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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神兵天降,民心所向

時間如白駒過隙。

世事如白雲蒼狗。

正德三十一年二月初一。

遲來的春風終是再度拂過大地。

喚醒了沉寂整整一冬之久的楊柳。

上谷郡雊瞀城與代郡當城交匯處。

數以千計的馬車滿載著貨物極其緩慢地自當城駛入雊瞀城境內。

在其身後。

另有三千余騎卒驅使著足足萬余匹戰馬緊緊相隨。

不知不覺間。

整個隊伍已然綿延數里之長。

居中一輛略顯豪華的馬車車廂內。

戶部清理司郎中白啟東滿臉疲倦之色地斜靠于車廂軟榻之上。

難掩倦意的目光靜靜地透過半開的車簾望向窗外景色。

說是景色。

實則兩郡交界之處連人煙都難尋幾處。

又何來的景色可言?

入目所及。

除稍稍泛綠的荒山外。

再無其他。

不多時。

困意再起的白啟東緩緩放下半開的車簾。

再度于搖搖晃晃的車廂內昏然入睡。

自京城長安至燕地上谷,兩千余里的旅途。

近一個月之久的時間里。

白啟東大半時間或于車廂度過、或于船艙度過。

尋常人尚感煎熬與難忍。

更逞論身居正五品高位的戶部清吏司郎中白啟東?

偏偏。

這已然是其一年之內第二次自京師長安至燕地上谷。

其中原由。

當真是明者自明。

或許。

旅途中唯一令白啟東稍感欣慰的便是此番與其同行之人。

仍是那兵部武庫清吏司郎中嚴嘯虎。

不知過了多久。

許是一兩個時辰。

又許是一兩刻鐘。

昏然入睡的白啟東于異常顛簸的車廂內 然驚醒。

「發生了何事?」

「可是又有災民攔路?」

「嚴郎中何在?」

白啟東死死地抓著身旁小木桌,竭盡全力地穩住身軀。

與此同時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途徑代郡時所遇到的可怕一幕。

正月十七一場狂風暴雨過後。

代郡多地突遭水患。

河水四溢之下。

數不清的良田被淹沒。

數不清的房舍被毀于一旦。

數不清百姓凍斃于冰冷河水之中。

更有數不清的百姓如行尸走肉般背井離鄉、顛沛流離。

其只不過是偶然善心大發。

施舍了手中一吃剩的胡餅。

也正因這一胡餅。

綿延數里之長的車隊硬生生地被數不清的代郡災民圍困了足足一日之久。

每當想起那一幕。

白啟東的心中便會瞬起說不清、道不明的五味雜陳之感。

那一幕中。

數不清的代郡災民神情麻木地跪俯于到道路之上。

任隨行的將士再如何驅逐亦不肯退去絲毫。

更有甚者如發了瘋般赤紅著雙眼不要命地沖擊著車隊。

為確保護送之物安然無恙。

隨行軍伍無奈之下只得大開殺戒。

可即使如此。

仍無法徹底震懾那如發了瘋般的災民。

無奈之下。

白啟東與嚴嘯虎只得求助當地官府。

最終在當地官府編制的一個天大謊言中。

車隊方才得以月兌身。

最終‘落荒而逃’。

至于逃離之後發生了何事。

白啟東自不知曉。

亦不想知曉。

「老爺。」

「前路並無災民攔路。」

「不過卻滿是干固的馬痕。」

「方才一時恍忽,還望老爺贖罪。」

就在白啟東滿心五味雜陳之際。

車廂內忽然傳來駕車家僕滿是惶恐的聲音。

聞得前路並無災民攔路。

白啟東不由得大松一口氣。

「前路滿是干固的馬痕?」

白啟東扶著身旁小木桌,艱難地自顛簸搖晃的車廂內起身。

「回老爺。」

「滿是干固的馬痕。」

「整條官道都是。」

見白啟東並未怪罪之意,驅車家僕不由得大松一口氣。

聞听此言。

白啟東心中不由得泛起疑惑。

隨即再度挑開車簾。

透過車窗望向車外。

入目所及車廂兩側滿是那已然干固的馬蹄印。

數不清的馬蹄印中隱隱摻雜著些許車痕。

「停車。」

白啟東面色漸露凝重。

「是。」

驅車家僕答應一聲,隨即快速將馬車停靠于官道一旁。

不多時。

白啟東自車廂而出,滿臉凝重地望向前方官道。

「速去通知前方開路之人。」

「車隊原地休整。」

「再去數人知會嚴郎中。」

「言前方異況,請其速來一敘。」

白啟東蹲,細細查看一番後隨即沉聲吩咐道

片刻後。

數騎自車隊後方疾馳而來。

為首一人正是那兵部武庫清吏司郎中嚴嘯虎。

「嚴郎中。」

見嚴嘯虎行來,白啟東急忙起身相迎。

「白郎中。」

嚴嘯虎翻身下馬,面帶凝重地快步行來。

「嚴郎中請看。」

匆匆見禮後白啟東急忙伸手一指地上馬痕。

「是戰馬馬蹄。」

嚴嘯虎直接了當地回答道。

大周朝軍用馬掌規格形制與民用馬掌規格形制大不相同。

早在來時路上嚴嘯虎便已然發現馬痕區別。

「先前此地至少三千戰馬奔過。」

嚴嘯虎略作定神,隨即沉聲補充道。

‘三千戰馬奔過?’

白啟東聞言低聲喃喃一句。

話音方落。

白啟東面色便不由得一變。

「嚴郎中是說,燕地同樣遭了災?」

白啟東面色格外凝重地望向嚴嘯虎。

「既有可能。」

嚴嘯虎略作定神,面色格外的凝重。

聞听此言。

白啟東面色瞬間煞白。

若燕地同樣遭了災。

那這地面上的三千戰馬奔痕豈不是再說

不知為何,白啟東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途徑代郡時所遇到的一幕幕。

且伴隨著災民一同出現的還有數不清的邊軍士卒以及尸山血海。

數息後。

白啟東滿臉煞白地抬頭望向不遠處的數座荒山。

「嚴嚴郎中」

「接下來怎麼辦」

白啟東略作定神,喃喃問道。

「盡快抵達雊瞀城。」

「到雊瞀城後視情況再做打算。」

嚴嘯虎聞言沉吟數息隨即沉聲道

兩刻鐘後。

千名士卒一人三馬奔赴車隊最前方。

另有千余名士卒一人三馬分列于車隊兩側。

而在車隊的最後方則有千名士卒、數千戰馬緊緊相隨。

居中一輛豪華馬車車廂內。

白啟東心神不寧地端坐于車廂軟榻之上。

任車身再如何顛簸搖晃。

其目光始終死死地凝視著車窗外。

不知過了多久。

車窗外終現村落身影。

然而。

任憑白啟東再如何睜大雙眼。

亦無法自那遠處村落中看到絲毫人煙。

「明明田地里並無積水。」

「可為何始終未見百姓身影?」

白啟東心神不寧地低下頭暗暗沉思道。

無積水便意味著此地並未遭遇水災。

可既無水災,為何不見百姓身影?

就在白啟東百思不得其解之際。

前方忽有一騎飛馳而來。

「白郎中。」

「事已查明。」

嚴嘯虎縱馬行至車廂外,面上凝重之色已然全消。

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輕松之色。

「事已查明?」

「嚴郎中還請入內一敘。」

見嚴嘯虎滿臉輕松之色,白啟東緊繃著的心不由得稍稍舒緩。

但與此同時,眼神中卻布滿了疑惑之意。

「好。」

嚴嘯虎答應一聲。

待馬車徹底停穩後,翻身下馬直入車廂。

「不知嚴郎中方才所言何意?」

車廂內,白啟東拱手相問。

「方才本官命手下入內探查。」

「此地村落並非無人。」

「只不過年輕者皆去了雊瞀城。」

「只留下一些行動不便的老者與稚童。」

「自那些老者口中得知燕地近日以來全部變故。」

嚴嘯虎略作定神,隨即透過車窗伸手指向不遠處的村落。

聞得變故二字。

白啟東瞬間心中一凜。

「非是你我所想那般變故。」

「白郎中且听我一一道來。」

嚴嘯虎見狀不由得微微一頓,隨即出言寬慰道。

「嚴郎中請。」

白啟東略作定神,隨即作洗耳恭听狀。

「元月十七那日,雊瞀城亦曾冬日驚雷。」

「此後兩日更是狂風暴雨不曾停歇。」

「元月十九日,狂風暴雨暫停。」

「然而此地主河桑干河卻是水滿為患,隨即都有決堤之風險。」

「值此之際,此地縣令徐正貴調集衙役、縣兵、民夫若干行堵水救災之舉。」

「沒過多久,下洛縣令侯文鳶、潘縣縣令朱慶雄齊齊帶人來援。」

「可即使如此,仍于事無補。」

「夜半時分,何水鎮決堤、賀家鎮、滋留鄉、孟莊鄉、王家屯、以及城池外等多地相繼告急。」

「就在萬民絕望之際。」

「燕王殿下率兵來援。」

「將士以身堵洪流,以戰陣平水。」

「最終助雊瞀城度此劫難。」

「事後燕王殿下更是留下數千兵馬。」

「于雊瞀城外行士卒大比武之舉。」

「而大比武的內容便是疏通河道、排水入田。」

「今日正是那數千兵馬撤離雊瞀城以及雊瞀千雄出殯的大日子。」

「而那所謂的千雄,即為水災之際,累死于河堤旁。」

「並以尸身填堤之人。」

「現如今雊瞀城萬事皆定。」

「尸身亦被雊瞀城百姓請了出來。」

「現如今幾乎整個雊瞀城能動之人皆去相送了。」

嚴嘯虎略作定神,隨即斟酌著用詞將探听而來的消息緩緩道出。

在村落老人原話中。

正月十九那天災星臨凡。

發十萬水怪,欲滅燕地萬民。

然而就在災星即將得逞,萬民徹底絕望之際。

燕王殿下手持三尖兩刃刀,身披漆黑玄鐵戰甲。下跨雪白天馬。

率十萬天兵天將自沮陽城飛來。

抵達雊瞀城上空時。

燕王殿下一聲令下。

十萬天兵天將直撲十萬水怪。

一時間雊瞀城上空處處皆是腥風血雨。

而燕王殿下則身騎雪白天馬,手持三尖兩刃刀。

一聲大喝過後,直奔那災星殺去。

燕王殿下與那災星從天上打到地上、從地上打到桑干河內。

又從桑干河里打到天上,最後直接打到天外。

于那三十三重天外大戰足足三千回合。

最終燕王殿下技高一籌,于三十三重天外陣斬災星。

其所率十萬天兵天將更是將那十萬水怪殺的一個不剩。

偏偏。

那村落中的老人深怕打探消息的士卒說不清楚。

緊隨著打探消息的士卒尋到了嚴嘯虎。

最後在嚴嘯虎再三保證自己信了的情況下。

那群老人方才意猶未盡的離去。

離去前更是言令嚴嘯虎等人回去後也供奉一尊燕王殿下的生詞。

還言周邊幾個村子正商量著籌錢為燕王殿下立廟。

讓其回去後也可籌措立廟一事。

思及至此。

嚴嘯虎腦海中不由得再度浮現出方才所發生的一幕幕。

頗有些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嚴郎中?」

車廂內,白啟東自瞠目結舌中回過神來,見嚴嘯虎頗有些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

遂滿心不解地看向嚴嘯虎。

「無事無事。」

「白郎中如何看燕地之事?」

嚴嘯虎聞言略作定神,隨即急忙岔開話題道。

「燕王殿下于燕地。」

「實數燕地之福也。」

白啟東聞言不無感慨道。

「是啊。」

聞听此言,嚴嘯虎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代郡、上谷郡兩地之情。

一地洪流遍野、災民遍地。

一地海晏清平、民定民安。

雖有百姓過度神話燕王。

但這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民心所向?

「不過。」

「燕王殿下接下來的日子,恐不會好過啊。」

車廂內。

白啟東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朝堂之上某些‘丑陋’的嘴臉。

「你我如何回稟?」

嚴嘯虎聞言心中一凜,腦海中同樣浮現出某些言官極其丑陋的嘴臉。

「白某不知嚴郎中所言何事。」

白啟東聞言微微一愣,隨即羊裝湖涂道。

‘愕。’

「無事無事。」

「方才嚴某未言片語。」

嚴嘯虎聞言呆愣數息,隨即快速反應過來,連連改口。

「既無事,你我不如早日將賞賜之物送至沮陽城。」

「待燕王殿下清點過後。」

「你我即日返程,早日歸京與妻兒團聚。」

白啟東輕笑著開口商量道。

「白郎中所言,正合嚴某之意。」

嚴嘯虎心領神會地點頭附和道。

話音落罷。

嚴嘯虎起身抱拳道︰「嚴某這便去吩咐手下人。」

「有勞嚴郎中了。」白啟東起身拱手相送。

至于嚴嘯虎口中吩咐之事。

自是避開雊瞀城,從而徹底避開此事。

以免日後落人口舌、自尋苦惱。

不多時。

綿延數里之長的車隊悄無聲息地偏離了原本軌跡。

徑直地朝著沮陽城所在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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