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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奸商許奕,無奸不商

午後。

三轅青篷馬車自如意樓緩緩出發。

迎著酷暑烈日徑直地朝著下洛城西行駛。

車廂內。

許奕斜靠在軟塌之上,視線透過大開的車窗靜靜地望著兩側街道。

本可以同時容納三輛馬車並排行駛的偌大街道上。

僅僅只有人影兩三只,且具行色匆匆。

當三轅青篷馬車緩緩駛過下洛城最繁華熱鬧的街道後。

一個更加蕭條與冷清的下洛城瞬間浮現于許奕眼前。

焚毀的房舍,行色匆匆的路人。

躺在地上神情麻木的乞丐。

百無聊賴的酒館掌櫃,空蕩蕩的酒館大堂。

一路行過。

下洛城的蕭條與冷清,仿佛無時無刻不在訴說著戰爭的殘酷。

又好似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許奕建設騎兵的重要性。

許奕緩緩放下車簾,口中低聲喃喃道︰「拒敵于國門外,何其重要?」

然。

若想拒敵于城門外,堅城、重弩、糧草、精銳甲士、百戰騎兵缺一不可。

擁堅城、重弩、糧草者,可固守一城。

擁糧草、精銳甲士、百戰騎兵者,可拒敵于千里之外。

若堅城、重弩、糧草、精銳甲士、百戰騎卒皆擁。

則進可攻城略地。退可固守一方。

「還差的遠啊。」許奕嘆息一聲,口中低聲喃喃道︰「當務之急還是搞錢,無錢一切皆為空。」

小半個時辰後。

三轅青篷馬車的車輪緩緩停止轉動。

楊先安縱馬行至三轅青篷馬車旁。

拱手稟報道︰「六爺,到工坊了。」

車廂內。

許奕聞言後緩緩起身走出了車廂。

方一走出車廂,映入眼簾的便是三座並排的偌大工坊。

此時的工坊前恭敬地站立著三四百青壯。

這些人中,柴姓之人不過百余數。

余者皆為許奕事先暗中調遣來的陷陣營士卒。

當然,此時他們的身份僅僅只是柴家伙計罷了。

「屬下柴寶義!拜見王爺!」

柴寶義身軀微顫,眼神中閃過一抹激動,隨即大踏步上前拱手深深一拜。

「我等拜見王爺!」

柴家之人與陷陣營士卒緊隨其後拱手彎腰行大禮。

許奕微微點頭道︰「免禮。」

「謝王爺。」柴寶義再度深深一拜,行謝禮。

待其起身後。

許奕邊上前邊問道︰「東西準備的如何了?」

柴寶義跟在許奕身旁,邊引路邊回答道︰「回王爺,都已準備齊全。」

許奕微微點頭,踏步走進了第一座工坊。

「王爺您請入座。」柴寶義伸手作請道。

「有心了。」許奕微微點頭,夸贊一句後,邁步行至柴寶義事先準備的太師椅處。

入座後自袖擺中掏出一張折疊妥當的宣紙。

將其鄭重地交于柴寶義。

「此乃藥玉煉制之法,柴家主過目後,即可命人著手煉制。」許奕平靜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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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令!」柴寶義鄭重行禮,隨即雙手接過宣紙。

待柴寶義等人開始著手準備之際。

許奕緩緩起身,于工坊內來回踱步。

待確定高爐、工具、模具,以及石英砂等原材料皆無問題後。

方才再度行至太師椅處與楊先安邊聊邊等

時間在百無聊賴中飛快度過。

當黃昏來臨,天邊掛滿艷麗紅霞之際。

工坊高爐旁忽然爆發出陣陣驚叫聲。

「融化了!融化了!終于融化了!」

「終于成鐵水了!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快!快去請王爺!」

「對對對,快去請王爺!」

隨著石英砂等材料融化成了液體。

高爐旁的柴家伙計們瞬間激動起來。

為了這一刻的到來,他們已然于酷暑之中守在燃燒的高爐旁多時。

衣衫更是早已完全濕透。

若是雙手輕輕一擰,汗水定如小溪般嘩嘩流淌。

太師椅處,聞得高爐旁嘈雜動靜後,不待柴寶義來請,許奕便已然起身。

「走吧,咱們也該去看看了。」

許奕嘴角微微上揚,隨即踏步朝著高爐走去。

「是。」楊先安答應一聲,默默地跟在許奕身後。

迎面而來的柴寶義見狀,急忙拱手行禮道︰「王爺,石英砂等原料已然煉化。」

許奕微微點頭,邊走邊吩咐道︰「取鐵管與鐵夾。」

「是。」柴寶義答應一聲,隨即快速跑至高爐旁,取出事先早已備好的鐵管與鐵夾。

許奕緩緩穿過激動的人群,最終于高爐旁頓住腳步。

在其眼前,一奪目亮橙色液體正于高爐內緩緩流淌。

許奕拿起一旁的鐵棍,輕輕戳動高爐內那亮橙色液體。

細細感受一番後吩咐道︰「取出來。」

話音落罷,當即便有一膀大腰圓之僕從以厚重鐵勺將那玻璃液體取出。

待玻璃液體被取出後。

許奕微微側首看向柴寶義吩咐道︰「開始吧。」

「遵令!」柴寶義聞言拱手行禮道。

話音落罷,柴寶義當即手鐵管親自動手。

隨著柴寶義腮部鼓起、平復、再鼓起、再平復。

原本亮橙色的液體,漸漸地變成了一不規則的圓柱體。

那圓柱體通體泛著橙紅色的光芒。

看起來格外的賞心悅目。

就在那圓柱不斷擴大之際。

許奕微微擺手道︰「可以了。」

話音落罷,柴寶義停止吹氣。

「先安夾住瓶底。」許奕邊吩咐邊伸手拿起一把碩大鐵剪。

待楊先安固定住瓶子地步後。

許奕趁著瓶身尚未冷卻之際。

雙手微微用力,見那玻璃瓶自瓶口處剪開。

待一切作罷後。

許奕隨即看向柴寶義吩咐道︰「將剩下的液體倒入視線準備好的模具中。」

「遵令。」柴寶義放下鐵管拱手行禮道。

一刻鐘後。

楊先安手中的瓶身已然完全冷卻,露出其透明無暇的本質。

「六爺,這」楊先安望著手中透明無暇的瓶子目瞪口呆地問道︰「這這做出來的是水晶?」

許奕上前半步,自鐵夾上取下瓶子。

邊細細打量邊開口回答道︰「此乃藥玉,亦或者稱之為琉璃亦可。」

‘藥玉?琉璃?’楊先安呆呆地喃喃兩聲。

隨即不解道︰「為何此藥玉竟會這般純淨無暇。」

許奕嘴角微微上揚,輕笑道︰「此時說來話長。」

話音落罷。

許奕將手中琉璃瓶遞給楊先安,隨即問道︰「先安覺得此物價值幾何?」

楊先安伸手接過琉璃瓶,細細端詳一番後。

微微搖頭道︰「此物大周從未有之,著實不好估價。」

楊先安微微一頓,隨即繼續說道︰「不過,物以稀為貴,此物若是做的精美些,數量再少上一些,其價值當略超美玉一成。」

話音落罷。不遠處柴寶義與幾名柴家子弟雙手托舉著數件造型精美的藥玉緩緩走來。

楊先安望著柴寶義等人手中托舉著的藥玉,一時間竟看走了神。

許奕輕笑一聲,隨即示意柴寶義等人將藥玉放置于一旁木桌上。

許奕靜靜地望著木桌上那數件造型精美且通體純淨無暇的藥玉,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

在其眼中,這些造型精美的‘藥玉’哪里是什麼無用的玻璃。

這分明是一堆閃著金燦燦光芒的金子。

是一匹匹健碩的戰馬!

是一具具泛著幽冷寒光的盔甲!

更是他成就王圖霸業必不可少的一塊基石!

「做的不錯。」許奕夸贊一句,隨即緩緩開口說道︰「尋一安靜之地。」

「遵令!」柴寶義拱手行禮。

隨即帶著許奕行至工坊賬房。

賬房內。

許奕端坐于太師椅上,緩緩開口說道︰「藥玉一事,事關重大,煉制之法萬萬不可外泄。」

柴寶義聞言鄭重行禮道︰「還請王爺放心,屬下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會讓此法外泄于他人。」

許奕點頭道︰「柴家主做事,孤自然是放心的,若非如此孤也不會將此事托付于你。」

「屬下屬下謝王爺青睞。」柴寶義眼眶微紅,滿是鄭重地回答道。

許奕微微點頭,隨即自懷中取出厚厚一沓宣紙。

將其鄭重地交予柴寶義。

隨即吩咐道︰「此物柴家主收好,待眾人適應後,可著手煉制此物所繪。」

柴寶義雙手接過宣紙,隨即鄭重行禮道︰「遵令!」

話音落罷,柴寶義鄭重地將那厚厚一沓宣紙收起。

隨即低聲問道︰「王爺,日後產出的藥玉當如何處置?」

許奕嘴角微微上揚,隨即擺手示意柴寶義與楊先安湊上前來。

待二人上前後。

許奕于二人耳邊緩緩傳授‘商業之道。’

隨著許奕的緩緩傳授,楊先安與柴寶義的面色由期待,轉變為呆滯。

最終,被濃濃的震驚與欽佩所取代。

若是按照許奕所制定的計劃執行的話。

下洛城工坊內所產出的玻璃制品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其一,造型小巧的藥玉,此類藥玉用以制作首飾,對應的目標群體為達官貴人家的官太太與富小姐。

其二,造型古樸的藥玉,此類藥玉用以制作擺件,對應的目標群體為喜愛收藏的富商與達官貴人。

其三,造型極具代表意義的藥玉,此類藥玉用以制作禮品。

對應的目標群體為時常迎來送往,亦或者求人辦事的群體。

三大分類,無一例外收割的皆是富人的財富。

當然,在許奕口中,此三大分類分別對應著三種不同的售賣方式。

單單以造型小巧且精美的藥玉舉例。

第一步,先將此類藥玉輔以精美的‘西域’首飾,加以西域特產的香木為盒。

此舉的意義,一來人靠衣裝馬靠鞍,二來則是為了‘鍍金’。

並不是說大周本土的首飾比不過西域首飾。

事實恰恰相反,大周本土的首飾無論是造型還是意義都遠超西域首飾。

但奈何,外來的和尚好念經。

第二步,尋數支落魄西域商隊,將其拆散充入老五家各個商隊中。

此舉一來為了做實首飾出自西域,二來將其拆散後,更容易控制。

簡單來說,那西域人來自西域哪個國家並不重要,畢竟僅僅只是傀儡罷了。

重要的是,那西域人必須與大周人有著截然不同的面孔。

差距越大,則越好。

第三步,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為這批首飾編一個有情人終成卷屬的愛情故事。

亦或者編造一象征著吉祥、如意、圓滿的故事。

以此來為這批首飾賦予另一種價值。

故事編撰的越真實動人,則售賣的價格便會越高。

此三步走完,原本價值百兩的藥玉首飾或能賣到四五百兩,甚至更高。

奸商、奸商、無奸不商。

隨著許奕緩緩傳授,柴寶義與楊先安不由得對‘奸商’二字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與此同時,柴寶義與楊先安對許奕的欽佩愈發地濃烈起來。

在許奕未曾傳授之前,二人從未想過,原來生意還可以這麼做。

當天色愈發昏暗之際。

許奕頓住話頭,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色。

隨即輕笑道︰「今日就先說到這里,你二人這幾日里先行好好消化一番。」

單單今日所授便已然足夠二人消化數日之久。

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柴寶義、楊先安二人自然明白。

但不知為何,當听到許奕結束今日傳授的話語後。

二人心中不由得直感遺憾與意猶未盡。

柴寶義與楊先安定了定神,隨即拱手齊聲道︰「遵令!」

入夜。

工坊旁小院書房內。

許奕斜靠于太師椅中。

雙手悠閑地把玩著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純淨無暇的玻璃瓶。

邊把玩邊于腦海中不斷地思索著另一件器物的打造方法。

對于許奕而言,玻璃並不單單可以成為他賺錢的工具。

更能成為他料敵于先的致勝法寶。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許奕緩緩放下手中的玻璃瓶。

起身研墨、鋪紙。

隨即入座提起一支狼毫筆。

于那潔白的宣紙上緩緩地書寫著前世紀錄片中有關于望遠鏡制作工序的記憶。

片刻後。

許奕頓住手中的狼毫筆,凝視那寫滿自己的宣紙。

與此同時,腦海中不斷地對其進行查漏補缺。

當其再三確定書寫無誤後。

許奕再度提筆,于另一張潔白的宣紙上緩緩書寫。

片刻後。

許奕頓住手中的狼毫筆,再三審視那第二幅宣紙。

待確保所有現代詞語皆被替換後。

許奕緩緩起身,自書桉上拿起一根火折子。

輕輕吹燃後,便將那第一張宣紙徹底化為灰盡。

待一切作罷後。

許奕緩緩起身行至窗台處,輕輕推開窗台,放夜晚涼爽空氣入內。

窗台外,今夜的星空格外地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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