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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代遼雙至,饕鬄盛宴

時間如白駒過隙。

世事如白雲蒼狗。

二月十四。

晴空萬里無雲。

沉寂了足足十余日之久的沮陽城終是再迎喧鬧。

一輛輛或奢華至極、或古色古香的馬車絡繹不絕地涌入沮陽城內。

時近午時。

沮陽城內凡稍顯檔次的客棧、酒樓皆已人滿為患。

大街小巷的行人較之往常更是足足多出了十余倍。

以往酉時過後方才會出現的小食攤更是早早地擺滿了街道。

數不清的貨郎挑著各式各樣稀奇古怪的貨物不斷地穿梭于擁擠的人群中。

「世子。」

「此乃我家王爺刻意為您所留。」

仙居閣甲字別院外。

楊先安身著燕王府屬官袍,輕笑著推開院門。

而在其身後的數人中。

為首者赫然正是那遼王世子許錫林。

「世子,請。」

楊先安側開身伸手作請道。

「林,謝過燕王殿下好意。」

「有勞楊屬官一路相引。」

許錫林強行壓下心頭別扭之感。

隨即面朝燕王府所在方位深深拱手行一謝禮。

「世子客氣了。」

「若無事,楊某便不過多打攪了。」

楊先安笑了笑隨即拱手告辭。

「去送送楊屬官。」

許錫林面無表情地寒暄道。

不多時。

楊先安身影徹底消失于別院門前。

「世子,楊先安已離去。」

遼王府僕從自外折返而歸。

神情間似是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直言。」

許錫林瞟了一眼身旁僕從,隨即再度面色復雜地凝視著眼前別院。

尤記得上次許奕納妃時,其便是居于此間別院。

而上次的回憶顯然並不太好。

「是,世子。」

「小的方才親眼所見。」

「燕王府長吏司呂長吏親自送代王世子至別院外。」

遼王府僕從聞言迅速稟報道。

‘呂長吏?’

‘許璟祈?’

許錫林低聲喃喃數句,沉吟數息後開口吩咐道︰「備些酒菜。」

「待呂文蘇離去後,請代世子入院一敘。」

遼王府僕從聞言迅速應道︰「是。」

話音落罷。

許錫林強行壓下心中忐忑。

面無表情地踏門而入。

不多時。

仙居閣別院飯堂內。

許錫林面無表情地端坐于太師椅之上。

雙目毫無聚焦地望著身前酒盞。

腦海中則不斷地沉思著許奕此番用意以及稍後應當如何應對許璟祈一事。

數日前。

許奕修書一封。

邀其于二月十五日至沮陽城。

觀禮燕王大營全軍大比武一事。

其收到書信後毫不遲疑地奔赴遼王府存心殿。

與其父遼王許衍共商此事。

然而任憑父子二人再如何絞盡腦汁地去思索、相商。

可最終卻仍是毫無頭緒。

若說許奕欲借此宣揚物力。

從而達到敲山震虎的目的的話。

不久後燕王大軍出征漠北一事,則無疑比全軍大比武更為合適。

亦更能宣揚武力、敲山震虎。

若說許奕欲借此機會與遼地緩和關系。

普天之下又有幾人會選擇全軍大比武這麼一個由頭,用以緩和關系?

縱使是許奕再以迎娶側妃亦或者夫人的由頭。

都遠比全軍大比武的由頭更為恰當。

思來想去。

父子二人只能將此番相邀假定為‘許奕欲借此機,挑撥遼、代之間的關系,從而使遼、代二王反目成仇。’

細細想來。

許奕可用以挑撥兩地關系的無非上次許錫林暗中遣人刺殺許璟祈一事。

但此事若暗中相告。

暫且不提代王許啟會不會相信。

即使其相信了,至多遣人私底下對峙罷了。

屆時遼王只需打死不承認即可解決問題。

甚至于還可告許奕一個挑撥離間。

歸根結底,天底下沒有永遠的敵人,更沒有永遠的敵人。

誰也不願與一位與自身實力相彷之人結成仇敵。

除非許奕將許錫林暗中遣人刺殺許璟祈一事公之于眾。

可如此一來。

遼、代兩地如何暫且不提。

許奕必然會背上一言而無信的名頭以及‘敲詐勒索’的罪名。

而這亦是遼王許衍為何會那般痛快地答應予許奕萬匹戰馬、千副甲胃等物的根本原因。

思來想去。

遼王父子當真如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般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許錫林心中苦思之際。

一遼王府僕從忽然行至別院飯堂外。

「世子。」

「代王世子已至院外。」

遼王府僕從稟報道。

「好。」

許錫林聞言瞬間自雜亂思緒中回過神來。

微微搖頭似是欲將腦海中雜亂思緒徹底甩出腦海般。

十余息後。

許錫林徹底穩住心神,隨即自太師椅而起。

徑直地朝著飯堂外行去

仙居閣甲字別院內。

許錫林、許璟祈時隔兩月有余再度相遇。

「祈,見過兄長。」

許璟祈面色如常地拱手先行一禮。

「祈弟客氣了。」

「你我兄弟二人數月未見。」

「今日為兄略備薄酒。」

「你我兄弟二人今日當不醉不歸才是。」

許錫林滿臉熱情地大笑道。

「兄長盛情相邀。」

「弟自當奉陪至興才是。」

許璟祈聞言輕笑著寒暄道。

「祈弟請。」

「兄長請。」

許錫林、許璟祈二人寒暄數句。

最終一前一後地于別院飯堂落座。

‘啪啪。’

許錫林輕拍巴掌。

一眾貌美女侍瞬間手托精美菜肴自外蓮步而至。

「數月不見。」

「你我兄弟二人共飲一盞如何?」

待一眾貌美女侍身影徹底消失于別院飯堂後,許錫林端起酒盞相邀道。

「弟自無不可。」

「兄長請。」

許璟祈同端酒盞應聲道。

僅僅兩三刻鐘的功夫。

同懷心事,卻不得不互相虛情寒暄的許錫林、許璟祈二人已然酒足飯飽。

與此同時。

飯桌上的未動數快的精美佳肴已然撤去。

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套滿是古香的茶具。

「祈弟此番也是應燕王殿下相邀而來。」

許錫林斟茶兩盞,漫不經心道。

「正是。」

「莫非兄長亦是?」

許璟祈心中一凜,暗道一聲總算進入正題了。

隨即開口回答著毫無營養之言。

莫看許衍、許錫林父子二人如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般百思不得其解。

許啟、許璟祈父子二人與其相較,亦是不逞多讓。

「祈弟可知燕王殿下此番相邀意欲何為?」

許錫林推盞至祈,隨即開門見山道。

「不知。」

「兄長可知?」

許璟祈默默接過茶盞,面色極其認真地看向許錫林。

「為兄亦不知。」

「正是因不知,為兄這心中方才忐忑不安啊。」

「祈弟有所不知。」

「年前燕王殿下大婚時。」

「為兄一日醉酒後,曾與燕王殿下做了一筆生意。」

「現在細細想來,唉~!」

言及最後,許錫林臉上滿是欲哭無淚狀。

至于所做生意為何。

許錫林則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言。

徒留許璟祈‘心領神會’。

「唉~!」

「弟又何嘗不是啊。」

「說來也怪為弟心腸太軟。」

「聞听那四卒遺願後,心中便格外地堵得慌。」

許璟祈深深嘆息一聲,臉上寫滿了無奈二字

片刻後。

許錫林親送許璟祈至別院門外。

待許璟祈身影徹底消失于視線後。

許錫林臉上虛偽笑意瞬間消散一空。

此番宴請。

若說毫無收獲也不盡然。

至少其已然就萬匹戰馬、千副甲胃之事給了一個‘確切’說法。

而許璟祈亦是如此。

只可惜。

許奕相邀一事,至今仍是毫無頭緒。

「看來只能靜待明日了。」

許錫林低聲喃喃一句,隨即面無表情地轉身歸院。

與此同時。

沮陽城東、燕王府邸。

許奕手持狼毫筆端坐于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神情漠然地于泛黃宣紙之上緩緩勾勒著。

隨著其手中筆鋒微動。

一座盡顯雄偉與大氣的城池漸漸趨于完善。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兩個時辰之久。

又許是一兩刻鐘之短。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不徐不疾地于泛黃宣紙上勾勒出最後一筆線條。

隨即放下手中狼毫筆,起身略展筋骨,靜待墨干。

至于其筆下那座盡顯雄偉與大氣的城池。

于其說是城池,倒不如說是一座銅牆鐵壁般的軍事重鎮。

不多時。

墨跡徹底干透。

許奕收圖入懷,如了卻一樁極大心事般。

渾身上下盡顯輕松之意。

天知道為了筆下那座軍事重鎮,其翻閱了多少典籍,又暗中拜訪了多少匠師。

最終才成那懷中女祁輿圖。

就在許奕走神之際。

承運殿偏殿書房外忽然傳來一道極其熟悉的腳步聲。

十余息後,熟悉腳步聲止步于偏殿書房外。

‘冬冬冬。’

「六爺。」

楊先安立身于承運殿偏殿書房外輕輕叩響房門。

「進。」

「是。」

得到許奕應允後。

楊先安輕輕推開房門隨即邁步而入。

「六爺。」

「坐。」

「是。」

待楊先安于客座落座後。

許奕不徐不疾地開口問道︰「許璟祈、許錫林二人見過面了?」

許錫林、許璟祈分別為楊先安、呂文蘇所送。

而那仙居閣又是朱家產業。

自然而然地,許錫林、許璟祈二人的行蹤盡在許奕掌控之中。

「回六爺。」

「許錫林邀許璟祈共飲。」

「不久前方結束。」

楊先安聞言如實開口回答道。

「謝公節可至沮陽城?」

許奕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隨即開口問道。

那謝公節不是旁人。

赫然正是漁陽郡謝家家主,為陳郡謝氏之分支。

前不久其曾揚言欲舉家搬離燕地。

經許奕拉攏一批、打一批之法後。

現如今的漁陽謝家基本敗局已定。

其家主謝公節自是不復往日之豪言壯語。

「回六爺。」

「謝公節尚未抵達沮陽城。」

楊先安出言相答。

「待謝公節進城後。」

「將其安置于仙居閣丙字別院。」

許奕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隨即開口吩咐道。

至于謝公節不赴約而至這一問題。

許奕從未有過絲毫擔憂。

甚至于巴不得謝公節不來。

「是。」

楊先安不明其意,但仍是迅速相應。

「六爺。」

「涿郡、廣陽、右北平、中山、河間等地來客要不要多加關注。」

楊先安微微一頓,隨即開口問道。

不知是因全軍大比武的緣故。

還是因不久前的燕地大災緣故。

此番涌入沮陽城的除了許奕相邀而至的代、遼世子。

以及燕地兩郡十七城的世家大族、豪強鄉紳外。

另有諸多來自于全國各地的商賈不請自來。

其中大部分來自于代、遼兩地。

以及涿郡、廣陽、右北平、中山、河間等地。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聞听楊先安所言後。

許奕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

隨即開口回答道︰「無需這般,只要不觸犯大周律,一切皆隨他們去。」

「但若觸犯大周律,令孫郡守放心大膽地拿人即可。」

楊先安聞言神情一正,隨即起身拱手道︰「是。」

話音落罷。

見許奕再無他事,楊先安隨即告退而去。

待楊先安身影徹底消失于承運殿偏殿書房後。

許奕自太師椅起身,不徐不疾地行至書房一側窗台旁。

隨即輕輕推開窗台,放窗外暖陽與清風共入書房。

「代、遼、涿郡、廣陽、右北平、中山、河間。」

「當真是好一場饕鬄盛宴啊。」

許奕立身于書房一側窗台旁,目光深邃地望向遠處蔚藍天空。

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意味難明的笑容。

那笑容似譏諷,又似冰冷。

若有人見之,定 背生涼。

燕地正月驚雷,狂風大作,暴雨驟降。

此外漁陽郡數縣又突遭百年難得一遇的大雪。

凡明眼人,皆不難看出今年的燕地定然會有一場大饑荒之災。

故而。

代、遼兩地世家商賈早早地便已然奔赴燕地兩郡十七城。

涿郡、廣陽郡、右北平郡、中山郡、河間郡等相距不算太遠的數郡縣。

其內世家商賈更是紛紛聞腥而至。

欲趁燕地此番大災好好地飽餐一頓。

然而。

無論是代、遼兩地的世家商賈也好。

還是那涿郡、廣陽、右北平、中山、河間等地的世家商賈也罷。

殊不知。

就在他們欲化身饕鬄,張開血盆大嘴好好地飽餐一頓之際。

一只體型更大、胃口更好的‘饕鬄’已然于暗中恭候多時了。

此番燕地大災固然為一場難得的饕鬄盛宴。

但。

何人為饕鬄,何人為盛宴。

在一切未曾塵埃落定前。

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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