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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老奸巨猾,各懷鬼胎

夜色已深。

漆黑夜幕下,燈火通明的燕王府承運殿猶如風雨飄搖中的一座燈塔。

任其狂風暴雨如何 烈,它自巍然不動。

承運殿偏殿書房內。

許奕微微擺手揮散了問心首領。

偌大的書房內頃刻間便只剩下許奕孤身一人。

許奕身子後靠,雙手交叉放于腦後,目光一動不動地望著書桉上綻放著明黃色光芒的油燈。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凝視著油燈發呆的許奕漸漸回過神來。

許奕起身提起油燈緩緩走向圜殿。

除了許奕自身之外,無人可知方才那發呆的時間里,他究竟想了一些什麼。

或許,等時機成熟後,那方才發呆所想,會以另一種方式昭告天下。

許奕手提油燈經圜殿,入存心殿,出存心殿入蕭牆,穿過層層宮殿,最終抵達後宮長春殿。

長春長春,寓意王妃青春永駐。

「你回來了。」

許奕方一走進長春殿,王秋瑾便手提一盞紅燭自寢殿緩緩走了出來。

「嗯,回來了。」

許奕望著滿臉困意卻依舊強打著精神的王秋瑾微微點頭回答道。

話音落罷,許奕將油燈熄滅,邁步走向王秋瑾,伸手接過王秋瑾手中的紅燭。

另一只手緩緩牽起王秋瑾的小手,柔聲說道︰「不是說過今晚不用等我了嗎?」

「你不在,睡不著。」王秋瑾任由許奕拉著自己的小手走向寢殿,邊走邊柔聲回答道。

「你呀你。」許奕輕笑著搖了搖頭,隨即緩緩推開半掩著的寢殿大門。

許是夫妻之間,自有一股默契。

許奕明明為王秋瑾安排了幾名心靈手巧的丫鬟。

但不知為何,入夜之後王秋瑾從不讓她們留在長春殿。

「偏殿還溫著醒酒湯呢,喝過醒酒湯再歇息吧。」王秋瑾緩緩月兌去許奕外袍,隨即走出了寢殿。

不一會的功夫,王秋瑾端著一碗溫熱的醒酒湯緩緩走了進來。

當今天下,將長春殿其中一座偏殿改造成廚房的。

遍尋整個皇室,怕是只有燕王妃一人如此。

許奕于燕王府內的所有吃食,皆是出自長春殿偏殿小廚房內。

亦或者可以說,許奕于燕王府內所有吃食全部都是出自王秋瑾之手。

那間小廚房,除了許奕與王秋瑾外,余者皆不可入內。

王秋瑾將手中醒酒湯遞給許奕,柔聲道︰「趁熱喝。」

許奕微微點頭,伸手接過王秋瑾遞來的醒酒湯,緩緩飲下。

溫熱的湯水順著喉嚨直達肺腑,不一會兒的功夫,許奕後背便冒出一層細細密汗。

連帶著整個人都較之方才精神了不少。

「歇息吧。」許奕放下手中湯碗,雙手攬住王秋瑾細女敕腰肢柔聲說道。

口鼻間的熱氣帶著絲絲酒氣與熱浪直奔王秋瑾臉頰。

王秋瑾耳尖微紅,輕輕點頭後,弱不可聞地回答道︰「好。」

三日後。

沮陽城郡衙大堂內。

孫道華端坐于大堂上首桌桉旁的太師椅上,手持一桿狼毫筆緩緩批閱著上谷郡的諸多事宜。

三日不見,原本紅光滿面的孫道華面上竟隱隱約約帶著揮之不去的憂愁之色。

就在孫道華緩緩批閱公務之際。

郡丞陸延盛手持數份文書緩緩走了進來。

「大人。」陸延盛手持文書拱手行禮道。

「何事?」孫道華頓住手頭筆鋒抬頭問道。

陸延盛雙手舉起手中文書,開口回答道︰「各縣各地發來文書,言明已然與燕王府做完礦產對接。」

「嗯。」孫道華微微一頓,隨即平靜道︰「我知道了。」

鹽額與礦產本就屬于朝廷,只不過是由郡縣代管。

現如今朝廷將鹽額與諸多礦產賞賜給許奕,孫道華等上谷郡官吏除了照做外,別無他法。

陸延盛聞言張了張嘴,但很快便再度閉上。

「有話但說無妨。」孫道華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陸延盛平靜道。

「是。」陸延盛微微拱手,隨即緩緩開口道︰「據各縣文書所言,平邑伯奉燕王令接收鹽礦後,第一時間便將鹽礦雇工全部解散了。」

孫道華聞言目光微微一凝,隨即緩緩開口說道︰「文書拿來。」

「是。」陸延盛點頭應是,隨即快步上前,將手中文書恭敬呈于孫道華。

孫道華接過文書,快速翻閱起來。

片刻後,孫道華放下文書平靜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是。」陸延盛拱手應是,緩緩退出了郡衙大堂。

待陸延盛走後,孫道華抬頭看向城東燕王府所在,久久未曾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孫道華回過神來,低聲喃喃道︰「每個雇工五兩銀子的遣散費。」

「燕王殿下當真是大手筆啊。」

一個雇工五兩銀子,一百個雇工便是五百兩銀子,一千個雇工便是五千兩銀子。

而上谷郡幾處鹽礦林林總總加起來至少也有兩千雇工。

漁陽郡六成土地為山地,開采難度較之上谷郡更為艱難。

也正因此,許奕獲得的漁陽郡鹽礦里至少也有三千雇工。

兩郡鹽礦雇工姑且按照五千人來計算,一人五兩銀子的遣散費。

五千人便是兩萬五千兩!

燕地因位于邊關之地,米價要高出其他地區不少。

平均下來一兩銀子可以購買兩石精米,兩石半稷米,三石陳米。

姑且按照最貴的精米來計算,兩萬五千兩銀子足足可以購置五萬石精米。

若是購置戰馬,以現如今的行情,足足可以購置五百匹戰馬。

而現如今,許奕竟拿著五百匹戰馬,亦或者五萬石糧食,將鹽礦雇工全部遣散。

「他花費如此大的代價,究竟想要做什麼?」孫道華微皺著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但其心中明白,以許奕的精明,無論其究竟要做什麼,最終的結果一定是利大于弊。

就在孫道華百思不得其解之際。

原本離去的郡丞陸延盛再度去而復返。

「何事?」孫道華將心中困惑暫且擱置,平靜詢問道。

陸延盛拱手行禮道︰「大人,朱老太爺求見。」

此言一出,陸延盛眉頭瞬間緊皺起來。

這位朱老太爺不是旁人,赫然正是沮陽城,亦或者說上谷郡第一世家朱家的族長。

亦是那被許奕派人扭送至郡衙的朱宗堡的親爺爺。

「大人?」見孫道華久久未語,陸延盛輕聲提醒道。

孫道華心中無力地嘆息一聲,隨即吩咐道︰「請至偏堂。」

「是。」陸延盛答應一聲,隨即快步走出了郡衙大堂。

孫道華望著陸延盛快速消失的背影,心中再度無力一嘆。

流水的郡守,鐵打的世家。

孫道華想要坐穩郡守之位,上離不開朝堂人脈。

中離不開世家豪族。

至于政績,只能屈居于下等。

若是說的直白點,左右好了世家豪族的關系,政績自然而然便會到達。

三日時間里,朱家數次派人前來交涉,均被孫道華以各種理由避而不見。

現如今,朱家老太爺親至,孫道華再難推諉。

好在,三日時間里,孫道華已然思索出破局之法。

孫道華緩緩起身,邁步行至偏堂。

不一會兒的功夫,陸延盛攙扶著一花甲老翁緩緩走進了偏堂。

「老朽拜見郡守大人。」花甲老翁緩緩拱手行禮道。

孫道華起身微微拱手還禮道︰「朱老太爺客氣了。」

話音落罷,孫道華吩咐道︰「看座。」

「勞煩郡守大人了。」朱老太爺客氣兩句後,方才緩緩入座。

其一入座,便看向孫道華輕笑道︰「老朽觀郡守大人眉宇之間帶有絲絲憂愁之意,斗膽一問,不知郡守大人因何事而苦惱?」

「郡守大人乃是咱上谷郡的青天父母官,朱家雖弱,但若能為郡守大人解憂。」

「朱家定然在所不辭。」

孫道華面色不變,心中暗暗罵道︰「老狐狸。」

孫道華定了定神,同樣輕笑道︰「倒還真有一事,需請朱老太爺相助。」

「哦?何事?」朱老太爺笑了笑,隨即收斂笑意平靜道︰「郡守大人但有所請,朱家定當傾囊相助。」

孫道華羊裝沉吟。

十余息後。

孫道華嘆息道︰「有朱老太爺這句話,本官懸著的心便可徹底落下了。」

話音落罷,孫道華緩緩開口說道︰「朱老太爺也知道,前不久燕王殿下剛抵達燕地。」

「燕王殿下抵達燕地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興建居養院。」

「用以贍養一些鰥、寡、孤、獨、癃老、疾廢、貧乏不能自存之老卒。」

「本官身為上谷郡的父母官,在老卒一事上著實存在著重大失責。」

「燕王此舉,于本官而言,無異于醍醐灌頂。」

孫道華話語微微一頓,看向朱老太爺。

見朱老太爺听的認真。

隨即繼續說道︰「自得知燕王殿下此舉後,本官左思右想,始終難安寢食。」

「本官也想緊隨燕王殿下的步伐,興建幾所居養院,用以亡羊補牢。」

「但奈何,年後三縣之地突遭匈奴襲擊。」

「此後雖得以將其全部殲滅,然三縣之地的損失卻並不會因此而得以復原。」

「郡衙為使百姓重返故土,休養生息,幾乎耗盡了內庫。」

「唉~!」孫道華重重嘆息一聲,極其無奈道︰「亡羊補牢一事,本官終究是有心無力啊。」

話音落罷,孫道華微微擺手道︰「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了。」

說著,孫道華提起茶壺,為朱老太爺緩緩倒入清茶。

朱老太爺道謝一聲後,接過孫道華遞來的清茶。

輕抿一口後,緩緩開口說道︰「郡守大人心懷百姓與老卒,著實是我等燕地百姓之福分。」

「朱家世代居于燕地,若無浴血奮戰之士卒,定然無朱家安居樂業之故土。」

「如此大恩,朱家無以為報,願以燕地百姓之身份,與郡衙同捐十所居養院。」

「用以贍養一些鰥、寡、孤、獨、癃老、疾廢、貧乏不能自存之老卒。」

話音落罷。

朱老太爺微微一頓,隨即微微拱手行禮道︰「還請郡守大人給朱家一個心安的機會。」

孫道華聞言,起身鄭重還禮道︰「朱老太爺大義,孫某代燕地老卒先行謝過老太爺。」

「使不得,使不得。」朱老太爺急忙起身推辭道︰「老朽何德何能受大人一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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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寒暄幾句後,朱老太爺便以身體抱恙先行告辭。

待朱老太爺的身影消失于偏堂之後。

孫道華端起茶盞,將其內微涼的茶水一飲而盡。

隨即心中不由得暗暗罵道︰「老狐狸。」

朱老太爺看似是為朱宗堡而來。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在孫道華看來,朱老太爺的真實目的無外乎兩點。

其一,通過朱宗堡被抓一事,接連三天派人求見孫道華。

使其陷入朱家與燕王之間左右為難。

其二,當孫道華陷入兩難之際事,朱老太爺親自出面拜訪,逼孫道華不得不見。

孫道華能想到的破局之法,以朱老太爺的老奸巨猾豈會想不到?

今日即使孫道華不主動提及捐贈居養院一事,朱老太爺也會旁敲側擊逼其主動提出。

到了那時,朱老太爺自會如方才一般順坡而下。

既通過捐贈居養院一事,主動向燕王示好。

又通過此事賣好于孫道華,使其自左右為難中得以月兌身。

不得不說,朱老太爺不愧是朱家族長,當真是老奸巨猾到了極點。

至于朱宗堡,無非是一個引子罷了。

摟草打兔子,救了也就救了。

孫道華放下手中的茶盞,目光深深地望向朱老太爺方才所坐的客座。

腦海中不斷地思索著方才朱老太爺的一舉一動。

片刻後。

孫道華心中不由得暗暗道︰「你究竟是在逢場作戲,還是真的打算徹底倒向燕王一方?」

「亦或者兩者皆有?」

親王與郡守不同,郡守五年一個任期,最多連任兩期。

很多郡守甚至連一個任期都做不滿,便因種種原因調任他處。

而親王一旦就藩,便徹底扎根于藩地。

親王雖無治理之權,但其卻有著三個護衛營的兵權。

也就是說,親王于封地內擁有著與世家大族隨時掀桌子的底氣。

當然,一旦雙方徹底鬧翻,往往最終結果便是一個兩敗俱傷。

但,這種威懾力卻是郡守永遠也無法擁有的。

思及至此,孫道華抬頭看向城東燕王府所在。

心中微涼道︰「這一切難道都在你的算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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