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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投桃報李,心涼非死

洗馬林鎮外。

燕軍臨時營寨中軍大帳內。

辛思玄端坐于上首之處,默默自許奕手中接過身份令牌。

待見許奕遞呈身份令牌時,眼瞼細微眨動兩下後。

素來與許奕配合默契的辛思玄當即心中一凜。

心中更是不由得瞬間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令牌為真,身份不知。’

辛思玄心中暗暗喃喃一句,遂略作定神羊裝細細打量手中身份令牌。

實則卻于心中飛快地思索起應對之策。

非是其謹慎過頭。

著實是駱存遠此人出現的時機實在是太過于微妙。

須知。

自正德十五年那場漠北大決戰至今。

虎豹騎乙營已然銷聲匿跡整整十六年之久。

自正德十五年至今。

整整十六年的時間里,自是有無數人探尋過虎豹騎乙營蹤跡。

只可惜。

無論探查之人乃是何等身份。

最終的結果必然是一無所獲。

好似足足有著三千人的虎豹騎乙營從未來過這世間般。

十余息後。

辛思玄打量著手中身份令牌的目光不由得突然一凝。

‘五月十日大軍誓師出征時。’

‘玄甲營鐵浮屠重甲騎兵第一次顯露于世人眼前。’

辛思玄心中漸漸有了些許猜測,呼吸亦于這一刻不自覺地粗重數息。

復十余息。

辛思玄略作定神,隨即將手中身份令牌遞給身旁許奕。

由許奕轉遞至駱存遠手中。

「不知駱曲長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待駱存遠接過身份令牌後。

辛思玄不動聲色地試探道。

駱存遠聞言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莫名笑意。

方才辛思玄悄無聲息地觀察他時。

他亦在悄無聲息地觀察著辛思玄。

「辛校尉出自婁將軍門下?」

駱存遠未答反問道。

此言一出。

辛思玄眉頭不由得微皺一瞬。

中軍大帳內亦于這一瞬漸起肅殺之意。

以陷陣為名,以陷陣之志、有死無生的軍伍。

近百年來唯有三支。

一為前大司馬大將軍趙青麾下陷陣營。

也正是此營打出了陷陣營所向披靡的無敵之姿。

後全軍馬革裹尸于正德十五年的那場漠北兩國大決戰中。

二為晉王許鎮麾下陷陣營。

此營立營于漠北兩國大決戰後。

志在承前營之志,再現前營榮光。

後全營馬革裹尸于西域平叛之中。

三為燕王奕麾下陷陣營。

此營除立營之處備受世人注目外。

其余時候基本呈泯然眾人矣之態。

歸根結底。

燕王奕麾下陷陣營一無優良戰備,二無赫赫戰功。

世人自不會長此以往地注目于此。

至于三支陷陣營之間是否存在關聯。

事實上對此持懷疑態度者並不在少數。

但奈何。

趙青麾下三千陷陣營士卒馬革裹尸有冊可查。

許鎮麾下三千陷陣營士卒馬革裹尸有跡可循。

許奕麾下五千陷陣營士卒,八成籍貫信息隨時可查。

剩余兩成即使真有問題,世人又能如何?

無論趙青麾下陷陣營也好,許鎮麾下陷陣營也罷。

皆是為國捐軀方才馬革裹尸。

即使真有部分將士僥幸死里逃生,遠走他鄉又如何?

觸律乎?犯法乎?有違世俗乎?

而真正令中軍大帳陷入一片死寂的。

並非是駱存遠的猜測。

而是駱存遠口中的婁將軍三字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中軍大帳內的肅殺之意愈發濃郁之際。

駱存遠忽然咧嘴一笑。

其笑聲與肅殺之意漸濃郁的中軍大帳,自是突兀異常。

「看來婁將軍還活著。」

「如此一來。」

「老朽便可徹底放心了。」

駱存遠笑聲中滿是坦蕩之意。

「駱曲長此言何意?」

辛思玄緊鎖著眉頭沉聲問道。

「老朽並無惡意。」

「辛校尉無須緊張。」

駱存遠漸漸收斂臉上笑意。

「不知駱曲長此番前來所為何事?」

心知再問亦是無果的辛思玄話鋒一轉,隨即再度沉聲相詢來意。

「老朽此番前來。」

「一為相助大軍行走塞外三百里,情同如履平地。」

「二為親眼看一看今日陷陣營,可有昔日陷陣營之風采。」

「三為親眼看一看他人口中的燕王玄甲營鐵浮屠重甲騎兵是何風采。」

駱存遠略作定神,隨即將此行目的一一道出。

話音落罷。

駱存遠自袖擺中取出一物,隨即平放于手掌之上。

「此乃老朽親手所制輿圖。」

「其上詳至記述出塞三百里各地詳實地貌。」

「若辛校尉不棄。」

「可持此輿圖與軍中常備輿圖相映照。」

駱存遠不徐不疾地再度開口說道。

辛思玄聞言微微側首看了一眼端坐于左下首處的許奕。

許奕心領神會地站起身來,行至駱存遠處。

自其手中接過輿圖,隨即轉呈予辛思玄。

與上次有所不同的是,此番許奕並未再度暗中查看。

非是其不想,著實是輿圖目標太大。

辛思玄接過輿圖並未查看,反而是再度看向駱存遠。

「勞駱曲長費心了。」

「不知駱曲長此番觀陷陣營有何感?」

辛思玄微微拱手,以示道謝,隨即再度出言試探道。

「戰意高昂。」

「士氣不俗。」

「已有昔日陷陣營四成風采。」

「至于戰力如何,戰過方能知曉。」

駱存遠輕撫胡須點評道。

而其口中的陷陣營,自是那隸屬于大司馬大將軍趙青麾下的第一代陷陣營。

至于其口中的四成昔日陷陣營風采。

此等評語對于一支尚未真正歷經戰火洗禮的軍伍而言。

當真是不可謂不高。

「可否令老朽觀一觀玄甲營鐵浮屠甲胃?」

話音落罷。

駱存遠略作定神,隨即不由得出言相詢。

辛思玄聞言不由得沉吟數息。

待眼角余光見許奕輕眨數下眼瞼後。

與許奕素來配合默契的辛思玄當即心中大定。

「自無不可。」

辛思玄略作定神,隨即開口答應道。

話音落罷。

辛思玄拍手喚來兩名親衛,命其自一旁營帳中取來鐵浮屠甲胃。

不多時。

兩名親衛攜鐵浮屠甲胃而至。

「駱曲長請觀。」

待兩名親衛身影徹底消失于中軍大帳後。

辛思玄伸手作請,示意道。

「多謝。」

駱存遠聞言面朝辛思玄抱拳行之一禮。

隨即俯身看向身旁鐵浮屠甲胃。

就在駱存遠細細觀察著鐵浮屠甲胃之際。

端坐于左下首處的許奕,亦在悄無聲息地觀察著駱存遠。

其之所以授意辛思玄答應一觀。

一來是因鐵浮屠甲胃自五月十日大軍誓師大會過後。

便再無了隱瞞的必要。

且說不定此時有關于鐵浮屠甲胃之事,早已呈在了正德帝桉頭。

至于鐵浮屠的各項詳至數據。

此事即使許奕有心隱藏,亦無法做到天衣無縫。

既然如此,又何不坦坦蕩蕩以免落人口實?

二來則是因駱存遠自身身份。

其于正德十二年被提拔為虎豹騎乙營曲長一職。

掌五百虎豹騎乙營重甲騎兵。

若論對虎豹騎重甲騎兵的熟悉程度。

許奕、辛思玄、問心首領等人加在一塊,也不及駱存遠一成。

也正因此。

許奕亦想看看曾掌五百虎豹騎乙營重甲騎兵的駱存遠。

究竟會給予鐵浮屠甲胃何等評語。

以及鐵浮屠甲胃與虎豹騎甲胃究竟有多大區別。

當然。

駱存遠之言雖不可盡信,但亦不可全然不信。

其中權衡,自有許奕掌之

洗馬林燕軍臨時營寨中軍大帳內。

駱存遠上看下看,左模右觸。

足足過了近兩刻鐘之久。

方才滿臉愛不釋手地站起身來。

「如何?」

見駱存遠滿臉愛不釋手地站起身來。

辛思玄不由得輕笑著出言問道。

「善。」

「大善!」

「有此等甲胃在。」

「辛校尉此番出征漠北,必然屢立奇功。」

駱存遠拱手抱拳,毫不吝嗇贊美之言。

「不知鐵浮屠甲胃與虎豹騎甲胃相比如何?」

辛思玄並未被贊美之言沖昏了頭腦,再度輕笑著詢問道。

「鐵浮屠甲胃與虎豹騎甲胃皆是內襯鎖子甲,外披冷鍛扎甲。」

「樣式上雖略有區別,但形制上卻並無太大區別。」

「不過。」

「相較虎豹騎甲胃的四十有一斤十三兩。」

「鐵浮屠甲胃無疑在重量上更為佔優。」

駱存遠聞言沉吟二三十余息,隨即緩緩開口回答道。

聞听此言。

許奕不由得眼瞼微垂。

鐵浮屠甲胃與虎豹騎甲胃形制上並無區別此事天下皆知。

準確而言,凡重甲騎兵大半皆是內襯鎖子甲、外披冷鍛扎甲。

這一點許奕自然亦知。

令許奕微閉眼瞼的自然不是此事。

事實上真正令許奕微閉眼瞼的乃是駱存遠口中的重量。

虎豹騎甲胃真實分量如何。

大周境內素來是眾說紛紜。

有人言虎豹騎甲胃重四十有五斤二兩。

有人言虎豹騎甲胃重五十有二斤六兩。

更有人言虎豹騎甲胃重六十有一斤十四兩。

若是虎豹騎甲胃當真如駱存遠所說那般重四十有一斤十三兩。

那麼此消息于許奕而言無疑是一好消息。

虎豹騎甲胃重四十有一斤十三兩。

鐵浮屠甲胃重四十有九斤十二兩。

雖然甲胃每重一分,士卒負擔便會增加數分。

但是相對應的防護力以及沖擊力亦會增加數分。

就在許奕微垂眼瞼,心中沉思之際。

駱存遠略作定神,隨即再度開口說道︰「辛校尉不吝老朽一觀,一解老朽心頭之癢。」

「老朽自是感激不盡。」

「然老朽此生最是不喜欠人人情。」

話音落罷。

駱存遠自袖擺中取出一厚重書籍。

「此乃老朽二十余年臨陣所學所悟。」

「若辛校尉不棄,可取之一觀。」

「有不明之處,可隨時至洗馬林鎮尋老朽。」

駱存遠滿臉鄭重之色地舉起手中厚重書籍。

辛思玄聞言不由得 地呆愣于當場。

駱存遠先是觀鐵浮屠甲胃。

後又增自身二十余年臨陣所學所悟。

若是如此辛思玄還不明駱存遠此行何意。

那麼其也無法做到現如今這一位置。

足足過了百余息之久,辛思玄方才回過神來。

隨即微微側首,示意許奕接過駱存遠手中厚重書籍。

與此同時。

辛思玄自上首位置站起身來,無言面朝駱存遠鄭重行之一禮。

駱存遠將手中畢生所學遞予許奕。

隨即看向辛思玄,微微擺了擺手。

「辛校尉無須如此。」

「到了戰場之上好生打殺匈奴。」

「莫要墜了陷陣二字。」

駱存遠輕笑著擺了擺手,隨即轉身朝著中軍大帳外行去。

「營中尚有些許好酒。」

「駱曲長何不用了晚飯再歸?」

辛思玄見狀急忙快行數步挽留道。

許奕、問心首領見狀亦是不由得緊隨辛思玄之後。

「天色已晚。」

「家中尚有牛羊需照料。」

駱存遠輕笑著婉拒道。

臨出中軍大帳帳門時。

駱存遠忽然頓住腳步。

隨即轉身看了看辛思玄以及其身後的許奕、問心首領等人。

其眼神中的詢問之意自是不言而喻。

「駱曲長還可放心。」

「此帳五百步內,皆是可信之人。」

辛思玄見狀不由得滿臉鄭重地保證道。

聞听此言。

駱存遠不由得微微點頭,徹底放下心來。

「煩請辛校尉轉告那位。」

「有些人只不過是心涼了,亦老了。」

「而並非是徹底死絕了。」

「若是有緣。」

「他日終會一見。」

駱存遠滿臉鄭重之色地輕聲開口說道。

話音落罷。

駱存遠擺了擺手,示意無須再送。

隨即掀開帳簾,大步離去。

‘煩請辛校尉轉告那位。’

‘有些人只不過是心涼了,亦老了。’

‘而並非是徹底死絕了。’

‘若是有緣。’

‘他日終會一見。’

駱存遠雖離了燕軍臨時營寨中軍大帳。

但其最後所言卻始終回蕩于燕軍臨時營寨中軍大帳內的數人心頭。

且經久不散。

至于其口中的那位為何許人也。

中軍大帳內的眾人無不心知肚明。

至于其口中的有些人只不過是心涼了,亦老了。

而並非是死絕了。

此言好似什麼都未曾提及。

卻又好似于無形之中道盡了一切一切。

此言看似稀松平常。

但落入許奕、辛思玄、問心首領等人耳中。

卻無異于平地突起炸雷。

待駱存遠身影徹底消失于眾人視線之中後。

許奕、辛思玄、問心首領等人方才漸漸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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