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的幾日,天空晴朗,此時已經入秋了,但還有些許炎熱戀戀不舍大地。
轉眼間,開封府衙已經新官上任一個多月了。
與在端州一樣,包大人清理累積的案件,雷厲風行,順勢整頓府衙,一班捕快在兩個小孩的手里哭爹喊娘的日日練武。
如同今日一樣,公孫策走過前院,看著老捕快陪著笑臉的對著白玉堂說話,便不由笑了起來,與上輩子一樣,老趙頭還是那麼滑頭,明明對整個開封的三教九流了如指掌,人也精明得很,偏偏就是懶散不愛練武,不過二十出頭,就被人喊老趙了。
「公孫先生!!」老趙頭眼尖,看見公孫策,立馬眼楮大亮,迅疾的沖到了公孫策跟前,然後不由分說的鞠躬,深深作揖。
「趙班頭,你這是做什麼?」公孫策笑眯眯的看著老趙頭。這是要讓自己求情?
「公孫先生,麻煩跟白公子說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晚睡的啊,能不能就不加罰了?」老趙頭苦著臉說道。
「這可不好辦,小白做事向來認真,要不,你跟包大人求個情?」公孫策說著,微笑的側身繞過老趙頭,「這時辰可不早了,趙班頭抓緊時間吧。」
老趙頭張了張嘴,看著公孫策飄然而去,臉上更加愁苦了,公孫先生有時候也不是那麼好說話啊。
其他事情上,公孫策都好說話,但唯獨訓練捕快這頭,包拯是叮囑過他的,不可求情。上輩子就是這樣,這輩子,公孫策也打算听包大人的。捕快們武功好了,遇到事情,才能有更好的機會活下來。
公孫策進了正堂的後廳,平日里,包拯便是在這里辦公。
而此刻,包拯正盯著手里的信箋若有所思。
「怎麼了?」公孫策看向包拯手里的信箋問道。
「是龐統,他說邊關某城的日落之景甚美。」包拯說著,放下信箋,看向公孫策,「他約我一個月後去那看看。」
公孫策先是一愣,隨即皺起眉頭,邊關之地?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天芒,還有日落之景?上輩子的邊關,咸池,肖若水,小蠻,柴郡主……以及,旅途中曾經遇到過的小風箏……
不知小風箏這輩子的身體如何?是否還是那般精怪?若是可以,他希望能夠治好小風箏,但卻還是不要與他有太多牽扯為好。
——他可不願因為小風箏,再與包拯冷戰了。
「阿策?」包拯見公孫策神色茫然起來,又想起夢境了?皺起眉頭,起身,輕輕攬住公孫策,低喚幾聲,「阿策,不許再想!」
公孫策回過神,看向包拯,眨了眨眼,才恍然過來,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想起了夢境。」
——果然又是夢境。
「不許再想。」包拯擰眉。
「嗯。」公孫策乖巧點頭,看向包拯,「你要去嗎?」
「旨意很快就會來了,不去也得去了。」包拯說著,帶著幾分嘲諷,「三大神器的事,果然聖上很在意。」
「三大神器?」公孫策想起清河縣的圖,不由得皺眉,果然還是無法避開?
「那我也一起去。」公孫策語氣堅定的說道。
包拯抬眼看向公孫策,半晌,才慢慢點頭,「好。」留下阿策一人在開封,他也不放心,那龐飛燕……以及,暗地里朝他打探公孫策是否定親的王丞相等等人……
——阿策早就定親!
包拯面無表情的低頭收拾著桌案,一邊想著,還是將阿策帶在身邊為好。
「你在生氣,包拯。」公孫策側頭看著包拯,抬手戳了一下包拯的臉頰,包拯生氣的時候,好像臉更黑沉了幾分。
「嗯。」包拯沒有否認,淡淡開口,「龐太師和八賢王估計準備游山玩水去邊關了。」
「哦,他們……好像感情很好啊。」公孫策有些感慨,上輩子以為這兩人是仇敵呢。
包拯頓住手,看向公孫策,「你覺得他們感情很好?」
「是呀,我看他們應該是知己那般,如我和你一樣。」公孫策輕笑著說道。
包拯眼眸深沉了幾分,如我和你一樣?
——嗯,他們的確如同他與阿策一樣。
公孫策在笑說完後,就低頭收拾桌案,然後,便看見在桌案上的一紙訴狀。
——這是……烏盆?
「今日班頭送來的,說有個秀才胡言亂語什麼烏盆冤案。」包拯說著,拿過公孫策手上的訴狀,隨手擱在桌案上,「我打算去看看。」
公孫策哦了一聲,上輩子讓包拯名震天下的烏盆案已經出現了呀。正是這個烏盆案,讓民間有了一個流言——包青天包大人,日斷陽,夜審陰。
——包大人是陰間的閻羅王咧!
——包大人的第三只眼可以看見那些東西咧!
——包大人住的地方還關著好多好多那種東西啊……
……
各種流言碎語滿天飛,但卻也正好長了包拯的名氣,多了幾分震懾力,好讓那些宵小不敢打包大人的主意。也同時,某個方面來說,也給包拯包大人解圍。
這陣子好多人都在明里暗里的問他——包大人定親了麼?
這個問題,他不敢回答。
若說無,那些人定會敲鑼打鼓的上門求親,到時候,定會如同上輩子那樣,包拯震怒,統統拒絕,然後連續一個月不理他。
若說有,他又怎麼能說謊呢?
左右為難之下,他只好閉門不出,假裝公務繁忙,連王丞相的棋局,他都拒絕了。
現在好了,烏盆案出現了,很快很快,包大人就會跟上輩子一樣,揚名開封了,然後呢,那些來求親的肯定會退避三舍了。
于是,包拯轉頭,就迎上了公孫策亮亮的眼楮。
「包拯,我們今天就去如何?」
「去哪?」
「去看看那個烏盆呀。」公孫策彎著眉眼,揚了揚訴狀。
包拯忍不住抬手模了模公孫策的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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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那李浩也是命中劫數,遇到那心狠手辣的丁千兄弟,他曾經問過包拯,是否真的見到了那李浩的魂魄。
包拯但笑不語,只是說天理昭昭報應不爽。
不知道這次包拯又有什麼說辭。
「真的是那烏盆有冤情?」公孫策走在包拯身側,笑問道。
「是否有冤情,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包拯將公孫策輕輕帶向里側,一邊回答著。
開封的街巷,人來人往,頗為熱鬧。已經任職開封半個月,包拯的黑臉和月牙印記已經在開封百姓中廣為流傳,因此走在街巷上,時不時的就有人朝包拯作揖做禮。
轉入一條僻靜的街巷,包拯開口問道,「趙班頭他們今天又想找你求情?」
公孫策點頭,笑道,「他們到底還需要一些時間才會慢慢習慣。」
「他們畢竟不是展昭小白,展昭和小白自小習武。」也不指望他們能夠有多少武力。只是期望他們能夠改改懶散的作風罷了。
「到地方了?」公孫策疑惑的看著四周,好像和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上輩子他也曾和包拯微服來過王進的家中。不過他一直以來不太會認路。
包拯拍了拍公孫策的肩膀,「按照訴狀所寫,應該是這里了。」
王進是落第秀才,靠賣燈籠為生,那李浩死之前曾跟王進買過燈籠,沒曾想,王進買來的烏盆,居然就是那李浩。
公孫策看了眼四周,地方非常小,但是擺放著的燈籠大多不錯,上面的題字畫畫也頗為雅致。
「比不上公孫公子的瀟瀟秋雨圖。」包拯湊近公孫策耳畔,低聲說著,帶著幾分笑意。
公孫策輕咳一聲,斜瞥了包拯一眼,「哪有包大人的筒子值千金?」
包拯一笑,可那千金卻是在公孫公子的賬房里呀。
「來了來了……」王進小跑著從店鋪後面跑了出來。
「兩位公子是要買燈籠?」王進疑惑的看著他對面的這兩人,一黑一白,一個端正威嚴,一個儒雅俊秀,這兩人不像是買燈籠的樣子啊。
「不買燈籠,買烏盆。」包拯上前一步,平靜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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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的靈光寺。
「我以為,大師應該已經離開了。」對坐的中年男子,輕輕的放下了一顆棋子。
「若事已了,靈寂自然離開。」老和尚看著棋盤,半晌,輕輕嘆了口氣,「那麼久遠的事了,施主何必如此執著?」
「這人活一生,總得有些事去做,不然,豈不是沒趣?」中年男子說著,突然笑了起來,「是了,龐籍和老八倒是比我有趣多了。」
「八賢王是位仁厚君子。」老和尚說著,看向中年男子,「施主,他也曾經執迷不語。」
「大師說的,是龐籍吧。」中年男子說著,語氣似乎有些嘲諷,「不過,他是比我幸運多了。」
老和尚看著對坐的中年男子不經意間散發出來的恨意,再次嘆氣。
「大師,你也不用為我費心,棋局已經開始,不到最後一步,我是不會棄局的。」中年男子說著,慢慢的站起身,「既然過了中盤,那麼很快也要結束了。大師一旁看著就是。」
中年男子說罷,站起身,又突兀一笑,「大師您最近收的弟子,是叫公孫策吧。」
老和尚抬眼看向中年男子,「是的。」
「那我可就要看看了,他和那個包拯,到底是哪里入了龐籍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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