人回答︰「合眼緣就收了,而且他這麼弱,我不收了,他就死了……蓮、蓮中君!」

「合眼緣?」君不意垂簾,「也好。」

無關種族,無關血仇,無關利益,簡簡單單。

蓮中君便不見蹤影,那模樣凶狠的魔族才如夢初醒的撓了撓脖子。

蒼青巨龍跟了上來,盤亙在城牆上,燈籠大的龍童注視著君不意,格外的天真慈愛。

九州魔界戰場上,魔君常乘坐蒼龍而來,如修羅臨世,屠殺無數,而魔君那助紂為虐的坐騎便是眼前這只。

「佷媳婦,你要回重明嗎?」

蒼龍聲音如雷霆,並沒有喊什麼魔後,稱呼依舊令君不意覺得微妙。

緊接著,一條可愛玲瓏的小龍滾入了君不意的手上,討好的舌忝了舌忝他的掌心。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怕佷兒的媳婦跑了的三叔憂心忡忡的說,「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吧?」

這樣一來,就不怕找不到佷媳婦了。

長蒼對自己表現非常滿意。

君不意唯有沉默以對。

而這只是開始,君不意發覺九州魔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僅道修成群結隊來魔界交易或者歷練,魔族也正大光明行于九州,兩族通婚,似乎沒什麼不同……

僅僅這點,便已讓歷經數百年戰爭的人動容。

回到重明國後,君不意才找回熟悉之感。

他回了水上太子殿,推開寢宮的門。

無他吩咐,無人敢踏入他的寢宮。

然而,君不意第一眼卻看到一只肥的像只球的勝遇,正撒丫子在回廊上滾來滾去,身後蹦噠著一連串的靈魚。

「嘎嘎嘎。」勝遇叫的像只鴨子。

「啪啪啪。」魚尾歡快的在木板上拍打。

君不意頭一次見到自己寢宮如此熱鬧……

「別鬧!」三叔從君不意袍袖中頗為威風的落下,脆生生的吼了一聲。

真龍威壓下,勝遇無賴的倒地裝死,靈魚們紛紛「跳」池。

三叔滿意極了,小腦袋點了點,便潛入靈池中,在簇簇紫藤花藤纏繞下,咕嚕咕嚕的泡起了靈水浴。

寢宮終于安靜下來,君不意這才抬步踏入其中。

太子殿的擺設並未變動,卻多了許多雜亂的「小東西」,讓毫無人氣的瓊樓玉宇變成了尋常小樓。

牆壁上掛著數幅畫卷。

一幅是花中四君子圖,一幅是紫藤花架下舞槍的飛揚少年,一幅畫了無數或笑或怒的小人……這幾幅圖皆是出自君不意自己的手,可是除了第一幅外,後面幾卷畫分明畫的都是一個人——赤離君。

還有一幅畫格格不入,如同五歲稚子的涂鴉,畫的是兩個手牽手的火柴人,一個小人腳踏雜毛鳥一個小人蹬著賴皮蛇。

繪畫之人還臉皮賊厚的簽上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君不意在心中默念︰鐘應。

隨後,合理猜測畫中的雜毛鳥應該是玄朱玄明兩只火鳳凰,賴皮蛇是蒼龍長蒼……

也不知道長蒼看到自己小佷子將他畫成這樣,是什麼想法……

君不意揉了揉眉心,將這幅畫取了下來,擱置一邊,又發現地下的畫簍里還藏著幾幅畫,展開看,又是自己筆墨。

赤離君支著下頜側靠竹榻,長發傾頹而下,桃花眼半眯,熟爛的唇輕抿,神色饜足頹廢,衣袍露肩,後背皮膚用鮮艷的色彩大片大片的描繪簇簇桃花,直入衣袍。

……不用看君不意也能猜到剩下來的幾副畫是什麼,果如赤離君所言,外人若是見了,他們就沒臉見人了。

桌面筆墨紙硯皆是雙份,中間安放了兩個福女圭女圭,一個福女圭女圭上刻著逐晏兩字,一個則刻著海珠,劍道蘊藏于刻字間,那是劍主的劍意。

劍主鐘岳是魔君的養父,又是赤離君的東西。

整潔光滑的桌面上還畫了一只王八,君不意試探性的擦了擦,居然是用千年松墨畫的,無特殊法子根本擦不掉。

除此之外,衣櫃中大半都是陌生的服飾,床榻上擺著兩個枕頭,兩床雲錦被,書架上一半君不意未曾看過的經書典籍……

隨意打開一本,天地陰陽訣五字映入眼簾,隨後是各種不堪入目的小人圖。

君不意又翻了翻書架。

居然好幾冊典藏的雙修法典,每一頁都有兩種字體的雙修心得以及批注……

清逸的字體比較含蓄簡短,寫著︰尚可。

潦草的字體透著一股子暴躁︰放他娘的屁,沒地方靠,也沒地方站,只能吊在人身上,又深又累腿酸腰酸,哪個狗東西畫的?

前者又寫︰小混蛋喜歡。

後者便寫︰騙子,此上面非彼上面……不過,小妖精隱忍的樣子,可真勾人……

君不意「啪」的合上法典。

半響,他才將法典放回書架。

因種種原因,他格外喜靜,所以禁止任何人踏入寢宮,如今君不意發覺自己的寢言根本見不得人。

明明是他自小住到大的寢宮,卻多了另外一個人生活過的痕跡,遍布每個角落,令他熟悉又陌生。

他幾乎能從種種痕跡中,推測兩人的相處模式——纏綿放肆,相依相偎。

最讓他訝異的是他自己。

他居然會容忍一個人這般肆無忌憚的住在心尖上,完全違背所修之道——

離開寢宮,君不意察覺到熟悉氣息,朝著開明宮而去。

水畔垂柳下,一盤黑白棋,兩位下棋人,分別是太師和少師。

看見君不意,兩人面色各異。

少師含笑︰「殿下,您怎麼就回來了?這才七天,往常你可要在魔界待足一個月的。」

太師擼了擼胡子,不滿的嗯哼︰「還能是什麼?萬魔城準人不知誰人不曉鳳後又耍性子同殿下吵架了?」

少師又道︰「怪不得你突然脾氣這麼臭,別下了,我們來打個賭吧,就賭殿下和鳳後誰先認錯!」

太師︰「身為少師怎能率眾賭博?」

「那你堵不堵?一句話。」

「……我壓鳳後認錯,就該治治他。」

「那我壓殿下,咱們殿下最會心疼人了。」

君不意︰「……」

不到半天,魔界的流言就傳到了重明國,還是最為守舊的太師最先知曉。

月兌離「魔後」的旋渦後,君不意又被「鳳後」砸了滿頭滿臉。更微妙的是,所有人都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魔君是鳳後之事,彷佛天生如此。

隨後,他見到了相攜而來的君長生與白霄,一人含笑,一人細語,一如尋常夫婦。

在君不意的記憶中,他的父皇母後相對無言了許多年。

一閉關蘇醒後,世界顛倒,一切都與他記憶不同,卻又留下一條條切切實實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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