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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夫人聞言立即睜開眼,站起身繞過桌案快走到婦人面前, 將她扶起, 同時柔聲道︰「環妹妹,莫要著急, 沖兒怎麼了?你坐下慢慢說。」

環夫人握著卞夫人的手, 哭的梨花帶雨,肝腸寸斷。她連聲道︰「求夫人救救沖兒……沖兒從今早起不知怎得就開始肚子疼……疼了幾個時辰了……他疼的厲害……妾身……」

從環夫人混亂的話語中, 卞夫人听了半天,總算知曉了怎麼回事。她輕握著環夫人的手,聲音依舊溫柔似水︰「小孩子月復痛也是常有的事, 讓大夫開幾副藥就好了。你去請府里大夫看過了嗎?」

「不,不僅僅是月復痛……沖兒之前也貪吃吃壞過東西……從沒沒有那麼疼……不是……」環夫人哭著奮力搖頭, 「大夫開了藥沖兒喝了也沒用……還請夫人隨妾身去看看……」

見環夫人這般慌張哀戚,卞夫人不由柳眉微蹙,也察覺出了絲不尋常,便跟著環夫人,快步趕到了曹沖與環夫人住的院子里。

兩人剛走進了院子, 就听到屋里傳出的曹沖痛苦的喊聲。曹沖素日里是極為堅強的孩子, 曹操教他騎馬射箭, 摔得渾身傷痕都不見喊疼, 此時竟然痛聲至此,可知是疼到了何種地步。見此,卞夫人不敢耽擱,連忙將令牌塞到隨她同來的侍女手中, 吩咐道︰「立刻去太醫署把太醫令請到府里來!」又對另一名侍女道︰「去二公子往日常去的地方找他,讓他接到消息趕快回來!」

等兩名侍女都急匆匆的領命離開,卞夫人暗暗長呼了口氣,跟在環夫人身後走進屋子。

躺在榻上的曹沖一見到環夫人的身影,喊痛聲戛然止在嘴邊。他的雙手攥得緊緊的,仍帶稚氣的臉上因為疼痛布滿秘密的汗珠,可他還是盡全力咬牙忍著痛,甚至硬生生對環夫人擠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母親……你回來了……」

「我的兒啊!」環夫人一下子撲到曹沖身上,抱著曹沖痛哭起來。

母親別哭啊……我不痛……真的……唔……不痛的。」

見往日里靈氣聰慧的孩子突然變成了現下這副模樣,卞夫人亦是心生戚戚,但她知道,現在若她再因擔憂慌了神,那這府中可就真的無人可主事了。穩住心神,她轉向屋中的大夫,問道︰「齊大夫,不知沖兒這是患的什麼病?」

齊大夫捋著須白的胡子,搖頭晃腦許久,才慢吞吞道︰「從脈象上看,小公子這的確是吃壞了東西才導致的月復痛。可不知為何,幾副藥喝下去,都不起作用……」

「僅僅是吃壞了東西?」卞夫人蹙眉疑道,「只是吃壞了東西,怎麼會疼成這個樣子……從昨天夜里起,小公子都吃了些什麼?」後面半句,她是對著曹沖的貼身侍女問的。

侍女本就因為沒照顧好曹沖而驚恐不安,突然被卞夫人問道,更是嚇得猛地跪倒在地,半響才哆哆嗦嗦道︰「小公子昨天晚上就喝了點茶,然後吃了些二公子讓人送來的水果,就開始有些不舒服……」

听到「二公子」三字,卞夫人與環夫人俱是一驚。環夫人怔怔的松開曹沖,直起身,不可置信的轉頭看向卞夫人︰「夫人,你們竟……」

「母親……不關二哥的事……不是……」曹沖雖然痛的厲害,但意識仍舊清晰,連忙伸出手想拉住環夫人,「沖其實已經不疼……沒事的……唔」

曹沖不禁又因為月復中絞痛發出一聲痛呼,環夫人連忙轉回身察看情況。待見到曹沖的臉因為疼痛呈現出嚇人的慘白時,她終于耐不住心中憂怒交加,猛地起身沖到卞夫人面前,怒道︰「卞玉兒,你已經有三個兒子了!為什麼還要……」

「誰在對我的母親無禮!」一個雄渾之聲伴隨著門被踢開的聲音突然想起,來者正是曹操的三子曹彰,他雖然字為「子文」,卻是純粹醉心征伐的武人。他看見環夫人竟敢對他的母親大喊大叫,立刻怒道,「環夫人,彰知道你憂子心切,所以僅忍你這一次。之後再對彰的母親如此,休怪彰不客氣。」

「你們不是已經不客氣了嗎?!」哪知環夫人面對雄壯的曹彰,一絲懼色都沒有,只有母親面對害了自己兒子的人的瘋狂,「你們要下手就對著我來啊!沖兒他還是個孩子,你們怎麼能……」

曹彰一愣︰「環夫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環夫人,不管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救沖兒的性命。」卞夫人走上前勸和道。那聲音仍舊溫柔如水,卻帶著不可忽視的威嚴,讓環夫人不自覺地選擇了听從。環夫人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她坐回到曹沖榻邊,不再發一言,僅是緊握著曹沖冰涼的手無聲的哭泣。

見此,卞夫人暗舒口氣,問曹彰道︰「你看見你二哥了嗎?」

「別提了。」曹彰大馬金刀般坐到一旁,猛灌了一大碗水,才繼續道,「母親的人到的時候彰剛和二哥打完獵回了城,一听沖弟出了事,我們立刻策馬去了太醫署,結果那里一個太醫都沒有。我們問了個掃地的僕人才知道,今天早晨伏皇後突然身體不適,所有的太醫都給那小皇帝叫宮里去了。」

情況緊急,卞夫人也來不及糾正曹彰對皇帝不敬的態度,又問道︰「那你來了這里,你二哥去哪了?」

「二哥讓彰先趕回府里幫母親,他一人進宮去了。」曹彰道,「就算伏皇後得的是天大的病,也不可能用得了十幾位太醫吧,二哥去宮里看看能否至少請一個太醫過來。」

「荒唐!」卞夫人瞬間變了臉色,「伏後是一國之母,她染疾,陛下將太醫都宣過去理所應當。丕兒哪能這時候去宮里和國母搶人。」

「母親這話就不對了。」曹彰濃眉一皺,「那小皇帝和他那皇後吃的喝的不都是父親給他們的?沒有父親哪來的一國之君一國之母,二哥別說去借一個人了,就是把太醫署的太醫都從皇後宮里叫來,又有什麼關系?」

「謹言慎行,禍從口出。你父親……」

卞夫人剛想再說什麼,屋門突然又被推開,走進屋的,正是仍舊一身行獵打扮的曹丕。

「二哥,太醫呢?」曹彰問道。

曹丕眸色沉了沉,輕搖搖頭。

環夫人見此,原本對曹丕的三分懷疑也變成了七分。因為長時間痛哭,她的聲音已沙啞無比,配上她心如死灰般的表情,顯得既哀怨又令人心生憐意,「二公子,沖兒還是個孩子,他怎麼可能和二公子你爭什麼,又能爭什麼,你又何必……」

「母親!」已經因為疼痛開始神智不清的曹沖迷迷糊糊听到環夫人這句話,猛地又清醒了過來,連疼痛都來不及顧得上,飛快盡力高聲道,「二哥,母親只是擔心我,口不擇言,請不要……」

「病人在哪里?」曹丕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就見一白衣飄飄鶴發童顏之人快步走進了屋中,屋中近乎所有人立刻就認出,此人正是名滿天下的神醫華佗。

這時,曹丕這才緩緩道︰「丕去宮中的途中剛好遇見了夕霧姑娘和華神醫,就未去宮中,而是直接請神醫來府上為沖弟診治了。」

華佗坐到曹沖塌邊,為曹沖把了片刻脈,而後立刻招手讓僕人拿來紙筆,將方子寫下︰「是絞腸痧,服下稜術湯,配上大黃丸,連服用三日,再休養幾天就沒事了。」說完,他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方才起站在一旁身體微微發抖的齊大夫,「絞腸痧一病,雖然不容易醫治,但確診卻是很容易的。你身為醫者,竟這麼久都沒診出來嗎?」

「我……我……」本來在華佗出現的一刻,齊大夫已緊張到了極致,又被華佗這麼不留情面的一問,身體抖如篩子,在場之人哪還不明白這是這麼回事。

正當卞夫人要下令讓侍衛將齊大夫帶下去時,齊大夫突然對曹丕高喊道,「二公子,老夫有負你的重托啊!」

說完,他竟從袖間掏出一把短匕,往脖上一抹,氣絕身亡。

血腥之氣瞬間布滿整個屋子,哪怕在齊大夫的尸體被拖下去後,仍然經久未散,連同齊大夫自殺前最後那句話,縈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但又沒有人敢真正將它說出來。這時,恰巧僕人將熬好的藥送了進來,華佗將曹沖幼小的身體扶起,將藥遞到他唇邊。曹沖也十分堅強,哪怕仍舊痛得厲害,但還是拼命忍著,將藥一勺一勺喝了下去。

華佗妙手回春的醫術自是不必懷疑。一服藥喝下去,曹沖逐漸平靜了下來,最後陷入了沉睡之中。

「環夫人,你先在這里照顧沖兒吧。也煩請華神醫在府中多留幾日,等沖兒病好了,丞相府定有重謝。」頓了頓,卞夫人又鄭重道,「放心,此時來龍去脈,我一定會查個清楚,不讓沖兒白受這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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丕兒、彰兒,你們隨我來。」

曹丕曹彰低應了聲,而後隨卞夫人走出了屋門。

一路上,卞夫人走在前面,曹丕和曹彰則不遠亦不近的拉在後面,二人皆是面色沉沉,懷有心事。

曹彰的性格是憋不住話的。走到半道上,他就忍不住,用剛好讓曹丕听見而卞夫人听不見的聲音,悄聲問曹丕道︰「二哥,不會真的是你……」

「不可能是二哥!」

「植弟你從哪冒出來的!嚇死我了!」曹植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兩人身後。這一插話實在太過突然,以至于以一敵百都未曾變色的曹彰都被嚇得胸口發震,半響才緩過來。

這麼大動靜,走在前方的卞夫人自然是听到了。她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眼自己的三個兒子,平靜道︰「既然植兒回來了,那就一起來吧。」

「是,母親。」曹植笑嘻嘻的回了聲,而後跟著曹丕和曹彰一起向前走去。

曹彰漸漸回過神來,繼續提起剛才的話題︰「植弟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他與曹丕曹植一母同胞,感情最深,所以哪怕當著曹丕的面,曹彰也問的沒有什麼忌諱的地方。

曹植挑眉道︰「這很明顯嘛。若是二哥動的手,那為什麼二哥還會將華佗帶回來救沖弟呢。再說了,那個齊大夫若真是二哥的人,怎麼會還刻意在死前喊那麼一聲,這不是故意要暴露身份嗎?二哥做事才不會如此馬虎呢。」說完,曹植眉眼彎彎看向曹丕,眸中盈滿了對贊美的期待,「二哥,植說得對不對啊。」

「嗯。」然而,一直微低著頭的曹丕並沒有看到曹植的雙眸。他隨意應了聲,明顯心不在焉。

正如曹植所說,就算他真的要謀害曹沖,也不會選齊大夫那麼愚蠢的人,更不會將華佗帶回來,單憑這兩點,在其他人眼中,他的嫌疑應該已經洗清了不少。

可,若不是他,而是那他手下的人……

腦海中頓時掠過那雙如野狼般狹長冰冷的眸子,曹丕神情愈發暗了下去。

最好,不要又是那人搞得把戲,否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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