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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婉寧密談,亂象橫生

夜漸深邃。

鳴狐山東北向五十余里外的臨時營寨內。

左敦立身于中軍大帳內的篝火旁靜靜地听著身前陸仲義的高談闊論。

在其將前兩步計劃月兌口而出後。

立身于篝火旁的左敦,竟于不知不覺間漲紅了臉龐。

如果說陸仲義口中的第一步計劃是那平平無奇的老生常談。

那麼其口中的第二步計劃,便無異于一石破天驚般的治國良策。

此舉一來可極大地轉移匈奴內部的諸多矛盾。

二來則可為左敦俘獲大量的聲名威望。

莫要小看這看不見模不著的聲名威望。

有時候這既看不見又模不著的東西,其作用可抵千軍萬馬。

如此一箭雙凋之計,左敦又豈能心無波瀾?

中軍大帳內。

左敦強行穩住心神,再度以中原之禮拱手行禮道︰「敢問先生口中的第三計為何?」

陸仲義聞言微微一頓,隨即將第三步計劃緩緩道出。

其所謂的第三步計劃簡而言之便是聯合右谷蠡王,趁大周援軍尚未完全抵達之際,對現有大周士卒多行攻伐之舉。

當然,此番攻伐以右谷蠡王為主,左谷蠡王為輔。

此計看似使左敦低頭做‘小’。

然其事實上卻是以右谷蠡王部之傷亡為左敦提前搏得莫大聲名威望。

此三步計劃若能完全實施。

那麼無論匈奴與大周的戰爭最終走向何方。

左敦都將會成為此戰中最大的利益獲得者。

中軍大帳內。

陸仲義話音方落罷。

左敦便滿臉漲紅地一把握住陸仲義的雙手。

「先生于我,無異于十名萬騎長!」

「待戰事平息,定為先生謀一王爵!」

左敦用力搖晃數次,隨即滿臉激動之色地開口說道。

陸仲義聞言心中瞬間浮現出濃濃的狂喜之意。

左敦以十名萬騎長相喻,可見其此刻于左敦心中的地位何等之高。

須知,十名萬騎長便意味著至少十萬大軍。

以此相喻,當真是不可謂不高。

「末將,謝大王厚愛。」

陸仲義強行穩住心神,隨後再度以匈奴臣服之禮恭敬行禮。

左敦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滿是激動之色的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抹笑意

數日後。

一支由五千步卒、三千騎卒以及近萬民夫、輔兵所組成的偌大長龍,緩緩抵達至鳴狐山山腳之下。

李光利攜一眾將領親至山腳之下親迎。

其方一接到征北將軍李凌,尚未來得及過多寒暄之際。

遠處忽緩緩行來數千精騎。

一桿‘林’字將旗于數千精騎的拱衛下于半空之中發出道道錚錚之音。

至此。

朝廷所命征北將軍李凌以及趙王麾下第一大將林賀雲,成功與李光利部合並一處。

入夜之後。

各軍將領匯聚于鳴狐山中軍大帳內。

共商反打之計。

與此同時。

鳴狐山東南向五十余里外的匈奴臨時營寨內。

一場盛大的篝火晚宴將那數日前大敗後的落魄驅逐的所剩無幾。

而今夜這場篝火晚宴的主角,除左谷蠡王左敦外還有一人。

那人赫然便是右谷蠡王木良哈麾下兩位萬騎長之一的鐵弗熊!

而其僅僅只不過是右谷蠡王此番所遣的先行軍罷了。

近些時日以來,隨著左敦近乎自揭其短地將鳴狐山大敗一事公之于眾。

匈奴內部瞬間掀起層層驚天駭浪。

與此同時,大周大量精銳援軍增援漠北,欲要一舉滅國的消息亦被左敦派人于私下里快速傳播開來。

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萬之下,消息很快便傳遍漠北近半部落。

隨著時間的推移,想來用不了多久便可傳遍整個匈奴之地。

且消息每經一人之口,恐懼之意便于無形之中增長一分。

隨著雙方援軍的不斷抵達。

一場規模更大,影響更深遠的‘國戰’已然于無形之中拉開了死亡帷幕

時光匆匆而逝。

十月末聲。

沮陽城南,朱家祖宅青楓院內。

時值己時過半。

陽光正好,不驕不躁。

清風亦好,徐徐吹來。

朱家嫡女朱婉寧落落大方地端坐于院內涼亭之中。

暖人心脾般的陽光灑照于其身周,不知不覺間竟映紅了朱婉寧白哲如玉般的面頰。

一身著錦繡綾羅裙的貌美女子端坐于朱婉寧身前。

一臉艷羨之色地望著手中赤紅丹書緩緩念誦道︰「兩姓聯姻,一堂締約。」

「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

「謹以白頭之約定,書向鴻箋。」

「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

「此證。」

一書終了。

身著錦繡綾羅裙的貌美女子緩緩方下手中赤紅丹書,滿臉艷羨之色地感慨道︰「好美的婚書啊。」

朱婉寧聞言本就微紅的面頰瞬間更加紅潤起來。

「據說此書乃王爺親筆。」

朱婉寧面色羞紅地低下頭,聲若細蚊般開口說道。

「幼。」身著錦繡綾羅裙的貌美女子聞言滿臉打趣道︰「這還未曾過門呢,便改口稱王爺了?」

朱婉寧聞言面色愈發紅潤,儼然如一熟透了的山楂果般。

見朱婉寧久久無言。

身著身著錦繡綾羅裙的貌美女子似真似假地深深一嘆。

隨即緩緩開口說道︰「說起來還真有點羨慕你。」

那身著錦繡綾羅裙的貌美女子不是他人。

赫然正是朱婉寧的閨房好友,上谷郡第二大世家梵家嫡女梵文倩。

朱婉寧聞言緩緩抬起頭看向身前的梵文倩。

眼神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復雜之色。

若不是這閨房好友,其又豈會事無巨細地去了解許奕。

進而對其情根深種。

現如今。

其格外順利地即將成為許奕側妃。

而自己的閨房好友卻依舊只能獨獨愛慕,最終愛慕而不得。

朱婉寧心中的復雜之意自然可想而知。

「別。」

「可千萬別拿這種眼神看我。」

梵文倩雙手環抱,用力撓了撓並不存在的雞皮疙瘩。

朱婉寧聞言雙目之中的復雜之色非但未有絲毫退散之意。

反而愈發地濃郁起來。

梵文倩見狀微微嘆息一聲。

緩緩放下雙手恢復至端坐狀後。

方才再度緩緩開口說道︰「婉寧你無需如此,此番即使沒有你,燕王殿下怕是也不會選我。」

「莫要忘了,那日前往燕王府禮送佛骨舍利之日,還有一女子始終于你我同行。」

「那人便是那漁陽曲家嫡女曲雨桐。」

「此人無論身世、樣貌,皆在我之上。」

話音落罷。

梵文倩再度深深嘆息一聲。

身為世家嫡女的她,又豈會不明了‘聯姻’二字背後的那些彎彎繞繞。

自那日于燕王府見到朱婉寧與曲雨桐的身影後。

梵文倩心中便再無其他想法。

朱婉寧聞言輕輕嘆息一聲,有心想要寬慰好友,但卻著實不知該自何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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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梵文倩微微搖頭,將心中些許雜念甩出腦海,隨即輕笑道︰「不說這些了。」

朱婉寧微微點頭,隨即不再言語。

昔日里無話不談的閨房好友,此刻竟破天荒地陷入一種頗顯詭異的安靜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

梵文倩緩緩抬頭,率先打破二人之間那形同鬼蜮的安靜。

「對了。」梵文倩好似忽然想到什麼般,隨即開口問道︰「你與燕王殿下的大喜之日可曾定下?」

「定下了。」朱婉寧聞言微微點頭,隨即緩緩開口回答道︰「臘月二十。」

‘臘月二十。’梵文倩低聲喃喃一句。

隨即略感詫異地問道︰「這未免也太著急了些吧。」

這個時代里的婚姻嫁娶,為以示尊重,往往至少也需籌備半年之久。

朱婉寧與許奕大婚一事僅僅只籌備兩月有余。

著實是有些過于短暫于著急了。

其與當初許奕和王秋瑾大婚不同。

許奕與王秋瑾自正德帝賜婚,到真正的大婚雖僅僅只籌備了五月有余。

但莫要忘了,那可是正德帝親自賜婚。

當今天下,又有什麼能夠比一國君主親自賜婚更令人與有榮焉的事情?

朱婉寧聞言面色微微一頓。

隨即眼瞼緩緩低垂道︰「此乃爺爺與王爺商議後一致決定的。」

「為何?」梵文倩滿臉不解道。

須知,世家大族一向對顏面看的格外重要。

若無特殊之因,世家大族又豈會置家族顏面于不顧。

若說許奕刻意打壓?

以梵文倩所了解到的信息來看,絕無此種可能。

在其看來,朱家與燕王府都已然快要好到穿一條褲子了。

許奕又豈會于兩家親上加親之際,刻意行那打壓之舉。

朱婉寧聞言微微嘆息一聲,隨即緩緩抬頭看向梵文倩。

滿臉嚴肅之色道︰「今日之言勿傳他耳。」

梵文倩心中一凜,隨即面色一正道︰「且放寬心,我之為人你還不了解嗎?」

朱婉寧微微點頭,隨即低聲開口說道︰「十日前,遼東之地,天降災雪。」

「月初,黃河改道,朝廷至今仍未有應對之策。」

「此外,各地藩王奉命出兵討伐匈奴,此時漠北之地怕是已然血流成河。」

梵文倩聞言不由得身軀一顫。

此三條消息看似牛頭不對馬嘴。

但若細細品味,便可見其內所隱藏的莫大‘天機。’

其一,遼東之地,天降災雪。

常言道,瑞雪兆豐年。

可若這雪綿綿無絕期,那便不是瑞雪,而是災雪。

此災雪一至,天知那遼東之地將會出現多少凍死骨。

若當地官府無應對之策,遼東之地怕是必出動亂。

畢竟,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哪里還會顧及所謂的律法?

其二,黃河改道。

此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

大周朝自太祖皇帝開國,至今已然兩百余載。

這兩百余載的時光里,黃河大大小小的改道至少也有近十次之多。

每次方一改道,朝廷便會派出大量的官吏、士卒與沿途百姓共度此難。

雖每每花費甚巨,但好在民生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如初。

進而極大地減少百姓損失以及朝廷損失。

然,此番不知是因朝廷無錢,還是因尋不到合適的賑災人選。

自黃河改道尹始至朱婉寧親朋發來書信,此間半個多月的時間里,朝廷于此事始終無動于衷。

待到明年開春,春暖花開之際。

若朝廷仍無應對之舉。

恐黃河流域沿途郡縣必起大災。

且此災視黃河改道規模大小,呈可大可小之狀。

其三,用兵匈奴。

李光利部于莫干河谷戰而失利一事,早已隨著幾道帶有濃濃懲戒之意的聖旨而近乎傳遍整個天下。

此後各大藩王齊出兵漠北一事,更是早已傳遍邊郡每一處角落。

無他。

因深處邊郡之地,故而邊郡百姓于兵事格外的敏感。

此番各大藩王齊出兵五千之數,此數說多不多,說少亦不再少數。

如此數量的兵馬總不能憑空挪移至漠北之地吧?

且每每用兵之際,各地官府必然會征調大量民夫去服徭役。

一來二去之間,用兵消息必然是瞞無可瞞。

而兩國之戰,無論勝敗,苦的皆是最底層的老百姓。

簡而言之。

此三條消息的背後所隱藏的真正消息為,國或將大亂

朱家祖宅,青楓院內。

梵文倩愣神片刻後不由自主地自石凳上半起身。

「此言可真?」

梵文倩強行穩住心神,面色極其凝重地開口問道。

朱婉寧微微點頭,緩緩開口說道︰「朱家與王爺合做一藥玉生意。」

「遼東之地的藥玉生意皆歸朱家所有。」

「不久前七叔曾派出一五百余人的商隊趕往遼東之地。」

「怎料方一抵達遼東之地便遇到那百年不曾有過的雪災。」

「五百余人去,最終僅歸數十人,且九成落下了那凍疾。」

朱婉寧話音微微一頓,輕輕嘆息一聲後,方才再度緩緩開口說道︰「黃河改道一事,乃我一偏遠親戚所書,想來應當無假。」

「其信寥寥,故我亦所知不多。」

「至于藩王出兵五千,增援漠北一事,月初便有傳言。」

「且,我父為那雲中郡守,朝廷新命征北將軍此番出征漠北,所需的士卒、輜重、糧草、民夫等。」

「皆是我父一手籌辦。」

「此事絕無虛假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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